《沉思录》读书精摘——对伦理学的古典思考

1.前言

《沉思录》我断断续续读了两个月，在品读的过程中，此书对我个人的价值取向有着潜移默化的深刻影响力，一句句规劝的言语也常常使我懊悔起自己已犯下的许多错误，尤其是在与他人打交道方面。最近在知乎热榜上我也看到有对个人品质思考的话题，而这本书，从世界观和方法论两方面给了我们对此话题的启迪。另外，这本书的与众不同体现在，作者玛克斯奥勒留是一位古罗马皇帝兼斯托亚派哲学家，其身份带给他认识问题的不同视野与高度，因此很值得我们去借鉴与吸纳。作者全书阐述了他对伦理学深入的思考，强调做人需顺应“自然之道”，需要处理好和自己的关系（包括理性、善良、诚实……），处理好和他人的关系(公道，理性)，处理好和“上帝”的关系(虔诚)。在此，我提炼了一些自己很有感触的句子（译本乃梁实秋译），愿和朋友们分享，也愿在自己的岁月里留下自己思考的声音。

2.读书精摘

Chapter1

1.少管别人的闲事，不可听信流言。
2.……我还学会了如何接受朋友们的恩惠，既不可因此而丧失自尊，亦不可漠然的视为理所当然。
3.从柏拉图主义者亚历山大我学习到，在不必要时不可常对任何人说，或在信里说“我太忙了”，也不可以此为借口而逃避我们对人应尽的义务。
4.从卡特勒斯我学习到，一个朋友若是对你有怨言，纵然是无理取闹，亦不可忽视，要使他回复平素的友谊；提起别人的师长，要怀有衷心的敬意，就像Domitius当年提起Athenodotus时那样；看见别人的孩子时，由衷的喜爱。
5.他为善不倦，慈悲为怀，诚实无欺；他给人以一个形象，他是一个根本不会旁出斜逸的人，而不是一个被强纳入正轨的人；在他面前没有人会觉得自己被他藐视，甚至会觉得自己比他还强；在适当的范围内他和人谈笑风生。
6.从我的父亲，我学习到一团和气；主意打定之前仔细考虑，主意打定之后坚决不移，对于一般人所谓的尊荣并不妄求，但爱实事求是地工作；为了公共的利益虚心听取别人的意见；毫不迟疑地给每个人以应得的报酬；靠了经验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坚持，什么时候该放松，他压抑了一切的青春的欲望。
7.享受而不逾度，禁绝而不以为苦，正是完美的坚强的意志之表现，在Maximus病时他所表现的亦正是如此。
8.我幸而有一个贤妻，如此的柔顺，如此的亲爱，如此的朴素；我的孩子们也不缺乏良好的教师。

 

Chapter2

1.你的时间是有限期的，如果你不用以照耀的你的心灵，时间便要过去——你也要跟着逝去！——良机一去不可复会。
2.身外的事烦扰你吗？忙里偷闲去再学习一些好的事物罢，不要再被外物牵惹得团团转。不过要当心别陷入另一错误。终身苦苦追求，而漫无目标，每一冲动甚至每一念头都茫无指归，那些人也是儿戏无聊的人。
3.一个人的灵魂之堕落，莫过于把自己尽量地变成为宇宙的赘瘤。对任何发生的事情抱怨，便是对于自然的叛变，因为一切的事物都不过是自然的某一部分而已。另一堕落之道便是，对于某人加以嫉视，甚至意欲加害于他，许多愤怒的人便往往如是。第三个堕落之道便是被享乐或苦痛所征服。第四便是带假面具，在言行上虚伪无诚。第五，行为或意向漫无目标，对任何事都掉以轻心不加考虑，殊不知最琐细的事也应顾虑到其结果。有理性的人应以服从那最原始的组织形式——即宇宙——之理性与法则为终极之目标。

 

Chapter3

1.人应该习惯于只思索一种事，一旦有人问起“你心里想些什么？”你便能立刻坦白回答“我想的是这个或那个”；你的回答要立刻能表示出你的内心是单纯的、和善的，不失为人群一份子的身份，没有一点享乐纵欲的遐想，没有任何争胜、嫉妒、猜疑，或任何羞于自承的念头。
2.……他也记得，凡属理性之伦都是他的同类，关怀一切人乃是合于人性的，我们不能听从所有人的意见，但是那些在生活上严格遵守自然之道的人的意见是要听从的。
3.凡有所为，不要出于违心、自私、轻率、强勉。不要用太好看的服装打扮你的思想。不要太多话，亦不要多管闲事。让你的内心的神明做你的生活的主宰，你是有丈夫气的、成年的、从事政治的，是一个罗马人，是一个统治者。
4.……他一生中只注意到一件事，思想绝不背离一个有理性的人和一个良好公民所应有的楷模。
5.最能培养高尚胸襟的事，莫过于对人生遭遇的一切作确实而有条理的研究，从而参究这宇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东西，当前的事物对这宇宙有何效用。

 

Chapter4

1.吾人内心之主宰，在与自然之道相吻合的时候，对于一切发生之事均能适应，凡是可能的，凡是所遭遇的一切均能从容不迫地适应之。
2.不要做没有目标的事，亦不要做不合于生活艺术之完美原则的事。
3.第一，客观的事物并不能涉及灵魂，只是在外面静止着；烦扰皆由内心而起。第二，眼见的世界瞬息万变，然后趋于消灭；要不断地想念你自己亲见的有多少事物在变。“宇宙即变化，人生即主观。”
4.一个人不管别人的言行思想是否正确，只管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这个人的生涯是何等丰富！老实讲，一个好人是不要窥察到别人内心的黑暗，而是“目不斜视地直赴目标”。
5.不要随波逐流。每一举措，须要合乎公道，每一印象，须要求其正确。

 

Chapter5

 

1.对于每一恼人的或敌意的印象加以排斥抹煞，然后立即进入完满的宁静状态，那是多么容易的事。
2.凡合于自然之道的言行，你都要认为是值得做的，不要被别人的批评议论所左右。
3.“那么一个人做事就应该这样的行若无事吗？”是的；不过他还是要明察自己所做的是什么事，因为一个真正有乐善好施的品德的人一定要注意到他的品德是否已付诸实施。
4.如果你的行为偶然地没有能从正义出发，你无需受良心谴责，无需沮丧不安；但是一度挫败之后，不可重蹈覆辙，不可以大部分行为尚无差误而自满，更不可自甘暴弃。
5.要以下述的两个念头安慰自己：一个是，凡是与宇宙自然之道不相合的事物绝不会降在我的头上；另一个是，凡是与神及我内心神明相反的事，我绝不会去做。因为没有人能强迫我去反抗的。
6.有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么？这是他的事。他的脾气是他自己的，他的活动也是他自己的。宇宙的自然之道要我有的，我现在有了，我的本性要我现在做的，我就那样做。
7.那么，什么样的灵魂才算是有本领有知识呢？那便是，能明察事之始终，能通晓遍布于一切物质之理，以及用循环往复至于永恒的统治整个宇宙。
8.我们生时所认为很有价值的东西实际上是空虚的、腐朽的、卑贱的，我们只像是彼此互咬的小狗，只像是哭笑无常的孩提。
9.好久之前我是一个幸运的人，现在不知如何败落了；但是所谓幸运的人乃是自己给自己安排幸运的人，所谓幸运乃是灵魂之良好的趋向，良好的动机，良好的行为。

 

Chapter6

 

1.向里面看。不要忽略任何一件东西的特质或价值。
2.最好的报复方法便是勿效法敌人。
3.一般人羡慕的东西大概是属于普通的一类，都是些靠物质的黏合而集结在一起的东西，如石头与木头，或是些靠一种自然的结合，如无花果、葡萄、橄榄。能力较高的人所羡慕的东西，则是些具有生命的东西，如牛羊群。更优秀的人所羡慕的，便是有理性的灵魂了。
4.我们的举止动静应以我们自己的体格所需要的为限，一切的职业与技艺均以此为目标。
5.你自己觉得某一件事颇为棘手，莫以为别人也必无法处理；不过任何事，凡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而且是合于人性的，你要认为你自己亦可以做。
6.在生活中肉体尚未屈服而灵魂先行屈服，那是一件耻事。
7.适应你命中注定的圆境，爱你命中注定所要遭遇的人，但是要真心地爱。
8.先要试行劝说。纵然大家都不赞成，你还是要按照公道的精神所指示的那样去做。如果有人以武力阻止你，你也要保持宁静而不愤懑，并且利用这一次挫折去表示另外一种美德。
9.爱好虚名的人是认定别人的行为便是他自己的幸福，爱好享乐的人是认定他自己的感觉便是幸福，但是拥有智慧的人则认定自己的行为才是他的幸福。
10.训练你自己细心听取别人讲话，尽可能地深入他的内心。

 

Chapter7

1.在谈话中要注意所说的话，在行动中要注意所做的事。在后者中要于开始时洞察其所能引起的结果，在前者中要小心地把握其涵义。
2.因为无论做什么事，独自去做，或是与人合作，必须全神贯注于这一个目标，那便是这事情必须与公众利益相符合，而且与之协调。
3.要本身正直，不要被作成为正直。
4.你行善只是为了尽义务，而不是为了对自己有益。
5.别人随便怎么说怎样做，我自己总是要做好。就好像是一块翡翠——或是黄金或是紫袍——总会一遍一遍地重复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我终归是一块翡翠，我要保持我的颜色。”
6.我只关心一件事，我不要做人的体质所不允许做的事，或现在不允许做的事，或不允许做的那种方式。
7.有人错待你了么？立刻想一想，促使他做这错事的乃是由于他对于善与恶自有一番见解。那见解究竟是怎样的见解，对这见解一经了解，你便会寄以同情，不是惊讶愤怒。
8.你所没有的，不要梦想为已经属于你了；你所有的，只可眷恋其中最好的一部分；不要忘记，那些东西如果尚未属于你，你将如何的艳羡。
9.行善而受谤，这乃是帝王的本分。
10.你错了，如果你以为一个有点价值的人会斤斤计较生死，而不关怀自己所作所为是否公正是否良善。
11.一个人可能比你更善于摔跤，但是不见得就更富于服务精神或谦恭的态度，或更善于临机应变，或更能体谅邻居的缺点。
12.只爱你所亲身遭遇的及命运给你制造的。因为此外还有什么是更适合于你的呢？
13.向内看。善的泉源是内在的，如果你肯发掘，它便会不断地喷涌。
14.与其说人生像跳舞，不如说人生像摔跤，因为它需要我们立定脚跟准备迎接不可预见的每一攻击。
15.柏拉图说，每一个人之弃绝真理皆不是心甘情愿的。公道、节制、慈爱及其他美德，盖无皆然。这一点须要牢记心头，可使你对待人更敦厚一些。
16.薄责己而厚责于人，糊涂之至。
17.受益之事，无人嫌其多；按照自然的法则去行事，本身便是益处。所以不要疲于去做既利己又利人的事。

 

Chapter8

1.第一，自己不要发怒，因为一切事物皆是按照宇宙的自然之道而安排的，不久你即不复存在，不知所终。第二，凡有所事，先沉着地观察并且认识其本来面目，同时记取你必须要做一个好人，做人性所要求的事，然后勇往直前，无所动摇，凡有语言，须自审其为极端恰当，要和蔼谦逊而无虚伪。
2.要记住，改变主张与接受别人的矫正并不能算是与真正的意志自由相抵触。因为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心使你的行为合于你的动机、判断，甚至你的智慧。
3.一个人若能做真正的人的工作，会得到快乐的。真正的人的工作便是，对同类表示善意，对感官的活动表示轻蔑，对似是而非的印象下正确的判断，对宇宙自然及受宇宙自然之命而发生的事作全盘的观察。
4.还要再提醒你自己，给你带来负担的不是过去，不是未来，乃是现在。如果你把它孤立起来，同时责备你的内心何以这一点点烦恼都不能忍耐，那么你的痛苦也就缩减到微不足道了。
5.对于我，如果我能维护我的主宰的理性于不坠，对于人以及人所遭遇的任何事物能不侧目而视，以慈悲的目光观察一切，就其本身具有的价值而接受并且利用每一事物，那便是可喜之事了。
6.你遭遇外界挫折而烦恼的时候，使你困扰的不是那件事情的本身，而是你自己对那件事情的判断。
7.所以不被情感控制的心灵，有如一个坚强的堡垒，一个人没有比这个更为易守难攻的堡垒去藏身的了。没有发现这堡垒的人是愚昧无知，发现而不进去藏身是不幸的。
8.设有一人，一小时内咒骂他自己三次，你还想受他的赞美吗？设有一人，他对自己都不满意，你还愿他对你满意吗？一个人对他自己所做之事几乎每一桩事都表示后悔，他还能算是对自己满意吗？

 

Chapter9

1.害人的人，实际是害他自己。不公道的人，实际是对他自己不公道，因为他使他自己变坏了。
2.今天我脱离了一切烦恼，也可以说是抛弃了一切烦恼，因为烦恼不在外面，是在里面，在我自己的想象里。

 

Chapter10

1.要想着，所谓“心地明白”者乃是说你能洞察一切而且思想彻底；所谓“富有同情”者乃是说你心甘情愿地接受宇宙所分配给你的那一份；所谓“胸襟宽阔”者乃是说使我们的心情超然于肉体方面的苦乐顺逆，超然于虚名的追求，对死亡的恐惧，以及类似之事。
2.但是你对一切事，做一切事，都要做到这一地步，眼前的工作要办的通，同时思虑要运用得周到，由真知灼见而来的自信心要稳定不移，含蓄不露，而又光明不晦。
3.需要自己决定如何去做的时候，何必迟疑？如果你能看清你自己的路子，高高兴兴地走去，不要转向；如果你看不出路子，退回去和顶高朋的人商量商量；如果有什么别的障碍发生，秉持显然公正的原则尽可能地审慎的向前迈进好了。
4.永远要看清楚，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就是像我所告诉的那样，在山顶，在海边上，或任何你所欢喜的地方，情形完全是一个样。
5.不要令任何人有权指说你不是一个诚恳的人，不是一个好人；要令任何对你作此观感的人，成为是说谎的人。
6.讲到其他一切生物，其中任何一项如果遭遇什么灾害，其本身必定吃亏。但是一个人，遭遇这种情形，善于利用灾害，会变得更好，更值得称道。

 

Chapter11

 

1.理性的灵魂之作用如下：它看见自己，剖析自己，按照它自己的意志而铸造自己，自己收获自己的成果——植物界的果实以及动物之类似的产物则由他们收获，——无论生活的界限划在什么地方它都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2.我做了什么有益于公益的事了么？我已受了充分的报酬。永远要作如是想，不可懈怠你的努力。
3.原来悲剧之演出，乃是为了把一些真事提醒观众，告诉他们这些事件是自然发生的，在舞台上你觉得如此好玩的事在人生大舞台上遇到时正不必为之烦恼。
4.是的，公道的起源即在于是，其他的美德则均有公道而生，因为如果我们重视了无足轻重的东西，或易于受骗，或掉以轻心，或意志不坚，则公道便不能维持。
5.单纯而良善的人就好像是身上带着一种味道，一经走近，他的邻人无法不嗅到。冒充单纯的人像是一把短剑。狼对羊讲交情，是天下最可恶的事。这是务必要避免的。良善的人，和蔼的人，诚恳的人，在他的眼睛里会显露出他的特点，无可隐藏。
6.因为大多数人认为好的一切事物，大家的意见未必一致，只是于公众利益有关的特殊事项才能获得大家一致支持，所以我们也必须把公共利益悬为我们的目标。
7.在读书与写作上，在指点别人之前先要学习接受别人的指点。在生活上格外需要如此。
8.生葡萄，熟葡萄，干葡萄，——在每一阶段里我们有一种变化，不是变化到乌有，而是变化到一个尚未实现的境界。

 

Chapter12

1.虔诚，以便爱你的命运，因为自然把命运交付给你，把你交付给那命运；公道，以便畅言真理而无需矫饰；凡有所为皆合于法而且与其本身价值相称。
2.因为不注意躯壳的人，我相信，不会浪费时间在衣服、居住、名誉以及其他附属的外表的事物上。
3.训练你自己只过你自己的生活，亦即现在，那么你便可宁静地、和平地称心如意地度过你的余年。
4.你没有希望获得成功的事，也要去做。就是左手，因缺乏练习而效率较差，但是握起缰绳却比右手更抓得紧些。因为勤加练习之故。
5.看事物的本来面目，分析它们为本质、起因、目标。
6.人生的幸福在于洞察每一事物之整体及其实质，明了其本体及其起因；用全幅力量做公正的事，说真实的话。做完一件事，紧接着再做一件，使中间毫无空隙，这样便可有人生的乐趣，此外更有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