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我们唱》-野孩子(眼望着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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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佺 1968 年出生,是在青海长大的兰州人。1995 年,他与小他两岁的小索共同创办了「野孩子」乐队。 

张佺是个严肃的人,在他面前,朋友们会觉得舒服,但不敢放肆。小河说,张佺像一个民间高手,跟这个世界不怎么瓜葛,也不会动摇。在张佺和小索的身上,他感受到西北人的品质——从里到外的放松和坚定,从来不装。这也是民谣的气质。 

张玮玮说,小索是典型的兰州人,有着兰州人身上最温暖最豪爽的品质。小索永远是笑眯眯的,高高兴兴的。从加入「野孩子」开始,张玮玮和当时几个朋友所有洗衣服、蹭饭、睡觉、借钱……这些生活的疑难杂症,都是小索包办的。脏衣服攒够了,拿到小索家,一进去,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放,小索开始上茶上酒,小索的妻子做着饭,吃完饭,再放上两三个电影,看到两三点钟,衣服干了,一卷回家。赶上查暂住证,一帮朋友集体到小索家,一人一个沙发,睡三天,查完了再回去。不仅是他们,对待所有人,小索都是这样。 

因为小索,河酒吧才会成为那样的一个共产主义音乐公社。 

小索的墓在兰州卧龙岗,兰州和白银中间的山里。郭龙的爷爷奶奶也埋在那儿。什么时候回家乡,他们都会带上一瓶酒,上山,看看他们的索哥。 

2002 年,新疆的哈萨克族音乐家马木尔来到北京。小索每周在河酒吧给马木尔安排一场演出。马木尔弹琴停不住,有人在,就一直弹,一弹四五个小时,塔吉克族,土克曼,吉尔吉斯族,最后到汉族,任何东西都能弹,是真正的天才。马木尔约张玮玮去他的 IZ 乐队排练,张玮玮不知道怎么跟张佺说。张佺告诉他,人一生不是随时都有机会和大师合作的,你要珍惜这机会。于是,那时候,张玮玮给祖咒拉手风琴,跟马木尔排练,也和小河、万晓利录音——这就是河酒吧的风格。 

2003 年 5 月,「野孩子」解散,张玮玮跟马木尔去了新疆。过了半个月,马木尔回北京,张玮玮自己留在北疆,到伊犁,又到南疆喀什,然后又回到伊犁。刚到新疆的时候,他听了首歌《雪落伊犁》,一把冬不拉弹唱,特别简单的歌词,描写大雪盖住了整个伊犁。他在伊犁待着,等那场雪,一直等到十一月底,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他走了。 

回到北京,他住在霍营,跟小索张佺离得很远。郭龙跟当时的女朋友住在城里。IZ 的气氛越来越不好,「美好药店」也濒于解散。他整天一个人待着。 

2004 年,张佺和小索去英国演出,演出时小索突然胃疼,回国一检查,胃癌。住院三个月,小索去世了。 

小索去世后,张玮玮又去了新疆。他想学弹拨乐。马木尔说,别学弹拨乐了,你不适合,你心里不够黑,太浪漫了,你去学个笛子吧。马木尔把他丢在了哥哥家的山上。 

到山上,张玮玮每天放一百多只羊。早上起来,他把它们赶到河边,就坐在一个山头上,看着它们喝完水,一路吃着草回家,一直吃到晚上。他带了一根箫上山,练一支写岳飞的曲子,每天看着羊,对着山吹。直到下山,那支曲子也没学会。 

回到北京是中秋节,那天晚上,IZ 演最后一场,演完解散。解散的事不用商量,大家已经形同陌路了。那天张玮玮带了两瓶白酒去演出,演完把两瓶酒往桌上一放,说,今天不是喝酒,今天就是喝醉。二十分钟,他连干了十几杯,彻底把自己干翻了。 

张玮玮难过。他对 IZ 特别有感情,对它,他和对「野孩子」的期待是一样的,他希望能在这个集体里生根发芽。「野孩子」、IZ、「美好药店」,这三支乐队承载着他从小对团伙、对纯洁集体的渴望和热爱。 

张佺、小索、马木尔和小河是张玮玮最敬仰的人,是他在北京认识的四个师父。对西北的认同感,小索、张佺那种做人的方式,是他的做人之本;小河的自由和挥洒是他完全不具备的,是起飞;马木尔是他最喜欢的新疆弹拨乐,是根源。和他们在一起,他觉得人生中最喜欢的东西都在,是完美的三部曲,结果一口气,全垮了。 

那几年,他在东四十条郭龙家旁边租了个院子,除了郭龙和极少的几个朋友,他跟谁都不联系,谁叫都不出门,电话响了也不接。他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到天亮,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锁上门去上班了,他才能睡着。 

回到家,妈妈担心他。他坐在屋子,跟妈妈的目光接触的时候,脸上露出特别尴尬的笑,就像见到一个陌生人那么客气。那时候没有「抑郁症」这个词,但是,情况一塌糊涂。 

2006 年,忽然有个朋友给张玮玮打电话。朋友在拉萨开了个酒吧,叫他去弹键盘。张玮玮借了个键盘又借了个合成器,背着去了拉萨。 

他在拉萨待了四个月。每天晚上干活,下午在大昭寺门口喝甜茶,跟几个乐手打斗地主。打斗地主不用交流,不吭声把牌打好就行。三个月斗地主,治好了他的抑郁症。拉萨工资特别高,那三个月他挣了将近两万块钱,最后他给郭龙买机票,负责食宿,从拉萨出发,顺着雅鲁藏布江到林芝,又到桑耶寺,走了一大圈。 

同时,他恋爱了。 

张玮玮当时的女朋友、现在的妻子,与他在大理定情。女孩妈妈催她回家,女孩不肯,妈妈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是。」「什么人?」「三十岁,搞音乐的。」——「你被骗了」。 

女朋友的妈妈说,你不相信,就打电话叫他来上海,你看他敢来吗?接到电话时张玮玮正在郭龙家里,他跟女朋友说,明天早上上海见。借钱买了张机票飞到上海,他身上没钱了,买了一盒雀巢咖啡,就去了女孩家里。他想,上海人喝咖啡,她要是北京人,我就买一捆蒜。 

从上海回到北京,张玮玮想,现在病好了,乐队都解散了,也谈恋爱了,就得干点正事了。 

那阵子,万晓利签了卢中强的十三月公司,张玮玮入职到十三月,名义上是音乐总监,实际工作内容是帮万晓利跟人沟通,就像他的助理。他自己没什么感觉,有一回,万晓利忽然跟他说,玮玮你不要这样子,我都觉得不好意思。猛然间,心里有个什么东西狠狠地捏了他一下——我怎么成了一个唱片公司的助理了?慢慢地,他就不去上班了。卢中强知道后,表示完全理解,他说:「玮玮,不要太留恋过去,不要不好意思,往前走一步,很有可能就是另一番局面。」 

2006 年秋天,张玮玮和郭龙第一次作为一个乐队组合,登台唱歌。当时的曲目是《庙会》和《米店》,歌词是在广州去连州的大巴上才写完的。一上台,词儿全忘了,一通胡唱,下了台,他不想活了,觉得自己干什么都不行,上班也不行,当流浪汉也不行,做乐队也不行,自己写歌也不行。 

小河安慰了张玮玮整整一个晚上。他说,最开始写歌,演出的时候,你知道吗?每一天去都是特别痛苦的,因为知道去了自己也弄不好,但是你必须得经过这个过程。你不经过这个过程,就没有演好的那一天。 

回到北京,张玮玮下了狠心,要和郭龙一起,开始奋发图强。 

张玮玮在北京搬过不下五十次家,没有一处住得超过一年。这一次,他在东直门清水苑租了一个房子,在那儿住了整整四年。专辑《白银饭店》里所有的曲目都在那个屋子里完成——一句一句,跟自己死磕,枯坐着,等突然一行歌词蹦出来,突然一段旋律蹦出来。 

2010 年下旬,《白银饭店》进棚开始录制。张玮玮和郭龙把前几年跟着孟京辉搞话剧的钱全部放了进去。那会儿,他们对这张专辑不抱任何希望,「但是就是小河说的,再痛苦也得去,总得走完这一步。」张玮玮又把房子退了,搬到青年路录音棚的旁边,跟另外四个人合租。 

张玮玮把他的东西全部打包放好。他跟女朋友订了婚,婚期是 2011 年 5 月 1 日。他想,录完这张专辑,我在北京的所有事情就都结束了,就无牵无挂了,「野孩子」、IZ、「美好药店」都没了,我和郭龙一起做张专辑,这张专辑肯定是失败的,做完就行。他打算做完就去上海,重新开始。重新开始什么?他不知道。 

录音整整录了半年,到最后,棚费和其他所有,这张专辑花了将近八万块。张玮玮所有的钱一扫而空。 

2011 年 4 月 26 日,张玮玮出了录音棚,上火车。上车的时候他拍了张照片发微博。当时郭龙正跟一个朋友吃饭,那个朋友跟郭龙说,玮玮真走了,都发微博了。郭龙吃着火锅说:「年年月月锅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不久后,张佺来北京演出,叫上了张玮玮和郭龙暖场。要暖场,又得一起排练,一排练就发现真的是喜欢在一起排练,感情实在太深。他们一起做了一个专场演出,张玮玮郭龙唱一节,张佺唱一节,最后三个人再一起唱几首「野孩子」的歌。 

张玮玮想起,几年前,张佺刚在束河买了新房子,他去新房里看他。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两个独立歌手之间的关系,有了距离,不再是「野孩子」那种氛围。在张佺家,他去二楼上厕所,一回头,突然看到二楼楼梯的墙上,贴满了他们当年一块儿演出的照片。 

他看着墙上的照片热泪盈眶。回来后他跟郭龙说,咱们把好多东西是挂在嘴上的, 佺哥真的是埋在心里。佺哥是那种人,你永远别想听着他煽情的东西,他关心一个人,他是永远都不会跟你说出来,你不发现的时候,你就觉得他根本不在意你。 

演出完,张玮玮想,何必呢?我在上海,郭龙在北京,佺哥在大理,都落着单。最后,大家就开始商量去云南。 

2012 年,《白银饭店》专辑发布。首发演出前,张玮玮和妻子在印刷厂边的客栈住了一个月盯印刷。印刷的时候文案还没完成,张玮玮在客栈里写了那篇《白银饭店》。交完印刷厂的钱,夫妻俩身上全部的钱只剩一张一百块。深圳的朋友说,那你来吧,给你安排一场演出。下了飞机,见到朋友,张玮玮第一句话是「先借点钱」。演完,拿着朋友给的五千块,两人飞去北京,准备首发演出。他们想,这注定是赔的,投的八万块钱不可能回来了。 

5 月 26 日,《白银饭店》首发演出,北京小雨。那天晚上,门票卖了九百张,CD 卖了四百五十张——收回了专辑制作的全部成本。张玮玮死都没想到。他和妻子住在朝阳医院东门旁边的快捷酒店,进了房间,两人开始漫天撒钱。 

《白银饭店》巡演一结束,张玮玮带着妻子来了大理,那时候,2012 年还没有过完。 

2016 年 8 月 26 日,高承勇在白银市工业学校的小卖部内被抓获。1988 年 5 月至 2002 年 2 月间,他共在白银实施强奸杀人作案十一起,杀死十一人。几乎是一夜之间,白银,这个向来乏人关注的地方,因为「变态连环杀人案」而成为了全国瞩目的热点。 

看到「小白鞋」那三个字,张玮玮脖子上的汗毛立了起来。在他的少年时期,这三个字是整个白银的噩梦。很长一段时间,他见到穿白鞋的人就害怕。后来他渐渐忘了它。没想到几十年后,它又原路追了回来,带着整个白银的压抑恐惧和所有他努力忘记的日子。 

1988 年刚刚案发时,白银所有工厂的女工下班全由集体车送,车上要有几个男工,看着每个女工进家。张玮玮的妈妈就是当年的一名女工。后来,日子长了,人们松懈下来,有一天妈妈独自回家,后面一直有人跟着她,快到家的时候,她一路喊着爸爸的名字冲进屋里,爸爸出来追,跟着的人已经跑了。 

张玮玮的妈妈是 1992 年离开白银的,离开后总共就回去过一次,她被白银伤透了心。 

破案当天,张玮玮给妈妈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之后,热点持续被加温,发酵,散出腐臭的味道。看到铺天盖地的报道,张玮玮的心是拧着的。几天后,各种新闻花样翻新,终于翻到了张玮玮的身上。他在《哪一位上帝会原谅我们呢》写过一句「你是沿江而来沉默的革命杀手」,被解读为「你是沿河而来的变态杀手」。 

那首歌写在几年前的杭州,他偶遇巡演中的张佺,两人在高速公路口分别,张佺一个人背着布套包着的冬不拉走了,背影像个志士。张玮玮愤怒了。他对着妻子和朋友们控诉:「干吗说我们白银人压抑到变态杀人?白银特别牛,那儿养不了我们了,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基本全都出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白银人在外面变成下三滥,兰州榆中县人跟我们白银有什么关系!」 

为此,他认认真真地写了一篇《关于白银》,发到网上。很快这篇文章也成了热点。 

好在,从热点到冰点,并不需要太久。惊悚的社会新闻每天都有,它们会彼此吞噬。两个月后,「白银案」已经成为被嚼到无味的口香糖。 

而白银,它仍在「东经一百零三度与北纬三十五度之间」,孤零零的地方。白银饭店也仍在,现在它身兼网吧、旅馆、按摩院、KTV、酒楼和美甲工作室。离白银几十公里的地方,被开发殆尽的矿坑像巨大的拔掉了牙齿的牙床,寂静地忍受着隐痛。 

2016 年 12 月 31 日,「野孩子」在北京跨年演出。那是个不算热烈但十分温暖的夜晚。第二天,北京严寒,重霾。小河、张佺、张玮玮、郭龙和周云蓬等一行人戴上口罩和帽子,一起去游览了北京天安门,拍了张面目难辨的合影。 

中午聚餐的时候,他们从王菲开始,抚今追昔,聊了雾霾,也聊到了当年的河酒吧。现在,他们一年中最常见的相遇是在各种音乐节演出中打个照面,这样能坐下来聊上两三个小时,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难得的聚会。 

当年在河酒吧并肩作战的兄弟只有小河还留在北京。 

2012 年,张玮玮、郭龙在张佺的老院子里,一周排练六天。老院子空空如也,野草特别高。院门面对苍山,每天太阳西下,最后一首歌他们就唱《旭日旅店》:「夕阳照着旭日河边的旭日旅店」。唱完,太阳就下山了。那会儿的大理少见灯红酒绿,太阳一下山,气息往下沉,人就特别舒服,等着入夜早早睡觉。 

那年年底,张玮玮和郭龙与「摩登天空」签了约,隔了不到一周,「野孩子」签了树音乐。从此,他们开始了生平最神奇的艺人生涯。从没有一个艺人是同时签两个公司的,签约后,矛盾立刻出现了,两个公司演出的时间就那么多,又是竞争关系,事情棘手又别扭。 

但是,乐队要运营,目前唯一的路就是签公司,走音乐节。去音乐节演出,歌翻来覆去地总是那些,大家来演出其实都是为了生活,当年河酒吧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是再也不可能了。音乐节会改变乐队,各种责任压过来,每个都要想办法搞平衡。张玮玮不是个心大的人。想一件事,他是骑着摩托车想,吃饭想,晚上一个人坐着也想,直想到通为止。 

张玮玮和郭龙在三年内换了四拨乐手,得罪了一串人。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他们在跑演出,演出之外,几乎全天都在排练。早上一起床,他们跟新来的一批乐手排两个小时,回家吃饭,午后「野孩子」排四个小时,吃完饭晚上再排两个小时,人快崩溃了,但是没办法。 

有一天,郭龙喝完酒,把张玮玮约到一个朋友的饭馆,拉着他的手说,他想退出乐队,他觉得太累了。 

那几天,张玮玮是失恋的感觉,沉浸在酸楚之下,然而他只能答应。 

到 2015 年,张玮玮跟郭龙说,完成东北巡演,咱俩就散了吧。话刚说完,张玮玮的岳父重病,他赶到上海,三个月后,岳父去世了。 

这是张玮玮经历的第一个至亲去世,三个月天天在医院守着,看着生命结束,他给郭龙发短信:人一辈子什么到底是重要的?什么文艺艺术追求这些其实都不重要,身边的这些人,这些那么长久的感情是最重要的。 

回到大理,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继续吧。他们在大理找到了新的乐手小夕和萨尔。 

也是那一年,张玮玮和郭龙在兰州的大剧院演出,张玮玮为父亲留了最好的位置。演完才知道,父亲不舒服,没能看到这场演出。没过多久张玮玮就接到了家乡的电话,父亲病重。回到白银一周,父亲走了。 

离开那么多年之后,是父亲的葬礼让张玮玮在白银真正地待了三个月,这个葬礼是他和白银最后的缘分。 

他收拾父亲的遗物,看到父亲上学时手抄的谱子,整整齐齐的,每个五线谱上的音符大小一模一样,收拾出来那么高一摞。他想,音乐对于父亲而言是太严肃了。后来,他在一次讲座中说: 

父亲去世后,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愧疚之中,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曾经让他感到骄傲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辜负了他。后来我慢慢地想明白了,我和我父亲其实是互为彼此的人生,我们共同完成了一个人生。我从来没有按照他预期的那样去做音乐,但是他在写字台前抄五线谱的那个身影,却深深地影响了我。每次我一个人在家练习乐器的时候,那个身影就会从我的脑海里面升起来。我相信,那个时刻就是属于我们的永恒。  

我没有成为他希望的那种音乐家,到目前为止,我给自己的定义就是一个走江湖的艺人。但是我非常认可这个身份,而且我觉得我很快乐。我也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快乐。  

2017 年春节过后,「野孩子」与树音乐的合约到期,没有再续约。张玮玮和摩登天空也是合约到期,没有续约。他们觉得,长期和公司合作会降低乐队自身的行动力,所以选择了回归独立。 

像每年一样,春节结束后,「野孩子」就开始正常排练。每天午后,大理的院子里会准时响起歌声。偶尔出现错音,张佺会抬起头,温和地看谁一眼。每练两个小时,他们会在院子里踢上半个小时的毽子。彩色的羽毛在大理的蓝天白云下显得分外鲜艳。踢上一会儿,身上微微出了汗,就又是回屋唱歌的时候了。 

晚上,他们会带上家眷聚餐,饭菜都是自家烧的。郭龙喝醉了,还会向张玮玮表白:「到了那个时候,我仍然会替你挡刀子,替你去死。」张玮玮相信他。 

2017 年的春天,张玮玮在大理买的房子装修已返工三次,历时一年,仍未完成。这是他的第一套房子,本想在四十岁生日的时候住进去,也没能如愿。在大理买房子,还有给父亲的打算。大理那么好,他一直想把父亲接来。二楼的铁柜子是为父亲收藏的古董打的,现在铁柜子还在那儿立着。 

张玮玮说,他的下张专辑还是白银饭店,《白银饭店 2》,他要用十首歌写十个白银人的故事。 

白银有一趟从城里到矿上的绿皮火车,那是中国最后一趟绿皮火车。妈妈告诉张玮玮,去年 10 月 31 日,那趟火车停运了。 

妈妈说,她以前坐过那趟火车,是跟他爸爸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他俩还不到二十岁。爸爸带着妈妈坐那趟火车去看白银的矿,那条铁路特别热情,一路挂着建设社会主义的大红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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