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rnish

varnish


实验环境:
server1 : ip: 172.25.31.1
server2 : ip: 172.25.31.2
server3 : ip: 172.25.31.3


在sever1中安装varnish
安装:
yum install varnish-3.0.5-1.el6.x86_64.rpm varnish-libs-3.0.5-1.el6.x86_64.rpm

varnish参数设置:

vim /etc/sysconfig/varnish

NFILES可以打开的最大文件数目
MEMLOCK
=存储锁定
NPROCS
==进程要求
VARNISH_LISTEN_PORT=80 =========VARNISH监听端口
NFILES MEMLOCK NPROCS
VARNISH_LISTEN_PORT=80


linux limits.conf 配置:

要使 limits.conf 文件配置生效,必须要确保 pam_limits.so 文件被加入到启动文件中

pam_limits.so 文件
limits.conf文件限制着用户可以使用的最大文件数,最大线程,最大内存等资源使用量

ulimit -a 用来显示当前的各种用户进程限制
ulimiti -a
sysctl -a 显示所有的系统参数
sysctl -a | grep file
sysctl -a | grep file

安装varnish后 会创建一个varnish用户
对varnish服务的限制实际上就是对varnish用户的限制

vim /etc/security/limits.conf

varnish          -       nofile         131073
varnish          -       memlock        82000
varnish          -       nproc          unlimited

注意:内核参数<-操作系统<-程序

limits.conf

/etc/init.d/varnish start #开启varnish服务
查看端口是否打开
netstat -antlp
查看端口是否打开


varnish配置:

配置一个后端服务器

vim /etc/varnish/default.vcl

backend web1 {
.host = "172.25.31.2";
.port = "80";
}

配置一个后端服务器

在server2中安装httpd 发布一个文件

vim /var/www/html/index.html 

www.westos.org

发布一个文件

在浏览器中访问172.25.31.1 就可以看见缓存中缓存到的172.25.31.2中的内容
访问172.25.31.1


查看缓存命中情况

vim /etc/varnish/default.vcl

sub vcl_deliver {
if (obj.hits > 0) {
set resp.http.X-Cache = "HIT from westos cache";
}
else {
set resp.http.X-Cache = "MISS from westos cache";
}
return (deliver);
}

/etc/init.d/varnish reload  #重新加载varnish服务

查看缓存命中情况
在物理机中查看命中情况:
编辑/etc/hosts文件 添加ip和域名
添加ip和域名
在物理机中curl查看命中情况

第六十九章 “我”

我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看着对面两个穿黑白格制服的男人嘴巴交替张合,仿佛在说着什么。

左边那个一脸冷漠,似乎已见过太多的不幸,右边那位还有点青涩,目光里透着些许怜悯。

我并不觉得痛苦,也没后悔自己刺下了那一刀,在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脱,那喷到我身上的温热鲜血就如同神灵给予的救赎。

我只后悔年轻的时候为什么要那样狂热地追逐金钱,为此牺牲了尊严、身体和自由。

在警察局的这几天,我得到了足够的安宁,能够深入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比过去好多年想的还要透彻:

意志不够坚定,心智不够成熟是我犯下那个错误的根源,但这不意味着它们是部。

从小到大,我受到的教育都在告诉我,努力和拼搏是为了大的房屋、有充足采光的落地窗、超过三位的仆役、独属于自己的花园草坪、银制或者镶金的餐具、摆满美食的晚宴、回荡着悠扬音乐的舞会,等等,等等。

我看过的报纸、杂志也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只有获得足够的体面,才能称为中产阶级,才是这个王国的支柱,才是高雅的,优秀的,不庸俗的,有品格的,同时具备怜悯和知识的人。

同时,它们也告诉了我什么是体面,体面就是漂亮的裙子,就是根据不同场合搭配的衣物,就是昂贵的护肤品、化妆品,就是精致时尚的女士手包,就是一场音乐会,一餐下午茶,一次充满格调的聚会。

而这一切换算过来就是金镑,金镑,以及金镑。

必须承认,追求更好的生活是每个人的本能,但当一个女孩能接触到的方方面面都是在这么告诉她的时候,当整个社会的主流思潮就是体面、精致和高雅的时候,她的想法很难不被影响。

我不清楚这样的现象叫什么,我只知道,如果这一切得不到改变,像我这样的悲剧必然会继续出现,越来越多。

而那个时候,肯定会有人怒骂:

“看,这些拜金的女郎,她们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下意识间,我转头望向了窗外,看见了美好而繁华的世界,看见了流淌在这个世界中的鲜红血液。

“翠西小姐,你有在听我们说话吗?”一道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来自那位有点青涩的警察先生。

我对他笑了笑,没告诉他我刚才在思考一些哲学方面的问题。

真是可笑啊,一个出卖自己灵魂的拜金女郎竟然会在接受警官询问时思考这么无聊的事情。

那位警察先生点了点头,对我说:

“翠西小姐,接下来你就要准备上庭了,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位律师。

“很抱歉,没有留下那位证人,只有口供,这对你相当不利。”

“没关系。”我平静地对他说道。

我会努力地为自己辩护,也会坦然为犯下的罪行忏悔,只希望将来还能有新的人生。

我想了一下,翘起了嘴角,对两位警官道:

“等待上庭的这段时间里,能帮我从图书馆借几本书吗?

“嗯,《社会思潮与教育现象》……”

这一刻,我看见两位警官有些茫然,还有点,嗯,惊艳。

…………

我坐在斑驳长桌的最下方,听见“审判”小姐在讲述乌托邦的事情。

等她说完,我环顾了一圈,低哑着嗓音道:

“这是一个仪式。”

不出预料,我看见“审判”小姐的目光出现了一定的凝固,感觉到“倒吊人”先生、“正义”小姐都望了过来,带着点揣测的意味。

这一刻,我似乎能够猜出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肯定会怀疑这是“世界”格尔曼.斯帕罗的序列1仪式,而他们早就利用塔罗会的内部交流知道,有序列0真神的情况下,不可能存在序列1。

对于这件事情,我已经预备好了解释,那就是让他们想一想远古太阳神和祂的八大天使之王。

可惜,没有谁提出问题,他们或许已经联想到天使之王们,也或许认为乌托邦涉及的仪式主要是帮助“愚者”先生更进一步复苏。

…………

我看着安静出神的美丽女郎,斟酌了下问道:

“翠西小姐,你的父母居住在哪里?”

“他们已经过世了……”那位灵魂已不属于这里的美丽女郎嗓音有些飘忽地回答道。

我低头记录了一下道:

“你还有别的亲属吗?”

那位女郎转头望向窗外,随口回答道:

“没有……”

我和同事对视了一眼,提高了音量:

“翠西小姐,你有在听我们说话吗?”

对面那位女郎收回目光,对我笑了笑。

她不知在想什么,安静的就像是在夜晚独自绽放的花朵。

这个比喻来自一本诗集,我的兄弟告诉我,读诗能让我更有魅力。

当然,到现在为止,那本诗集给我带来的更多是嘲笑,警察局的同事们都认为这毫无价值。

将上庭的事情告诉对面那位女郎后,我看见她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请求我们帮她去图书馆借几本我听名字都觉得难以读懂的书籍。

那个笑容和书籍的名称结合起来,竟有着难以言喻的美丽。

将翠西小姐送回临时关押室后,我收拾起案件材料,准备去拜访律师,这是早就预约好的事情。

…………

我后靠住椅背,听着“月亮”埃姆林这个家伙描述他的梦境。

经过那位乌特拉夫斯基神父的“鉴定”,这个梦境并非源于“大地母神”的神启。

这就不得不让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月亮,投向那位“堕落母神”,然后遭遇污染……我差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

作为资深的“占卜家”,解梦大师,我没有谦虚,坦然说出了自己的认知:

“三个可能,一是这梦境在诱导你去探寻什么,追逐什么,并在某种程度上干扰了你的命运,二是这梦境希望你去深入解读它,理解它,然后借此一点点地,难以察觉地侵蚀你,三是你自己为‘美神’之事太过忧虑,于是梦到了最害怕的场景。

“第三个可能不用讲,前面两种可能的应对方法都一样,不去想,不去探究,无必要不离开贝克兰德。”

说完,我看见埃姆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这是他喜欢的处理方式。

…………

“一起凶杀案?”我浏览了下手中的案件资料,用尾音的变化表达出了疑问,“你们应该去请一位大律师。”

我只是一名事务律师,严格来讲根本没资格上庭。

当然,这只是最严格的情况,实际并不存在,只要案子不大,不牵涉刑事法庭,事务律师都是可以上庭提供帮助。

对面那位穿黑白格制服的警察堆着笑容道:

“乌托邦只是个小城,没有大律师,得去别的地方请。

“而且,这个案子是以防卫过当起诉,刑期很短,涉案金额也不到400镑,可以先放在治安法庭审理,等判定防卫过当不成立,再移交刑事法庭。”

很懂嘛,是想转行做律师?不过正常来说,以防卫过当起诉的凶杀案也得交给刑事法庭,呵呵,这就是小城的好处,很多事情不是那么严格……我想了想,“嗯”了一声:

“那我试一试做无罪辩护。

“另外,请你们尽快安排时间,让我见一见那位翠西小姐。”

翻完刚才的资料,我对这起案子已经有了不小的把握,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位翠西小姐的形象是否能引发同情。

嗯,虽然我的事务律师执照是在外地伪造的,但这不能否定我的职业素养,只是刚好那次考试出现了失误。

…………

班西?维尔杜想去班西?我坐在斑驳长桌最下方,看着向“愚者”先生汇报的“倒吊人”,对事情的发展有些疑惑。

沉迷神秘学,想藉此救出“门”先生的维尔杜确实有一定的理由探寻班西废港,而且,他也在拜亚姆住了差不多半年,接触到班西的资料实属正常……主要问题在于,“倒吊人”之前的监控没有提供相应的征兆,让维尔杜这个行为显得有点突兀……这件事情得提高关注度……我在心里点了下头,听到“愚者”先生吩咐了一句:

“继续监控。”

…………

我在市政广场的喷水池边弹奏着七弦琴,我使用刀叉,切割着牛排,我在教堂内,向信徒们讲述女神的教义,我伸出右手,在一位绅士的殷勤搀扶下,离开了马车,我拿到了期盼已久的新裙子,迫不及待地将它换上,我迈着四条腿,被一个小孩追逐着,我大声笑着,跌跌撞撞地和一条狗玩闹……

突然,我们都震了一下,抬头望向了天空,看见一根根虚幻细密的线从自己身上钻出,延伸向无穷高处,延伸向一片灰白雾气之上,延伸向一座古老的宫殿内,落到了一位笼罩着雾气的高渺身影手中。

这段时间以来,克莱恩的状态一直很奇妙,似乎完分化为了成千上万的生灵,每一个分身都有自己的意志、想法、认知和命运。

不过,在这众多意识之上,存在一道占据统治地位的主意识,它不断受到各种各样的冲击,似乎随时会被自身形成的意识海洋同化,但最终都坚持了下来,让克莱恩保持住了一定的清醒。

他的本体一直躺在圣阿里安娜教堂的地底,意识时而上升至“源堡”内部,时而沉入体内。

秘偶分身们经历的种种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如同一场大量碎片组成的梦境。

第七十章 交互

贝克兰德蒸汽列车站,第三站台。

阿尔弗雷德与父母、妹妹交谈了一阵后,抓紧出发前的空隙,离开列车,来到站台上,对一名扈从道:

“给我一根东拜朗烟。”

如果说这些年的经历对他有什么负面影响,那除了精神上的一些煎熬和痛苦,就只剩下几个坏习惯。

抽多了直接用烤制烟叶包裹香料、草药而成的“东拜朗烟”后,阿尔弗雷德已完不适应北大陆流行的纸烟,认为它们都寡淡,无味,如同掺了水的烈酒。

至于雪茄,他认为这需要一个好的环境来慢慢品尝,并不适合现在。

当然,他的烟瘾并不大,一个“惩戒骑士”有足够的体魄和精神来对抗这方面的影响,阿尔弗雷德之所以到站台上来抽烟,是因为他觉得车厢里太闷,母亲又总是提及自己的婚姻问题。

等到扈从拿出并点燃“东拜朗烟”,阿尔弗雷德将这支外层焦黄近黑的物品凑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

那浓烈的味道浸入了他的身体,让他的精神陡然一振。

这时,他看见一位古典雕塑般的金发男子领着贴身男仆走了过来。

阿尔弗雷德犹豫了下,露出笑容,抬起右手道:

“希伯特,我以为你不会回东切斯特的。”

来者正是霍尔伯爵的长子,阿尔弗雷德的兄弟,希伯特.霍尔勋爵。

希伯特勾勒出完美符合礼仪的笑容道:

“我只是内阁秘书,不是内阁首席秘书,不会忙碌到连一个周末都没有。”

事实上,他也不会去做内阁首席秘书,他的主要目的是在政府多个部门的不同位置积累经验,构建起属于自己的人脉资源,为将来进入上院做准备。

阿尔弗雷德又抽了口“东拜朗烟”,笑着说道:

“周末愉快。”

目送希伯特进入车厢后,阿尔弗雷德隐约感觉有人在望向这边,做着讨论:

“那辆列车为什么没有乘客等待?”

“它似乎没有坐满。”

“哈哈,那是一辆专列,是一位大人物花费不菲的金镑提前预定好的,我知道,你们可能没见识过类似的情况,但要记住,这在贝克兰德,在康斯顿等大城市,时有发生,那些大人物携带家眷出门时,肯定都跟随着上百名仆人,说不定还有宠物,怎么可能和普通人挤一辆列车……”

“这样啊……”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

阿尔弗雷德侧头望了过去,只见第二站台上有几十个穿灰蓝色制服的人隔着未停靠有列车的轨道,悄然打量这边。

双方的距离其实并不小,若非阿尔弗雷德听力出众,肯定没法弄清楚那些人在讨论什么。

“他们是?”阿尔弗雷德侧头询问起自己的副官。

他只能认出那些人穿的制服属于铁路公司。

副官立刻转身,找到负责这个站台的工作人员,询问了一番。

很快,他小跑回来,低声对阿尔弗雷德道:

“将军,他们是来自王国各地的列车调度员,正在贝克兰德接受一个短期培训。”

阿尔弗雷德微微点头,又望了第二站台一眼。

那些列车调度员年纪最大的已经头发花白,最小的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多数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不乏鬓角略显斑白者。

…………

苏尼亚海,“慷慨之城”拜亚姆。

维尔杜提着没装什么值钱物品的行李箱,于夜晚乘坐小船,出了港口,登上了一艘海盗船。

——“学徒”途径的序列7并不怎么擅长战斗,而维尔杜虽然有携带神奇物品,但相当害怕负面效果,不到关键时刻不愿意使用,所以,为了规避危险,对海盗缺乏信任的他尽量没带容易引起别人贪欲的东西。

甲板上的海盗扫了维尔杜一眼,啧啧笑道:

“不用害怕,我们都很信守承诺,只要你付够了船票钱,我们肯定不会把你扔到海里去。在这里,你甚至比坐客轮更安,至少不用担心遇上海盗。”

见维尔杜保持沉默,显得有些害怕,这海盗得意地扔了把钥匙给他:

“甲板上第二层,最里面那个房间。”

维尔杜接住黄铜色的钥匙,进入舱房,爬了层楼梯,沿走廊往最深处行去。

这一层似乎是专为那些因各种各样缘由搭乘海盗船的人准备,维尔杜一路之中,遇到了好几位完不像海盗的乘客。

他们里面有衣着略显暴露,像是站街女郎的小姐,有肚子凸出,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也有披风衣,戴礼帽,极为冷峻的年轻男子。

“要住我这里吗?”那女郎见维尔杜望了过来,媚笑着问了一句,也不知是打算顺路做点生意,还是做生意的时候顺便赶个路。

维尔杜没有理睬她,收回目光,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外。

那名轮廓深刻,线条冷硬的年轻男子也停在了斜斜斜对面的门口。

…………

贝克兰德,西区,贝洛托街9号。

“请进。”休从宽大的座椅上直起身体道。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两名隶属于休那支队伍的军情九处成员走了进来。

“上校,我们对乌托邦的调查有了些收获。”其中一位穿深色夹克的男子将一份报告递给了休。

休心中微惊的同时精神一振:

“是什么?”

那名穿深色夹克的男子简单说道:

“这几天里,我们趁上个任务已经交接的空闲,亲自和通过线人走访了那列蒸汽列车的乘客,在贝克兰德的所有乘客。”

毫无疑问,他指的是那列误停乌托邦的蒸汽列车。

“嗯。”休点了点头,示意属下继续。

穿深夹克的男子指了指报告道:

“我们初步确认,顺利抵达贝克兰德的那些乘客都没有出现异常,精神状态不错,认知也没有问题。

“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件事情,当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回到了列车上,据两位乘客讲,他们的同座选择留在乌托邦。

“那是一位热爱旅行和探索的女士,她对陌生的地方有着深切的喜爱,在见识过乌托邦优秀的红酒、甜品和独特的气泡冰茶之后,决定放弃原本的行程,在这座具有独特气质的小城多待一段时间,挖掘出更多的美好。

“这都是那两位乘客和她闲聊时知道的,他们不仅同座,而且还选择了同一家旅馆入住,清晨时有碰过面。

“那家旅馆和我们那位情报人员住的是同一家,叫‘鸢尾花’。”

休缓慢点了下头道:

“调查出那位女士现在的情况了吗?

“她叫什么?”

“没有,我们无法确定她现在是否已离开乌托邦。”另外一位留着小丛山羊胡的军情九处成员回答道,“那两位乘客只知道那位女士叫莫妮卡,不清楚她的姓氏和来历,”

休“嗯”了一声:

“你们之后的任务是调查这位女士的来历,找到她的家人和朋友,确认她是否已经回来。”

“是,上校。”两名军情九处人员行了一礼,退出了休的办公室。

休又认真读了一遍他们提交的报告,无声叹了口气。

比起下属们,她其实更接近乌托邦的真相,已经知道那是一个仪式,与格尔曼.斯帕罗存在一定的联系。

但是,她没法将这个消息报告上去,赚去功勋。

先不提情报来源的问题,休最需要考虑的是格尔曼.斯帕罗是否愿意让这个消息外泄。

或许可以尝试联络格尔曼.斯帕罗,问一问他的意见……休若有所思地收拾好桌面,离开了军情九处。

她换了身装扮后,返回东区和桥区,像个赏金猎人般前往不同的酒吧,从不同的熟人那里搜集各种消息。

这个过程中,她有顺便问一问乌托邦,但没人听说过。

最后,休进了一家位于贝克兰德桥区域的酒吧,坐到吧台高脚凳上,对酒保道:

“最近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很多人都相当可疑,但他们没有悬赏金。”酒保随口回应了一句。

休围绕这个话题,打探起消息,末了遵照流程问道:

“你听说过乌托邦吗?”

“听说过。”酒保边擦杯子边回答道。

休正审视吧台桌面的目光一点点抬高了。

她看着酒保道:

“你在哪里听说的?”

“之前来了位客人,喝的很节制。”酒保不甚在意地说道,“我向他推销我们的特色调酒,他说他还有事情要做,只能喝一杯啤酒,我称赞了他几句,并问了他来自哪里,他说,乌托邦。”

…………

文德尔刚享用完早餐,就听见门铃被拉响。

通过猫眼,他看见外面是位穿黑白格制服的警察,有点疑惑地打开了大门。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文德尔礼貌地问道。

这栋房屋是他来到贝克兰德后分配的住所,因为他接下来将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定居于这个大都市,接受内部审查和状态监控。

那名警察还很年轻,略有点青涩,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堆起笑容,对文德尔道:

“你好,我是拜尔斯,一名警察,有起案子想请你出庭作证。”

“什么案子?”文德尔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名叫做拜尔斯的年轻警察带着礼貌的笑容道:

“乌托邦的翠西杀人案。”

“……”文德尔的瞳孔瞬间放大。

第七十一章 连锁反应

这一刻,文德尔只觉自己的小腿肚在轻轻颤动,仿佛已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离开乌托邦后,他有预想过最坏的结果,那就是某天突然暴毙,没有原因。

可是,他怎么都没料到,自己还会遇见来自乌托邦的人,在贝克兰德这现实中的大都市里。

而更为重要的是,来客还邀请他再去乌托邦。

于文德尔而言,这就是一个极端恐怖的噩梦,他没有当场崩溃已经算是心理素质良好。

保持住基本的镇定,文德尔挤出为难的表情道:

“我最近有很多的事情……”

那名叫做拜尔斯的警察当即说道:

“开庭在两周之后,这是相关的文书。”

他边说边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文德尔。

坦白地讲,文德尔根本不想接,但他不得不接。

拜尔斯随即后退了一步:

“这关系到一位女士的未来,我真诚地希望你能出庭作证。”

“看情况……”文德尔既不想答应,也不敢拒绝。

拜尔斯没有多说,行了一礼道:

“我会在乌托邦等你,希望能有机会再见。”

说完,他转过身体,离开这栋房屋,进入了街道。

整个过程中,文德尔就仿佛遭遇了冰冻,变成了雕像,一直立在那里,没有眨一下眼睛。

又过了十几秒,他似乎终于从噩梦中醒来,身体有些发软地倒向旁边,将右手撑到了门上。

刚才,他是那样的害怕,害怕拜尔斯强行将自己带回根本不存在的乌托邦。

如此一来,文德尔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离开,也许就那样永远消失了。

比起突然暴毙,这无法预知会怎样但明显不好的结局更加让他恐惧。

“赶紧,赶紧将这件事情汇报上去!抓住那个来自乌托邦的警察,弄清楚这诡异城镇的真实情况,找出合适的办法彻底解决问题!”文德尔回过神后,强行打起精神,准备通知暗中监控自己的军情九处人员。

这个时候,他终于发现自己刚才的应对有很大的问题,竟然没有抓住机会,用约定的手势告知暗处的同事来访的警察有问题,也没有试着拖延时间,等监控者自行发现不对,更没有发挥曾经作为情报人员的特长,不着痕迹地问出拜尔斯在贝克兰德住的旅店是哪一家,订的车票是哪天的哪个车次。

他太过惊恐,以至于只能下意识采用最不会造成意外的应对。

想到这里,文德尔走出房门,往拜尔斯离开的方向眺望了一眼,可却连对方的背影都没有看见。

这位来自乌托邦的警察已融入了来往的马车和行人里。

收回目光,文德尔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书,心里突然有些忐忑:

“两周之后,如果我没去乌托邦出庭作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文德尔越想越是害怕,小腿肚又是一阵发软,他忙做出手势,将自身的异常告知了藏在周围的同事。

…………

西区,贝洛托街9号。

得知有乌托邦居民来到贝克兰德后,休是又震惊又迷茫。

根据她前面的观察,乌托邦应该是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或者真实与虚幻之间,通过随机的入口,让外来者进出。

至于为什么要让外来者进出,应该是仪式的要求。

所以,在休的认知里,乌托邦的居民应该不会离开家乡到处乱跑才对。

这也是仪式的要求?这些居民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愚者”先生的信徒,“世界”格尔曼.斯帕罗的同伴?休在问清楚乌托邦来客的大致模样之后,因为缺乏更进一步的情报,只好先行返回军情九处总部,犹豫着要不要派属下做大范围的搜寻。

她不确定“世界”先生是否乐意看见这样的行为,也担心会影响到那个仪式。

在办公室内来回踱了几步后,休准备向“愚者”先生祷告,请祂将自己的疑问转给“世界”格尔曼.斯帕罗。

走向椅子的时候,休的目光扫过了放在桌上的那份报告。

那是她两名属下做的调查报告,一方面确认了顺利抵达贝克兰德的乘客都没有问题,一方面指出有位乘客滞留乌托邦。

乘客……休目光微凝,凭借自身的直觉有了一个猜测:

那位乌托邦居民来贝克兰德是有自身目的的,不是到处乱跑,而他的目的很可能与之前离开乌托邦的某位乘客有关。

这……休悚然一惊,连忙坐了下来,尝试祷告。

就在这个时候,她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请进。”休犹豫了下道。

随着房门的打开,休看见了留着一丛山羊胡的洛克和乌托邦事件的亲历者文德尔。

“上校,文德尔遇见了来自乌托邦的人,他直接上门拜访了!”洛克语序有些混乱地说道。

这样的发展同样出乎他意料。

果然……休不仅没有惊讶,反倒暗中松了口气。

她看向文德尔道:

“他为什么要拜访你?”

“他,请我去乌托邦出庭作证,为我报告里提及的翠西杀人案。”比起之前,文德尔已明显冷静了不少。

他随即补充道:

“他是一名警察,叫拜尔斯,我没敢问他住哪里,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打算乘哪个车次的蒸汽列车。”

为了表现自己的重视,休站了起来,思索了下道:

“洛克,立刻召集你小队的成员,寻找经常在文德尔住处周围等待客人的出租马车车夫,以及经过附近区域的公共马车车夫,询问他们是否见过拜尔斯,如果见过,将对方载到了哪里,还有,派人到蒸汽列车站,等待在入口,观察来往乘客……”

吩咐完属下,休转而望向文德尔:

“你配合他们,将拜尔斯的样子画出来。”

“是,上校。”洛克和文德尔同时做出回答。

等到他们出去,关上了房门,休重新坐了下去,开始祷告。

很快,她得到了“愚者”先生的回应,看见了在灰雾中祈祷的“世界”格尔曼.斯帕罗。

格尔曼.斯帕罗告诉她:

“可以正常做调查。

“必要的时候可以提出仪式这个猜测,但必须包含在几个选项里。”

休顿时松了口气,耐心等待起下属们回报调查情况。

夜色来临时,洛克回到了贝洛托街,向休汇报道:

“我们找到了搭载那个乌托邦人的出租马车车夫!”

“嗯?”休表现出了自己的在意。

洛克简单讲述道:

“那个叫做拜尔斯的乌托邦人原本是让车夫去码头区,但马车刚进入相应区域,他就要求下车,说是已经到了。

“那条街道对车夫来说,相当陌生,让他有种迷路的感觉。

“等到离开那条街道,他又发现周围变得熟悉了。

“我们的人有陪他再次前往那里,但他怎么都找不到那条街道了。”

休微微点头,语气凝重地说道:

“和之前案例里进出乌托邦的相关描述初步吻合。”

“上校,你的意思是,能在任何一个城市任何一条街道进入或离开乌托邦?”洛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休沉吟了下道:

“目前看来是这样,但我总觉得有点问题,嗯……乌托邦是怎么与不同地方连通的,是依靠什么来定位的……”

声音渐低之后,休对洛克道:

“去告诉文德尔,之后的两周,他将在这里度过,直到那份文书过期。”

“好的,上校。”洛克当即转身,离开了休的办公室。

对于迪尔查上校的安排,文德尔没有一点意见,甚至可以这么说,只有在军情九处总部,他才能找到安感。

他的临时住处是一间略作改造的守夜房,通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坪、花园和树木。

一眼扫去,文德尔看见了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它立在树枝上,安静地望着这边。

…………

夜晚的班西异常阴森,时不时就有乌鸦或其他海鸟的叫声回荡。

维尔杜立在窗口,望着越来越近的残破码头和已成为废墟的死寂城市,心中压力渐大。

经过几天的海上航行,他搭乘的船只即将抵达班西港。

船长在白天已告诉维尔杜,他们只会等两个小时,超过这个时间,维尔杜就只能在这座已没有人烟的岛屿上等待不知什么时候会到的下一条船。

吸了口气,维尔杜收回目光,脱掉了外套。

然后,他打开行李箱,取出一件很有古典韵味的黑色长袍,将它套在了身上。

这长袍的表面绣有金丝银线,镶嵌着多种米粒大小的宝石,是属于亚伯拉罕家族的封印物。

做好准备后,维尔杜离开海盗船,进入了班西港。

途中,那件古典长袍时有收紧,勒得他脸庞发紫,接近晕厥。

走着走着,维尔杜根据买来的地图,找到了原本的班西电报局,看见这倒塌建筑的中间空地上,有两道依旧鲜艳的血红痕迹,那就仿佛两个人被压成肉酱后留下来的。

这两道影子的旁边,一面残破的墙壁上,绘刻着一个身穿盔甲,脚踏波浪,手拿三叉戟的章鱼头怪物。

维尔杜提高手中的马灯,正要仔细观察,突然感觉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伸手摸了过去,只觉那黏黏的,不像是雨水,并且没有颜色,不属于鲜血。

有点像,像唾液……维尔杜额角微跳,缓慢抬头,望向了那滴液体落下的可能地方。

那是一片深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空。

九天神皇

第七十二章 探索

维尔杜下意识吞了口唾液,产生了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明明没有出现实质的危险,只是从高处落下了一滴来源不明的液体,就让他脊椎发冷,毛孔紧缩。

或许是这里的环境太过阴森和死寂,也或许是液体的身份和来源未知……维尔杜谨慎地往外移了两步,耐心地做起观察。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这里再没有任何异常发生,没有更多的液体从高处落下。

这让维尔杜合理地怀疑刚才只是有一只飞鸟经过,嘴里叼着一条海鱼或岛上溪流中的淡水鱼,鱼的表面有略显粘稠的液体落下。

他平静了下心情,又检查起电报局废墟的情况。

近十分钟过去,维尔杜初步确认这里只有血色痕迹、简陋壁画与神秘学有关,值得研究。

他没有鲁莽地拾取血色泥土,拓印奇异壁画,而是从衣物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纯净梦幻的水晶球。

作为一名“占星人”,他当然要用最擅长的手段确认是否要采取行动。

左手托着水晶球,右手抚摸于上方,维尔杜进入了“占星”的状态。

下一秒钟,那个水晶球绽放出了明亮的光芒。

砰!

它直接爆开了,将碎片抛洒向四周。

……维尔杜目光凝固,呆立在原地,竟忽视掉了碎片插入身体带来的痛苦。

“爆炸了……竟然爆炸了……”他难以接受地小声自语起来。

插入他身体的水晶球碎片似乎没有突破那件古典长袍,此时纷纷落下,未沾染一点血液。

当然,维尔杜的下颌和脸上,都有少量水晶球碎片残留,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不大的伤口。

“谁?”维尔杜突然惊醒,转头望向了另外一边。

对面废墟里,一道身影走了出来,是海盗船上那个衣着略显暴露的女郎。

她原本隐藏得很好,没被维尔杜发现,但刚才水晶球的爆炸吓了她一跳,让她做出了过激而明显的反应,导致潜行失败。

维尔杜受伤的脸庞顿时有点扭曲: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郎翘起嘴角,摆出了一副不甚在意的姿态:

“这里是班西港,不是你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觉得无聊,下船散散步,希望能在废墟里捡点珠宝首饰,没有问题吧?”

她连续反问了两句,一点也没有远离维尔杜的意思。

维尔杜没和她争吵,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药膏和医用酒精,处理起脸和下颌的伤势,并将拔下来的水晶球碎片部放回了衣物口袋里。

他可不想让血液留在这么一个颇有点诡异的地方。

接着,维尔杜拉了拉古典长袍上的一处装饰。

那是由三枚红宝石、三枚绿宝石和三枚钻石组成的“门”型图案。

几乎是瞬间,那长袍猛地收紧,让维尔杜身上的肉一块块凸显了出来。

就在维尔杜的骨头即将断掉时,他的身影逐渐变淡,消失在了原地。

然后,他“传送”到了班西港外的海边山峰。

这山峰也已垮塌,成为了乱石堆成的废墟。

据维尔杜所知,这里曾经是班西居民祭祀“天气之神”的地方,也是风暴教会重点打击的目标。

——在水晶球用自我爆炸提醒他班西电报局隐藏着未知危险后,维尔杜不敢再继续探索那里,搜集神秘学材料,只能强行转移到预定的下一个地点。

而这也让他摆脱了那位女郎的跟踪。

维尔杜的身影刚一凸显,他就弯下了腰背,在那里大口喘气,有种终于从窒息状态缓过来的感觉。

与此同时,维尔杜只觉右肋位置一阵刺痛,似乎已经断掉了一根骨头。

他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强忍着疼痛,额头见汗地向前方走了几步,抵达了地图上标出的祭坛所在。

毫无疑问,这祭坛已被摧毁,只剩下一个玻璃化的,略有点焦黑的巨大坑洼,周围零散地堆着不同形状的碎石。

那些碎石或多或少都有火烧雷劈的痕迹。

维尔杜.亚伯拉罕环顾一圈后,右手一抬,扬了扬袖袍。

呜的风声乍现,部分体积很小的碎石被“推”着离开原地,露出了它们遮挡住的地面。

这是“戏法大师”的“刮风术”,维尔杜用它来代替自己的人工劳动,最大程度地保障自身安。

随着那些碎石“飞”走,维尔杜看见了同样焦黑的地面,其中某些区域有遗留少量的,非常残缺的花纹、图案和符号。

呜!

风声愈发激烈,鼓荡于维尔杜的耳畔,让他颇为诧异地抬头望向了高空。

他那只能吹动小型碎石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飓风,“推”得他自己都有些摇摇晃晃。

维尔杜旋即看见高空聚集起了厚厚的阴云,似乎将有一场暴风雨降临。

他虽然听说过班西是“天气博物馆”,但从来没想过变化会来的如此突然。

有那么一瞬间,维尔杜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刮风术”引来了暴风雨,或者是刚才对祭坛废墟的清理,激发了某种变化。

这样的猜测让他的额头飞快沁出了冷汗。

暴风肆虐中,维尔杜看见斜前方一堆碎石飞了起来,露出一块被它们掩埋在下方的巨石。

那巨石的表面交错着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裂缝,给人一种只要触碰一下就会裂开的感觉。

此时,狂风平息了不少,大雨还在酝酿。

维尔杜想着已经来了班西港,不能就这样被吓跑,遂鼓起勇气,靠近了那块布满焦黑裂缝的巨石。

他随即拿出一个握柄铭刻奇异花纹的放大镜,认认真真地检查起巨石的状况。

七八分钟后,维尔杜收起那属于神奇物品的放大镜,颇为遗憾和沮丧地叹了口气。

他已初步确认,这巨石没有任何问题,不牵涉神秘学的东西。

维尔杜刚要收回目光,准备离开,忽然看见巨石底部与泥土交接的地方,沁出了一点鲜红。

那鲜红渐渐扩大,就像汩汩散开的血液。

不过,它没有侵染太多,局限在了一个很小的区域内。

维尔杜脑海中瞬间闪过了电报局废墟内那两道血红的人影痕迹,头皮难以遏制地一阵刺麻。

他的嘴唇飞快发干,直觉地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又吞了口唾液,维尔杜抬起右手,再次制造了一阵风,让不少微型碎石滚了过来,将巨石底部完填满,掩盖住了沁出的鲜红。

他没再停留于这里,强撑着再次开启“传送”,前往预定中的最后一个目标地点。

这一次,他的肋骨又断了一根,痛得他快要晕厥过去。

再加上空间压缩带来的窒息,维尔杜有了种自己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感觉。

他用了足足几十秒才缓了过来,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这里同样是一片废墟,倒塌的一栋栋房屋盖住了杂草丛生的地面。

据曾经探索过班西废墟的某个海盗说,这里有件值得研究的物品:

它是一扇很普通的木门,可却是整个班西唯一还保存完好的事物。

那海盗没能从这扇木门上发现任何特殊之处,于是让手下去抬起它,试图搬回船上。

可是,他们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倒了下去,脑袋拖着脊椎,离开身体,滚向了旁边。

这吓坏了那个海盗,他不敢再停留,领着剩余的船员匆忙逃走。

维尔杜没完相信对方讲的故事,虽然他在海上活动不多,但也知道水手们酷爱吹牛,总是把只有两三分的事情夸大到有十一二分。

不过,就算那是吹牛,维尔杜也认为那扇木门值得研究。

经过一番寻找,他发现了目标:

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门斜靠在一面垮塌的墙壁上,有黄铜色的锁孔和把手。

它的周围没有尸体,也不存在血迹,和废墟绝大部分地方一致。

果然吹牛了,呵,这扇木门的事情也许是那个海盗从其他地方听来的,他和他的手下根本就没敢尝试搬运……维尔杜环顾了一圈,突然开口道:

“谁?

“为什么要监视我?”

他其实并未发现周围有人,只是基于前面的经验和教训,用语言和反应欺诈一下可能存在的监控者。

下一秒,某个阴影处,走出来了位肚子凸起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说话,默默地远离了这个地方。

维尔杜一边庆幸,一边暗自松了口气,抓紧时间,靠近了那扇木门。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这扇木门不管是往哪一边推,都不会带来不同寻常的变化,而不尝试搬动的触碰不会有什么危险。

思考了几秒,维尔杜将手缩回袖袍内,用古典长袍做“手套”,拉了下木门。

木门随之立起,周围一片安静。

维尔杜旋即像正常开门一样推了推木门,可依旧没能看见丝毫变化。

他又尝试了多种办法,但都没能让木门展现出异常,它似乎真的只是运气太好,才在风暴教会的灭城式打击下保存完整。

深吸了口气,维尔杜努力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他想了想,再次尝试起开门的动作。

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他握住了把手,轻轻往下扭动。

听到金属轻微碰撞的喀嚓声后,维尔杜往前一推,让那扇木门斜向后展,重新倚住了那面垮塌残破的墙壁。

这一次,维尔杜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灰白的雾气。

雾气之中有一条若隐若现的街道和一栋栋联排的房屋。

其中一栋房屋外,镶嵌着木牌,上面似乎写着几个鲁恩文单词:

“班西港电报局。”

维尔杜瞳孔放大的同时,那笼罩着淡淡雾气的电报局内传出了一道平缓的声音:

“你是,来拍,电报的吗?

“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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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门后(二月月票第一加更)

虽然电报局内传出的声音没什么特异之处,只是稍微有点断续,缺乏明显的语气起伏,正常不会让人感觉恐怖,但维尔杜心中却骤然喷薄出了汹涌澎湃的惊惧之情。

这就仿佛一颗带着焰流的子弹,射入了军火库内,准确命中了一桶易被点燃的火药,将维尔杜之前积攒下来的,强行压制住的恐惧瞬间引爆。

席卷往身体每个角落的惊恐如同一只手掌,攥住了维尔杜的心脏,抹白了他的大脑,让他猛地转身,疯狂地逃向海盗船所在的残破码头处。

这个过程中,维尔杜完忘记了思考,不记得自己穿着一件可以“传送”的古典长袍,只是凭借双脚,跌跌撞撞地奔跑于废墟之内,时而绊到杂物,重重跌倒,时而被衣物勒得脸庞发紫,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息。

但是,每次稍有缓和,维尔杜就会爬将起来,继续狂奔,一副失去了理智,仅剩下纯粹本能的模样。

那扇木门没有了他提供力量,无法保持住平衡,沿坍塌残破的墙壁滑了一段后,啪地掉落至砖石覆盖的地面。

灰白的雾气和雾气中影影绰绰的房屋随之消失。

五六分钟之后,维尔杜跑回了暴雨阴云下的码头。

他双眼发直,充盈着惊慌与失措,完没注意到海盗船的甲板上立着道人影,静静地俯视着他。

这是那位戴半高丝绸礼帽,穿黑色长款风衣,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

维尔杜想都没想,立刻就借助舷梯,回到海盗船上,一路冲进舱房,冲到二层,冲入了自己那个房间。

砰当!

他重重关上了房门,缩到了那张窄小的睡床上,紧紧裹住被子,瑟瑟发抖。

等到肋骨又断掉一根,剧痛袭击了他的脑海,维尔杜才初步缓了过来,发现自己手脚酸软,身体发热,每一次的呼吸都如同雷鸣。

他挣扎着,努力着,终于脱掉了那件古典长袍,重新倒在了床上,只觉脑袋眩晕,恶心反胃,空气怎么都不够。

舱房之外,那个面容冷峻的男子突然抬手,从空气里拿出了一只人皮手套,将它戴到了左掌。

霍然间,这名男子凭空消失,出现在了废墟一角,出现在了那扇普通木门的旁边。

他随即弯下腰背,拉起这扇木门,让它重新立在了一面破损大半的墙壁前。

紧接着,这穿黑色风衣的男子模拟维尔杜的动作,探掌握住把手,往下拧动。

然后,他向前推了下木门,让它后展靠到了墙上。

几乎是同时,他看见了一片灰白的雾气,看见了淡淡雾气里若隐若现的街道和房屋。

房屋之中,最凸出也最清晰的是班西港电报局,其他或多或少都显得模糊。

这时,电报局内那道平缓的声音隔着大门开口问道:

“你,是,谁?”

“我是,格尔曼,斯帕罗。”戴半高丝绸礼帽的年轻男子用同样断续的声音回答道。

班西港电报局内部,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有谁正无声地走向门口。

就在这时,格尔曼.斯帕罗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

那条影影绰绰的长街深处,有道人影走了过来,他戴着草帽,脖子上挂着条毛巾,正弯腰拉动着什么东西。

随着这人影的靠近,他背后事物的轮廓逐渐勾勒了出来。

那是一辆两个轮子的黑色小车,它带着棚顶,可以遮挡烈阳和雨水。

小车上坐着位拿绘花鸟圆扇,穿收腰长裙的女士。

她和拉车者都被相对更厚的浓雾遮掩,让人无法看清楚具体的模样。

等到他们经过格尔曼.斯帕罗眼前时,后者才勉强透过雾气,看见了少量细节。

那名弯腰拉车的男子脸庞腐烂见骨,流淌着淡黄的脓液;那名女士没被花鸟团扇和衣物首饰遮掩的地方,皮肤肿胀到发亮,镶嵌着众多青黑斑块。

叮的一声,有铃铛响起,一辆只两个车厢的蓝色列车从格尔曼.斯帕罗的身前奔驰而出。

直到这个时候,格尔曼.斯帕罗才发现街道地面铺着铁黑色轨道,上方对应着一根又一根长线。

而列车车头顶部,伸出了个略显复杂的金属支架,滑动于那一根根长线之上。

透过列车的玻璃窗,格尔曼.斯帕罗看见了里面的乘客。

他们皆面朝街道,却只剩下了脑袋,每个脑袋都拖着一根沾血的脊椎骨。

格尔曼.斯帕罗的瞳孔略有放大,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许久没有动作。

近一分钟过去,他向前迈了一步,试图进入那灰白雾气笼罩下的模糊街道。

可是,那雾气阻挡住了他,无论他采用什么办法,都穿行不过去。

一刻钟后,格尔曼.斯帕罗停止了尝试,将那扇木门合拢,消除了雾气,然后,他拖着木门,直接“传送”到了海盗船上,完没担心会遭遇诅咒。

他随即将木门立在了甲板上,再次伸出左掌,握住了门把手。

突然,格尔曼.斯帕罗的脖子处发出了喀嚓的声音,脑袋似乎被无形的手提了起来,拖出了血淋淋的脊椎。

格尔曼.斯帕罗没有表情的变化,冷漠地抬起右手,往头顶重重一按,将脑袋按回了原位。

紧接着,他没怎么受到影响般拧动把手,又一次推开了那扇木门,让它靠在了船舷之上。

但这一次,没有灰白的雾气呈现,也没有影影绰绰的街道、房屋和列车凸显,可以说毫无异常。

下一秒,木门急速腐烂,朽成了一滩烂泥,仿佛在逃避被实验的命运。

格尔曼.斯帕罗没有阻止,先行从空气里拿出了枚镶嵌红宝石的金戒指,戴了近十秒。

让那枚戒指消失后,格尔曼.斯帕罗右手一探,从虚空里拖出了刚才那扇普普通通的木门,继续做各种尝试。

等确认了这木门一旦离开班西,就会失去效果,格尔曼.斯帕罗随手一甩,让它消失在了半空。

两个小时过去,高空阴云逐渐消散,酝酿许久的暴风雨最终没有降临。

等到海盗船远离了班西港,处理好伤势的维尔杜服食了一瓶药剂,让自己快速进入睡眠,以调整精神状态。

灰蒙蒙的梦境世界中,他奔跑于荒芜的旷野里,慌乱地寻找着什么,可完没有收获。

突然,维尔杜听见旷野的深处,一道道略显断续的声音传了过来:

“伟大的,战争之神……

“铁,与,血,的象征……

“动乱,和,纷争,的,主宰……”

这段话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却没有惊扰到维尔杜,使他脱离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维尔杜自然醒来,睁开了眼睛。

此时,窗外的晨曦照入舱房,带来了略显朦胧的光明。

维尔杜慢慢坐起,发现自己不需要借助“占星人”的能力就可以回想起梦中听见的那三段式尊名。

而他还算丰富的神秘学知识告诉他,这指向一位神灵层次的隐秘存在。

这是祭坛周围那些残缺符号和象征带来的,还是我目睹灰白雾气中那条街道引起的?维尔杜微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没贸然去尝试诵念那尊名,因为他知道做过类似事情的人死得有多么快多么惨。

战争之神……维尔杜隐约记得自己在家族的某本典籍里见过这个神名,决定先做一定的研究再考虑后续该怎么处理。

…………

班西港,坍塌的海边山峰上。

一朵朵或赤红或炽白或橘黄的火焰从碎石缝隙里冒出,组成了一道人影。

这人影穿着黑色的染血盔甲,留着一头半长的火红头发,年轻而英俊。

他眉心处长着旌旗般的血色印记,脸上隐约可见腐烂的痕迹,正是“红天使”恶灵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

“要不是祂仗着有‘源堡’和‘诡秘侍者’特性,可以让秘偶满世界乱跑,不考虑距离的限制,我也不需要这么迂回。”“红天使”恶灵啧了一声,不知在对谁说话。

半空之中,一只乌鸦落了下来,停在一块巨石的顶部。

它右眼外有一圈白色,嘴巴里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你竟然用祂,而不是他,这不像你的风格。”

“红天使”恶灵呵呵笑道:

“因为祂希望别人称呼他,而不是祂。”

说话间,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看了那乌鸦一眼:

“比起你真实的形象,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更可爱,是吧,小乌鸦?”

那白眼圈乌鸦一点也没生气地回应道:

“你的嘲讽和你的人一样,还活在上个纪元。”

“红天使”恶灵笑了笑道:

“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已经瞒过了祂,不过,我想,祂就算发现,应该也会假装看不到,你们要想成为旧日,‘门’必须回归。虚伪的祂目前可能还在犹豫要不要做,因为这一不小心就会带来巨大的灾难,哈哈,我喜欢灾难。

“小乌鸦,你什么时候支付报酬?没有足够的实力我可没法取信亚伯拉罕家族那个无脑者。”

“等他向你祈祷的时候。”白眼圈乌鸦说道,“如果你担心这样的状态无法维持太久,我可以寄生一条‘时之虫’到你的体内,帮你维持,不用道谢。

说话间,这乌鸦振翅而起,消失在了茫茫夜空里。

“红天使”恶灵则转过脑袋,借助地形的优势,表情略显沉凝地俯视班西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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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游记(月底求月票)

“这个叫乌托邦的小城和我曾游历过的那些,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无论民俗、人种,还是建筑风格,都标准地属于鲁恩。

“我听说南大陆有很多奇特的,不同寻常的风俗,希望有一天能够亲身体验到,当然,那是在东西拜朗恢复和平之后。

“说回乌托邦,这里最特殊的一点是气候多变,常有暴风雨,以至于大部分人都有雨伞,都有涂抹多宁斯曼树树汁的雨衣。旅馆的服务生告诉我,只要有一定的收入,且必需外出工作,那无论怎么样都得省下一笔钱来购买雨衣,否则疾病将夺去更多。

“这里没有气象学家,我无从知道这种气候多变的原因,只能猜测与靠近海边,位于飓风带有关。是的,乌托邦几公里外有一个深水港口,但他们人手不足,无法很好地经营,只能维持很小的规模。

“他们也没有本地报纸,毕竟这只是一个几千人的小城市,报童们主要贩卖《塔索克报》《迪西镜报》和《海风报》……

“我喜欢这里的第二个原因是乌托邦的很多人都开朗乐观,对生活充满热情。

“当我写下这段话的时候,旅馆外刚好有一支乐队经过。

“这不是职业的乐队,而是纯粹由业余爱好者组成的团体,他们之中有政府雇员,有治安法官,有事务律师,有专业警察,有学校老师,有糖果工厂工人,有商店老板……其中,有钱也有时间的负责大号、小提琴等难度较高的乐器,中下阶层的市民们则使用七弦琴、口琴等较简单的物品。

“某些休息日,他们会走上街头,从市政广场出发,绕城一周,回到广场附近的圣阿里安娜教堂,他们称这为‘音乐巡游’。

“巡游之中,他们不仅不排斥市民们的加入,反而鼓励他们跟着队伍唱歌或者跳舞。据我观察,参与者都相当高兴,很是满足,尽情地宣泄着对生活的热爱,这让我体会到了一种蓬勃昂扬的态度。

“不得不承认,这是非常有感染力的,我试着加入过巡游,在音乐、舞蹈和歌声里忘记了烦恼,只记得快乐……

“他们今天并非在巡游,而是去教堂为一对新人送上祝福。

“提到婚礼,我对乌托邦最不能理解的一点是,它只有‘黑夜女神’的教堂,要知道,在王国绝大部分地方,哪怕是一个小镇上,也会有至少两个教堂,一个属于‘黑夜女神’,一个信奉‘风暴之主’。

“在今天之前,我完没法想象,王国会有一个普通城镇只信仰一位神灵。

“不过,这对我来说,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我在十八岁前,受家庭影响,只能信仰‘风暴之主’,但我从文法学校毕业后,真正地明白了女神才是最仁爱和怜悯的那位。

“说回婚礼本身,我前两天参加了一次婚礼,发现乌托邦在这方面是存在一些特殊习俗的。

“其中,最让我欣赏的是,当牧师宣布婚姻成立时,新郎和新娘会互相向对方鞠躬,没有谁高谁低的问题,只是认真地表达共度一生的谢意。

“这或许就是女神教义里男女平等的一种表现吧……

“另外,婚礼后的庆典上,会有一些特别的游戏环节,比如,让新郎和新娘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

“这对他们来说,可能是一件相当尴尬的事情,但于来宾而言,却相当有趣。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肯定不会在自己的婚礼上添加类似的环节。

“那次婚礼上,我听见了我人生到目前为止听过的最好的一个爱情故事,如果有机会,如果看这个专栏的读者朋友们喜欢,我会考虑将它复述出来,当然,我会改掉人名和一些细节,不让那对夫妻感到困扰……

“我喜欢乌托邦的最重要的那个原因是,这里的食物非常美味,有限的几家餐厅都具备很高的水准,而最好的毫无疑问是我住的这家‘鸢尾花’旅馆的附属餐厅。

“无论是最基本的煎牛扒、炸猪排、碳火烤肉、香煎肉鱼,还是更为复杂一点的或更有难度一点的豌豆炖羔羊肉、奶油浓汤、黄油土豆泥、烤土豆皮,都绝对达到了都市大厨的层次,另外,这里的厨师还相当擅长创造奇特的菜肴和食物,有酸酸甜甜的肉粒,有反复涂抹各种调料的烤鱼……

“在似乎没法玩弄花样的主食上,乌托邦的厨师们也没有放弃,我在这个城市吃到了各种各样的吐司:芋泥的,土豆泥的,黄油的,淡奶油的,镶水果块的……只要愿意,一周内不会吃到重复的品种。

“而这里所有美食里最值得赞赏的就是他们的甜点:

“奶油布丁,水果布丁,黑森林蛋糕,胡萝卜蛋糕,牛奶蛋糕,松饼,蛋挞……

“写到这里,我感觉自己又饿了,这就是我在这里待了一周还不想离去的原因,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我的钱包,而是我的体重问题,我一边庆幸旅馆没有配机械秤,一边又埋怨他们没有配。

“乌托邦的红葡萄酒也相当出色,唯一的问题是,它们都缺乏年份的沉淀,看起来,在这座城镇周边的庄园里,还没有这样的意识。

“在这里,我要郑重推荐一款饮料,乌托邦气泡冰茶,它非常特别,在甜味和气泡之外有着更加奇妙的体验……

“每天傍晚,我都会去市政广场散步,那也是乌托邦市民们最喜欢的休闲场所,他们对那些白鸽有着超乎寻常的喜爱。

“我在市政广场认识了一位画家,他叫安德森,长相英俊,画技精湛,可惜,是个哑巴……

“我另外还认识了一位作家,他叫阿勒苏,相当奇怪的名字,他说,他正在创作一部长篇,并请我品鉴了开头。

“对于他的,我不做评论,我只是对开头部分就出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感觉奇怪。

“这包括安德森,温蒂,嗯,这是我最爱的那个面包房的老板……

“我提出了这个疑问,阿勒苏很认真地告诉我,当一位作家想不出人物名字的时候,拿身边认识的人做参考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我很赞同。

“……

“限于篇幅,这次的分享就到这里结束,爱你们的夏绿蒂。”

莫妮卡放下钢笔,认真地阅读了两遍手稿,修改了单词和语法的错误。

她是一位作家,原本并不算有名,只能靠写些三流的爱情维持生活——改信“黑夜女神”后,她的父亲几乎和她断绝往来。

但自从写《暴风山庄》的佛尔思.沃尔小姐开创了旅游专栏,并在战后受到了相当大程度的欢迎,莫妮卡也开始为贝克兰德的一些报纸书写游记,这完美符合了她的爱好,而爱好让她的文章富有独特的生命力,帮助她成为了名气不小的游记作者。

夏绿蒂就是她的笔名。

等笔迹完风干,莫妮卡又专门誊写了一份,将它塞入信封,贴上了邮票。

确认地址无误之后,这位黑发呈波浪状,有着迪西海湾风格的女士提上手包,出了旅馆,前往乌托邦邮局。

邮局在电报局的隔壁,莫妮卡每次经过后者时,总会觉得浪费。

在她看来,乌托邦很少有需要拍电报的事情,专门弄一个电报局太过奢侈。

寄出书信后,莫妮卡看了下天色,漫步往市政广场走去。

来到圣阿里安娜教堂门口时,她遇到了拜尔斯。

这是位警察,曾经因为翠西杀人案的证人问题,到“鸢尾花”旅馆询问过莫妮卡。

可惜,莫妮卡并不认识那位叫文德尔的先生。

彼此点头,打过招呼后,莫妮卡进入教堂,找了个位置坐上,安静地听那位叫汤森德的牧师布道。

这是她改信“黑夜女神”后遇到的最有神职人员气质的牧师,他头发半白,语速舒缓,气质安宁,嗓音低沉,总是让人不知不觉就平静下来。

莫妮卡随即闭上眼睛,专注地听经。

…………

东切斯特郡,一片属于霍尔家族的森林内。

阿尔弗雷德、希伯特和奥黛丽领着各自的猎狐犬,带着数量不等的仆从,绕着森林边缘,追逐着猎物。

这是他们三兄妹成年以来,第一次一起打猎。

在妹妹面前,阿尔弗雷德和希伯特都玩得很开心,至少表面是这样。

而对阿尔弗雷德来说,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控制自己,不表现出太过异于常人的地方,否则,一位“惩戒骑士”参与狩猎的话,别人根本没有机会。

他知道妹妹是非凡者,但他同样清楚“观众”途径的序列7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正面战斗能力。

追逐间,他们冲出了森林,看见了一片麦田。

“这是哪里?”一身猎装的奥黛丽随口问了一句。

她还是第一次到这片森林狩猎,不清楚四周分别通向什么地方。

希伯特同样不太熟悉,侧头对自己的侍从道:

“找人问一问。”

等待的过程中,三兄妹笑着讨论起了刚才的收获,而金毛大狗苏茜看了那几条想靠近自己的猎狐犬一眼,让它们自觉地拉开了距离。

过了一阵,希伯特的侍从返回,汇报道:

“勋爵,附近有个叫赫德拉克的村庄……”

赫德拉克……那个有巨龙崇拜风俗的村庄?我从另外一个方向来到了这里?奥黛丽听得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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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梦中(求推荐票月票)

回过神后,奥黛丽一边保持着浅笑的状态,一边变得警惕。

她隐约觉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推动着自己来赫德拉克这有巨龙崇拜风俗的村庄。

这就像是命运的安排。

奥黛丽曾经进过“诚实大厅”,发现里面的壁画都变成了现实,而且,她知道“观众”途径的序列1叫“作家”,从这个名称出发,展开过一些联想,此时难免怀疑不对。

这个时候,希伯特笑了起来:

“我听过这个村庄,我记得家族在附近有一个庄园。”

说话间,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快要傍晚了,不如留宿在这边,明天继续狩猎?”

对于兄长的这个建议,阿尔弗雷德没什么抗拒之情,对他来说,今晚住哪个庄园都没有本质的区别。

他点了点头道:

“那派人回去告知爸爸和妈妈一声。”

奥黛丽没有说话,碧绿眼眸微转,目光扫过了两个哥哥的脸庞。

希伯特的眉头顿时微微皱起,他隔了几秒又道:

“还是回去吧,这边的庄园没有提前得到通知,肯定没什么准备,或许没法为这么多马匹、猎犬和仆从服务。

“而且,距离傍晚也还有1个多小时,足够返回了。”

阿尔弗雷德见兄长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下意识想唱唱反调,可念头一转,又觉得对方说的还是有些道理。

考虑到妹妹也在这里,他“嗯”了一声道:

“那就尽快返回吧。”

说完,他没有等待希伯特,两腿一夹,挥动马鞭,带头就往来路奔去。

希伯特皱了下眉头,旋即舒展开来。

他没再多说什么,领着妹妹,带着一帮侍从、仆役和猎犬,调转方向,沿森林边缘,返回另外一边的庄园。

奥黛丽安静地跟在后面,未就事情的发展表达自身的意见。

…………

深夜时分,东切斯特郡一个庄园内。

利用“操纵师”能力改变了两个哥哥想法,避免他们靠近赫德拉克村庄的奥黛丽掀开天鹅绒被子,躺了下去,进入沉眠。

迷迷蒙蒙之中,她忽然坐了起来。

她随即环顾了一圈,看见了熟悉的梳妆台和盥洗室入口,发现自己还在房间内,可窗外已没有了红月,也没有了繁星,一片深暗。

这不是现实世界……奥黛丽瞬间做出判断,审视起自身。

很快,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一个梦境,相当奇怪的梦境,主动让她保持住清醒的梦境。

果然来了……奥黛丽并未产生惊慌的情绪,只是有点懊恼。

她下午的处理还不够缜密,导致问题蔓延到了父母所在的这个庄园。

她现在认为当时应该顺着希伯特的想法,直接去赫德拉克村庄附近的那个家族庄园,然后合理地“安排”希伯特和阿尔弗雷德回到这边,只剩自己留守那里,等待可能发生的变化。

这样一来,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会影响到父母、兄长和大部分男仆女佣。

不过,她那个时候的主要想法就是不能跟着“命运的安排”走,能避开赫德拉克村庄就尽量避开。

谁知道,有的时候,你不去找危险,危险也会主动来找你。

躲避和拖延不是解决问题的万能办法。

奥黛丽旋即翻身下床,赤脚站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她已初步确认,以自己半神层次的“梦境行者”水准,能直接脱离这个奇怪的梦境,回到现实世界,再次规避掉疑似的“邀请”。

左右各看了一眼后,奥黛丽抿了下嘴唇,拿过挂在旁边衣帽架上的蓝色斗篷,将它披在了身上。

然后,她深吸了口气,一步步走向了门边。

这个过程中,她其中一只手的手背处凸显出了一片星辰般的深红“纹身”。

“纹身”随即消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灰雾之上那座古老宫殿后遗留的印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表现出特异,直到今年年初,“愚者”先生才告诉他们,在来不及祈祷时,可以用激发相应“纹身”的办法代替诵念尊名这个步骤。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位“神眷者”的待遇。

当然,这没法传递任何信息,只能在危急情况下使用,让“愚者”先生将目光投过来。

而更为重要的是,那片星辰般的深红印记较为显眼,很容易被周围的人和暗中的关注者发现,所以,在需要隐藏自身特殊的情况下,奥黛丽更倾向于利用“操纵师”的种种能力,将向“愚者”先生祈祷的想法植入附近某个不起眼人类的心灵中,让他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场景代替她完成祷告,祈求庇佑。

此时此刻,她相信梦境的主人知道自己有问题,因此觉得没必要大费周折,只需要隐藏住自己向哪位存在祈祷就行了。

走到门口后,奥黛丽探掌握住把手,轻轻拧动,向后一拉。

略显幽暗的走廊随即映入了她的眼帘。

这个庄园的主建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许多地方还保留着过去的特色,尤其走廊部分,更是如此——它没有煤气壁灯,墙上镶嵌着一个又一个或银制或铜铸的烛台,上面摆放着数量不等的蜡烛,散发出昏黄黯淡的光芒,将整条走廊照得影影绰绰,给人一种随时会闹鬼的感觉。

梦境连这个都复刻了……奥黛丽左右看了一眼,步入了走廊。

随着她脑海中想法闪过,她的脚下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厚厚的淡黄地毯。

踩着地毯,奥黛丽依循灵性直觉,向着右边走去。

走了两三步,她忽然停了下来,只觉两侧紧闭的房门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让她产生了强烈探索欲的东西。

这是爸爸和妈妈的卧室,这是希伯特的睡房,这是阿尔弗雷德的房间……奥黛丽略作分辨,微皱起了眉头。

那一扇扇有浮雕的古典房门,在昏黄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神秘,让人想要知道后面究竟藏着什么。

思绪电转间,奥黛丽霍然明白了它们在梦境里代表什么。

这是心灵之门,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是它们主人的心灵世界。

也就是说,奥黛丽推开阿尔弗雷德的房门后,将看见他隐藏于内心深处的各种秘密。

同样的道理,她也能窥探霍尔伯爵和凯特琳夫人的真实心灵。

缓慢地收回目光,奥黛丽闭上眼睛,继续往前行走,不让自己受到影响。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

心灵领域的半神要懂得克制自己,尊重他人。

在平时就能从肢体语言、面部表情、情绪波动解读出他人真实想法的前提下,如果还不满足地,异常贪婪地探索他人的内心,挖掘隐私和秘辛,那最终可能会反噬到自己。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黑暗的,不好的念头,但都较好地控制住了它们,没让它们影响到自身的行为,这样的情况下,心灵领域的半神如果还要执着于挖掘这些念头,挖掘面具下丑陋的部分,将非常容易对人性失望,被各种各样的负面意识侵染,逐渐疯狂而不自知。

这也就是“观众”明明能“安抚”自己,治疗相应的心理问题,却还是容易变态或疯狂的原因之一。

他们既安,又危险。

所以,奥黛丽给自己制定的行为准则是,对熟人只观察和“读心”,尽量不入梦,对陌生人则没有入梦的限制,而若非必要,不进入每个人的心灵世界。

沿着走廊,披着蓝色斗篷的奥黛丽一路来到了尽头。

她随即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了左侧那个房间。

那是一个半开放的日晒屋。

又抿了下嘴唇,奥黛丽呼吸平稳地伸掌握住了那扇门的把手。

随着那扇木门后敞,里面的场景逐渐暴露了出来。

这不再是一个房间,地上是一颗又一颗圆润的石头和一丛又一丛青黑的杂草,深处一片幽暗,无法看清。

奥黛丽缓步走了进去,房门在她的身后吱呀一声合拢。

那片幽暗之中,部分事物的轮廓飞快勾勒了出来:

一根几十米高的巨大石柱耸立,上方停着一条体态颀长的蜥蜴样怪物。

这怪物蹲在石柱顶端,就如同一座小山,体表尽是灰白石头般的硕大鳞片,眼眸淡金而竖直。

这是一条来自神话传说般的心灵巨龙。

哗啦一声,这心灵巨龙的两只翅膀展了开来,几乎将那片天空遮住。

它们的骨架如金属似叶脉,覆盖着有神秘花纹的灰蒙皮膜。

奥黛丽仰望之际,这心灵巨龙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

“你曾经去过利维希德。”

它用的毫无疑问是巨龙语。

“奇迹之城”利维希德……它怎么知道的……奥黛丽刚闪过这么两个想法,就听见对面的心灵巨龙开口说道:

“每个心灵里的意识都在和集体潜意识大海做着一定的交换,而利维希德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它于你心灵里形成的印记同样如此。当你的‘虚拟人格’遨游于集体潜意识大海且距离我不远时,我自然就能感应到这一点。”

这已经超过了我能力的范畴,也不是“织梦人”能办到的……这条心灵巨龙对应序列2“洞察者”?祂竟然没有直接操纵我……奥黛丽念头闪烁间,那心灵巨龙又一次开口了:

“我很确定你目前没有恶意。”

奥黛丽沉默了两秒,仰头问道:

“你不担心是陷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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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同时(求月票推荐票)

这一刻,奥黛丽甚至怀疑“命运的安排”并不是让自己前往赫德拉克村庄,调查巨龙崇拜风俗,而是让自己察觉到不对,从而产生抵触,在赫德拉克村庄周围区域使用“虚拟人格”能力,悄然引导两个哥哥不知不觉改变想法,被这条心灵巨龙发现“奇迹之城”利维希德相关的特殊意识,将祂引来。

哪怕站在被安排的一方,奥黛丽也忍不住对此产生了敬畏之情,不得不说,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对人心的洞彻,对不同人不同反应的把握,都必须有极高的水准,让人一想到就会发自内心恐惧的水准。

要知道,奥黛丽这位序列4的“操纵师”,在当时都觉得事情的发展符合自己的预期,完满足了自己的希望,没一点警惕。

那条心灵巨龙收敛住张开的皮膜巨翼,低头看着披蓝色斗篷的奥黛丽道:

“这里是许多心灵拼凑起来的梦境迷宫,即使设下陷阱的那位亲自降临,想找到这个房间,也需要一段时间,而我不会停留太久。”

很显然,祂对陷阱不是没有提防,只是认为某些事情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梦境迷宫……这是“织梦人”的一种非凡能力,或者说质变后的能力?奥黛丽收敛住思绪,沉稳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

那条鳞片硕大的灰白巨龙嗡嗡说道:

“我叫艾瑞霍格,目前仅存的三条古龙之一。”

祂的意思是,祂是从第二纪存活下来的三条巨龙之一,而现在数量稀少的各种巨龙只是古神时代那些巨龙的后裔?奥黛丽轻轻颔首,没有打断对方的话语。

她的背后,长着青黑杂草的旷野之中,一扇木门没有任何凭依地立在那里,显得极为怪异。

艾瑞霍格同样未浪费时间,自我介绍了一句后便开口问道:

“你在哪里发现的利维希德?”

奥黛丽早有准备,坦然回答道:

“一本叫做《格罗塞尔游记》的书里,传闻它是巨龙王安格尔威德亲手制作的。”

“格罗塞尔……”艾瑞霍格明显没听过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后追问道,“那是怎样的一本书?”

金发柔顺披下的奥黛丽简单描述道:

“那本书里有一个近乎真实的世界,同时,它能将符合条件的或献上自身血液的人吸入书内,让他们生活在那个世界中。”

艾瑞霍格沉默了两秒道:

“那个书中世界有集体潜意识海洋吗?”

“有。”奥黛丽非常肯定地给出了答案,“我见到的那个‘奇迹之城’利维希德就在书中世界的集体潜意识大海深处。”

艾瑞霍格的鼻息突然加重了一点:

“在那个利维希德,你看见了什么?”

奥黛丽回想了一下道:

“一个布满巨柱的城市,一座座恢弘的宫殿。

“另外,我还进入了巨龙王的居所,那里能让每个生灵内心的声音直接回荡在周围。我称呼它‘诚实大厅’。

“‘诚实大厅’的尽头,巨龙王的神座后方,有一扇古老神秘的青铜大门。它不知道封印着什么,总之,非常危险,我根本不敢靠近。”

奥黛丽说的是完完的真话,只是没提“世界”先生、“星星”先生和自己的那些猜测。

艾瑞霍格这条古龙完沉默了下去,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还是在分析利维希德当前的状况。

这个过程中,祂的头部一点点往下垂落,似乎要带着身体从百米巨柱的顶端栽向地面。

就在奥黛丽被这略显诡异的场景弄得精神更为紧绷,想要开口询问一句时,艾瑞霍格突然抬起了脑袋。

祂那双淡金的竖眼变得愈发冷漠,嗓音又一次回荡在了旷野中:

“利维希德……”

嗡隆如同雷鸣的动静里,艾瑞霍格背后那些藏在深暗中的事物飞快变得清晰,在逐渐发亮的场景内呈现出了自己的轮廓:

那是一根根几十上百米高的巨大石柱,它们或孤零零立着,或共同撑起了一座座雄伟但古拙的宫殿。

这些石柱和宫殿以灰白为主,落在岛屿般的地基上,与奥黛丽刚才描述的“奇迹之城”利维希德一模一样。

不,这似乎就是“奇迹之城”利维希德。

直到此时,奥黛丽才发现,那条古老的心灵巨龙艾瑞霍格就蹲在利维希德最高最粗的那根石柱顶端。

这一刻,她隐约觉得艾瑞霍格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她碧绿的眼眸微微一转间,背后突然传来了金属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这……奥黛丽忍住了猛然回头的冲动,戒备地侧过身体,让目光斜向投去。

那扇失去所有外在凭依的孤单木门一点点后敞,显露出了访客的模样:

一只巨大的,白乎乎的,耳朵一动一动的,人立行走的兔子。

灰雾之上,古老宫殿内,一道人影笼罩着灰白的雾气,坐在斑驳长桌最上首的“愚者”位置,静静地注视着代表“正义”的那颗深红星辰。

…………

贝克兰德,西区,贝洛托街9号。

眼见两周期限越来越近的文德尔渐渐有些失眠,必须依靠药物辅助,才能入睡。

而睡醒之后,他同样坐立不安,极为焦躁,完失去了对食物的兴趣,只是为了维持体能,才强迫自己吃下同事们送来的三餐。

他不知道上庭截止日到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无从预料自己身上是否会有不可逆转的异变。

这种对未知的恐惧让他时常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分外煎熬。

有的时候,文德尔甚至会想,也许抗拒返回乌托邦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以他在那里有限的经历看,如果他老老实实回乌托邦,上庭为翠西作证,那之后有不小的概率平安离开。

——至少到目前为止,文德尔没听说谁因乌托邦死亡或疯狂,那里的人们除了比较诡异,都相当和善。

我只是去帮忙,他们应该感激我,而不是对付我……文德尔越想越觉得,比起在这里承受煎熬,直面危险可能会让自己觉得更加舒坦。

当然,他对军情九处总部的保护能力没有一点疑问,如果这都不行,他觉得自己只能考虑早日去见“风暴之主”。

呼……文德尔吐了口气,坐到椅子上,随意地拿起本,想要以此打发时间。

可他烦躁的心情让他根本进入不了故事情节里,他翻页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最终啪地合拢了书籍。

他随即闭上眼睛,准备假寐一会。

迷迷糊糊间,文德尔仿佛回到了乌托邦,来到了法庭上,可他担任的角色不是证人,而是观众。

他看见翠西因为缺乏足够的证据,被法官判定正当防卫过当不成立,转入刑事法庭,看见这位小姐怔怔流泪,笑得极为凄美。

文德尔一下醒了过来,默然望着前方的煤气壁灯,久久没有动作。

如果有问题的是乌托邦,而不是乌托邦内的居民们,那我的逃避或许会害死一位可怜的小姐……文德尔收回目光,略有动摇,但无法战胜内心的恐惧。

他以手撑桌,站了起来,走向门口,打算在军情九处总部转一转,舒缓下心情。

出了房间,沿过道行了几步,文德尔忽然听见旁边办公室内有同事在讨论乌托邦相关的案子:

“听说了吗?最近一个进入乌托邦的人是一名车夫,他送一位来自乌托邦的商人去码头区时,只是拐了两条街道,就发现周围变得陌生。”

“有必要提醒一下贝克兰德所有的车夫,嗯,最好将乌托邦与间谍画上等号,方便他们理解。”

“进出乌托邦的方式真是让人恐惧啊。”

“对,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乌托邦的入口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这肯定存在一定的限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无所不能……要不然,我只是去趟盥洗室,就会发现自己到了乌托邦。”

“从目前总结出来的规律看,这在理论上是成立的。”

“……”

文德尔听得额头血管微跳,突然觉得哪怕身在军情九处总部,也不是那么安。

除非有半神半人的存在始终注视着我,否则我很难避免返回乌托邦的命运,也许,我洗完手后,打开盥洗室的门,就会发现外面是乌托邦的“鸢尾花”旅馆……不,普通的半神可能都无法阻止这种事情,这简直不像是人类可以完成的,已经无比接近神灵……文德尔瞬间惊慌失措,再也难以遏制内心的恐惧。

他依循着突然占据自己脑海的侥幸,返回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份来自乌托邦法庭的文书。

紧接着,文德尔进入盥洗室,一边握着那份文件,一边惶恐地低语道:

“我愿意上庭作证。

“我愿意上庭作证。

“……”

一连好几遍后,他伸掌握住了盥洗室房门的把手。

这个时候,一只漆黑的乌鸦如同鬼魅的影子,从气窗飞入,落到了盥洗室无人关注的角落。

下一秒,文德尔拧动把手,向后一拉,打开了盥洗室的房门。

出现于他眼前的不再是熟悉的卧室,而是一处陌生的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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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神皇

第七十七章 编织噩梦(最后一天求月票)

真的就这样回到乌托邦了……看到外面的场景,文德尔竟莫名有了些释然和放松的感觉,对自己选择出庭作证再没有疑虑。

要知道,他刚才所处的位置是军情九处总部的盥洗室,就算有一支副武装的军队,都没可能攻打得进来。

缓慢吐了口气,文德尔走出盥洗室,向大厅入口行去。

他的背后,盥洗室无人关注的角落里,那只漆黑的乌鸦披上了幽影般的轻纱,失去了实质的存在感,即使直接注视它,也难以发现它。

接着,它的身体越来越透明,飞快消散,直至不见。

这个时候,文德尔已于大厅内走出好几米,看见入口处进来位穿黑白格制服的警察。

这正是请他出庭作证的那位年轻警官拜尔斯。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拜尔斯笑着迎向了文德尔。

听到这句赞语,文德尔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原位,然后,他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出来的那个盥洗室已变了副模样,不再让他感觉熟悉。

…………

诸多心灵拼凑成的梦境迷宫里,那只人立行走的巨大白兔硬生生挤过敞开的门口,进入了耸立着一根根灰白巨柱和一座座宏伟宫殿的旷野。

“暴怒”先生……虽然对方没有戴那副人格面具,但那让人难以忘怀的特征还是帮助奥黛丽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这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但又没让她觉得太过意外。

在她看来,要想对付艾瑞霍格这条古老的心灵巨龙,仅凭“暴怒”先生应该是不够的,哪怕“愚者”先生提醒过她要提防这位。

毕竟,心理炼金会幕后的首领,曾经的那位天使之王,已成为序列0的真神,按照塔罗会内分享的知识,现实世界中不该也不会有另外的“作家”。这样一来,即使“暴怒”先生再怎么厉害,只要它还在“观众”途径内,那就顶多和艾瑞霍格位于同一层次,仅在战斗经验、心理研究、自我修养方面有一定的高低之分。

这一刻,随着那只巨型白兔的进入,鳞片硕大而灰白的艾瑞霍格哗啦一声张开了自己覆盖皮膜的翅膀,让周围区域瞬间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白兔双脚一蹬,猛然变得极为巨大,如同一座小丘。

与此同时,祂的正上方,晦暗的天空一下明亮,祂的脚底,大地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缝隙,喷薄出赤红的岩浆。

紧接着,它的背后凸显出了一道模糊而扭曲的身影。

这身影套着简单的白袍,容貌难以看清,年龄无法分辨,只能依稀看出是位男性。

他的脑后,悬挂着一轮散发灿烂辉芒的光晕,就像是微缩的太阳;他的脚下,有一个分成十二格的虚幻钟表,每一格内都有象征不同时间的符号;他的背后,垂着一片仿佛帷幕的阴影,阴影之内,似乎有一只眼睛正无声地窥视外面。

这人影只是刚出现一个轮廓,就让整个梦境迷宫剧烈摇晃,不断有灰蒙蒙的碎片从虚空中掉落。

污秽堕落与纯净阳光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急速往巨型白兔的四周蔓延,侵蚀或同化着这片区域。

不过,那道套着简单白袍的人影总是难以真正成形,没法从历史与虚幻中走入现实。

每当他的轮廓将要清晰,身影就会一阵扭曲,如同被干扰了信号的机器。

此时此刻,奥黛丽本能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直视巨型白兔那边。

或许是因为身在梦境,与心灵岛屿、集体潜意识海洋密切相连,不需要别人做出解释,她就直观地知道了“暴怒”先生在做什么。

对方洞悉了艾瑞霍格这条古龙潜在的心灵问题,知道了祂最恐惧的是什么东西,然后,据此编织出了包含具体影像的噩梦。

——在“观众”途径高序列的战斗里,双方如果处在同一层次,各种手段都很难产生真正的效果:一个可以潜入意识岛屿,进行深层次催眠,一个可以紧守心智体之门,不让任何外来的意识进入,一个可以散播精神瘟疫,利用集体潜意识大海不知不觉侵蚀敌人,一个则能安抚自己,治疗心理层面的疾病,保持精神的健康……

所以,同一序列“观众”圣者的战斗往往呈现固定化的三种风格:一,提前设下陷阱,做好各方面的准备,然后,隐蔽诱导,步步经营,一举击溃对方的心灵防线,完成催眠;二,自身偏重于防御和辅助,依靠强大的封印物击败敌人;三,在“精神瘟疫”、“心智剥夺”、“巨龙吐息”、“意识操纵”等非凡能力都难以奈何彼此时,自我催眠,进行“龙化”,展开你一爪我一尾的激烈肉搏。

第三种战斗中,谁对心灵领域研究的更深入,谁的意志更为强大和坚定,谁就能依靠更长的“龙化”时间来取得优势,积累起胜势,当然,前提是对方没找机会逃掉。

而到了天使层面,大家都是真正的神话生物,“龙化”时间的长短已没有意义,这个时候,主要依赖的是“洞察”,谁能更好地找到对手的心灵漏洞,谁就可以编织出相应的噩梦,直接攻击敌人的精神薄弱处,一步步摧毁心灵防线,达到“吓疯”或者“吓死”的效果。

由于奥黛丽身处同一个“梦”中,哪怕这场噩梦针对的不是她,她也会遭受波及,被相应的情绪、特质、位格影响,甚至污染。

就像现在,她明确地知道,“暴怒”先生编织出的噩梦代表远古太阳神,这是艾瑞霍格心底最恐惧的存在,而同时,远古太阳神的影响会不受控制地污染周围,直至整个梦境。

到时候,奥黛丽一觉醒来,不是成为了没有治疗本能的精神病患者,就是化身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彻底失去理智,疯狂地攻击周围的生灵。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毫无自知地堕落了,不知不觉变得冷酷,残忍,嗜血,仿佛被另一个人取代。

这个时候,蹲在灰白巨柱顶端的艾瑞霍格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

巨龙吼声回荡之中,祂的头顶变得幽暗,浮现了一片包容所有颜色所有秘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海洋”。

海洋之中,一条几百上千米长,甚至更为庞大的灰白巨龙腾了起来,祂竖直的眼眸一只淡金,一只鲜红。

这条巨龙的额头,还有第三只眼睛,里面仿佛藏着浓郁的阴影。

同样的,不需要别人解释,奥黛丽借助当前状态的特殊,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艾瑞霍格编织的噩梦代表什么。

这是在巨型白兔心中留下了深刻阴影的事物,这是被“地底”侵蚀后的“安格尔威德”,这是那位古神分割出来的,封印于青铜大门后的一个虚拟人格、一段精神污染。

此时,奥黛丽位于两个恐怖到难以形容的噩梦之间,虽然还未受到侵蚀,但精神状态已出现了波动,仿佛受到了震慑。

她当即给了自己一个“安抚”,毫不犹豫就依靠本身的清醒,强行脱离了梦境迷宫。

这个过程中,因为她不是艾瑞霍格和“暴怒”先生的目标,没有遭遇阻拦,而本身也达到了序列4,拥有一定的神性,所以,很快就从梦中醒转。

奥黛丽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染上淡淡绯红的水晶吊灯,看见了弥漫于房间中的深沉夜色。

她没有耽搁,翻身下床,奔到窗边,望向了外面。

整个庄园一片安静,如在沉睡,毫无异常。

奥黛丽眉头一皱,当即分化出一个“虚拟人格”,让它进入了一位巡夜者的心灵岛屿内。

她记得很清楚,那梦境迷宫是由多个心灵拼凑成的,一旦两个噩梦的污染蔓延开来,结果不堪想象。

所以,她要抢在这之前,唤醒庄园内所有人。

下一秒,那个巡夜的守卫突然抬手,取下悬挂于腰带上的手雷,拔掉引信,将它扔向了无人的花园。

轰隆!

爆炸声猛烈传开,惊动了沉睡的人们。

紧接着,那名守卫扯开嗓子,高声喊道:

“敌袭!

“敌袭!”

霍尔伯爵和他的夫人都已年过五十,睡眠本就较浅,此时一下就惊醒了过来;希伯特再是睡眠质量不错,面对那样的爆炸声,也迷迷糊糊醒转;阿尔弗雷德更是在手雷扔出时就自动睁开了眼睛。

其余的管家、女仆、男佣、保镖、卫队成员相继醒来,表情又茫然又惊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距离庄园主建筑最远的地方,几名仆人听到的动静较小,未能及时醒来。

也就是几秒后,他们在床上痛苦地挣扎,如蛇蜕皮般将外层皮肤部挣脱了下来,变成了一个狰狞的血人。

而直到死去,他们都没有醒来。

此时,奥黛丽看见集体潜意识大海内,一条灰白色的巨龙展开翅膀,急速远去,一只巨型的白兔紧随其后。

转瞬之间,那巨龙的声音回荡在了虚幻的大海中:

“亚当不一定就是亚当,就像我不一定就是艾瑞霍格。”

巨型白兔的身影骤然放缓,逐渐停止。

所有的异常随之中断,整片区域又恢复了正常。

…………

灰雾之上,古老宫殿内。

亚当没有出手?“愚者”克莱恩眉头微皱,将注意力放回了乌托邦,取代了“灵之虫”们的本能监控。

他仔细审查了一遍自己的秘偶城镇,没发现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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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人性(最后半天求月票)

见秘偶城镇没什么异常,克莱恩又开始思索起“正义”小姐的遭遇:

“针对艾瑞霍格这条心灵巨龙的行动不是亚当安排的,而是赫密斯主导的?

“否则,亚当不可能不神降,艾瑞霍格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逃掉,必然要借助第二个‘奇迹之城’,才有一定的希望。

“如果是赫密斯主导的,整件事情的发展倒是符合逻辑……赫密斯根本没想过抓住或击杀艾瑞霍格,只是希望从这条古老的心灵巨龙处知道一些信息,当艾瑞霍格说出‘亚当不一定就是亚当’时,行动自然就结束了。

“嗯,这么看来,赫密斯对亚当真实的状态早就有一定的怀疑,只是碍于自己身份的限制,没法让艾瑞霍格主动出现,才辗转利用了‘正义’小姐。

“亚当不一定就是亚当,艾瑞霍格不一定就是艾瑞霍格……这句话真的很有意思,‘观众’途径的高层次比‘占卜家’还要神秘啊,当初‘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明明已占据了序列0的位置,身边却还有个同途径序列1的儿子,‘噩梦之龙’阿勒苏霍德……

“若亚当真的不是亚当,那祂会是谁?是第一纪之前神话传说里那个亚当,还是‘原初’的一部分?或者,与远古太阳神的复活布置有关?这么看来,梅迪奇称呼祂‘偏执狂’真的含义深远啊……”

克莱恩迅速具现出一枚金币,啪地将它弹向半空,做了个占卜。

占卜的结果显示,今天的事情没什么危害。

克莱恩随即散去金币,准备下降意识,回归沉睡于圣阿里安娜教堂的本体内。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缓:

“正义”小姐遇上艾瑞霍格、赫密斯,与那位军情九处人员回乌托邦上庭作证,几乎同时发生。

单独来看,两边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同时”这个单词让克莱恩有些警惕。

他对“恰好”、“巧合”、“同时”、“差不多”都非常敏感,这是过去种种经历在他心灵内留下的印记。

手指轻敲了下斑驳长桌边缘,克莱恩决定为自己的担忧做一点准备。

他飞快凝聚出一道包含某些话语和某种意志的光芒,将它投入了一个祈祷光点内。

做完这件事情,克莱恩下沉意识,离开源堡,让精神回归了本体。

紧接着,他开始影响乌托邦,打算通过各种安排让目前在城内的外乡人暂时“离开”。

这样一来,即使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也不至于波及无辜者。

而这也就意味着,克莱恩做好了放弃乌托邦,换个地方重建秘偶城镇的准备,毕竟仪式可以重来许多次,人死了只能再复活一次。

…………

“这两天好好休息,上庭还要等一段时间。”拜尔斯将文德尔送到了“鸢尾花”旅馆的门口。

文德尔笑着回应道:

“我现在已经有了困意。”

此时,正值半夜,他之前是因为太过焦虑和紧张,实在睡不着,才想着在军情九处总部到处转一转,舒缓下心情,结果听到了守夜同事们的交谈,情绪彻底被引爆,决定返回乌托邦,直面问题。

办好入住,没拿行李的文德尔脚步轻快地上至三楼,进入房间。

通过门口时,他隐约有种周围异常阴暗的感觉。

为了睡得更好,文德尔走向窗边,拉拢了帘布。

这个过程中,他莫名觉得窗外的景色异常熟悉。

不过,夜色笼罩下,他也没法分辨得太清楚,想着可能是自己之前在乌托邦见过的场景,抬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边脱衣物边走向睡床。

…………

莫妮卡睡到半夜,忽然尿急。

她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下去,最终还是翻身下床,走向了房间自带的盥洗室。

推动盥洗室房门时,她有种这变沉了一点的感觉。

揉了揉几乎睁不开的眼睛,莫妮卡没有在意这一点微小的变化,快速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奔出盥洗室,冲回了睡床。

钻进被窝时,她觉得里面的温度降低了很多,只好将自己一层又一层裹紧。

没用多久,她重新入睡成功。

…………

大概一刻钟后,于街上巡逻的拜尔斯搓了下手,拐向警局所在的那条街道,准备和同事交接。

忽然,他的身体僵立在了巷子口。

他身上那一条条虚黑细密的“灵体之线”同时脱落,向着上方飘起。

一张剪裁精致的纸人落下,与那些“灵体之线”连接在了一起,飞快变成了另一个拜尔斯。

与此同时,一股又一股庞杂的知识化成信息的洪流,涌了过来,重组为一位穿华丽衣物,留栗色长发的男子。

这男子蓝眼睛,高鼻梁,薄嘴唇,正是罗塞尔.古斯塔夫的序列1历史投影。

紧接着,这投影将手一抓,把周围所有的信息都吸聚到了掌心,凝成一团虚幻的光球。

这些信息里面就包括拜尔斯出了问题的种种细节。

下一秒,罗塞尔.古斯塔夫的历史投影伪造了一段一切正常的信息,让它沿着与纸人连接的“灵体之线”传向市政广场的圣阿里安娜教堂,传向教堂的地底。

这一系列操作之后,半空之中又有信息洪流涌来,在罗塞尔帮助下重组为三道人影:

一位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兜帽,脸上白须又长又密的老者;一位披着大氅,黑发蓝眼,脸型较方,气质威严的中年男子;一株浇上了石油般的巨大树木,那树木之上,延伸出了一条又一条凸起各种奇怪事物的手臂,滚动着一个又一个布满血丝的黑白眼珠。

祂们分别是:

密修会首领,查拉图!

鲁恩保护者,最初的国王,威廉.奥古斯都一世的历史孔隙影像!

“神孽”斯厄阿的历史投影!

做好相应的准备后,借助之前历史投影提供的定位,查拉图悄然潜入了乌托邦,

祂没有任何耽搁,右手一探,利用非凡特性聚合定律,将拜尔斯体内那条“灵之虫”吸了出去。

另外一边,“神孽”斯厄阿历史投影的其中一只手掌上,多了个巴掌大小,相当丑陋的人偶。

这人偶湿哒哒的,黏糊糊的,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鼻子,只得一个吞吐灰白雾气的孔洞式嘴巴。

随着“灵之虫”和这个人偶靠近,斯厄阿树干上滚动的那些黑白眼珠同时望向了它们。

无声无息间,“灵之虫”融入了丑陋人偶,人偶一阵扭曲,蠕动着长出了眼睛、鼻子、和耳朵,变得像是克莱恩.莫雷蒂。

到了这一步,查拉图不再掩饰,也无法掩饰,拿出一张黑乎乎的裹尸布,猛地将克莱恩人偶包了起来!

整个乌托邦内,所有秘偶的“灵体之线”同时断掉,无法再连接本体。

这不是它们出了问题,而是本体与它们隔绝了。

刹那之间,警察局内的值守者,旅馆内的住客,关押室的翠西和小偷们,不同房屋中的安德森、阿勒苏等市民同时中断了呼吸,变得僵硬。

不管他们是在睡觉,还是在做其他事情,这一刻,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圣阿里安娜教堂底部的克莱恩一下醒了过来,知道意外确确实实来临了。

他没有犹豫,念头一转,就要回归“源堡”,以天使之王的位格和实力对抗已露出水面和还未露出水面的敌人们。

这是当前情景下的最优选择。

——哪怕没能守护住本体,克莱恩也还有一次复活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他上浮的意识碰到了无形的,深暗的屏障,难以穿透过去,进入“源堡”。

这……克莱恩精神一紧,认为敌人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麻烦。

他能不用仪式,一念回到“源堡”的事情,知道的高位存在并不多!

下一秒,那浇上了粘稠石油般的巨大树木已来到圣阿里安娜教堂上空。

另外,一道低沉威严的嗓音层层回荡了开来:

“此地禁止漫游!

“此地禁止传送!

“……”

克莱恩没被情绪主导,见一时无法回归“源堡”,当即改变了策略,纵身跃向历史迷雾。

那片灰白的雾气刚映入他的眼帘,就变成了一个由无数透明蠕虫构成的漩涡,漩涡则延伸出了一条条滑腻的,布满奇异花纹的触手。

与过往那次不同,此时的漩涡散发出了强大的吸力,让克莱恩的身影加速投了过去,被数不清的触手层层缠绕。

非凡特性聚合定律!

天使之间的非凡特性聚合定律!

一道微妙的幽光闪过,被查拉图神话生物形态牢牢控制住的克莱恩变成了一个纸人。

这既是“纸人替身”的天使级应用,也有“嫁接”的帮助。

克莱恩虽然无法回归“源堡”,但能够影响值守灰雾之上的“灵之虫”们,让它们摄来“幕布”,提供帮助。

躲过查拉图的致命一击后,克莱恩狂奔于历史迷雾内,一直向着第一纪之前的旧日都市逃去。

这个时候,乌托邦内不少死亡很久的秘偶在失去“灵体之线”维持的情况下,或血肉急速腐烂,或残肢纷纷掉落,或被本身的非凡特性影响,出现了种种异变,化身为不同形态的,超越想象的恐怖怪物。

它们的吞掉了自己的脑袋,有的只剩一团蠕动的血肉,有的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很快,克莱恩狂奔到了历史迷雾内的旧日都市中。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安屋,因为必须“古代学者”加史前人类才有资格进入。

克莱恩没有犹豫,习惯性环顾一圈后,就在层层叠叠的都市废墟上,开始向“黑夜女神”祈祷。

噗!

一道轻微的响声传出,一个古老的,残留血迹的十字木桩从背后穿透了克莱恩的心脏。

一道人影随之勾勒于他的身后,是位戴半高丝绸礼帽,穿黑色风衣的冷峻男子。

格尔曼.斯帕罗。

克莱恩的瞳孔一下放大,而那位疯狂的冒险家低沉开口道:

“亚当给了我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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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凌晨会有提前更新,但应该也是先更后改,嗯,毕竟是卷毛狒狒们的生日,还是得有点仪式感。

第七十九章 又见面了(求保底月票)

克莱恩一下转过身体,看向了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他预想过乌托邦遭遇袭击的种种情况,但绝对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如果是阿蒙“寄生”格尔曼.斯帕罗这个秘偶,以克莱恩现在的位格和“源堡”之上“灵之虫”们的天候监控,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问题,而若是查拉图将“灵体之线”转接,也只能短暂瞒住他,且必须有“知识皇帝”或“隐秘之仆”这种天使辅助,达不到这样突然袭击的效果,唯有“观众”给予的人性能慢慢发酵,外表没有一丝一毫异常。

要想防备这种情况,只能定期断掉“灵体之线”,让秘偶进入死亡状态,那样一来,不管原本有没有人性,最终都将不复存在。

可惜,克莱恩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这种手段,只是单纯防备着“虚拟人格”对秘偶们的入侵。

这或许就是“空想家”的威能,可以给每一个虚构出来的,不够真实的生命独特的人性。

那张线条刚硬,外表冷峻的脸孔映入克莱恩的眼帘时,他感觉有股力量推了自己一把。

他顿时向后栽倒,从层层叠叠的旧日都市废墟上落往下方,落往历史迷雾之外。

这个过程中,他想控制自己,可却无能为力,因为那钉在他心脏处的十字木桩封印了他的种种非凡能力。

克莱恩念头一转,看着格尔曼.斯帕罗,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源堡”内的“灵之虫”们接收到了他的意志,放弃了这个秘偶的“灵体之线”,并拿起“星之杖”,准备给克莱恩致命一击,自己杀死自己。

等到本体彻底死去,克莱恩就能于灰雾之上复活,摆脱困境。

知道亚当是幕后操纵者后,他已不抱任何侥幸。

就在这个时候,克莱恩脚下出现了一个漂浮于虚空中的石制广场。

一根根漆黑的石柱随之耸立了起来,撑起了一座恢弘神圣的教堂,将克莱恩包容在内。

尸骨教堂,亚当的尸骨教堂,“空想家”的神国!

轰隆隆!

无数银白的闪电从“源堡”落下,穿透历史迷雾,劈在了这座教堂上,却无法撼动它分毫。

与此同时,古老宫殿内,坐在“愚者”位置上的那道身影突然往旁边倒下,崩溃成了一团透明蠕虫组成的漩涡。

这漩涡延伸出一条条滑腻奇异的触手,疯狂地拍打着周围,掀翻了杂物堆,毁灭了斑驳长桌。

克莱恩的分身与本体断掉了联系,而本体又未真正死去,所以,它们失控了,疯狂了,就像当初的查拉图一样。

第一纪之前的旧日都市中,戴着半高丝绸礼帽,穿着黑色风衣的格尔曼.斯帕罗抬头望向“源堡”,表情变得颇为复杂。

他的本质是一具尸体,在“灵体之线”被放弃后,自然没法再维持自身的存在。

亚当给予的只有人性,没有空想出来的生命,因为后者会被发现。

格尔曼.斯帕罗缓缓倒了下去,目光投向了旧日都市中的一个个房间。

他死在了这片废墟中。

…………

克莱恩双脚落地,站在了教堂中央,只见这里每一根柱子每一处拱券每一块穹顶都镶嵌着不同种族的头骨,它们大部分都偏苍白色,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用空洞的眼睛注视着外来者。

教堂的墙壁、窗户和大门上,一张张透明的,扭曲的,痛苦的脸孔凸显了出来,将内部与外界完分隔。

而教堂的最前方,耸立着一个上百米高的十字架。

十字架前,摆放着一排排黑色有靠背的座椅。

穿着简朴白袍,留着淡金胡须,挂着银制十字架吊坠的亚当立在十字架下,面对那一排排座椅,仿佛一位准备向信徒布道的牧师。

祂神情和煦,眼眸清澈,似乎只是邀请克莱恩来听一听经。

克莱恩低头看了眼插在胸口的十字木桩,缓步走向了第一排座椅,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最中间那个位置。

对一个由诸多“灵之虫”组成的,真正的神话生物而言,胸口的伤势根本谈不上致命,那古老染血的十字木桩主要作用是封印非凡能力。

如果不是一位真神就站在前方,克莱恩完可以凭借肉体的力量,自行将十字木桩拔出,解除封印。

此时,他没做尝试是害怕从“不敢做”变成“不想做”。

“我没想到你会直接插手这件事情,你想对付我,完不需要等到今天。”克莱恩看了看被胸口鲜血染红的衬衣,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一点也没惶恐,好像很笃定亚当不会杀他。

亚当单手握住那个银制十字架吊坠,嗓音平缓地说道:

“在此之前,你能在很多地方发挥不小的作用。”

祂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澄澈地继续说道:

“阿蒙来偷尸骨教堂时,我和祂达成了一项交易,祂帮我拿到第一块‘亵渎石板’,我帮祂抓住你。”

这样啊……克莱恩顿时有所恍然。

亚当一方面不想在成神时被“真实造物主”等存在阻挠,另一方面又想得到第一块“亵渎石板”,于是,一边用给予“无暗十字”等办法推动克莱恩去巨人王庭,打开萨斯利尔沉睡处的大门,将“真实造物主”等部分存在的目光吸引过去,一边通过祂的兄弟阿蒙,在关键时刻,窃走第一块“亵渎石板”。

而想抓住即将初步掌控“源堡”的克莱恩,肯定由“空想家”安排最为妥当。

别看阿蒙和亚当平时很疏远,亲兄弟再怎么样都比别人容易合作……克莱恩轻轻颔首,侧头望了眼凸显出扭曲脸孔的彩绘玻璃道:

“我同样没想到查拉图会和你合作,祂不怕变成阿蒙的食物吗?”

克莱恩创建乌托邦时,预想过阿蒙会袭击,查拉图会破坏,但没料到祂们会在某种意义上合作。

在他看来,查拉图完投靠“欲望母树”的概率都比这个要大,除非,亚当也不知不觉安排了祂。

亚当清澈的目光多出了几分怜悯:

“于祂而言,你成为旧日,就意味着祂必然陨落,可如果是阿蒙成为旧日,祂只要表现出自己的忠诚,依旧可以保留现在的位格和层次,‘诡秘之主’总是需要‘诡秘侍者’的。

“所以,祂选择了和我合作,这个过程中,如果祂能抓住机会,抢在我之前,将你变成秘偶,借助你进入‘源堡’,成为那份源质的主人,那祂就有资格去黑夜那里索取一个面对安提哥努斯的机会,与阿蒙做最后的竞争,反之,祂就彻底认输,效忠阿蒙。

“在这点上,祂很有决断。”

“解释这么多不像你的风格。”克莱恩先是随口回应了一句,接着才皱眉问道,“成为旧日不需要相应途径所有的序列1非凡特性?”

他从远古太阳神和八大天使之王的关系里有推测出这一点,只是认为必须先成旧日或准旧日,后分割特性。

亚当表情温和地回答道:

“对于相邻途径,只需要‘唯一性’和一份序列1非凡特性,强行占据更多反而容易导致失控,所以,查拉图效忠阿蒙之后,是有机会成为天使之王的,而祂没法效忠你,因为祂没办法像‘偷盗者’途径那样分割一个序列2分身出来,利用祂将本体的灵体、意识、精神部窃取过去,由辅变主。”

“占卜家”的秘偶分身和“偷盗者”的“时之虫”分身在这方面有本质的区别,前者涉及“灵体之线”,后者只靠自己。

并且,“偷盗者”的天使能办到这件事情,是因为祂们的序列2是“命运木马”。

克莱恩刚点了下头,忽然看见亚当侧过身体,让十字架下方的一件事物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块灰扑扑的石板,表面多有斑驳痕迹残留,显得颇为沧桑。

这和第一块“亵渎石板”很像,但没有那种异常古老的感觉。

它的上面同样有那种仿佛所有语言源头的文字,书写着一个又一个序列名称,一份又一份魔药配方。

“第二块‘亵渎石板’?”克莱恩略显诧异地开口问道。

他目光快速划过石板,没去解读前面部分的文字,直接望向最后几行。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里有非常重要的信息。

“不用着急,阿蒙要等到完成仪式,成为序列0,才会来窃取走你的命运,否则,祂没办法承受住‘源堡’主人的身份,而在此之前,让你继续待在我的神国,是最好的选择。”亚当就像在宽慰一位忏悔的信徒。

杀了我吧……克莱恩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这个时候,他已解读出最后几行的部分内容:

上帝、创造者、造物主、知能者、星界之主:

“混沌海”+“空想家”唯一性+“太阳”唯一性+“暴君”唯一性+“白塔”唯一性+“倒吊人”唯一性+1份“作家”非凡特性+1份“纯白天使”非凡特性+1份“雷神”非凡特性+1份“知之眼”非凡特性+1份“暗天使”非凡特性。

诡秘之主、时空之王、命运道标、源堡化身、灵界支配者:

“源堡”+“愚者”唯一性+“错误”唯一性+“门”唯一性+1份“诡秘侍者”非凡特性+1份“时之虫”非凡特性+1份“星之匙”非凡特性。

看到这里,克莱恩侧头望向“空想家”亚当,颇为疑惑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直接催眠我,让我睡到阿蒙成神不是更稳妥吗?

亚当眼神清澈,表情温和地说道:

“坦白地讲,如果另外一边不是阿蒙,我更愿意帮你成为‘灵界支配者’。

“我们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见过一面的老朋友。”

说到这里,祂微微一笑道:

“我们又见面了,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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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总结兼祝卷毛狒狒们生日快乐(求保底月票)

今天的第一更已经送上,祝卷毛狒狒们生日快乐。

不得不说,当初你们把卷毛狒狒都薅出生日庆典来,我是真的很诧异,然后就定了4月1日这天,也就是诡秘开书的那一天。

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两年,而卷毛狒狒的队伍愈发状态,当然,调侃时我会这么称呼,正经情况下,我还是更喜欢称大家书友、读者,这样大家是处在同一个层次的。

当初,我预定诡秘是写一年半到两年,可真正开始写,我就知道一年半是肯定不够的,因为太多的细节太多的故事可以去讲,太过匆忙反而失去韵味和我想要的感觉。

这是我写作周期最长的一本书了,不过,因为一直保留着至少一章存稿,而且,每周也有一天休息,所以,反而不像写武道、一世后期那么累,那么焦躁,嗯,奥术和灭运的时候,还年轻,精力充沛,倒是没太大的感触,不过,后来奥术写番外的时候,就感觉很累了,毕竟已经完本了,想休息了,根本不想码字。

在这里,郑重地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相伴,你们的阅读给了我金钱,笑,你们的评论,你们的交流,你们做的各种各样尝试,给了我精神上的快乐和满足,所以,在这里真的要祝贺一声,卷毛狒狒们两周岁快乐!

说回三月份的写作,因为我放缓了节奏,去写一些细节,写一些支线,反而感觉更好,果然,写作是需要张弛有度的,一直赶进度,一直绷着节奏,不一定是好事,当然,写细节写支线,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毕竟已经400多万字了,许多东西该写的,都写过了,再去重复就会失去趣味和可读性,这就逼得我不断开动脑筋,寻找新的切入点,或者新的写作手法,力求给你们不一样的阅读感受。

而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实验和收获的阶段,因为我真的体会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观,一些新的架构,新的故事,能直接带来新的桥段,延伸出新的叙事手法,这就是很好的事情了,套路不可避免,但我们要努力开创新的套路,用更好的叙事手法更好地表达出想表达的东西。

关于这点,等我写完诡秘,再做更详尽的阐述,这里就不展开讲了。

从追订反馈来看,效果还不错,单纯的一两张追订变高,不能说明问题,因为可能是有噱头,有热闹可以看,但追订一直保持很高的水准,就证明三月份的内容还是很受欢迎的,绝大部分时候,追订都在5万9上下两千的范围浮动,很多时候甚至稳定在6万以上,从平均水准来说,比第六部高了很多。

当然,也不是没问题,因为殚精竭虑地去想剧情,想切入角度叙事手法,很多时候写的就很匆忙,雕琢不够,某些过度没有把剧情张力撑起来,这都是需要改进的。

嗯,四月份了,新的一月,两周年的新开始,卷毛狒狒的生日,求保底月票!

对了,我明天上午有事,第二更还是晚上七点,谢谢大家支持。

第八十章 “空想家”的特殊(求保底月票)

诡秘……克莱恩上次听到这个称呼是从降临的“真实造物主”意识处,再上一次则是历史中的远古太阳神,白银城造物主。

而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位是可以画等号的:

真实造物主等于收回了萨斯利尔人格后的远古太阳神“恶灵”。

不过,与之前不同,听到这个称呼的克莱恩并没有震惊失措,心头颤动,牙根发酸。

他此时的感觉就和看见一块悬吊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到地上一样。

当然,他也不是那么冷静,一定程度的惊讶、错愕和难以置信还是在所难免,只是因为心灵古龙艾瑞霍格那句“亚当不一定就是亚当”让他猜测了多种可能,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又见面了,诡秘……亚当等于远古太阳神?或者远古太阳神的复活后手?祂知道这一点,却依旧想要复活祂的父亲,所以被梅迪奇称为“偏执狂”?克莱恩脑海内闪过了一个又一个念头,对之前的某件事情有了新的理解:

难怪亚当从来不宣扬自身的教义,只是传播远古太阳神的遗留!

克莱恩最初以为这是“空想家”足够特殊,可以凭借“唯一性”创造出一堆貌似真实的信徒做锚,不需要额外再搜集信仰,而现在看来,这或许只是原因之一。

他沉默了两秒后,看着亚当似乎不含一点杂质的淡色眼眸道:

“你是远古太阳神?”

亚当保持着牧师和煦的微笑,用启发的口吻说道:

“你不觉得八大天使之王里,我是最为特殊的那个吗?

“在看过第二块‘亵渎石板’关于旧日的内容后,你应该能清晰地认知到这点。”

确实……克莱恩点了下头,表示看得出来:

“与‘知能’相关的五位天使之王里,你是唯一有‘唯一性’的。”

根据克莱恩目前掌握的神秘学知识,白银城造物主还在世的时候,八大天使之王各自的状态是这样的:

“暗天使”萨斯利尔消化了两份“倒吊人”途径的序列1,并掌握着第一块“亵渎石板”,可以部分调动“混沌海”的力量,所以是天国副君,神之左手,天使之王中的天使之王;

“纯白天使”奥斯库斯包容了两份“太阳”途径的序列1;

“风天使”列奥德罗、“智天使”赫拉伯根、“命运天使”乌洛琉斯同样都拥有两份本途径的序列1非凡特性;

“时天使”阿蒙、“红天使”梅迪奇是自身途径“唯一性”加一份相应的序列1非凡特性;

“空想天使”亚当是“观众”途径“唯一性”加一份或者两份序列1非凡特性。

这初看没有问题,可细想却有点奇怪:

“时天使”阿蒙和“红天使”梅迪奇都不属于“知能”五途径,远古太阳神通过不同办法将“唯一性“给祂们是没有问题的,但亚当不同,“空想家”属于“知能”五途径之一,相应的“唯一性”是远古太阳神成为旧日的基石之一,换句话说就是,这约等于组成一位序列0的三份序列1非凡特性之一,怎么可能被随意分离出去?

要知道,萨斯利尔作为天国副君,神之左手,也没有拿到“倒吊人”途径的“唯一性”,更别提“风天使”列奥德罗、“智天使”赫拉伯格、“纯白天使”奥斯库斯这三位。

克莱恩最开始还以为是远古太阳神察觉到了“原初”的复苏,所以故意通过生孩子的办法,将五大“唯一性”之一分离出去,主动降低本身的位格,以此对抗那种侵蚀和污染。

这应该也是当时那个年代其他神灵和天使之王的想法。

等到听见艾瑞霍格那句“亚当不一定就是亚当”,克莱恩才觉得这件事情里面也许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有了好些猜测。

目睹第二块“亵渎石板”最后数行的部分内容后,他更是感觉奇怪,因为“唯一性”是组成旧日的基石之一,如果说源质是地基,那相应的“唯一性”就是不同的承重柱,不管失去哪根,都会出大问题,远古太阳神若是想主动降低位格,更好的选择是将序列1非凡特性分离出来,这样相对更安。

身穿简朴白袍,留着浓密金须的亚当一步步走到克莱恩旁边,转过身体,望着那块“亵渎石板”道:

“‘空想家’有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正常的序列0由‘唯一性’加三份序列1非凡特性组成,缺失任何一个,都不能称为真神,只能算天使之王,而‘空想家’可以在成为序列0后,分离两份序列1非凡特性出来,以‘空想’出的相应特性代替。

“‘空想’出的事物足够真实,可以在‘唯一性’加一份序列1非凡特性的框架下,完美地发挥作用,让‘空想家’位格不降,力量不减。

“分离出来的两份真实的序列1非凡特性,可以与自己的某个身份,或者‘空想’出来的某个生灵结合,让祂们成为‘作家’,自由行动,在必要时候,通过某种方式或某些媒介,转变为本体。

“而对‘知能者’来说,可以‘创造’一份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唯一性’来维持自身状态,只要不超过必要的限度。”

这,就是“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和祂孩子“噩梦之龙”阿勒苏霍德的关系?我曾经以为“占卜家”和“偷盗者”途径最为诡异,现在看来,都比不过“观众”……哎,小心观众……克莱恩彻底解开了心中的一大疑惑,也明白了为什么“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要安排“0—08”这支羽毛笔与《格罗塞尔游记》相遇。

一旦它们相遇,“0—08”这支源于“噩梦之龙”阿勒苏霍德的羽毛笔就会“苏醒”,成为降低了位格的“空想之龙”安格尔威德,然后,这位复活的古神将利用青铜之门后封印的自身负面人格,间接调动“混沌海”的力量,瞬间达到真神之下最强天使之王的层次。

有了这样的基础,祂才有机会和亚当竞争“空想家”的位置,彻底复活。

相比较而言,还是“黑皇帝”的复活简单,利落,干脆……克莱恩微微点头道:

“‘空想之龙’和‘噩梦之龙’的关系?”

亚当坐了下来,坐到了克莱恩的身旁:

“是的。

“不过,‘空想之龙’本身受到了侵蚀,且有其他途径的特性,状态不是太好,只能分离一位‘作家’出来,否则会直接失控。”

克莱恩没去管身旁的亚当,同样望着前方的第二块“亵渎石板”道:

“这和‘偷盗者’的分身有什么区别?

“阿蒙如果能成为‘错误’,同样可以制造至少两个序列1分身。”

亚当身体微有前倾,简单解释了一句:

“分身和本体依旧是一个整体,只是位于不同的地方。”

意思是,“空想”出来的那个序列1与本体有了完的分割,可以视为另一个人,只有通过某种方式或借助某些媒介,才能唤醒?克莱恩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是在成为‘空想家’时觉醒的?”

“不是。”亚当目视前方,神情温和地回答道,“在我陨落,‘真实’诞生时。”

克莱恩颇感愕然地问道:

“没有哪位存在怀疑吗?”

如果众神知道远古太阳神早就在亚当身上“复活”,第四纪的历史恐怕就是围剿所罗门帝国、黄昏隐士会加阿蒙家族。

“除了‘真实’确定知道,可能只有黑夜会在某种程度上怀疑。”亚当嗓音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偏执狂,一个想要父亲在自己体内苏醒的偏执狂,对一位‘空想家’途径的天使之王来说,这不是难事。”

“那梅迪奇……”克莱恩突然有点同情“红天使。”

想到这里,他又低头看了下插在自己胸口的染血十字木桩,觉得自己更值得同情。

亚当平静说道:

“这是必要的牺牲。

“你以为祂为什么能在成为恶灵后存活那么多年而没被发现?”

克莱恩默然了两秒,转而问道:

“你打算让我就这么等着?”

“你也可以选择离开这座尸骨教堂,但查拉图就在门口等你,以你现在的状态,只能成为祂的秘偶。”亚当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说道。

克莱恩沉默了下来,重新解读起第二块“亵渎石板”剩余的内容。

…………

迷雾海内,“黎明号”无声地航行于起伏不定的蔚蓝波浪中。

贝尔纳黛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她眉头微皱了一下,旋即拿起了摆放在旁边的一件物品。

那物品通体呈金色,表面铭刻着难以描述的神秘符号,像是一个微缩的水壶。

这是封印物“0—05”,“许愿神灯”。

贝尔纳黛拿着这盏神灯,微低脑袋,诵念起了一个尊名: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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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支柱(求保底月票)

灰雾之上,古老宫殿内,“愚者”座椅旁。

一个“祈祷光点”膨胀开来,往外荡出一圈又一圈光晕。

这就仿佛在一个幽闭的房间内,突然拉开窗帘,让阳光照入,刺进“沉睡者”的眼睛。

本已安静下来的蠕虫漩涡再次变得疯狂,挥舞起了那一条条滑腻奇异的触手。

…………

克莱恩的目光划过与“诡秘之主”有关的部分,解读起后续的内容:

永恒之暗、万物奇点、时空归一者:

“永暗之河”加“黑暗”唯一性、“死神”(永眠者)唯一性、“黄昏巨人”唯一性加1份“厄难骑士”非凡特性、1份“苍白皇帝”非凡特性、1份“神明之手”非凡特性。

根源之神、万物之母、污秽的母巢:

“母巢”加“母亲”唯一性、“月亮”唯一性加1份“自然行者”非凡特性、1份“美神”非凡特性。

失序者、秩序阴影:

“失序之国”加“黑皇帝”唯一性、“审判者”唯一性加1份“弑序亲王”非凡特性、1份“秩序之手”非凡特性。

毁灭天灾、根源之祸:

“灾祸之城”加“魔女”(混沌魔女、原初魔女)唯一性、“红祭司”唯一性加1份“末日”非凡特性、1份“征服者”非凡特性。

恶魔之父、异类之主、诅咒之源:

“暗影世界”加“深渊”唯一性、“被缚者”唯一性加1份“污秽君王”非凡特性、1份“神孽”非凡特性。

知识之妖、疯狂奥秘:

“知识荒野”加“隐者”唯一性、“完美者”唯一性加1份“知识皇帝”非凡特性、1份“启蒙者”非凡特性。

光之钥、无尽的混乱、命运化身:

“光之钥”加“命运之轮”唯一性加1份“巨蛇”非特性。

这就是所有九份源质对应的旧日称号……解读完毕,克莱恩心中一阵感叹。

如果他和罗塞尔大帝能早点了解这方面的神秘学知识,各自都不会落到如今的处境。

在某些时候,哪怕不使用非凡能力,知识也完完等于力量……“大地”和“月亮”两条途径组合起来的称号与“堕落母神”有一定的区别,看来确实只是祂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月亮”上那位外神目前剩下的称号和权柄是:“堕落母神”、“邪恶之始”、“不灭者”……同样的道理,母树现在的称应该是“欲望母树”、“失心之神”、“永世的嘶吼者”……“混沌之子”倒是不太清楚,祂就跟失踪了一样,没谁能深入地了解祂……克莱恩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他旋即开口问道:

“看起来‘知能者’最强,‘诡秘之主’和‘时空归一者’排第二档次,其余位于第三层。”

他这是以所需非凡途径的数量来判断的,并且没包括外神们。

亚当看着那块“亵渎石板”,平和而舒缓地说道:

“不是这样。

“权柄的数量和位格、层次有一定的关系,但不是部,相应的特质、威能和象征同样重要。

“在最初那位造物主分裂之后,位于所有旧日顶端的是‘三支柱’,一位是‘上帝’、‘知能者’、一位是‘诡秘之主’、‘时空之王’、一位是‘堕落母神’、‘邪恶之始’。”

听到亚当最后那句话,克莱恩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袖,“魔镜”阿罗德斯就藏在里面。

难怪阿罗德斯说从我身上看见了支柱、支配……他顿时恍然,对“空想家”亚当的说法又相信了几分。

这个时候,亚当语气不快不慢地补了一句:

“当前,前面两大支柱还只是以源质形式存在,而‘堕落母神’分割出去‘母巢’和两条非凡途径之后,也和其余外神没有太大区别了,只是‘支柱’的象征还在。”

要不是胸口插着一根染血的十字木桩,克莱恩肯定觉得当前的交流氛围不错,好几次恍惚间,他都认为自己和亚当是朋友,正在愉快地讨论一些神秘学知识,等待对方的孩子阿蒙回家用餐。

当然,我是那个“餐”……不得不说,“观众”影响他人认知、体验和状态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克莱恩一边告诉自己要警惕,一边疑惑说道:

“我以为‘堕落母神’这种有两份甚至三份源质的外神才算支柱。”

亚当低头看了眼胸口悬挂的银制十字架吊坠道:

“祂只有一份源质。

“正常情况下,源质无法分割,只有最初那位造物主分裂时,产生的‘聚合’与‘分离’化身,才能撕裂源质,将它们其中部分吸聚到我们这个星球。”

“也就是说,现在的‘堕落母神’源质是残缺的,将来的旧日‘万物之母’也不是完整的旧日?”克莱恩追问了一句。

亚当嘴角微动,仿佛笑了一下:

“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但源质是有补自身能力的,现在的‘堕落母神’源质并不残缺,‘母巢’也同样能造就一位旧日,唯一的问题是,‘堕落母神’如今只能部分利用自身具备的‘支柱’象征,除非重新融合了‘母巢’。

“这也导致整个宇宙的生命诞生和阴性力量出现了一定的异变,不过几千几万年的时光放在天文学尺度上来说,非常短暂,相应的影响还没有蔓延。

“而如果哪位外神拿到了与自己相近的那份源质,等于拥有了两份源质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无法预知,在此之前,只有最初那位造物主包容了复数以上的源质,但祂只要醒来,就必然分裂。”

克莱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最初那位造物主至少包容了九份源质,这不能说明拥有两份,甚至三份源质会出问题,这应该存在一个临界点。”

“目前没谁能验证这件事情。”亚当握住了胸前那根银制十字架吊坠道,“我猜测曾经有某些存在做过尝试,毕竟聚合是强烈的本能,但结果未知。”

“哪些存在?”克莱恩摩挲了下插在胸口的染血十字木桩道。

亚当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前方上百米高的巨大十字架,语气平淡地说道:

“第一纪早期的那位‘上帝’,也可以称呼祂‘原初’,另外,还有‘诡秘之主’,也就是你经常念的……”

说话间,亚当侧头看了克莱恩的一眼,用模仿的方式说道:

“福生玄黄天尊。”

……这两位似乎都逝去了……祂们尝试的结果看来不太好?克莱恩还没想好自己要说点什么,亚当已转过脑袋,看着第二块“亵渎石板”道:

“我能确定的一点是,某些源质没法同时包容。

“在这个宇宙,还有一个隐含的第四支柱,代表着万事万物,包括旧日和宇宙本身的终结,它对应‘永暗之河’与‘灾祸之城’这两份源质。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黑夜能成为‘永恒之暗’、‘万物奇点’、‘时空归一者’,那祂可以更进一步地占据‘魔女’和‘红祭司’两条途径,包容‘灾祸之城’,成为真正的第四支柱,但到了那个时候,祂要么进入沉眠,要么被动分裂,要么导致包括祂和我们在内的整个宇宙消亡,重新开始。”

还有这样的事情……到了序列之上这个层次,象征意义可能比权柄更重要……亚当,不,远古太阳神的神秘学知识简直丰厚到恐怖,不愧是曾经的准旧日……克莱恩听得一阵感叹。

他想了想道:

“也就是说,‘不眠者’途径的半神可以转去‘魔女’途径?”

“没错。”亚当目视前方道,“但这样一来,就没法成为旧日了,除非想办法分离之前的非凡特性。”

克莱恩一边将目光上移,解读起“观众”、“不眠者”、“仲裁人”等途径的半神级魔药配方,一边转移了话题:

“与旧日有关的魔药配方来自哪里?

“第一块‘亵渎石板’上似乎没有……它们蕴藏着不同的序列0魔药中?”

亚当表情略有变化,脸庞似乎多了几分光彩:

“初步拥有‘知能’权柄后,我就在推演成为旧日的方法和途径,最终,找到了合适的配方,弄清楚了不同的象征。

“可惜,那个时候,‘原初’也在我体内苏醒了……”

所以,你作为远古太阳神陨落时,用部分残躯和意志制造了第二块“亵渎石板”?克莱恩叹了口气道:

“从此之后,末日中有了曙光。”

也结束了神灵因意气、情绪等种种理由混战的局面,开启了为旧日而博弈的时代。

亚当保持着刚才的表情,没有说话。

克莱恩沉默了下去,隔了几秒,他忽然问道:

“你给我那个秘偶编造了什么样人性?”

亚当又一次侧过脑袋,眼眸清澈地说道:

“他太累了,想要休息,想要自由,哪怕只有几秒。”

克莱恩张了张嘴,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你为什么不称呼他格尔曼.斯帕罗,而是用那个秘偶来代替?”亚当和煦问道,就像在开解信徒。

克莱恩侧头看了祂一样,突然笑道:

“我就是格尔曼.斯帕罗,格尔曼.斯帕罗是我的一部分,如果我将两者分开,即使我能逃出你的神国,接下来也会难以逆转地失控。”

说到这里,克莱恩顿了一下,望向前方,嗓音低沉地问道:

“你只剩下了神性?”

…………

罗思德群岛,“慷慨之城”拜亚姆。

回到这里的维尔杜.亚伯拉罕经过研究,知道了“战争之神”是第四纪较为活跃的存在,有可能回应信徒。

然后,他请了一位自愿付出生命的贫民向“战争之神”祈祷,确认有无危险。

而这一切的代价是300金镑。

现在,他收到了回报,那位贫民不仅没有死亡,而且还实现了一些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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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仪式的准备(求月票)

蓝山岛,一片原始森林内。

做好准备的维尔杜.亚伯拉罕担心在城外举行仪式会被官方非凡者发现,遂利用封印物,“传送”离开拜亚姆,到了这人迹罕至的地方。

摸了摸又开始疼痛的肋骨,维尔杜脱下古典长袍,将它放在了一边。

紧接着,他布置祭坛,点燃蜡烛,焚烧了正确的精油、纯露、草药粉末等物品。

完成前置后,维尔杜退了两步,压低嗓音,用古赫密斯语念道:

“伟大的战争之神;

“铁与血的象征;

“动乱和纷争的主宰……”

呜的风声随之响起,在这片幽暗的森林内回荡不休。

树木枝叶轻晃的动静中,祭坛之上的其中两根蜡烛突然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它们对应的烛火一下暴涨,从“树苗”蹿升成了“巨木”。

与此同时,烛火的颜色也从橘黄变成了炽白。

穿过这片森林的风变得愈发剧烈,两根炽白的火柱交织在一起,扭曲成了一道模糊而巨大的身影。

这个瞬间,维尔杜.亚伯拉罕只觉有难以形容的目光从高处投来,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忙低下头颅,开口说道:

“伟大的战争之神,卑微的信徒想祈求您的帮助。”

说话的过程中,维尔杜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努力保持平静。

——他从家族某本典籍里知道,向“战争之神”祈祷时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那炽白火焰组成的巨大身影不断往旁边喷薄着焰流,用一种维尔杜能听懂却不知道属于什么的语言道:

“卑微的凡人,神灵不是用来满足你愿望的。

“说吧,说出你的祈求,而最终是否帮助你,由我决定。”

维尔杜早就构思好腹稿,略作回想就说道:

“伟大的战争之神,我该怎样才能让我的先祖‘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回归现实世界?”

“一个仪式,献祭一个‘诡法师’,一个‘秘法师’,一个‘寄生者’的仪式,你应该早就清楚。”火焰巨人低沉而威严地说道。

和多里安那名学生给的答案一样……维尔杜暗叹一声道:

“伟大的战争之神,如果想请您帮我完成这个仪式,那我需要付出什么?”

火焰巨人俯视着这名“占星人”道:

“相应的代价不是你能付出的,你那苍白而渺小的灵魂连做余烬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维尔杜一阵失望,异常沮丧时,那火焰巨人继续说道:

“但‘门’先生可以。

“而且,我今天心情不错。

“将你的血液献祭一部分给我,作为契约的印记,相应的代价,我将向‘门’先生索取。”

还可以这样?维尔杜下意识有点怀疑,可思绪一转后又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确实只有先祖伯特利.亚伯拉罕才有资格和“战争之神”隐秘存在交易!

至于“门”先生是否愿意进行这场交易,维尔杜从未考虑过,在他看来,任何人处在被放逐和封印的状态,都毫无疑问地想脱困,哪怕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

“是,伟大的战争之神。”维尔杜思索片刻后,脑袋一热,答应了下来。

他旋即改变仪式,增加了献祭和赐予部分,并用铁制匕首刺破手臂,放了些暗红色的血液出来。

等他的血液化作一粒粒红色“珍珠”,穿过“献祭与赐予之门”后,那里变得极为幽暗,仿佛潜藏着数不清的怪物。

下一秒,一团事物从虚幻之门后面被吐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着滑腻触手的半透明肉团,肉团之上,一条又一条扭曲的蠕虫爬进爬出。

仅是看见这事物,维尔杜的脑袋就一阵眩晕,似乎被人灌入了大量的糨糊。

这个时候,一点火光落下,笼罩了他的身体,让他的视野染上了一层鲜红。

借助这层鲜红,维尔杜不再因直视那肉团而出现异常。

紧接着,又是一团事物被“献祭与赐予之门”吐了出来。

这是一只头部畸形的鸟,它每根羽毛都闪烁着淡淡的星辉,体表有一道道虫豸般的光华时而钻入,时而弥漫。

“星之虫”……这是拥有“秘法师”非凡特性的怪物?之前那个对应“诡法师”……确实,“秘法师”和“诡法师”都只是魔药名称,并不单纯指人类,半神这个称呼同样如此,除非特别加上半人这个修饰……维尔杜对自身所在的途径有较为深入的了解,借此明白了当前的状况。

而这就意味着,帮助“门”先生脱困的仪式可以用“占卜家”、“学徒”和“偷盗者”对应的怪物半神做祭品,并且无需维尔杜亲自动手,伟大的“战争之神”已经准备好一切。

这让维尔杜难以压制内心的欣喜,极为期待地看着“献祭与赐予之门”,等着第三个祭品被吐出。

隔了也就是一秒的工夫,一团事物从门后的幽暗里飞了出来,落在了祭坛上。

这是一只昏迷过去的乌鸦,当然,只是外形像乌鸦,它右眼周围有一圈黑色,身体每根羽毛都近乎透明,其上有一个又一个圆环。

“‘寄生者’对应的怪物……”维尔杜心中一喜,真诚地赞美起伟大的“战争之神”。

…………

尸骨教堂内。

“你只剩下了神性?”克莱恩望着前方的巨大十字架,低沉问道。

他觉得依靠分离出来的某个身份或某个人格来复活,必然有一定的问题,哪怕那个身份、那个人格有真正的肉体、真正的非凡特性和某种程度上的自我认知,也不会接近完美。

而亚当的种种表现加深了他这方面的怀疑。

坐在他旁边,穿着简朴白袍的亚当没什么表情的变化,依旧保持着那种布道的状态:

“是的。

“只有和‘真实’合二为一,我才完整。”

果然……克莱恩叹了口气道:

“虽然‘真实造物主’是负面人格、极端情绪的化身,但祂也因此继承了人性?”

“所以,祂疯掉了。”亚当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克莱恩想了下,边解读第二块“亵渎石板”上剩余的内容,边开口问道:

“如果真的合二而一,你们之中谁会占据主导位置?”

“这就是我们苏醒之后,一直在竞争的事情。”亚当松开了握着银制十字架吊坠的手掌道。

所以,你才通过阿蒙,拿到第一块“亵渎石板”,希望能借此掌握“混沌海”,获得主动权?克莱恩一阵恍然,眉头微皱地点了下头道:

“在这件事情上,你们似乎很有默契,‘真实造物主’从来没有用你的身份做文章,引入外力来对付你。”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亚当态度平和地回答道。

克莱恩默然了几秒后,转而盯着“亵渎石板”道:

“我总觉得‘红天使’之死和第四纪的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克莱恩一直在询问,在探究,除了想了解更多的隐秘,获得更多的知识,也是在拖延时间,维持当前的相处状态。

比起被亚当催眠,变得浑浑噩噩,或者直接睡过去,他更希望保持清醒。

想到这里,克莱恩又低头看了眼插在自己胸口的染血十字木桩,只觉它带来的那一丝丝刺痛是如此真实。

“为什么这么说?”亚当不答反问,一副随时开始祷告的模样。

克莱恩斟酌了下语言道:

“‘黑皇帝’归来前,所罗门帝国只有‘真实造物主’一位真神,以及‘红祭司’唯一性,支持亚利斯塔.图铎自立的大贵族和大势力们共占据‘空想家’、‘门’、‘错误’、‘愚者’四个‘唯一性’,双方加起来,即使算上乌洛琉斯这天使之王,也没法和黑夜等六位真神对抗,而且,祂们手上还有‘审判者’等唯一性……

“这种情况下,你就算不谋划针对‘红天使’的行动,也不会有人怀疑你,当然,一位疯掉的‘血皇帝’或许对你更有用。”

亚当眸光不变地注视着巨大十字架道:

“你不理解,是因为你了解的不够多。

“第四纪,除了三大帝国和它们背后的真神、天使之王们,活跃于历史舞台的,还有魔女教派,还有摩斯苦修会,还有‘深渊’的渗透和隐蔽发展的‘工匠’,还有南大陆拜朗。

“而且,这并非部,另外的,足以称得上关键的因素并不少。”

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比如,六神之间的矛盾?”

亚当和煦笑道:

“不止。”

不等克莱恩再问,亚当平淡补充道:

“你应该去过班西。”

克莱恩心中一动,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亚当继续说道:

“另外,我陨落之后,外神们对现实的侵蚀明显加深了。”

…………

灰雾之上,古老宫殿内。

代表贝尔纳黛的那个“祈祷光点”由于无人响应,一直在膨胀收缩,荡开光晕。

这刺激到了那团透明蠕虫组成的漩涡,它疯狂地挥舞着滑腻的触手,抽打向那个地方。

一次次轮空后,它其中一根触手碰到了正确的“祈祷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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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门”(求月票)

贝尔纳黛祈祷未获得回应后,已拿着“许愿神灯”,走到船长室的窗边,眺望起深蓝的大海。

她没有急躁,没有试图使用自己的“预言”能力,耐心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过了好几分钟,她眼前突地浮现出了一片灰白的雾气。

紧接着,这雾气染上了金色,仿佛涂了一层粘稠的糖浆。

贝尔纳黛当即低头,看向手中的“许愿神灯”,只见壶口的灯芯自行燃烧了起来。

灰雾之上,古老宫殿内,“愚者”座椅旁,那个膨胀到人类头颅大小的“祈祷光点”瞬间被一道扭曲而模糊的淡金人影占据了。

这人影的目光穿透“祈祷光点”,穿透灰白的雾气,看向了试图毁灭周围一切的“蠕虫漩涡”。

祂的嗓音旋即回荡在了“源堡”内部,威严而恢弘:

“竟然失控了?”

“灯神”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也没管疯狂的“灵之虫”们是否能听懂。

就在这个时候,已然散架的“愚者”座椅上方,一座由无数光球组成的奇异光门凸显了出来。

它若隐若现,抛洒出辉芒,在半空勾勒出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这符号原本存在于“愚者”座椅背后,由半个“无瞳之眼”和半个“扭曲之线”组成。

随着这符号的成形,那奇异光芒越来越淡,最终彻底融入了这片空间。

下一秒钟,代表“愚者”的那个符号内传出了克莱恩的声音:

“‘灯神’,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模糊而扭曲的淡金人影顿时笑了出声:

“哈哈,我说过,你终究会答应的。”

笑了几秒后,“灯神”平静下来道:

“我刚才就在想,能成为‘源堡’新的主人,怎么可能轻易就失控?”

“这是我为最坏情况做的准备。”那个“愚者”符号内的声音一点也没急躁。

“灯神”笑了两声道:

“你不怕我临时抬高价格吗?”

克莱恩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回应道:

“这对我来说,只是准备之一,可于你而言,也许是很多年内唯一的机会。”

“灯神”淡金的身影被风吹过般摇晃了一下,那恢弘的嗓音随之响起:

“我的条件和上次一样,只要你能解除封印,放我出去,我将带着属于我的那部分回归星空,把剩下的都留给你,并实现你三个愿望。

“当然,从现在的情况看,你似乎需要我预支报酬。”

克莱恩的声音再次从那个“愚者”符号内传出:

“我给出的承诺是,在本纪元1368年结束前,将这盏‘许愿神灯’送到星空,至于之后你怎么脱困,是你自己的事情,而我的要求更简单,只需要两个愿望。

“这就是我说的交易,是否答应由你决定。”

1368年是“最初屏障”消失的年份,是这个世界预言家们公认的“末日”。

那模糊扭曲的淡金人影沉默了好几秒才道:

“如果不解除封印,我能完成的愿望很有限,一旦超过某个层次,它将以非常扭曲的方式实现。”

辉芒铸就的“愚者”符号内,克莱恩的声音平稳传出:

“我需要的那两个愿望,现在的你就可以满足。”

“灯神”又一次沉默,许久没有开口。

…………

拜亚姆,那片原始森林内。

头脑因自身和外在两方面原因发热的维尔杜没有浪费时间,按照“战争之神”的吩咐,改造了祭坛,铭刻上了正确的象征符号、魔法标识和奇异花纹。

他原本有些担心那三个半神级的怪物会突然醒来,可等到仪式准备妥当,祭品们依旧昏迷,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将蠕动肉团、畸形星鸟和黑眼圈白乌鸦摆放到正确的位置之后,维尔杜看向祭台上唯一的那根蜡烛,抬手将它点燃。

接着,他退了几步,异常郑重地用巨人语诵念道:

“伟大的万门之门;

“无尽星空的领路者;

“所有神秘世界的钥匙。

“我祈求您回应,祈求您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他话音未落,祭坛内相继发出了三道砰的声音。

那对应“诡法师”、“秘法师”和“寄生者”的三个半神级怪物就仿佛被无形之手捏住,只是略有挣扎,就直接爆开,化成了一团团闪烁不同颜色光点的血肉。

这些血肉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力,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引导下,聚拢在半空,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邪异污秽的符号。

数不清的符号组合在一起,慢慢形成了一扇血肉还在蠕动般的大门,超过五米高的大门。

这大门立在祭台上,内部一片黑暗,不知通向着哪里。

那根代表“门”先生的蜡烛,火焰猛然蹿升,照亮了整座“血肉之门”,照亮了那片黑暗。

黑暗之中,有一个又一个微弱星辉凝聚的光球,细看之下,它们都仿佛一只只弯曲了身体的奇异虫豸。

那些光球飞快扬起,竟组成了一条巨大的手臂,穿过“血肉之门”都颇为困难的手臂。

这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手臂抵在祭坛之上,用力地往外挤出,让整个“血肉之门”,甚至整片森林,整座岛屿,都出现了摇晃,形同一场地震。

维尔杜欣喜地看着这一幕,然后视线突然模糊了一半。

啪!

有个东西从他脸上掉到了草丛里。

维尔杜下意识低头,只见一颗血管凸出的眼球,在那里滚动。

啪,啪,啪,他的鼻子,他的耳朵,他剩下的那个眼睛连同他身上的肌肉,一块又一块往下掉落,皆渗透出些许星辉。

噗通!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血肉完全崩溃。

这个时候,那只手臂终于挤过了“血肉之门”,开始尝试将后续部分拔出。

轰隆隆!

门后被照亮的黑暗里,一道又一道粗大的闪电形成风暴,落了下来,可却被突兀涌现的血色潮水吞没。

终于,一道由纯粹“光球”组成的巨大身影穿过了“血肉之门”。

下一秒,那些“光球”开始坍缩和层叠,似乎要进行可以产生质变的重组,周围的森林内随之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来自于虚空的幽暗缝隙。

这些缝隙直接吞没了树木的不同部分,将它们变得奇形怪状。

与此同时,缝隙里有不知源于哪里的飓风吹出,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拜亚姆所在的整个蓝山岛晃动得仿佛快要沉没。

海浪教堂内,正因维尔杜“传送”离开没法监控而烦恼的阿尔杰.威尔逊突然听见了一扇又一扇门打开的声音。

这座城市位于不同地方不同位置的每一扇门,在这一刻都自行打开了。

“这……”阿尔杰侧头望向了似乎是异常源头的城外森林内。

哐当!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新白银城中,早就因地震醒来的戴里克皱起了眉头。

哐当!哐当!哐当!

贝克兰德、特里尔、圣密隆等城市内,所有可以称之为门的事物都打开了。

…………

灰雾之上,半坍塌的古老宫殿内,疯狂的“蠕虫漩涡”本能地袭击着淡金人影和“愚者”符号,却都没能成功。

近一分钟过去,“灯神”忽然低笑道:

“你确实不是祂,否则我已经扭曲你刚才的承诺,让祂布置的封印自行解除。”

“只有原主人被扭曲的话语才能达到这个效果?你上次就是依靠这个办法,认出我不是‘诡秘之主’的?”克莱恩的声音从“愚者”符号内传出。

“灯神”呵了一声道:

“对于祂,我有至少十种办法鉴别。”

不等克莱恩回应,这淡金人影笑着说道:

“你现在这种状态似乎维持不了太久,好,交易达成,在我完成你两个愿望后,本纪元1368年结束前,你必须将‘许愿神灯’送到星空。”

“灯神”的声音逐渐庄严肃穆,就像在宣布一条法律条文。

这一刻,祂似乎基于这个交易,建立起了某种规则,不需要担心克莱恩将来会反悔。

“如果你不能完成这个承诺,即使你已经成为‘诡秘之主’,也会因此陨落并分裂。”“灯神”告诫了一句,开口问道,“说出你的两个愿望吧,注意,不要涉及较高层次的非凡特性,也不要超过我目前能力的上限,否则,愿望将以扭曲的方式实现。这是已经制定的规则,现在的我也无法违背。”

辉芒勾勒出的“愚者”符号内,克莱恩的声音平静传出:

“第一个愿望:将贝尔纳黛.古斯塔夫之前许的两个愿望计在我的名下。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灯神”当即笑道:

“果然,你是想利用许到第三个愿望就会遭遇不好事情的规则对抗现在的困境,不错,这是基于我本身位格的,我将满足你,让你痛苦地死去。”

克莱恩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个愿望:让我的‘乌托邦’在灵界诞生对应的区域。这不涉及序列的提升,也与较高层次的非凡特性无关,你肯定可以办到。”

“灯神”那淡金的人影摇晃了一下,笑着说道:

“你的愿望将被满足。”

…………

尸骨教堂内。

克莱恩摸了下胸口那染血的十字木桩,似乎在考虑怎么将它弄出来。

这个过程中,他随口问着亚当:

“你在第四纪不尝试成神,是因为没得到‘0—08’?”

“这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还有很多隐患没有解决。”亚当目光和煦地注视着前方巨大十字架。

克莱恩侧过脑袋,看着这位“空想家”道:

“比如,那个时候,‘原初’残留的意志还很强……”

话音未落,克莱恩的头顶突然流下了大量的,鲜红的血液。

可他的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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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愿望(求月票)

亚当转过脑袋,看向了克莱恩,清澈的浅色眼眸内映照出了那张流下了一股股鲜红血液的脸庞。

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和煦中带着些许怜悯,就仿佛神灵在注视世人。

克莱恩微笑看着祂,头部一寸寸裂了开来。

这样的趋势随即蔓延到了他的身体,让他坍塌成了一滩血水。

血水之中,漂浮着衬衣、外套等物品,沉着那个染血的十字木桩和一面式样古老的镜子。

在尸骨教堂内,在“空想家”亚当的神国中,克莱恩就这样诡异地死去了。

身穿简朴白袍的亚当看着这一幕,温和而平静,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消弭了自身的情绪。

灰雾之上,古老宫殿内。

那个疯狂的“蠕虫漩涡”瞬间失去了动静,分解成了一条又一条僵死的“灵之虫”。

下一秒,这些“灵之虫”变得虚幻,染上了灰白,仿佛融入了历史迷雾中。

然后,它们重新活了过来,一边闪烁着幽邃的光芒,一边蠕动着聚合在了一起。

也就是几秒钟的工夫,“灵之虫”们重组为了一道人影,正是黑发褐瞳、正装衬衣的克莱恩.莫雷蒂。

随着这位“源堡”主人的回归,被摧毁的斑驳长桌和二十二张高背椅飞快复原,洒的满地都是的杂物们再次堆在了一起。

克莱恩拿起那根镶嵌着多种宝石的“星之杖”,坐到了属于“愚者”的位置上。

灰雾之上的整片空间随之震荡,奔涌出了磅礴而浩荡的无形力量。

克莱恩旋即对占据了贝尔纳黛“祈祷光点”的金色人影点了点头道:

“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灯神”笑了一声道:

“看来你没有继承祂的狡诈和无耻,很好。”

话音刚落,模糊扭曲的金色身影急速退去,不再投影于贝尔纳黛的“祈祷光点”。

“做得不错。”克莱恩一边分出一只“灵之虫”回应了“神秘女王”的祈祷,一边低下脑袋,向自己许愿道,“我希望我能恢复今晚前的状态。”

他本体死去时,只带走了最核心的那部分“奇迹师”非凡特性,剩余的都被亚当的尸骨教堂隔绝,无法回收。

当然,克莱恩还有很大一部分特性在灰雾之上的这些“灵之虫”体内,在乌托邦目前残留的那些秘偶身上——查拉图不需要额外的非凡特性,也不想因此影响自身的状态,所以没直接利用非凡特性聚合定律吸走乌托邦内的同途径特性,改用了别的方法在搜集,那相对缓慢,需要一定的时间。

许下这个愿望后,克莱恩招来那块“幕布”,披在身后,并啪地打了个响指。

杂物堆内,之前从“幕布”里分离出来的那些“占卜家”途径序列9至序列3非凡特性同时浮起,化作一个个纯净的光点,钻入了克莱恩的身体。

他的状态瞬间就回到了之前已接近消化完“奇迹师”魔药的时候,除了没有肉体,和遭遇袭击时毫无区别。

紧接着,克莱恩将目光投向了与自身有密切联系的乌托邦。

…………

乌托邦内,脸上覆盖白须,戴着兜帽,穿着黑袍的查拉图立在圣阿里安娜教堂的屋顶,身旁围绕着罗塞尔.古斯塔夫、威廉.奥古斯都和“神孽”斯厄阿的历史投影,耐心地等待着尸骨教堂的大门打开,格尔曼.斯帕罗自行走出。

祂的部分秘偶在祂的操纵下,处理着开始出现异变的少量乌托邦秘偶,将暂时还保持正常的那部分秘偶留到了最后。

就在这个时候,僵立不动的那部分乌托邦秘偶身上,一根根虚幻细密的“灵体之线”突然上浮,急速飘向无穷高处。

他们瞬间活了过来,齐齐转身,望向了查拉图和祂的历史投影们。

那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巨大的阴影从隐约凸显的灰白雾气中落下,将整个乌托邦都笼罩于内。

查拉图和祂的历史投影们本能就抬起了脑袋,望向了弥漫起淡淡灰雾的高空。

“此地不得封闭。”下一秒,威廉.奥古斯都的历史投影抬起右手的长剑,庄严宣布道。

那片笼罩了乌托邦的阴影顿时摇晃了起来,出现了多处空隙,无法将这座秘偶城市与外界彻底隔绝。

罗塞尔.古斯塔夫的历史投影当即化作庞杂的信息洪流,涌向了克莱恩剩余的秘偶,要干扰它们的行动,“神孽”斯厄阿的历史孔隙影像则攻击起那幕布般的阴影,扩大相应的空隙。

查拉图随之将手一伸,把面前的虚空与自身提前定位过的狂暴海另外一座岛屿“连接”在了一起。

接下来,只要祂往前迈出一步,就能脱离乌托邦。

就在这个时候,克莱恩的那一个个秘偶抢在信息洪流塞入它们灵体前,同时张开嘴巴,用巨人语诵念出了一个咒文:

“列奥德罗!”

如果在神弃之地,因为有“暴君”的神力残留,所以,仅凭这个名字,克莱恩就能直接引动神灵的力量,可外界不是这样,具体要不要惩戒喊出祂真名的家伙,由“风暴之主”自己决定。

克莱恩让秘偶们同时念出这个尊名,唯一的作用就是让“风暴之主”将目光投向这里。

而作为“知能”五途径之一,“风暴之主”大概是最不希望看到亚当谋划得逞的真神之一——如果阿蒙成为了“诡秘之主”、“时空之王”,这位“暴君”将陷入非常危险的处境中,时刻担心那位造物主之子会对付自己,帮助亚当或“真实造物主”登临“星界之主”的位置。

所以,比起“黑夜女神”和“大地母神”,“风暴之主”、“永恒烈阳”和“知识与智慧之神”可能是更不希望看到亚当和阿蒙成功的存在。

如果之后还有机会,克莱恩打算让秘偶们继续喊“奥赛库斯”和“赫拉伯根”!

乌托邦的周围顿时变得阴沉,似乎蕴藏着难以言喻的自然之怒。

查拉图还未迈出那一步,夜晚的高空就瞬间跳跃出了一道又一道不同颜色的闪电,它们张牙舞爪,它们肆意扩张,它们似乎将整个天空都笼罩在了雷霆的海洋里。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音荡开前,那些闪电就如暴雨一样落向了乌托邦。

…………

罗思德群岛,新白银城,圆塔顶部。

正在眺望地震源头的戴里克.伯格听到了门、窗同时打开的声音,而且,这不止一道,有成千上万道。

虽然这没直接带来什么危险,但诡异的变化依然让戴里克高度警惕。

他略有犹豫就准备去找现任首席,韦特.希尔蒙,提议使用神级封印物“荣耀之证”,先将新白银城和附近森林内的新月城保护起来,然后再根据异变的进展决定要不要向“愚者”先生祈祷。

就在他转身走向门口的时候,头顶纹着暗青符号的韦特.希尔蒙从走廊中的光芒里出来,沉着嗓音道:

“地底的封印失效了。”

封印失效……戴里克直觉地认为这与蓝山岛的异变有关。

而比起门窗洞开,封印失效的后果极为后怕!

“立刻动用‘荣耀之证’!”戴里克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是一件可以在短时间内被利用的神级封印物,曾经在神弃之地帮白银城挡住了一次又一次灾难,让他们坚持到了当前时代,获得了拯救。

戴里克的想法很明确,那就是使用“荣耀之证”,压制另外那件神级封印物——“大地的恩赐”,压制很快会对周围产生负面影响的圣级封印物们。

韦特.希尔蒙没有多说,当即做出决断,带着戴里克借光潜藏,进入了地底。

——“荣耀之证”至少得有两位圣者才能利用。这也正是韦特.希尔蒙不立刻前往地底,先来找戴里克的原因,当然,如果只是想简单地利用一下,那有取巧的办法,但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将相应的印记“烙”到身上。

…………

拜亚姆,海浪教堂。

一抹电光飞速蹿入阿尔杰.威尔逊的房间,化成了急促的声音:

“枢机主教阁下,地底大部分封印失效了!只有某些物品间,利用效果克制达成的平衡没有消失!”

阿尔杰眉毛微动,结合拜亚姆城内门窗的同时洞开,察觉到了问题的不同寻常。

他当即对着虚空道:

“你们立刻以三人为单位,组成一支支小队,将短时间内不会造成太大危害以及有活着特性的‘2’级、‘3’级封印物带离地底,避免发生连锁反应。”

这样一来,地底将成为无人区,那些危险的封印物一时半会内没法制造死伤。

而随着时间推移,等到封印失效的异常过去,“代罚者”们就能腾出手来处理这些物品。

不过,前提是那三件“1”级封印物没有失控。

它们一旦出问题,负面效果用不了多久就会影响到整个拜亚姆。

可封印已经失效的情况下,这三件物品很难不出问题。

阿尔杰脑海内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带上负面效果影响范围最广的那个,以自身的能力做出临时的管制,然后飞去大海之上,远离拜亚姆。

这对他来说,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毕竟他也是位半神,最大的问题在于,剩余的两件“1”级封印物毫无疑问会对拜亚姆造成相当严重的破坏。

至少我尽力了……阿尔杰觉得这个办法又安又能应付风暴教会事后的调查,相当不错。

他的目光下意识望向了窗外,那里对应着教堂附近区域的几座学校和济贫院。

阿尔杰收回视线,沉默了两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剩下的交给我。”

他的话语变成了一道又一道电波,组合成银白的闪电,飞向了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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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神皇

第八十五章 抓住机会

向“代罚者”们传递信息时,阿尔杰已飞快在脑海内制定了接下来怎么做的计划:

他将抓紧时间,向“风暴之主”祈祷,希望能得到主的庇佑或帮助,然后,立刻赶往地底,利用本身的非凡能力强行压制“蔚蓝之门”在内的三件“1”级封印物。

这个过程中,如果“风暴之主”回应了祈祷或者封印失效的异常及时结束,那自然不需要再考虑别的应对,但若是这两件事情都没有发生,而自己开始感觉吃力,那就向“愚者”先生求助。

对阿尔杰来说,一旦必须这么做,不管采用什么方式,事后怎么遮掩,都难以逃脱被怀疑的命运,毕竟靠一人之力压制三件“1”级封印物确实匪夷所思。

到时候,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异常结束,封印重新起效后,立刻弃职潜逃,让过去那么多年的努力和辛苦白白浪费,让好不容易得来的枢机主教位置就此丢去。

不过,和自己的生命比起来,这都是可以付出的代价和牺牲。

至于拿到《天灾之书》的概率将直线下降等后果,阿尔杰目前倒是并不在意,他距离需要考虑这方面问题的层次还远,当然,作为风暴教会的半神、枢机主教,他相信自己肯定处在“风暴之主”的注视中,弃职潜逃之后要想活下来必须得到其他存在的庇佑,否则结局难以想象。

而在这件事情上,他只能依靠“愚者”先生。

深吸了口气,阿尔杰快速诵念道,

“统治天空的王者,主宰大海的皇帝,伟大的风暴之神,我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的庇佑。”

诵念完毕,阿尔杰将手一抓,带起一阵飓风,簇拥着他飞向地底。

大概十来秒后,海浪教堂外面,拍击着堤岸的潮水呼啦高涨,涌到了半空。

这些蔚蓝的海水随即倾泻而下,将教堂笼罩于内,如同一层厚厚的屏障。

屏障之内,银白的闪电接连闪烁,往着地底钻去。

…………

轰隆隆!

暴雨一样的闪电劈落,照亮了整个乌托邦,照亮了大半个狂暴海。

而这个时候,半空突兀出现了一座漆黑为底,镶嵌着众多颅骨的巨大教堂。

它位于查拉图所在区域的上空,将周围所有闪电全部吸附了过来,让数不清的苍白颅骨间跳跃起了扭曲的电蛇,让那一扇扇彩绘玻璃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轰隆隆!

亚当尸骨教堂没能遮蔽住的地方,查拉图的秘偶、“神孽”斯厄阿的历史投影连同克莱恩的秘偶都在狂暴的雷霆中瞬间支离破碎,然后,或直接消失不见,或缩小焦化成一道道痕迹。

即使化成信息洪流的罗塞尔.古斯塔夫历史投影,在这一刻,也没能幸免,强烈的电磁风暴肆虐于这个城市,破坏了所有信息结构。

趁着“空想家”挡住“暴君”机会,查拉图向前迈出了那一步,走入了前方的虚空。

而这虚空被祂利用“诡秘侍者”的非凡能力,与祂提前定位的狂暴海另外一个岛屿连接在了一起,两者间的距离缩短为了零。

查拉图穿黑袍,戴兜帽的身影飞快消失在了被闪电照亮的虚空中,可下一秒,祂出现的地点不是远方的岛屿,而是乌托邦的“鸢尾花”旅馆上空。

就在刚才,查拉图被风暴之威震慑了一个刹那时,“源堡”内的克莱恩抓住机会,利用披在身上的“幕布”,调动源质的力量,强行将目标身前的虚空“嫁接”到了“鸢尾花”旅馆处,悄然改变了查拉图的关键布置。

这就是本途径天使之王对序列1天使的压制。

轰隆隆!

永不停止般的雷霆落了下来,将脸上留着又长又密白须的查拉图笼罩于内。

查拉图漆黑无光的眼眸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身体急速变淡,在一道道闪电中消失不见。

祂来的只是一个历史孔隙中的影像。

祂的本体正躲在历史迷雾中的某个碎片里。

坐在“愚者”那张座椅上的克莱恩当即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灰白雾气,投向了雾气之中的无数光斑。

他暂时没法找到查拉图,因为对方必然掌握着只有祂或极少数存在才知道的隐秘历史,但无法找到不代表克莱恩只能这么看着,耐心等待对方抵达极限,难以再停留于历史迷雾中,作为“源堡”的主人,位格达到天使之王的存在,克莱恩哪怕只能对这份源质做初步的利用,也能完成很多事情。

下一秒,克莱恩打开盒子,招来“愚者”牌,将它包容在了体内。

瞬息之间,他变成了穿五彩衣物,戴华丽头饰,气质幽深恐怖中带着几分滑稽荒谬感觉的“愚者”,整个“源堡”随之轻轻晃动。

笃!

“愚者”克莱恩用右掌握着的“星之杖”尾端,杵了下斑驳长桌的边缘。

现实世界中,灰白的雾气凸显了出来,一座古老的宫殿位居其上,若隐若现。

那古老雄伟的宫殿内,一道由无数光球组成的奇异光芒飞快勾勒,散发出了无形而恐怖的吸力。

整片历史迷雾顿时沸腾,某个克莱恩没有点亮的地方,查拉图的身影飞快浮现,难以遏制地向着无穷高处投去。

非凡特性聚合定律!

克莱恩借助“源堡”,将非凡特性间的聚合之力直接投射到了历史迷雾中!

这个时候,查拉图穿黑袍戴兜帽的身影一下坍缩,变薄成了苍白的纸人。

祂的本体随即出现在了狂暴海另外一个岛屿上,并快速利用“诡秘侍者”的非凡能力,将聚合倾向连接到了一张张纸人上。

抓住纸人换取来的空隙,查拉图快速许了个愿望:

“我希望我的非凡特性短暂平静。”

祂话音刚落,双掌一合,已然视线了自己的愿望,这让祂摆脱了“源堡”加“愚者”牌加“诡秘侍者”非凡特性带来的吸力。

与此同时,祂退后一步,准确踩到了一个乳白色的石头上。

而这个石头早就被祂与某个地方连接在了一起,做了某种程度的固化。

随着查拉图这一踩,祂的身影瞬间消失,不知去了哪里,那块石头则遭遇了风化般,片片瓦解。

“愚者”克莱恩的目光从无穷高处投了下来,于周围扫视了一圈,没能找到查拉图的身影。

这意味着对方脱离了他的视线。

克莱恩没有犹豫,立刻将重心放在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他早有准备地让“星之杖”上的各个宝石亮起,模拟出了“偷盗者”途径欺诈规则能力,将自己肉体的复活地点改到了某个不在乌托邦的秘偶处。

——之前有几位乌托邦居民因各种各样缘由去了别的城市,别的地方,以进一步深化与现实世界的交互,克莱恩现在选择的是一个旅行爱好者,他如今在某个山脉内。

随着“复活”后半段的进行,克莱恩取出“愚者”“牌,招来了之前准备好的九种灵界特产,将它们和那块“幕布”一起容纳到了自己体内。

紧接着,他又用“星之杖”调动“源堡”的力量,再次模拟了“偷盗者”途径欺诈规则的能力,让九种灵界特产和那块幕布“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下一秒钟,无数光之碎片于那个待在半山腰的秘偶周围浮现。

而那个秘偶体内,一条“灵之虫”飞了出来,不断裂变,与光之碎片们结合在了一起。

很快,光之碎片凝聚成了一团光球,光球则拉伸固化成了克莱恩的身影。

克莱恩的身影刚刚勾勒完毕,就化成一条条透明扭曲的蠕虫,向着四面八方散开,让那块“幕布”和九种灵界特产掉落于地。

然后,“灵之虫”们完成了重组,部分衍变为半高丝绸礼帽和衬衣、马甲、正装、长裤。

克莱恩没有浪费时间,立刻摄起那块“幕布”和灵界特产们,认真地调配起魔药。

于他而言,这是晋升“诡秘侍者”最好的时机。

一方面,仪式的效果已借助“灯神”完成,而这不会一直维持,将逐渐消失,另一方面,最有可能破坏他仪式的亚当正被“风暴之主”压制,腾不出手来干扰。

如果平时服食魔药,晋升序列1,克莱恩真的担心,“空想家”亚当会于关键时刻借助集体潜意识大海,悄然给自己一个负面情绪,那样一来,失控是必然的结局。

他刚才呼喊“列奥德罗”,主要目的不是对付查拉图,而是拖住亚当这位真神!

——举行“诡秘侍者”仪式时,没法提前用“源堡”的力量扭曲一个神国雏形出来,隔绝内外,让克莱恩在里面晋升,因为那会导致仪式与灵界对应区域无法建立起联系,从而失效。

不到十秒,一瓶幽暗仿佛夜晚海水的魔药出现在了克莱恩的掌中,与此同时,他留在“源堡”内的身影啪地打了个响指,满足了祈祷光点和深红星辰内积攒的少量愿望,让“奇迹师”魔药的最后一点彻底消化。

“源堡”内的身影随即自行淡去,让克莱恩的本体变得完整,让他能以最好的状态服食魔药。

雷霆又一次照亮大海时,克莱恩抬起右手,将来自秘偶的那个瓶子凑到了嘴边,咕噜喝下了里面轻如空气般的魔药。

PS:深切哀悼

PS2:先更后改

第八十六章 诡秘侍者(三月月票第一加更)

随着“诡秘侍者”魔药进入身体,克莱恩顿时有了种膨胀起来的感觉。

转瞬之间,他失去了对肉体,对“灵之虫”的感应,眼睁睁看着它们虚化散开,融入了无法以正常语言描述无法用正常逻辑理解的灵界,似乎要崩解成抽象的,庞杂的各种信息。

这一刻,克莱恩只有意识还勉强保存,具备自我认知。

“他”就那样漂浮于充斥着无数奇异身影的灵界之中,在失去了对身体和非凡特性的感应后,进一步承受起各种各样的意念、信息、知识、符号和标识的冲刷,在彻底丢失自我,与灵界合二为一的边缘徘徊。

如果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克莱恩肯定会完迷失,但这个时候,灵界某个区域与他的意识产生了联系。

那里对应着一座城镇,里面的人们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他们拥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和自己的命运,彼此交错着,缠绕着,带来了完整的灵界信息,也就是抽象意义上的概念。

这座城镇最终毁灭于一场恐怕的天灾中,埋藏在了历史尘埃里。

克莱恩雾气一样散开,几乎融入灵界的身体,在命运的引导下,与乌托邦不同秘偶的灵界投影结合在一起,重新拥有了实质。

…………

拜亚姆,海浪教堂地底,一个不再密闭的房间内。

阿尔杰伸出双手,按住了面前的那扇门。

这扇门表面呈蔚蓝色,凸出了一个又一个神秘怪异的浮雕。

它已经半敞开来,里面是没有一点光亮的深沉黑暗,不知连通着哪个世界。

这黑暗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此时正水流一样静静往外涌动,侵蚀着周围的区域。

砰!

阿尔杰双脚用力,让地面裂开,喷薄出了赤红近白的岩浆。

这是他制造的“灾难”,目的是阻断那片黑暗的前进。

但是,汹涌爆发的岩浆进入黑暗后,一点动静都没产生就消弭殆尽。

那片黑暗因此往回缩了一点,停滞了一秒,又继续往外侵蚀。

轰隆!

阿尔杰连续制造飓风、暴雨、雷灾,一次又一次地将黑暗挡了回去。

而他的双手将那“蔚蓝之门”牢牢按住,没让它更进一步地敞开。

如果只面对这“1”级封印物,阿尔杰完没有问题,甚至有余力尝试封印,但此时此刻,他周围还有两件同样危险的物品。

这逼得他只能高声歌唱,用死亡的旋律影响周围,干扰其他封印物的运转,并在身旁筑起了一层层蔚蓝海水构成的墙壁。

这墙壁一点点染上了灰白,似乎变成了石头。

这样的趋势无法遏制,一直向着阿尔杰的身体蔓延而去。

最多还能支撑三十秒钟,“风暴之主”一直没有回应……阿尔杰脑海念头电转,压制住种种不舍和不甘,迅速做出了决断。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让掌心凸显出了一片六角形的晶莹雪花。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塔罗会后遗留的印记,可以代替诵念尊名,让“愚者”先生的目光投向这边。

…………

蓝山岛,那片原始森林内。

“血肉之门”处,一层层坍缩凝聚,寻求质变的光球们似乎组成了一道由层层叠叠的门构建的身影,这身影以血色的潮水为袍,形体一直在扭曲变化,映照出了不同的星球不同的地域。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刺目的阳光照破夜色,从星界落下,融化了途中碰上的所有事物。

这道阳光外,无法看透的黑夜涌来,试图吞没掉正寻求晋升序列0的“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

祭坛所在的那片大地则猛烈摇晃,裂开了巨大的口子,要让“血肉之门”和伯特利.亚伯拉罕一起落向地心深处,直面那片包容所有颜色所有可能般的“混沌海”。

紧跟着,一道濛濛微光从虚无中透出,笼罩了这片森林,试图将树木、泥土、祭坛还原成最基本的微粒结构。

而这微光唯一露出的缝隙处,一双黄铜色的眼睛浮现了出来。

它们注视着“血肉之门”和伯特利.亚伯拉罕,要将它们的样子映入自己的瞳孔内。

“门”先生发出了一声低吼,让身上披着的血色长袍扬了起来。

这长袍与“血肉之门”后涌动的邪异潮水连通,往周围扩散出了绯红的月华。

一触碰到这月光,那无法看透的黑夜就自行聚拢了起来,伸展出四肢和脑袋,变成了一个幽影般的女性人类。

它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意识,不再受使用者的驱使。

没有例外,刺目的阳光变成了身穿火焰盔甲的年轻男子;摇晃的大地长出了眼睛,闭上了嘴巴;濛濛微光化成的屏障上凸显出了瘆人的五官;黄铜色的眼睛周围,一根根睫毛钻出,化成了羽翼。

这些阻止和干扰同时陷入了混乱,让“门”先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抓住这个机会,祂进入了成神的最后一步。

就在这时,那“血肉之门”突然自行坍塌,覆盖到了“门”先生的体表,让祂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

克莱恩的身体仿佛分裂成了无数个人,他们有着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性格,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命运,生活在一个叫做乌托邦的城镇里。

这些人很快度过了短暂的一生,在暴雨般落下的闪电里,清醒了过来,认知到了自己最本质的身份是什么。

是周明瑞,也是克莱恩.莫雷蒂,还是夏洛克.莫里亚蒂,格尔曼.斯帕罗,道恩.唐泰斯,梅林.赫尔墨斯。

一件事物可以有很多名字,但它的本质不会改变。

这一个个“人”抬起了脑袋,在灵界之中那个虚幻的城市望向无穷高处。

他们看见了虚幻细密的灵体之线,看见一个由部分“无瞳之眼”和部分“扭曲之线”构成的符号。

以这个符号为核心,克莱恩的身影勾勒了出来,眼睛紧紧闭着。

一条条“灵之虫”,一点点非凡特性,一个个自我认知,从乌托邦对应的灵界区域飞起,投向了克莱恩略显虚幻的身体,让它逐渐拥有实质。

到了这一步,克莱恩的灵体和血肉之躯再没有明显的界限,它既一体,又分散,处在相当微妙的状态中。

也就是说,灵体可以等于血肉之躯,血肉之躯也能融入灵体,只要克莱恩愿意,随时能在这两种状态中转化,当然,他也可以让血肉之躯和灵体分开,各具特异,这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两秒钟,重组完成,漂浮于灵界深处的克莱恩睁开了眼睛,瞳孔只剩深黑,没有半点光亮。

他已晋升序列1,成为“诡秘侍者”。

无声无息间,他的身后浮现出了一片灰白的雾气,雾气之上是一个古老的宫殿,宫殿内部屹立着一扇沾染些许青黑,由无数光球组成的门。

这光门相当清晰地出现于灵界之中,分离出了一道颇为模糊的虚影,投向了克莱恩的身体。

随着这虚影化作复杂的符号,烙印于克莱恩的眉心,整个灵界和外面的现实世界都出现了轻轻的晃动,仿佛遭遇了一场来自极远处的地震。

这一刻,克莱恩的周围变得幽深,出现了一颗又一颗虚幻的星辰,它们围绕着那扇奇异的光门,似乎想要聚拢过去。

这些虚幻的星辰里,最为庞大的两颗重叠在了一起,对应着现实世界某个区域。

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大的星辰位于别的地方,不同的地方。

克莱恩透过这些虚幻的星辰看到了某个岛屿上的“门”先生和阿蒙,看到了隐秘世界,破败宫殿中的安提哥努斯,看到了藏在未知之地的查拉图,看到了伦纳德身上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看到了乌黯魔狼科塔尔……

借助更进一步掌控“源堡”时产生的异变,克莱恩找到了“诡秘”三途径对应的天使和天使之王们。

当然,这种“视野”只能存在这么短短的几秒钟,一旦阿蒙和查拉图祂们反应过来,用正确的方法隐藏了自身,克莱恩将无法再锁定祂们的本体。

没有犹豫,克莱恩抬起右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本来放在“源堡”内的“星之杖”随之出现在了他的掌中,而他也分出了部分“灵之虫”,让它们进入“源堡”,预防异变,回应信徒。

——成为“诡秘侍者”后,克莱恩对“源堡”的掌控进一步加深,能随时随地取出里面的物品。

下一秒,“星之杖”上的多种宝石亮起,克莱恩的身影消失在了灵界,瞬间“漫游”到了一片沼泽中,“漫游”到了查拉图的面前。

戴兜帽穿黑袍,满脸白须的查拉图没有慌乱,一边利用“诡秘侍者”的非凡能力,做着各种各样的连接,一边伸出左手,往前方虚空里抓了一下。

…………

渐渐的,阿尔杰的身体染上了些许灰白,即将石化。

难道因为监控维尔杜的任务失败,“愚者”先生不再眷顾我?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要放弃,又停留在了地底。

就在这时,他眼前浮现出了一片灰白的雾气,所有的封印物都安静了下来。

…………

“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被“血肉之门”覆盖住后,耳旁回荡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想将灾难带回现实?”

伯特利.亚伯拉罕的动作顿时出现了一定的迟缓。

“放弃吧,我有办法处理,我会让你安眠的,让你获得想要的平静。”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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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牺牲者

“门”先生由光球坍缩成的人影停滞在了那里,似乎陷入了激烈的内心搏斗。

祂体内层层叠叠的门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完重合。

虚幻的哗啦声里,勉强还能挤过“血肉之门”缝隙的绯红潮水愈发汹涌,那血色的袍子重重落下,要再次裹住伯特利.亚伯拉罕。

可随着它的下落,周围长出了羽翼的黄铜色眼睛、身穿火焰盔甲的年轻男子、凸显出瘆人五官的濛濛光罩、睁开眼睛闭上了嘴巴的大地和幽影般的女性同时消失了,无声无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刹那之间,这片森林上空出现了一轮炽烈耀眼的太阳,白昼取代了黑夜,让所有的阴影都急速退散。

这逼得那血色的长袍又一次扬起,洒出更多的绯红月光,让接连而来的众多干扰回归了母亲的怀抱。

抓住这个机会,“门”先生那道光影闭上了略显虚幻的眼睛,低下了脑袋。

“好……”祂艰难而痛苦地发出了返回现实后的第一道声音。

祂的身影彻底凝固,接着举起右手,凑至脸庞。

下一秒,“门”先生的脑袋抬了起来,右眼戴上了一片水晶磨成的单片眼镜。

这单片眼镜上,一抹光芒瞬间爆发,照亮了整个世界。

这一刻,所有封印失效的错误都被修正,所有看似正常的行为都出现了错误,所有的时钟都直接跳过了好几秒。

“偷盗者”序列0“错误”的仪式是:

在别人的成神仪式上,顶替祂的位置!

而“门”先生的回归似乎直接就触发了祂的成神仪式。

光芒旋即收敛,“门”先生已变成了戴尖顶软帽,穿古典黑袍的阿蒙。

这位“渎神者”的手中,还握着一把纯粹星光铸就的,式样略显古朴的钥匙。

祂的上方,血色长袍落了下来,要将祂怀抱于内,祂的身后,绯红的潮水愤怒地挤过“血肉之门”的残骸,要彻底挤入这个世界。

这短短的一个瞬间,血色月光大盛,将太阳、黑夜、大地、濛濛清光和奇异白塔部挡在了外面。

面对来自外神的侵蚀,阿蒙嘴角微微勾起,右手一伸,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块表面斑驳,异常古老的石板。

第一块“亵渎石板”!

然后,祂将这“混沌海”孕育出来的石板堵到了“血肉之门”残留的缺口上,并以此为替身,承接了下落的血色长袍。

第一块“亵渎石板”随即变得虚幻,仿佛连通了一片包容着所有颜色所有可能的无垠大海。

这大海汹涌着,吞没了血色长袍,挡住了来自星空的绯红潮水。

本就坍塌的“血肉之门”急速微缩,很快就消失不见,一道愤怒恐怖的吼声传了过来,回荡不休。

下一秒,高空红月再现,飞快褪去颜色,变得皎洁,而皎洁之上似乎有一道巨大的,扭曲的绯色人影。

戴尖顶软帽,穿古典黑袍的阿蒙正了正戴于右眼的单片眼镜,对注视自己的绯红人影和皎洁明月挥了下手,然后噙着笑容,微微欠身,向四周行了一礼。

…………

竖立着巨大十字架,被无数颅骨用空洞“眼睛”注视的尸骨教堂内部。

身穿简朴白袍的亚当看了眼彩绘玻璃外毫无停息迹象的闪电,慢慢起身,走到克莱恩留下的那滩血肉前,弯腰拾取了那面式样古老神秘的镜子。

接着,祂转过身体,向第二块“亵渎石板”走了过去。

…………

查拉图从历史迷雾里召唤出来的第一道人影依旧是穿绣金线暗红外套,留栗色微卷长发的罗塞尔.古斯塔夫。

对于这位“诡秘侍者”来说,自己漫长生命里认识的,可以召唤的天使并不少,可比序列1“知识皇帝”更强的,只得那么寥寥几位,比如,成为半个“愚者”前的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比如,“命运天使”乌洛琉斯,比如,可以间接取得“红天使”力量的“战争之红”军团高层。

但在当前这种情况下,查拉图认为首先召唤罗塞尔.古斯塔夫的历史孔隙影像更加保险:

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成为半个“愚者”前,同样是序列1的“诡秘侍者”,会被更进一步掌握“源堡”,位格超越大部分天使之王,接近真神的敌人压制;

查拉图选择与玫瑰学派、亚当合作后,召唤“命运天使”乌洛琉斯的成功率毫无疑问会直接下降,不适合紧急关头尝试;

能从过去的“红天使”那里借取力量的“战争之红”高层,因为不是直接拥有能力,实际发挥出来的效果不会比“知识皇帝”罗塞尔.古斯塔夫强多少。

相比较而言,查拉图肯定首选自身最熟悉,也最容易召唤成功的那个历史投影。

祂的计划是,抓住格尔曼.斯帕罗直接“漫游”过来,未提前准备历史孔隙影的机会,用“知识皇帝”罗塞尔.古斯塔夫、“战争之红”军团的高层、“神孽”斯厄阿缠住对方,给自身创造奇迹留出足够的时间。

罗塞尔的身影刚一浮现,立刻就于眼眸内凝聚出了一个又一个复杂而虚幻的符号,要将大量的,庞杂的,无用的知识灌入目标脑海,撑爆祂的脑袋。

与此同时,查拉图一边利用提前布置的种种连接转移着方位——这片沼泽是祂的主场,一边让一根根滑腻透明的触手穿透戴兜帽的黑色长袍,延伸向历史迷雾内,召唤“战争之红”军团的那名高层。

就在这个时候,罗塞尔.古斯塔夫的历史投影突然转头,借助彼此间的微妙联系,望向了查拉图的本体。

查拉图的脑海一下就被大量的冗余信息和无用知识塞满,脑袋几乎直接爆炸,思绪短暂无法转动。

祂僵硬在了那里,祂的眸光甚至未来得及发生变化!

祂召唤的“知识皇帝”罗塞尔.古斯塔夫历史投影竟然背叛了祂!

对于这样的结果,克莱恩既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在于,这本身就是他主导的事情,他在“源堡”内的“灵之虫”已将罗塞尔当前的状态和克莱恩自己经历过的隐秘状态“嫁接”到了一起!

意外在于,亚当竟然没提醒过查拉图小心罗塞尔.古斯塔夫。

克莱恩之前察觉到事情有些巧合后,做的准备就是利用“愚者”符号与罗塞尔.古斯塔夫封印间的联系,通过对应的祈祷光点,将一条承载了某些话语和某种意志的“灵之虫”化成光芒,丢给了那位沉睡中的老乡,将祂唤醒,并借助“奇迹”,给了祂一点短暂压过堕落母神侵蚀的力量。

那个时候,克莱恩预防的最差情况是:自身出了某种意外,无法联系上“源堡”,而“源堡”内的“灵之虫”和分散于不同地方的其他“灵之虫”都因此失控疯狂,无法自救。

一旦他给罗塞尔的“灵之虫”异变,罗塞尔就会知道出了问题,将用“黑皇帝”扭曲秩序方面的能力,让那条“灵之虫”在一定时间内保持住清醒。

至于“灵之虫”和罗塞尔会商量出什么自救的方法,克莱恩自己也不清楚。

这就是他能瞒过亚当的真正原因!

有了诚实大厅的经验,克莱恩知道面对“空想家”时,自己不会有任何秘密,凡是他脑海内想过的自救办法,不管是过去积攒的,还是现在刚产生的,都会被亚当清清楚楚地看见和听到。

在他这个层次,唯一的规避办法就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自救。

当然,“空想家”亚当毫无疑问地知道克莱恩有条“灵之虫”在罗塞尔.古斯塔夫的黑皇帝陵寝内,明白他的后手必定来源于此,但祂没法去窥探,因为那是被“堕落母神”污染的地方,那是被“星空”侵蚀的神灵,窥探罗塞尔.古斯塔夫的想法就如同在窥探一位外神!

这是位格上的差距。

正因为如此,克莱恩能非常淡定地询问各种隐秘,解读第二块“亵渎石板”,这一方面是知识确实诱人,另一方面则是他在拖延时间,等待那边完成自救,同时,他也是不让自己的脑袋完空闲下来,不由自主地思考自己会怎么自救。

克莱恩因此初步怀疑,亚当给他分享那么多隐秘,除了某些他目前还猜不到的原因,就是在诱导他去思考怎么自救,从而找到线索,提前阻止。

所以,尸骨教堂内那一次次问答,本身也是心智层面的交锋,克莱恩必须时刻控制住自己,不让思绪跑偏。

而这样的前提下,亚当是明确知道罗塞尔.古斯塔夫是有可能出问题,但祂竟然没有提醒查拉图!

不管那是因为什么,克莱恩都没有放过眼前机会的想法,他当即抬起手中的“星之杖”,熟练地模拟出了阿蒙“时之虫”的能力。

当!

一个古老斑驳的石制大钟虚影凸显,表盘被灰白和青黑分隔成了不对称的十二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代表不同时间的不同符号。

当!

石制大钟核心的三根指针之一跳动了一下,查拉图的本体完凝固在了原地。

克莱恩当即化成了一团伸出无数滑腻触手的蠕虫漩涡,漩涡的中央,是一扇奇异的光门虚影。

光门不动,漩涡急转,恐怖的吸力肆虐,强行将查拉图体内的非凡特性一点点抽了出来。

这是当初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用来对付阿蒙分身的办法,依靠位格,强制聚合!

一点点非凡特性飞出,越来越快,等到查拉图摆脱时间的凝固和头脑的爆炸,祂已是无法抽离,只能隐含绝望和唏嘘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彻底带起,落入了那团幽深晦暗的蠕虫漩涡内!

几秒后,那团漩涡重新勾勒出了身体,克莱恩的双脚踩到了地面。

历史迷雾中,查拉图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出现,可都没法从他那里夺回非凡特性,最终只能黯然消逝,难以彻底复活。

克莱恩利用还未完消除的仪式效果,直接吞掉了查拉图的那份特性!

他要以此降低体内天尊的影响!

…………

尸骸教堂还在雷霆海洋中沉浮时,穿简朴白袍,留淡金胡须的亚当突兀出现在了神战遗迹那片海域边缘。

大海随即分开,出现了一条道路,直通染着远古太阳神鲜血的地方,直通巨人王庭投影所在,直通神弃之地。

神弃之地的深处,某个山峰顶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竖立,倒吊着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第七部完)

PS:字数写超了不少,所以迟了点,先更后改。

第七部总结兼请假兼求月票

其实,正常来说,这一部应该再写个三四十章,这么写:小克一步步排除干扰,对抗破坏,操纵乌托邦众秘偶的命运,直至仪式准备妥当,顺理成章地晋升,这个过程中,再展开一下其他人的故事,让整体更丰满。

我最初也是这么考虑的,但后来觉得,这样的发展是对反派们智商的侮辱,查拉图不可能坐在那里等死,亚当和阿蒙也不可能等着克莱恩晋升,或者用一次次烈度不大的试探来干扰,像是在做游戏。

祂们必要的选择就是,创造一个机会,将所有的力量倾泻出来,或直接对付克莱恩,或在克莱恩无力阻止时,让维尔杜举行仪式,将“门”先生放出来。

一旦这个机会出现,必然是疾风暴雨,噼里啪啦式的发展,不会再有任何的缓和,矛盾将彻底爆发,各自用尽力地去达成自己的目标,把潮水推到高处。

这也就是第七部最后部分节奏突然变快的原因,这是在亚当加入这件事情后,必然会出现的发展,这是对立方只要有智商,就会做出的选择,不可能任由克莱恩有条不紊,慢悠悠地去准备。

这很合理。

说回这一部的名称“倒吊人”。

它的主要寓意就来自塔罗牌的解读,我赋予的是其中相对最明显的两重含义:

一是,主动牺牲自己或付出代价;

二是,当身处困境时,不要徒劳挣扎,而是换个角度看待问题,冷静地审视自己,思考未来,耐心地等待一些事情的发生。

关于第一点,第七部以来,做出牺牲的有罗塞尔、“门”先生、故事背景里的远古太阳神等,决定放弃重要事物,付出代价的有阿尔杰,以及隐含的,只间接表露的小克、“真实造物主”和亚当。

小克是终于在某种意义上继承了天尊遗产,这不仅是使用了那块“幕布”分离的特性,补完了自己,还包括和“灯神”交易。

真实造物主和亚当则是如果想要合体,祂们之中的一位,甚至两位,都必然要放弃一些自我,尤其阿蒙未将第一块亵渎石板交出的情况下。

所以,最后那幕的十字架和“倒吊人”是在暗示这件事情。

而不管亚当在其他方面有多屑多冷漠多无情,在这件事情上,祂也是没有逃避的,既然没法获得绝对的优势,那就宁愿牺牲一些。

这一点,也是和卷首语对应的,万物皆有神性,神性既在俯视众生,也是对人性的超越,两者皆备,有好有坏。

至于“倒吊人”第二重寓意,则是隐含在第七部的一件件事情里,最明显的就是小克遭遇突袭,陷入绝境时的表现,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我”那一段的内容:换了一个角度,以一个个“我”活着,看待问题,思考未来的时候,小克神性上升,但人性依旧。

除了这两点,还有阿尔杰的困境和决定,奥黛丽与心理炼金会的博弈等。

嗯,之前我其实有考虑在这一卷让阿尔杰牺牲的,再附加一个佛尔思,都是围绕“门”先生这条线,可后来发现,我什么时候给阿尔杰加了一条西大陆线……什么情况……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彻底放弃过去,放弃地位,至于佛尔思,实在太咸了,咸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推动她去冒险……

关于第七部其他总结,几天前才在三月总结里写过,我就不赘述了,只能说,前面较舒缓的节奏,不同的切入视角,不同的叙事手法,都是我很满意,而后面这部分的激烈收尾则是角色们碰撞产生的,他们有自己的思考,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命运,作为一个作家,我不能说这样最好,但得尊重。

当一个故事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角色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汇成洪流的时候,就意味着尾声的来临。

另外再说两点,一是“门”先生,“门”先生的牺牲铺垫了很久,所以最后只用了相当简单的几个动作和一句话语来呈现,没去做额外的煽情和不必要的累赘描写,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千言万语就在那个选择里。

二是查拉图,老实说啊,我最初是希望有一场大战的,卷尾总得有场大战嘛,可小克利用灯神完成晋升后,实力和位格已经颠倒,而且还有罗塞尔那记背刺,我实在想不出查拉图还能怎么翻盘、拉锯。如果说,在乌托邦时,查拉图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有可能创造奇迹,那第一次匆忙逃脱后,失去秘偶,失去先手的祂,我觉得没必要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当然,我一贯是不爱给反派在死前加回忆杀的,这就导致一直行踪隐秘,做事神秘的查拉图没有足够的故事,人物形象没有丰满起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而这也算是我一直以来想要解决的问题,BOSS总是习惯性设置地太强,导致没太多出场机会,以至于最后收尾,让祂上场时,缺乏连贯性,缺乏情绪的积累,难以营造出想要的冲击和爆炸感。

这一点,希望阿蒙能为我带来解决的契机。

好了,第七部就总结到这里,现在可以说,这一部是追订最高的一部了,最后几张都在6万5千左右,而平时也能维持在5万9千左右,最低是5万7千不到一点,从诡秘开书以来,均订一直涨不奇怪,追订能每一部都涨,非常难得,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

嗯,第八部的名字很好猜,“愚者”,从“小丑”开始,到“愚者”结束。

按照惯例,休息三天半,今天半天加周一、周二、周三。等到周四,也就是4月9日中午十二点半恢复更新,嗯,结尾画面我开书前就想好了,但该怎么发展过去,还得思量一下,以及和阿蒙的斗智斗勇,也得好好想想。

最后,既然开了单章,那就顺便求个月票吧~

还有,推一本书《我的细胞监狱》,也是神秘学、克苏鲁风格的(看作者名就知道,穿黄衣的阿肥):

重生为细胞,携狱典之力,来到古老者已苏醒的平行世界。

蒸汽文明、惊悚空间、永夜旧王、城外异魔。

命运之门已开启-十字军、图书馆、掌控、机械、神秘学将作为人类发展的新成长体系。

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勇往直前的骑士团,驰骋在古老王者统治的世界下,夺回属于人类的自由。

第一章 这一晚

深夜,哐当哐当的门窗洞开声让文德尔从沉睡中惊醒,警惕地翻身下床,环顾了一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乌托邦遭遇了特大风暴?几天没睡好的文德尔好不容易进入深眠,却不得不起床,思绪一时还有点凝固,整个人显得颇为茫然。

他旋即发现,大开的窗户处并没有狂风吹入,也没有雨水飘进,那就像是他自己梦游中打开,为了呼吸口新鲜空气。

文德尔骤然就联想到了自己经历过和通过卷宗了解的那些超凡事件,联想到了曾经统治自己心灵的对未知的恐惧。

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变化,也猜不到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背后一阵发冷,又有颤栗暗生。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门外喧闹了起来,各种各样的声音钻入了他的耳朵。

那有蹬蹬蹬的奔跑声,有对某些行为的审判声,有对当前秩序的修改声,也有毫不掩饰的呼喊声:

“地底部分封印出现了异常!”

“提高警戒程度!”

地底部分封印?“鸢尾花”旅馆的地底有封印着什么事物?文德尔听得又诧异又迷茫,忍不住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眼。

他随即看见了不算熟悉但勉强认识的军情九处同事们,看见了今晚轮值的休.迪尔查上校。

军情九处通过我找到了乌托邦?要处理这里的异常?文德尔刚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就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外面那条走廊的布置和“鸢尾花”旅馆截然不同:两侧不仅有煤气壁灯,还有古典灯台;地板保养的非常光亮;层高超过三米……

这……这不是“鸢尾花”旅馆……文德尔猛然转身,重新打量起所在的房间。

他很快就认出这是自己在军情九处总部的睡房,行李箱静静地摆在角落里,没有一点移动的迹象。

文德尔记得很清楚,自己前往乌托邦是通过房间内那个盥洗室,事前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根本没带行李,只拿了那封来自乌托邦治安法庭的文书。

蹬蹬蹬!他快步跑到窗边,望向了外面。

映入他眼帘的是属于军情九处总部的那个花园和那片草坪。

我,我又回到贝克兰德了?或者,我根本没有重返乌托邦,刚才只是太累睡着,做了个梦?文德尔茫然地走回了床边,坐了下来。

隔了十几秒,他突然蹿起,从地上捡起了外套。

然后,他看见外套的内侧口袋里静静躺着那份本该放在抽屉内的乌托邦法庭文书。

文德尔静默了下来,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

…………

旅行专栏作家莫妮卡同样在窗户和大门砰当一声撞到墙上的动静里醒了过来。

她一下坐起,拉高被子,挡在了胸前。

睡眼惺忪的她第一反应是有强盗闯进了旅馆,于是酝酿着就要纵声尖叫,唤来警察。

可接下来的十几二十秒内,莫妮卡完没听见有脚步声进入自己的房间,只是走廊上似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

“发生了什么?”

“不像是风暴……”

“有人恶作剧吗?”

“该死的小丑,要是被我知道是谁,我一定狠狠地踹他屁股!”

……

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咒骂。

莫妮卡初听没觉得有什么,反倒循着外面人群的话语,认真地思考起这场奇异事件的缘由,想把它写到自己的游记里。

可听着听着,她渐渐发现了不对:

乌托邦的“鸢尾花”旅馆哪有这么多客人!

她记得非常清楚,自己所在的这一层,最多五个房间有住客,这还包含了她这一间。

这个刹那,莫妮卡想到了自己看过听过的那些鬼故事,顿时有种门外都是怨魂幽影的感觉。

她本来将脚伸向了床边,预备出门,参与讨论,掌握更多的细节,为之后的写作积累素材,此时,刷地一下把脚收了回来,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好几秒后,她听到有位男士在说:

“我问了旅馆老板,他说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刚才有一场短暂的风暴。

“都回房间休息吧,锁好门窗,哈欠,我明天必须早起去王国博物馆。”

王国博物馆……莫妮卡一下愣住。

作为一名游记作家,作为在乌托邦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旅行者,她当然知道这里没有王国博物馆。

在鲁恩王国,冠以这样名头的博物馆必然在贝克兰德。

而从乌托邦乘坐蒸汽列车到贝克兰德,还需要很多个小时,就算早起,到了那边,也来不及在王国博物馆闭馆前赶到。

莫妮卡疑惑地,慢慢地掀开了被子,听见门窗关上的声音接连不断传来。

她小心翼翼下床,走向了门口。

这个过程中,她逐渐看清楚了月光照耀中的房间。

嘶……莫妮卡差点尖叫出声。

这里根本不是她之前睡的那个客房!

无论格局,还是布置,都完不同!

刚才想起的那些鬼故事再次涌入了她的脑海,让她双腿一软,险些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就在莫妮卡牙齿碰撞,发出“得得得”的声音时,她看见桌上摆放了一张旅馆名片——这是为住客们准备的,外出时带上它就不会找不到回来的路。哪怕自己不识字,也可以用来请人指路。

莫妮卡下意识靠近过去,借助月光辨认清楚了名片上的单词:

卡尔彭萨旅馆,贝克兰德西区,莫宁街19号。

贝克兰德西区……贝克兰德……莫妮卡的眼睛一下睁大,产生了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

贝克兰德,希尔斯顿区,一栋有壁炉的房屋内。

佛尔思听到了门窗哐当打开的声音,却没有立刻醒来,因为她陷入了一场怪诞的噩梦中,怎么都没法挣脱。

她梦见老师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被家族封印物影响,血淋淋地死在了自己面前,梦见自己失控变异,化成一条又一条弯曲成门型的星光虫豸,不由自主地飞向了一扇血肉之门,梦见末日降临,汹涌的血色潮水淹没了整个世界,休和格尔曼.斯帕罗等人都无法幸免……

终于,佛尔思摆脱了梦境,坐了起来,大口喘气。

身为一名半神,曾经是“占星人”的半神,她知道这样的梦境必然意味着什么,忙收敛住情绪,抬头望向前方。

卧室内那个凸肚窗上的玻璃不知什么时候完洞开了。

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且与末日与亚伯拉罕家族与“学徒”途径存在一定的关系……佛尔思无声自语了两句,当即起身,披上斗篷,准备“传送”去老师那里,确认他的安危。

这样的变化让她对晋升序列3,乃至序列2,平添了几分紧迫感。

——从“愚者”先生和“世界”格尔曼.斯帕罗那里知晓末日之事后,佛尔思其实已经在努力,但“秘法师”魔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消化完的,而且,没做出什么贡献的情况下,她也不好意思向老师索取“漫游者”的配方和材料。

当然,如果她愿意,完可以从“门”先生那里获得,但事前得到过提醒的她怎么可能被蛊惑?

身影一闪,佛尔思消失在了房间内。

几秒后,她出现于多里安.格雷.亚伯拉罕的住处,看见老师坐在那里,按着心脏,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需要药剂吗?”佛尔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她有从“月亮”先生那里购买一些治疗老年疾病的药剂。

多里安深吸了口气,摇了下头道:

“不用。”

佛尔思顿时放松了一些:

“老师,我梦到你遭遇了封印物的负面影响,额,我周围的门窗也发生了不必要的变化,所以过来看一看。”

多里安抬头望向洞开的窗户,表情凝重地说道:

“你的梦没有错,我刚才险些死去,但最关键的时候,封印又产生了效果……”

说到这里,他猛然起身,对佛尔思道:

“快!带我去别的地方,我担心其他家族成员出意外!”

佛尔思没有犹豫,当即抓住老师的胳膊,问清楚了准确的地点。

他们的身影飞快淡化透明,消失不见。

于色块层叠淡雾弥漫的灵界穿梭了好几秒后,佛尔思和多里安突然脱离了当前环境,落到了一个疑似书房的地方。

这里站着好几个人,他们都是掌握不同封印物,可以“旅行”的亚伯拉罕家族成员。

“维洛斯?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多里安脱口问道。

维洛斯等人同时摇了摇头,又茫然又惊惧。

下一秒,虚空中冒出了数不清的璀璨星光。

这些星光飞快凝聚在一起,化成一件又一件事物落到了地上。

这里面有微缩的星光之门,有一条条虫豸抱成的水晶球,有半透明的,式样奇异的钥匙,有静静燃烧的璀璨火种……

不知为什么,多里安、维洛斯等人脑海内油然冒出了一个又一个名词:

序列3“漫游者”非凡特性……序列4“秘法师”非凡特性……序列1“星之匙”非凡特性,序列2“旅法师”非凡特性……

而且,这都不是单份,哪怕序列1的“星之匙”非凡特性,也有两份!另外,“旅法师”达到了三份,其余更多。

亚伯拉罕家族的几位关键成员和佛尔思都一点点张开了嘴巴,久久没能合拢。

等到这些非凡特性掉落完毕,周围再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变得一片安静。

第二章 事情的收尾

近乎凝固的静默维持了近十秒后,维洛斯等亚伯拉罕家族成员刷地一下将目光投向了佛尔思。

感觉到那种警惕、提防和恐惧混杂的情绪后,佛尔思主动向旁边退了好几步,并开口提醒道:

“小心负面影响。”

哪怕非凡特性还没有和周围事物结合,形成封印物,也是具备一定负面影响的,只是大部分时候必须直接接触才会产生效果。当然,这里的非凡特性都属于高序列,会不会主动扩大干涉范围,谁也无法肯定。

见佛尔思没表现出明显的贪婪,多里安点了点头道:

“等你消化完‘秘法师’魔药,就可以考虑晋升序列3‘漫游者’了,我会给你魔药配方,替你准备相应的材料。当然,到了这个层次,序列越高,面对的危险将越大,这是客观情况,不以个人的意志和布置为转移。到时候,是否需要晋升,由你自己决定。”

他说这番话语,一方面是爱护学生,另一方面则是稳住学生,告诉她亚伯拉罕家族拥有的就等于她的,不会有谁将她视作外人,故意在序列提升上为难她。

这能有效消除些许贪婪带来的头脑发热。

而一下收获了这么多高序列非凡特性后,维洛斯等亚伯拉罕家族成员对一份“漫游者”非凡特性倒是没什么不舍,甚至认为用它来换取“和平”是绝对超值的,毕竟这里只有一位半神,那就是佛尔思。

在亚伯拉罕家族成员们来不及动用“0”级封印物,也因刚才封印接近失效没敢取出大部分“1”级封印物的情况下,佛尔思完全有能力解决他们所有人。

面对老师的承诺,佛尔思“嗯”了一声道:

“这是隐藏空间的‘门’被打开了?”

她以为眼前的高序列非凡特性都来自亚伯拉罕家族的宝库,只是因之前的异常被丢回了现实世界,不过,她也觉得数量明显太多了。

“不是。”多里安缓慢摇头,一脸地迷茫。

其余亚伯拉罕家族成员保持住沉默,同样的茫然。

天降宝物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眼前,没谁会相信!

“要不要,向‘愚者’先生做次祷告?”佛尔思试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隐约有点猜测的多里安当即看向了维洛斯等家族成员,见已经改信“愚者”先生的都点头同意,尚未改信的都明显犹豫,想要反对。

考虑了一下,多里安平稳住心情道:

“你们将负面效果是范围型的部分特性按照正确的方式搜集起来,防止它们与周围事物结合。

“我到旁边向‘愚者’先生祷告。”

“好。”在场的其中几位亚伯拉罕家族成员迟疑了两秒后,都答应了下来。

接着,他们抓紧时间,分辨特性,尝试搜集。

等这部分成员已有一定的收获,多里安才退到学生佛尔思的身旁,低头向“愚者”先生祈祷。

很快,他眼前浮现出了一片灰白的雾气和一座位于雾气深处的古老宫殿,耳畔则回荡起了高渺庄严的声音:

“这是‘门’先生的遗物。

“你们的血脉诅咒彻底解除了。”

“门”先生的遗物……遗物……多里安咀嚼着那个单词,睁开眼睛,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些高序列非凡特性。

他沉默地看着,视线渐渐模糊。

…………

东切斯特郡,霍尔家族的庄园内。

刚弄清楚先前爆炸声和“敌袭”呼喊来源的阿尔弗雷德等人看见门与窗同时打开,哐当撞到了墙上。

这个过程中,好几面玻璃因此破碎。

确实有异常……阿尔弗雷德表情沉凝地抬了下手,对自己的副官、扈从和父亲的卫队成员、私人保镖们道:

“先退回主屋,防备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意外。

“同时,给东切斯特教区大主教拍电报,请求援助。”

他认为当前最重要的不是调查清楚异常发生的原因,而是保护好父亲、母亲和妹妹。

前者在天亮之后有很多的时间去做,后者若是出了问题,则无法弥补。

退回庄园主屋并安排好严格的巡逻后,阿尔弗雷德走入客厅,对霍尔伯爵道:

“确实有异常,但那名守卫没法描述出自己看到了什么,只是说那一刻感觉到了极大的恐惧。”

霍尔伯爵沉稳点头道:

“等天亮后再做进一步的调查。

“你先坐下休息。”

他旁边的奥黛丽挽着母亲的臂弯,安静地听着父亲和两个哥哥交流。

当然,这只是表象,她已不断地分出虚拟人格,试图从刚才目睹者的记忆里找到门窗奇异打开的原因。

过了几分钟,她略显失望地结束了调查,暂时将这个异常归类于心灵巨龙艾瑞霍格和“暴怒”先生遗留的影响。

就在这时,她发现金毛大狗苏茜的眼神变得有点奇怪,忙分了个虚拟人格出去,进入对方的心灵岛屿,做隐蔽的交谈。

“你发现了什么?”奥黛丽直截了当地问道。

苏茜的心灵岛屿上,一个声音回荡了起来:

“我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在庄园的边缘,在门窗打开之前一段时间,嗯,大概是爆炸声响起后十几秒内出现的。”

听完之后,奥黛丽抿了下嘴唇,默然了几秒道:

“去看看。”

苏茜当即结束了蹲坐,蹑手蹑脚地后退出客厅,从位于一楼走廊的侧门离开了庄园主屋。

这个过程中,时不时有人看向她,但都没有在意,没尝试阻止,毕竟这只是一条狗,掌握了“心理学隐身”的狗。

走小路来到离庄园主屋最远的那排建筑后,苏茜抽动了下鼻子,挑选了一个打开的窗口,纵身跃了进去。

然后,她看见床上有具血淋淋的,褪掉了皮肤的可怕尸体。

而她看见也就等于奥黛丽寄居在她心灵岛屿内的那个虚拟人格看见了。

庄园主屋,客厅之内,挽着母亲臂弯的奥黛丽低了下脑袋。

接着,她抬起头,让目光缓慢地、深深地从父亲霍尔伯爵、母亲凯特琳夫人、哥哥希伯特和阿尔弗雷德脸上扫过。

她保持着安静,愈发地沉默。

…………

拜亚姆,海浪教堂内。

身穿绣风暴符号长袍的阿尔杰一步步从地底走了上来,对等在两侧的“代罚者”和牧师主教们点了点头道:

“封印及时恢复了正常。

“你们可以将自身监管的物品放回去了。”

“是,威尔逊阁下。”“代罚者”和牧师主教们齐齐松了口气,握右拳击左胸道。

阿尔杰没有多说,只是以同样的礼节回应了他们。

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缓慢地环顾了一圈,轻轻吸了口气,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阿尔杰近乎无声地向“愚者”先生祷告,表达了自己准备离开风暴教会的想法。

——封印及时恢复正常的说法只能取信较低层次的教会成员,根本瞒不过任何一位枢机主教或高级执事,更别提教皇和“风暴之主”。

而如果没得到“愚者”先生同意,并提供庇佑,阿尔杰也不敢随意脱离风暴教会,那必将遭遇神谴。

隔了几秒,他看见了熟悉的无垠灰雾,听到了“愚者”先生的回应:

“可以。

“去海神教会。”

呼……阿尔杰放松下来,站起身,脱掉了风暴长袍。

换好亚麻衬衣、棕色夹克、阔脚裤这一套后,阿尔杰看着丢弃在桌上的那件枢机主教袍,默然了好一阵。

接着,他伸出手,将那件长袍整整齐齐叠好。

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审视了几秒之后,阿尔杰抽回视线,驾驭狂风,从洞开的窗口飞出了教堂。

他先行飞到了钟楼上,落到顶端,俯视起周围街道,俯视起整个拜亚姆。

这个过程中,阿尔杰踩在顶部边缘,慢慢地绕行了一圈。

最后,他闭了下眼睛。

飓风突然刮起,卷着阿尔杰向海神教会所在的地方飞去。

…………

灰雾之上,古老宫殿内。

克莱恩静静地坐在属于“愚者”的那张高背椅上。

他的身影时而虚化,仿佛套上了一件神秘古典的黑袍,戴上了看不见面容的兜帽,时而恢复正常,只是笼罩着一层淡薄的灰白雾气。

这样的变化交替出现,频率逐渐放缓。

而每当克莱恩变成穿黑袍戴兜帽的人影时,衣物底下总会延伸出一条条长着奇异花纹的滑腻触手。

这些近乎透明的触手张扬着,拍打着,将整个宫殿完全占据。

过了一阵,克莱恩的身影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习惯性抬起右手,揉了揉额角,无声自语道:

“‘天尊’意志的复苏比我预想得更快更强烈……要不是吞了查拉图的非凡特性,利用祂残留的精神印记做平衡,拖延了足够的时间,我根本来不及调整,无法阻止祂苏醒……”

不过,这样一来,也让克莱恩的精神状态变得相当不稳定。

而他没因此直接失控,是由于“奇迹师”魔药已完全消化,而新吞下的第一份“诡秘侍者”非凡特性也在他服食魔药之后的很短一段时间内消化得差不多了——“世界”这个身份的定位就是“源堡”主人的眷者,直接等于“诡秘侍者”,所以,克莱恩提前扮演“诡秘侍者”已经很久,且相当成功。

至于第二份“诡秘侍者”非凡特性,则还有待于消化。

第三章 紧迫

稳定住锚、“天尊”意志、自身意识的脆弱平衡后,克莱恩靠住椅背,审视起“诡秘侍者”非凡特性带来的种种能力。

其中,最为主要的有三种,都是克莱恩之前就已经借助“源堡”和“幕布”掌握,但不清楚具体命名的:

第一种是“再生”:如果一个物品的构成材料曾经有灵体,那“诡秘侍者”可以利用“再生”能力将相应的“灵体之线”唤起,让物品成为自己的秘偶,并使和这物品建立了深层次联系的生灵也自然地转变为秘偶。

简单来说就是,“诡秘侍者”不能让原本不存在“灵体之线”的事物产生“灵体之线”,但可以让某些物品曾经拥有但早就消失的“灵体之线”再生,前者的代表是钢铁制品、金币金镑等,后者以牛肉、鱼肉等食物为主——人类一旦吃下变成了秘偶的食物,自身也会随之转变为秘偶,如同遭遇了强烈的污染。

第二种是“重组”,也叫“篡改”:这能将许多实体事物或抽象概念重新组合在一起,达成不可思议的效果,就像在篡改定义、逻辑、指向或规则。

第三种是“诡秘之境”:这是用来创造神国雏形的能力,可以带来一定的隐秘效果。

“重组”体现的是“变化”领域的权柄,“诡秘之境”侧重“隐秘”领域,“愚者”符号的两个要素都已经齐备了……不过,“重组”和“篡改”都不够好听,含义也不够清晰,还是我取的“嫁接”好,一目了然……克莱恩在心里咕哝了几句后,将目光投向了四周。

现在的他已更进一步掌控“源堡”,能够直接借用“占卜家”途径接近序列0位格的能力,也可以使用“偷盗者”途径序列0和“学徒”途径序列0之下的大部分非凡能力,和当初的“暗天使”萨斯利尔差不多。

当然,“暗天使”萨斯利尔仅能通过第一块“亵渎石板”间接动用“混沌海”的能力,而克莱恩是“源堡”的主人,只是还未彻底掌握这份源质,所以,他在位格上要高过“暗天使”萨斯利尔。

至于实力,他理论上也是要更强一点,但实力受到太多因素的影响,踏入非凡道路才几年的克莱恩完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赢当初的天国副君、神之左手。

总之,他现在已算得上天使之王中的天使之王,非常接近真神位阶。

“更进一步掌握‘源堡’后,我在这里和在外界的各种差距也近乎没有了,不会出现在外界是天使之王,回到‘源堡’就是真神的情况……这里最大的优点是提供了一个就连真神都无法打破的防御屏障,嗯,外神们行不行,目前还无法判断……”克莱恩缓慢吐了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当前局势上。

他目前最担忧的有两点:

一是“原始月亮”,也就是“堕落母神”,虽然没能借助‘门’先生的回归完降临于现实世界,但祂也有侵入一点力量,并且在黑夜、蒸汽等五位真神的攻击下,维持了好几秒钟,这是否会对周围环境、相应途径、部分事物带来某种程度的影响,还有待观察。

二是“时天使”阿蒙已窃取走“门”先生的仪式,成为了“偷盗者”途径的序列0“错误”,祂将是克莱恩最直接也最厉害的那位敌人。

“不知道阿蒙有没有顺势容纳‘门’先生的唯一性和一份序列1‘星之匙’非凡特性,如果祂已经完成了这一步,那祂将是现实世界最为强大的真神,嗯,不知道和‘黑夜女神’相比怎么样。女神对‘死神’途径唯一性和‘战神’途径唯一性的容纳究竟到了哪个程度,没谁清楚。

“正常来说,阿蒙应该来不及容纳‘学徒’途径的唯一性,虽然‘门’先生的回归就等于仪式本身,但阿蒙那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是取代‘门’先生,让自身的三份序列1非凡特性和‘偷盗者’途径唯一性聚合起来,产生质变,没时间也没能力去容纳‘学徒’途径的唯一性,另外,这样的操作有极大概率带来‘天尊’的苏醒,阿蒙不会这么冒险……

“也就是说,阿蒙之后的重心是容纳‘学徒’途径唯一性,成为两条途径的真神,否则,在其余真神的注视下,祂想解决我这么一位天使之王,将非常困难。

“而且,就算祂确实做出了冒险,并已经成功,现在已容纳了‘学徒’途径的唯一性,接下来也得慢慢适应和稳定自身的状态,短时间内没法对付我。

“我得抓紧时间,成为‘愚者’,只有这样,才能凭借‘源堡’和本身位格,对抗阿蒙。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克莱恩无声自嘲了一句后,前倾身体,轻敲起斑驳长桌的边缘。

他在分析自己短时间内成为“愚者”的可能性:

“诡秘侍者”魔药的消化相对简单,等到克莱恩凭借锚和自身意识就能压制住“福生玄黄天尊”复苏的意志,不至于失控疯狂或变成另外一个人后,他可以借助“源堡”,像阿蒙那样弄出一个分身,然后,让这分身调动“源堡”的力量,将本体尚未消化的,来自查拉图的那份“诡秘侍者”非凡特性窃取过去。

到了这一步,克莱恩会立刻将这具分身变成秘偶,以免它出现异变。

这样一来,克莱恩就降级为了已完消化好魔药的“诡秘侍者”,并且拥有一个“诡秘侍者”秘偶——这将是魔药的主材料之一。

而消化好魔药的“诡秘侍者”是有资格服食“愚者”魔药,成为序列0真神的。

这操作不算太复杂,只是容易出问题,而且正常的“占卜家”途径双序列1天使之王没办法完成,除非祂有一个“偷盗者”途径序列2的“命运木马”朋友愿意牺牲自己提供帮助,当然,序列1的“时之虫”朋友也行。

所以,于克莱恩而言,最麻烦的反而是另外两件事情:一是如何对付安提哥努斯家族那半个“愚者”,二是怎么完成“愚弄时间、历史或者命运”的仪式。

“以我现在的层次和实力,解决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不是没有可能,当然,前提是先把相应的非凡能力和‘源堡’的变化熟悉了……“哎,‘愚者’的仪式,我现在一点思路都没有。”克莱恩抬手捏了下额头两侧,将目光投向了源堡下方的那片灰白雾气。

在时间、历史和命运三者之间,他相对更熟悉的毫无疑问是历史。

现在的他都能借助“源堡”,直接影响历史迷雾,让“占卜家”途径的相应能力变强或变弱了。

这就是权柄的体现。

“愚弄历史……愚弄历史……”克莱恩再次轻敲起斑驳长桌的边缘,脑海内不断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又不断做出否定。

所有能够实现的办法,在他看来都不能满足“愚弄历史”的要求,因为历史会客观记录发生的事情,凡存在的必定是合理的,而能够满足要求的,比如,回到过去,服食魔药,成为来自历史中的“愚者”,又根本无法实现——至少克莱恩目前没有也没见过逆转时光的能力。

视线一直往历史迷雾深处移动的过程中,克莱恩忽然有了个具备可行性的想法。

当前真实的历史是这样的:塔罗会众位成员认为自己追随的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一位复苏的古神或超越古神的存在,而实际上,“愚者”先生最初只是一个被吊在灰雾之上的普通人,借助各种资源一步步包装着自己,提升着自己。

克莱恩的思路则是从阿蒙那里得来的灵感:

利用“源堡”,制造一个分身,让这分身借助“源堡”将本体的命运、意识、锚和属于查拉图的那份序列1“诡秘侍者”非凡特性窃取过去。

于是,本体的非凡特性将纯粹由那块“幕布”组成,“福生玄黄天尊”将一点点苏醒。

这样一来,塔罗会众位成员的认知就是正确的:“愚者”先生是复苏的伟大存在。

而这就与真正的历史违背了,但又确确实实地属于事实,算是完成了仪式的要求。

当然,前提是“分身窃取”这件事情要发生在“源堡”之内或其余隐秘地方,否则它也会被历史记录,达不到“愚弄”的效果。

至于“福生玄黄天尊”苏醒了该怎么对付,分身又如何宰掉本体,将祂制成魔药,克莱恩暂时还没有办法。

“这么尝试的结果就等于自杀,呵,被天尊弄死前,分身的‘诡秘侍者’非凡特性肯定也消化了,毕竟成功复活了‘诡秘之主’……”克莱恩摇了下头,将那只管开始不管收尾的思路抛到了脑后。

在自身想不出办法的情况下,他决定去请教也许知道该怎么做的存在。

他的目标有两位:一是“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二是“黑夜女神”。

前者对“愚弄命运”可能有一定的想法,后者大概知道安提哥努斯家族的先祖当初是依靠什么样的仪式容纳“愚者”唯一性的。

稳定了下精神状态,克莱恩离开“源堡”,直接“传送”去了贝克兰德。

第四章 见面

神弃之地深处,一座山峰的顶端,竖立着一个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巨大十字架。

那里倒吊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多根古老的木桩穿过祂的身体,染着还在流淌却没有往下滴落的鲜血,钉到了架上。

十字架的底部,穿着简朴亚麻长袍,留着银色及腰头发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跌坐在那里,神情柔和而虔诚地闭着眼睛,做着祈祷。

半个脸庞被淡金胡须遮盖的亚当一步步走了过来,停在巨大的十字架前方,抬起脑袋,静静地与那倒吊的人影对视。

祂一手拿着“魔镜”阿罗德斯,一手提着第二块“亵渎石板”,眸光澄澈,表情平淡。

不知过了多久,巨大十字架上的倒吊人影突然淡化,扩散成了一片上连天空,下接大地的阴影帷幕,帷幕之后仿佛藏着一双注视着整个世界的冷漠眼睛。

下一秒钟,阴影帷幕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幽暗无光,隐约回荡着虚幻的潮水声。

亚当随即抬高左手,让式样古老神秘的“魔镜”绽放出濛濛微光。

微光之中,粘稠但虚幻的黑色液体奔涌散开,一片仿佛包容着所有颜色所有可能的无垠大海浮现了出来,它看似触手可及,可却没法对现实造成任何影响。

紧接着,亚当将第二块“亵渎石板”放进了这幻象一样的场景里。

那处在无穷远处的虚幻大海景象轻轻晃荡了起来,围绕着第二块“亵渎石板”,与它产生了一定的联系。

——第二块“亵渎石板”是当初非常接近旧日位阶,约等于“混沌海”主人的远古太阳神部分尸骸所化。

看到这一幕,亚当左手微动,让“魔镜”阿罗德斯飞了起来,落向巨大十字架底部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祂自己则拿着发生了微妙变化的第二块“亵渎石板”,通过阴影帷幕上的裂口,一步一步走入了里面。

阴影帷幕旋即合拢,飞快淡化,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巨大十字架留于原地。

整个过程里,没有谁开口说话,所有事情都在无声中进行,“命运天使”乌洛琉斯更是未尝试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阿蒙成神,利用第一块“亵渎石板”堵住了“堕落母神”入侵的通道,“风暴之主”则劈碎了空想出的尸骨教堂和亚当其中一个身份。

又过了一阵,“吞尾者”乌洛琉斯睁开眼睛,将目光投向了落到自己腿上的“魔镜”阿罗德斯。

“魔镜”表面,一个个银色的单词在晃荡的虚幻水波中凸显了出来:

“您应该知道虔诚信仰和追逐一位伟大存在的感受吧?”

乌洛琉斯表情略显淡漠地点了点头。

“所以,能将我送回我主的身旁吗?”“魔镜”表面,那一个个银色的单词蠕动着重组,形成了新的句子,“等您回答完,可以向我提两个问题。”

乌洛琉斯默然看着这面式样古老的镜子,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终于,“魔镜”阿罗德斯忍不住浮现出了新的问题:

“您为什么不回答?”

乌洛琉斯边看着镜中的自己,边平淡回答道:

“我还没有想好。”

“三个问题……”“魔镜”表面,银光缓慢勾勒出了两个单词。

…………

贝克兰德,一座独栋房屋自带的草坪上。

已经两岁多的威尔.昂赛汀迈着小短腿,开心地追逐着一只皮毛水亮的金黄色大猫,旁边跟着一个保姆和一名女仆。

——自这条“命运之蛇”出生,艾伦.克瑞斯的事业就一天好过一天,如今,他已拥有一家私人医院,专门为上流社会提供医疗服务。

跑着跑着,威尔.昂赛汀踩到了一块湿滑的地方。哧溜一下,祂的身体不由自主后仰。

祂连退了几步,又踩到了一块石头。

这提供了往前栽倒的趋势,让威尔.昂赛汀奇迹般保持住了平衡。

对于自己的遭遇,这有着明显婴儿肥的小孩颇为警惕,因为以祂的幸运,根本不可能会踩中让人滑倒的地方。

祂的眼眸内迅速映照出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是戴着半高丝绸礼帽,穿着黑色双排扣大衣的夏洛克.莫里亚蒂。

威尔.昂赛汀猛地扭头,看向自己的保姆和女仆,发现她们对草坪上多了个陌生人毫无所觉。

“我总觉得你会说:你尽情呼救吧,没有谁能听见。”这打扮阔气的两岁小孩回过头来,咕哝着说道。

不等克莱恩回应,祂又摊了下手道:

“总之,得祝贺你成为天使之王。

“欺负小孩并不符合你现在的身份。”

克莱恩笑了一声道:

“你知道该怎么愚弄命运吗?”

威尔.昂赛汀扬起脑袋,警惕地看了克莱恩一眼道:

“给我虚假的冰淇淋并不等于愚弄命运。”

说到这里,祂抱怨道:

“你为什么不蹲下来?在我这个年纪,如果一直这么扬着头,会对颈椎发育不好。”

克莱恩没有新晋天使之王的架子,笑着蹲了下来,让威尔.昂赛汀可以平视自己。

威尔.昂赛汀拉着保姆的手掌道:

“除非我已经晋升序列0,成为‘命运之轮’,否则对我的任何愚弄都不等于愚弄命运。”

克莱恩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还没找到容纳‘概率之骰’的契机?”

“没有。”威尔.昂赛汀摇了下头,旋即补充道,“我有预感,它快要来了。”

克莱恩仔细看了这脸蛋胖乎乎的两岁小孩几秒,忽然笑道:

“如果把你和‘概率之骰’都送给乌洛琉斯,祂会不会很快晋升序列0?”

威尔.昂赛汀瞥了克莱恩一眼道:

“祂也需要等待契机才能容纳,而且,成为‘命运之轮’需要的契机和容纳‘概率之骰’需要的并不一样。”

说着说着,威尔.昂赛汀撇了下嘴巴:

“如果你只要求容纳‘愚者’唯一性,那相应的仪式可以简化,不会那么困难。

“这种情况下,巧妙利用‘命运木马’的能力并做出一定程度内的牺牲,就有机会愚弄命运。

“不过,等你尝试晋升序列0的时候,哪怕已容纳唯一性,分别吸收了三份序列1非凡特性,也得真正地,不打折扣地举行一次仪式,让相应的事物完聚合,发生质变。”

这样啊……也就是说,选择先行容纳唯一性,只是取巧的办法,最终还是得真正地愚弄时间、历史或命运……克莱恩轻轻颔首道:

“我大概明白了。”

他随即笑了笑,补充道:

“好好享受你的童年吧,这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说完,克莱恩的身影一下透明,消失在了草坪上。

威尔.昂赛汀没牵保姆的另外一只手本能往前抓了两下,然后无力地收了回来。

“就这样走了……真是没礼貌,上门拜访竟然不准备礼物……”这小孩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

贝克兰德,北区,圣赛缪尔教堂。

变成道恩.唐泰斯模样的克莱恩走入大祈祷厅,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看了眼圣坛上的黑夜圣徽,埋低脑袋,交握双手,开始祷告: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您是隐秘之母,厄难与恐惧的女皇……”

祈祷之中,闭着眼睛的克莱恩身心逐渐沉淀和安宁,仿佛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脚边是一丛丛夜香草和深眠花。

这里是如此的安静,就连呼吸都仿佛会吵到周围的沉睡者们。

克莱恩还没来得及打量四周,一道身影突然从黑暗深处降临了过来。

此地明明没有天空和大地之分,那人影却仿佛来自于高悬的红月或繁星。

祂穿着层叠却不繁复的幽黑长裙,上面点缀着数不清的璀璨,就如同将星空夜幕披到了身上。

祂的头部隐隐约约,难以看清,只能确定是位女性。

“好久不见。”这身影在克莱恩说话前,轻柔开口道。

祂的声音就像是夜晚的安眠曲。

克莱恩以绅士的姿态行了一礼道:

“这是在对曾经的‘诡秘之主’说,还是悬吊于‘源堡’之上的我?”

克莱恩很确定现在是一场梦境,但梦境不意味着一定虚假。

“黑夜女神”的投影带着一点笑意道:

“我不确定你在那扇光门之上悬吊于哪个位置。从那里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果然……克莱恩暗自感叹了一声,从细节中肯定了“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的来历。

“破开的三个光茧是挨在一起的。”他简单回应道。

“黑夜女神”在梦境里的投影立于静静荡漾的黑暗中,给人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祂嗓音轻缓地说道:

“那里的人都是‘诡秘之主’的复活备选,但祂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对很多事情失去了掌控。

“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已经死去,以‘诡秘之主’的身份活着,而你和罗塞尔也没有机会回到现实。”

这说明“天尊”陨落的比较彻底,只能依靠非凡特性内的残留意志和“源堡”的机械安排复活?克莱恩叹了口气,笑了笑道:

“我已经能听见祂在我的耳畔低语。”

第五章 对话

“黑夜女神”的投影语气平和地说道:

“对于祂或者祂们,我们无法战胜和阻止,只能对抗和压制。”

也许某些时候,只是一个微小的疏忽或程度很轻的松懈,我们就会变成祂……在非凡道路上,危险永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滑落深渊……克莱恩默默替“黑夜女神”补了两句。

他想了下,开口问道:

“我降生之时,您是否做了一定的干扰?”

“黑夜女神”那仿佛快融入周围环境的投影微微点头道:

“我利用安提哥努斯的唯一性,间接影响了‘源堡’,将伴随你降生的非凡特性的对应地点‘篡改’到了神弃之地。”

果然……克莱恩暗叹一声,微皱眉头道:

“安提哥努斯的唯一性可以间接影响‘源堡’?”

“黑夜女神”的投影嗓音轻柔如同夜曲地回答道:

“祂已经失控疯狂。

“这也就意味着,祂的自我认知再无法压制体内的‘诡秘之主’意志,两种精神缝合在了一起,体现出了最原始最本能也最血腥最疯狂的一面。

“而那位‘诡秘之主’是‘源堡’的前主人,现在的安提哥努斯自然可以通过这个身份间接地影响‘源堡’。”

难怪“黑夜女神”对“源堡”对那扇奇异光门的了解程度要高于罗塞尔大帝,祂一方面本身自“源堡”降生,另一方面囚禁了失控疯狂的安提哥努斯……克莱恩听得有所恍然,继续问道:

“为什么您和罗塞尔降生时,没有非凡特性伴随?”

那样一来,无论“黑夜女神”,还是罗塞尔大帝,肯定都会首选“占卜家”、“学徒”或“偷盗者”途径。

“黑夜女神”的投影淡然说道: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说‘诡秘之主’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对很多安排失去了控制。

“在连续失败两次后,‘源堡’才出现了一定的变化。

“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随着末日来临,‘诡秘之主’残余的意志是在消散的,最终只会有精神存留,试图苏醒。

“如果你出生于第四纪,在成为‘诡秘侍者’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变成了祂。”

这是因为克莱恩当时纯粹用“天尊”留下的那块“幕布”晋升,而安提哥努斯、查拉图等天使体内的非凡特性在之前已经经历了一代又一代非凡者和超凡生物的消磨与杂化。

克莱恩总觉得“黑夜女神”对“福生玄黄天尊”出了什么意外是有一定猜测的,但既然对方刻意没提,他也不好追问,只能转而说道:

“安提哥努斯当初是怎么容纳‘愚者’唯一性的?”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没做隐瞒,嗓音柔和地回应道:

“祂请了亚当和阿蒙帮忙。

“祂们当时都支持亚利斯塔.图铎。”

“利用‘命运木马’的能力?”克莱恩根据威尔.昂赛汀的说辞和自己的思考,敏锐地直指核心。

“黑夜女神”的投影仿佛夜晚的星空,静静地安抚着周围:

“祂们抓了一位所罗门帝国的半神,由亚当做了深层次的催眠和相应的记忆移植,让对方认为自己就是安提哥努斯。

“然后,阿蒙在安提哥努斯配合的前提下,窃取走了祂的身份和命运,安提哥努斯则利用‘篡改’权柄,将阿蒙手中的身份、命运与实验对象组合在了一起。

“那个所罗门帝国的半神开始以安提哥努斯的状态生活,并在一段时间后主动尝试容纳‘愚者’唯一性。

“祂毫无疑问失控了,而这个时候,真正的安提哥努斯解除了‘篡改’,让自己的身份和命运回到了阿蒙手中,阿蒙则结束偷窃,将它们还给了原本的主人。”

克莱恩专注听完,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

“这样一来,就等于‘安提哥努斯容纳唯一性失败,变成了怪物’和‘安提哥努斯活得很好,没出任何问题’这两种完不同的命运同时存在于现实世界,所以,命运在某种程度上被愚弄了……”

话音未落,克莱恩察觉到了一些隐患,忙又问道:

“这样不会存在什么问题吗?”

“有很大的风险。”“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平静回应道,“命运并不好承受。如果不能在目标将要失控的那极短暂时间内收回命运,事情将毫无疑问地失败:早一秒收回,仪式不会有任何效果;晚一秒收回,安提哥努斯将背负上失控疯狂的命运,不可避免地走向同样的结局。”

也是,承接了命运自然要承接命运带来的麻烦……如果不是这样,阿蒙早就偷走我的命运,大摇大摆进入“源堡”内了……克莱恩在心里咕哝了两句,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模仿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的那个仪式。

——在正常仪式很难完成,而事情又很紧迫的前提下,用简易版仪式容纳“愚者”唯一性似乎是当前最优的选择。

等我成为了半个“愚者”,对“源堡”的掌控更进一步,我的层次和实力至少能达到真神位格,这样一来,面对双途径真神的阿蒙即使没有胜算,也能自保待援了……克莱恩一边想着实力的对比和希望获得的发展,一边有了初步的仪式计划。

他打算请“黑夜女神”帮忙,压制住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然后利用“源堡”,窃取走对方的身份、命运和自我认知。

这样一来,他体内就同时存在自己的意识、“天尊”的意志、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的自我认知和来源于新白银城、新月城、罗思德群岛的锚,而他也将于某种程度上成为安提哥努斯,承接下对方失控疯狂的命运。

安提哥努斯本身会疯狂是因为自我认知无法再压制“天尊”复苏的意志,两种精神缝合在了一起。等祂的自我认知到了克莱恩体内,毫无疑问会重复同样的历程,因为克莱恩体内的“天尊”意志不会比祂少太多。

也就是说,失控疯狂的命运本身就不可避免,克莱恩承接下来不会有额外的负担,同时,他自身的意识和比当前安提哥努斯更多的锚能够居中调和,维持一个还有些许理智残存的底线。

这样的状态下,他将以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的身份去容纳“愚者”唯一性,而在对应的命运里,这是他早就已经容纳的东西,不会再带来更多的冲击。

于是,命运被愚弄了。

等到仪式结束,克莱恩解除偷盗,恢复原本的身份和命运之后,将不再受疯狂影响,直接成为半个“愚者”。

这个方案主要的隐患在两个地方:一是自身状态的维持,这稍有意外,就很容易导致克莱恩彻底疯狂,无力自救;二是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体内的“天尊”意志在完没有压制的情况下,会复苏到什么程度,带来什么变化,谁也说不清楚,只能依靠“黑夜女神”去平衡。

这时,“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

“如果你想窃取安提哥努斯的命运,最好让祂进入暂时的永眠状态。

“我可以尝试帮你,但我需要媒介才能有足够的把握,这是一位容纳了‘愚者’唯一性的天使。”

“什么媒介?”克莱恩仿佛在思考般问道。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语含些许笑意地说道:

“‘永暗之河’的河水。”

果然……对克莱恩来说,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就在他的猜测中,让他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

他斟酌了一下道:

“只是河水?”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轻轻颔首道:

“你现在也没办法取走整条‘永暗之河’,你到了卡尔德隆深处就明白了。

“有的事情,等你回来再问。”

不等克莱恩回应,祂又补了一句:

“于你而言,那里有不同寻常的危险,你最好等精神状态稳定下来再去。”

“好的。”克莱恩虽然不清楚在卡尔德隆城深处会遇到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冒险,尤其是涉及源质的冒险。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接着说道:

“等你醒来,举行一个祈求赐予的仪式,我会给你一件用来取‘永暗之河’河水的物品。”

克莱恩点了下头,没有啰嗦,转而说道:

“亚当是远古太阳神的一部分,是祂的其中一个身份。”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未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轻柔舒缓地说道:

“祂已经去了神弃之地,见到了‘真实造物主’。”

这么快……克莱恩略感诧异之后,又觉得理应如此。

亚当之所以会自曝秘密,是因为这秘密不再有价值。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继续说道: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都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你暂时不用关注。”

克莱恩点头之后,眼前的身影飞快变得模糊,脚下的夜香草和深眠花等相继飞起,洒满了黑暗。

他随即睁开眼睛,看见了幽幽暗暗的大厅和通过墙上孔洞照入的纯净光芒,后者就像星辰镶嵌到了天鹅绒般的夜幕上。

第六章 清晨

克莱恩凝望之中,赤红的火焰突然冒出,将他吞没。

等到火光零星散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圣赛缪尔教堂。

一个普通旅馆的空房里,克莱恩从骤然蹿升的焰流里走出,开始布置祈求赐予的仪式。

很快,烛火形成的神秘大门打开,一件式样古老的饰品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飞出,落到了祭坛上。

这饰品似乎由黄金打造而成,形似体态修长的鸟,周围环绕着苍白火焰构成的羽翼,青铜色的眼珠内闪烁着层层叠叠的光芒,仿佛藏着一扇又一扇虚幻的门。

克莱恩诚恳地感谢了“黑夜女神”一句,结束仪式,拿起了那鸟型黄金饰品。

“这似乎是传说中的不死鸟始祖格蕾嘉莉形象……

“这位远古死神在本身途径之外,看来还掌握着部分‘学徒’途径的权柄,这从神弃之地那个信仰不死鸟的城邦遗迹可以初步确认……

“难怪绝大部分古神都很难控制自身的情绪,处在疯狂的边缘,不,是于疯狂与理智之间不断徘徊……在第一块‘亵渎石板’出现前,所有超凡生物都没有序列途径这个概念,只有聚合、生育的本能和盲目的尝试……”克莱恩边仔细审视鸟型黄金饰品,边在心里感叹了几句。

作为“源堡”的主人,他能察觉到这饰品与“永暗之河”间存在微妙的联系。

“所以它才能承载‘永暗之河’的河水?嗯,‘永暗之河’的河水肯定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河水,而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或者象征。”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随手将这鸟型黄金饰品丢到了“源堡”之内,封印于杂物堆中,免得它带来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

拜亚姆城外的一座山峰上。

“红天使”恶灵看着大海的边缘逐渐亮起,一轮橘黄的太阳缓慢脱离了地平线。

不知什么时候,祂身边出现了一个戴尖顶软帽,穿古典黑袍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把玩着一块水晶磨成的单片眼镜,将它戴到了自己的右眼,正是已成为“错误”先生的阿蒙。

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侧头看了阿蒙一眼道:

“你弄出去做祭品的竟然是本体。”

“如果不是本体,怎么来得及窃取仪式,替代伯特利?”阿蒙微笑回应道,“作为一名合格的‘阴谋家’,你不该想不到这点。”

“红天使”恶灵嗤笑了一声: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诈我?也许你预判了我的预判呢?”

阿蒙笑了笑,没做正面回答,转而拿出了一个满是铁锈和血污的奇特皇冠。

“这是你的报酬。”祂将这物品扔给了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

“红天使”恶灵接住这奇特皇冠之后,颇有点诧异:

“哟,竟然没有试图赖账。”

“做出不符合你想法的行为,也是一种欺诈。”阿蒙捏了捏右眼戴着的单片眼镜,笑着说道,“我很期待你能成为‘红祭司’,并且吞掉那个魔女,到时候,你的形象肯定特别有趣。”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蒙的笑意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恶趣味。

索伦.艾因霍恩.梅迪奇沉默了一下道:

“我不觉得和现在会有本质的区别。”

祂两侧的脸庞上各自裂开了一张血淋淋的嘴巴,又迅速合拢了起来。

阿蒙正了下右眼戴着的单片眼镜,侧头看向大海的另外一边道:

“西大陆的情况似乎很有意思。”

说完,这位“错误”先生,曾经的“时天使”,就化成光芒,消散一空。

“红天使”恶灵跟着望向了阿蒙看的那个地方,抛甩了下手中的奇特皇冠。

祂两边脸庞上,血淋淋的嘴巴再次出现,各自开口道:

“吸收这份非凡特性之后,你最好远离班西。”

“如果你希望长出胸部,浑身肿胀,也可以继续停留于那里。”

梅迪奇撇了下嘴巴道:

“这不应该是你们的愿望吗?”

…………

面对摆满材料和器物的祭坛,克莱恩抬起右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他面前的桌子瞬间变得空荡和干净,所有的杂物都分门别类地回到了它们原本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奇迹”,来源于克莱恩积累的某些愿望。

“和过去的那些‘奇迹师’、‘诡秘侍者’相比,我能创造的‘奇迹’完全称得上种类繁多,非常实用,包括但不限于建造房屋、内饰装修、垃圾分类、环境保护……”克莱恩看了眼处理好的祭坛,笑着自嘲了一句。

他随即开门离去,走向大街。

他想通过回到现实,回到人类社会的方式,加强自身的人性,初步稳定精神状态——他现在的问题比较麻烦,涉及“福生玄黄天尊”复苏的意志,如果不能先行压制,直接去找“正义”小姐治疗,只会污染对方,让自己的心理医生也患上精神疾病,当然,若“正义”小姐能有序列2层次,受到的影响不会太大。

当前的贝克兰德已完成了重建,来来往往的行人数量又恢复到了接近巅峰的水准,克莱恩刚推开旅馆大门,就听见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等一等!等一等!”

“来自普利兹港的新鲜海鱼,肉多刺少,适合香煎!”

“特制姜啤配小松饼和炸土豆条!”

“又鲜又热的牡蛎汤!”

“最新鲜的蔬菜!”

……

这些声音大部分来自街上的流动摊贩们,少量源于追逐公共马车的乘客或被赶路者撞到的行人,清晨的画卷以这样的喧嚣、吵闹和繁乱徐徐展开。

克莱恩听着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呼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好几分钟没有移动。

直到一个小偷靠拢过来,他才将双手插入黑色呢制大衣的兜里,一步步走入了最近的咖啡馆。

“一杯好点的咖啡,一份嫩豌豆炖羔羊肉,一条燕麦面包。”克莱恩对廉价咖啡馆的老板说了一句。

“一共11便士。”老板心算之后回答道。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

“现在什么都涨价了。”

克莱恩没说什么,从“源堡”杂物堆里取了一张1苏勒的钞票,递给了老板。

他随即找了个靠窗的,桌面没那么油腻的位置坐下,扯出几张纸巾当垫子。

接着,克莱恩将信纸铺了上去,拿出了一支暗红色的圆腹吸水钢笔。

他看了好一阵的清晨街景和来往行人后,终于落笔写道:

“尊敬的阿兹克先生:

“又有一个月没给你写信,因为我不得不沉睡了一段时间。这并非受到了伤害,而是仪式需要。

“当我醒来,再次走入人类社会,走到大街上时,我忽然回忆起了在廷根时的生活。

“那时,早上总是很喧闹,很嘈杂,大量的市民离开住处,匆忙赶去工厂和公司,流动的小贩聚集在街边,叫卖着蔬菜、熟食和品质难以保证的水果,它们总是很便宜。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钱包,小心地从他们之中挤过,前往站点,和许多人一起等待公共马车。

“我工作在佐特兰街36号的‘黑荆棘安保公司’,有一群很好的同事:

“邓恩.史密斯是队长,是这里的主管,是位经验丰富,为人和善,很有责任感的非凡者。他性格温和,做事干练,对所有的队员都一样的爱护,唯一的缺点是记忆不太好,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可能转头就会忘记,他最常说的话是‘等等,还有件事情’,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他失去过太多的同伴,希望他们都留在自己的梦里,所以常常分不清楚哪些事情属于现实哪些属于梦境。

“老尼尔是我的第一位神秘学老师,他教给我的最有用的技能是报销。他总是设计奇奇怪怪的仪式魔法,想从女神那里获得帮助,这有的成功了,有的出现了可笑的意外,直到今天,我依旧能回忆起来。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哪怕为了梦寐以求的愿望,也不愿意伤害到别人。

“伦纳德是个有自己秘密的诗人,我最初以为他很神秘,属于隐藏的,必须重视的强者,后来发现,他本质上是个毛糙,单纯,冲动,叛逆,随性,不怎么讲礼貌的青年,而且,他真的没有文学天赋,只能靠背诵来完成扮演,嗯,他勉强也是有一些优点的,他还算勇敢,在某些事情上拥有敏锐的直觉和可怕的推理能力,不过,这仅限于某些事情。

“弗莱是个外表冷漠,让人不敢亲近的非凡者,可实际上,他很有责任感,很热心,总是能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自己的手。

“科恩黎个子很矮小,曾经是文职人员,后来主动申请成为正式的队员。他相当精明,但遇到案件时,从来不会推辞。每次打牌,他说的最多的都是自己的未婚妻。

“罗珊是‘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前台,个性活泼,有点懒惰,深受大家的喜爱,对我们来说,她就像是一个妹妹。她也同样地喜爱着我们每一个人,但又非常讨厌所有正式队员,因为她的父亲也曾经是官方非凡者,后来英勇殉职。也许,在她心里,正式队员可以和收到病危通知书的人画等号。

“奥利安娜太太是会计,是一起超凡案件的受害者,她秀气温柔,追求精致的生活,平时话不多,但很照顾大家,从来不在财务上为难我们,比如,她很少驳回老尼尔的报销申请,哪怕理由再荒谬,也只是交给队长决定。

“西迦.特昂女士有着少见的白发,并且是一位不成功的作家。她气质出众,性格沉静,完全不像是在黑夜里战斗的非凡者。她同样很勇敢,很坚定,哪怕面对死亡,也没有退缩。

“洛耀女士和弗莱很像,都是话不多但非常关心同事的人,嗯,牌桌上除外。

“布莱特是文职人员里最擅长写报告的人,是位浪漫的绅士,即使已经结婚十五年,依旧很爱他的夫人。我想,他会活的很好,因为他信守的格言是,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

“西泽尔.弗朗西斯是我们的车夫,明明算文职人员,却常常会接触到危险的场景,所以,队长将物资购买和申领的事情都交给了他。他的存在感不高,这或许是他能一直活下来的关键。

“我偶尔会想,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我现在肯定还生活在廷根,每天按时上班,轮值地底,处理不多的案件,和同事们打牌,时不时陪梅丽莎和班森他们去看戏剧或马戏表演。如果哪天能提前回家,则研究美食,这是我的一大爱好。等到周末,我也许会来拜访您,和您交流各个领域的历史……

“可惜,生活总是推着我们不断前进,直面一个又一个变化。”

第六章 选择(周一求推荐票月票)

克莱恩又写了些对廷根的印象后,简单提了一句自己已完成仪式,成为序列1“诡秘侍者”,并解决了长久以来笼罩他心灵的阴影之一——密修会首领查拉图。

他并未详细描述自己的困境,只是认真探讨了一下天使的精神问题。

收起钢笔,折好纸张,克莱恩探手从“源堡”内拿出阿兹克铜哨,凑至嘴边,吹了一下。

廉价咖啡馆内,一根根白骨喷泉般涌出,组成了一个身形巨大的信使。

这信使随即缩小了自己的身体,变得只有正常人高。

与此同时,它单膝跪下,伸出了手掌。

“不用这么畏惧我。”克莱恩见状,笑了一声道,“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话间,他拿起书信,放到了白骨信使的掌中。

信使重重地点了几下头,也不知道在赞同什么。

然后,它身体崩解,化成一根根白骨,钻入了地面。

这个时候,老板端来了咖啡、燕麦面包和嫩豌豆炖羔羊肉。

克莱恩一边享用起不算太美味但有着浓郁平民风格的早餐,一边望着窗外,不含任何目的地欣赏清晨街景,欣赏组成这幅场景的行人、马车、树木、雾气、食物和机械。

“如果没有末日,要维持廷根时的生活,且过得比较惬意,能处理绝大多数案件,最好有序列7。‘魔术师’手段多样,有准备的情况下,面对序列6和序列5都不会显得太弱,而‘无面人’和‘秘偶大师’,一个扮演时容易迷失,一个晋升时容易失控,相对来说都很危险,当然,如果还能有封印过的‘蠕动的饥饿’,那就完美了……”克莱恩随意地发散着思绪,联想起了落到阿蒙手上的“蠕动的饥饿”。

他不知道阿蒙会怎么对待这件封印物,只是觉得对“时天使”来说,这种层次的物品不会有什么价值,玩一段时间后就会丢弃到黑暗隐秘的“仓库”里。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拿回来。”克莱恩刚闪过这么一个想法,忽然有些心虚。

因为就算他能将“蠕动的饥饿”从阿蒙手中夺回,也是扔进杂物堆中,等待着赐给需要的眷者或信徒。

这和在阿蒙手上没什么区别。

克莱恩迅速转移了注意力:

“这次又丢了‘魔镜’。

“亚当应该也看不上这么一面圣者层次的镜子,或许可以辗转拿回来……

“不,阿罗德斯似乎是从‘混沌海’里喷出来的,在某些事情上,未必不能做个媒介……唉,只希望亚当不要将它损坏,等我想到办法将它拿回来……”

成为“诡秘侍者”,更进一步掌握“源堡”后,克莱恩已拥有一定的“隐秘”权柄。

每当他思考重要事情的时候,身边总会多一层别人无法看见的淡薄阴影。

这是相当于神国雏形的“诡秘之境”。

所以,他现在敢于直接去想亚当的名字。

叹了口气后,克莱恩突然记起一事,忙让值守“源堡”的“灵之虫”们将自己晋升时定位的某个灵界区域“嫁接”了过来。

紧接着,他吃掉了剩余的嫩豌豆炖羔羊肉和沾染着汤汁的最后一段燕麦面包,喝完了手边的咖啡。

戴好礼帽,站起身来,克莱恩向前走了一步,直接进入了对应“乌托邦”的灵界区域。

然后,他解除“嫁接”,通过这个灵界区域回到了已成为废墟的“乌托邦”。

——这是利用“嫁接”和他本身自由进出灵界的能力,间接达成了“传送”效果,当然,前提是能定位相应的灵界区域,这一点上,克莱恩作为“源堡”的主人,有着独具特殊的优势,而查拉图等“诡秘侍者”只能依赖准备。

一步踏入“乌托邦”废墟的克莱恩环顾了一圈,发现倒塌的房屋和焦黑的尸体间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

它们是怪物秘偶体内的非凡特性,是克莱恩在神弃之地积攒下来的财富。

这对他来说,或许已经没用,但他还有众多的信徒,还有数量会逐渐增加的眷者,身为一位“神灵”,总得储备一些非凡特性,以便赐予。

“还好‘风暴之主’没顺势把它们都卷走……”克莱恩无声自语中,忍不住感激了列奥德罗一句。

…………

东切斯特郡,霍尔家族的庄园内。

太阳终于升起后,饱受煎熬的众人相继返回房间,补充睡眠,只留下了阿尔弗雷德、霍尔伯爵私人保镖、黑夜教会派遣来的执事和“值夜者”们调查昨晚事件的缘由。

奥黛丽一边借助金毛大狗苏茜监控事情的发展,一边拧开卧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穿过窗帘照入房间的微弱阳光中,一道身影静静地坐在高脚凳上,仿佛大型玩偶。

这是一只毛发雪白的巨型兔子。

奥黛丽眉毛微动,低声开口道:

“‘暴怒’先生。”

这是之前追逐心灵巨龙艾瑞霍格的心理炼金会“暴怒”先生,疑似赫密斯某个身份的存在。

说话的同时,奥黛丽将手后伸,主动关上了房门。

而借助这个动作的遮掩,她的手背闪过了一片星辰般的深红“纹身”。

“很抱歉,利用了你。”等到房门合拢,那只巨型白兔主动开口道,“不过,我也可能被谁利用了。”

奥黛丽联想到了半夜门窗的洞开,向前走了两步,若有所思地回应道:

“不用抱歉,以后不再打扰就行了。”

她这是在委婉地表明自己想脱离心理炼金会,希望后续不会再有谁来找她。

巨型白兔用鲜红的眼睛看了她几秒道:

“你曾经的心愿是保护父母,保护亲人,但你不觉得你卷入了太多的麻烦,给他们带来的危险胜过了你能提供的帮助吗?”

奥黛丽沉默了下来,许久没有开口。

“正常来说,一位圣者确实能让家族和亲人获得更多的安,但前提是,他并没有牵涉到天使乃至神灵间的争斗,或者,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组织可以依靠,真正意义上的依靠。”见此情状,巨型白兔缓缓说道,“我表达歉意的礼品有两个,你可以自由选择一个。”

“两个?”奥黛丽嗓音较低地反问道。

巨型白兔点了点头,带动耳朵不断乱抖:

“一个是真正成为心理炼金会的‘傲慢’小姐,我们可以忽视掉你其他方面的秘密,默许你别的行动,只要你不将我们的事情透露出去,给心理炼金会带来危险,当然,这也有一定的坏处,你将承担一些事情,或许会卷入不小的麻烦中,唯一的不同在于你能获得很多的帮助,及时得到救援。”

“第二个呢?”奥黛丽根本就没有从心理炼金会获得补偿的想法。这个隐秘组织不再打扰她就是最好的道歉。

而且,她非常怀疑“暴怒”先生说抱歉的真实用意,觉得这也许是另一次利用。

巨型白兔非常平和地回答道:

“我可以帮助你分割一个身份出来,让‘她’留在亲人旁边,提供一定的保护和情感的慰藉,而你远离他们,以另外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一来,你卷入的麻烦就不会波及你想要保护的人。

“在超凡世界里,在某些时候某些情况下,远离才是最好的爱护。”

奥黛丽又一次沉默,碧绿的眼眸仿佛静止下来的湖面。

“你不需要立刻回答我,也可以将两种方式综合一下。”巨型白兔离开高脚凳,站了起来,“你知道怎么进入‘伊甸园’。”

说话间,它的身影渐渐消失,融入了集体潜意识大海。

…………

拜亚姆,海神教会的某个房间内。

穿着华丽长袍的神使达尼兹坐在椅子上,沉默地看着对面的阿尔杰.威尔逊。

他半夜起床积累的睡意已被吓得一点不剩。

风暴教会的枢机主教竟然想叛逃到海神教会!

这在宗教领域,在神秘学世界,在国际政治上,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即使对风暴教会只有粗浅的了解,达尼兹也相信以对方的作风,肯定不会放过这件事情,说不定一场可以摧毁整个罗思德群岛的天灾已经在过来的途中了。

而且,一位枢机主教必然深受“风暴之主”重视,阿尔杰的背叛随时可能引来神罚……达尼兹越想越有点瑟瑟发抖,害怕自己受到波及。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家乡的一句谚语:

“不要靠近被神厌弃的人。”

因为那些家伙遭遇雷罚的时候很有可能连累到旁边的人。

要不是格尔曼.斯帕罗以“愚者”先生侍者的身份传递了信息给我,让我安置阿尔杰.威尔逊,我早就把这失控的炸弹绑好,送回风暴教会了……达尼兹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在心里咕哝。

当然,他只是随便想想,甚至都没去考虑双方的实力对比。

过了一阵,他的房门被人敲响。

达尼兹猛地跳起,快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道缝隙。

“有什么收获?”他压着嗓音问道。

门外的海神教会情报主管简洁道:

“神使大人,风暴教会换了一位枢机主教。”

“原来的那位呢?”达尼兹略感愕然地追问道。

“据说是调回总部了。”那名情报主管说着自己从海浪教堂某些仆役处打听到的消息。

调回总部……达尼兹迷惑之际,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片灰白的雾气。

他的耳畔随即响起了“愚者”先生的话语:

“从今天起,阿尔杰戴上面具,担任海神教会的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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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联合行动(周一求月票推荐票)

教皇……达尼兹吓了一跳,差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神谕。

如果不是这个吩咐直接来自“愚者”先生,他肯定会脱口骂一句脏话。

当然,若对面是格尔曼斯帕罗,他也是能忍住的。

“神使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门外的海神教会情报主管见圣达尼兹阁下表情变得颇为古怪,一时有些害怕。

达尼兹收回思绪,挤出些许笑容道

“密切注意海浪教堂那边的动静。”

“是,神使大人。”那位情报主管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行礼告辞。

达尼兹回过头来,望向阿尔杰威尔逊,笑容灿烂地说道

“‘愚者’先生已降下神谕。”

阿尔杰一点也没怠慢,当即起身,将右掌按在了左胸。

达尼兹挺直腰背,庄严开口道

“神说,阿尔杰从今天起,戴上面具,担任海神教会的教皇。”

“‘愚者’先生的意志就是我的意愿!”阿尔杰难以掩饰地露出一抹笑容,弯腰行礼道。

他的笑容一半是表现给达尼兹看的,展现自身的谦卑,一半确实是发自内心,因为这神谕意味着两件事情

“愚者”先生和“风暴之主”达成了一定的协议,有了某种默契,自己的叛逃行为不再被追究,当然,必须戴上面具,使用假名,不能让风暴教会丢脸;

成为海神教会的教皇是通往“海神”宝座的关键一步。

在阿尔杰看来,这表示自己正式成为了“愚者”先生的下属,以后无论是换取“海神”的身份,还是更进一步地担任“愚者”教会的首领,都有不小的机会,而“愚者”先生是一位逐渐复苏的,和真神位于同一层次,甚至更高一点的伟大存在,祂的代行者怎么可能不是天使?

行礼完毕,阿尔杰耐心等待了一阵,等到神使达尼兹拿来了一张银黑色的面具。

他接过这张面具,郑重将它戴到了脸上。

…………

伦纳德戴着红手套,漫步于间海沿岸,享受着刚处理完一起超凡案件后的清闲。

至于昨晚门窗的奇异洞开,他已收到了圣堂的命令,让他不用调查,不要深究。

对于这条命令,伦纳德想要遵守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早就从老头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处知道了大致的真相

“门”先生回归了现实世界,而“时天使”阿蒙趁机窃取了祂的成神仪式,晋升为序列的“错误”。几乎是同时,“愚者”先生更进一步复苏,通过“源堡”与“占卜家”、“学徒”、“偷盗者”这三条途径的非凡者们建立了微弱的,转瞬即逝的联系。

——身为“偷盗者”途径的天使,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毫无疑问能感知到阿蒙成神,体会到相应权柄的变化,并发现“源堡”与自身建立了某种联系。

“老头,阿蒙都已经晋升序列了,现在的你,对他来说,应该没什么作用了,你为什么还要‘寄生’在我体内?”伦纳德呼吸了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后,压着嗓音,半疑惑半关切地问道。

他的脑海内,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呵”了一声

“天真。

“是不是觉得自己已成为圣者,掌握了很多神秘学知识,不再需要我的教导了?”

“你可以选择面对面教导我。”伦纳德斟酌了一下语气道。

于他而言,体内“寄生”着一位天使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哪怕遇到了真正的神话生物,现在的他也不是没有对抗的实力,只要低喊一声“老头”,问题说不定就解决了,另外,第四纪的历史和各种不常见的神秘学知识也是相当有用的。

坏处最明显的一点是,生命操纵于“寄生者”之手,对方若是起了歹意,他根本阻止不了。

这个问题曾经是伦纳德最担忧的事情,现在倒是不重要,因为“愚者”先生复苏的程度越来越高,已能完压制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而且,伦纳德也成为了黑夜教会的高级执事,必然会受到“黑夜女神”的注视,甚至被特殊标记,这种情况下,那位执掌隐秘的神灵不可能发现不了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若老头不怀好意,早就被解决了。

伦纳德目前最烦恼的是,很多事情因此不是太方便。

虽然他已经习惯在体内“寄生”着一个老家伙的情况下进出盥洗室,甚至会边蹲马桶边和对方闲聊,但类似的情景下,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

所以,他觉得老头离开自己的身体,像长辈一样住到自己家中,是更好的相处方式,等需要处理较危险的事情时,再让老头临时“寄生”回来。

听到伦纳德的建议,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嗤笑道

“你是不是还在想,回家以后就解除‘寄生’,需要外出时再‘寄生’?

“当我是你保镖啊?”

伦纳德干笑了两声,转而说道

“如果你还没有彻底恢复,想继续‘寄生’,我没意见。”

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沉默了两秒,让略显苍老的嗓音又一次回荡于伦纳德的脑海

“接下来才是最危险的一段时间,为了‘诡秘之主’的位置,‘愚者’和阿蒙必将有一战,到时候,非凡特性各种定律的影响下,我们这些同途径的天使说不定会受到影响,呵,还是托庇于黑夜的视线里安。

“等‘诡秘之主’诞生,你求我‘寄生’你,我都瞧不上!”

伦纳德听得略感愕然,下意识重复起一个名称

“诡秘之主?”

“这不是你能深入了解的事情,当然,有我在,倒是不用太担心。”帕列斯索罗亚斯德又是感叹又是自傲地说道。

伦纳德正想趁机询问,忽然看见一位“红手套”队员拿着封电报,跑了过来。

“阁下,圣堂的电报。”这位队员恭敬地行礼道。

伦纳德轻轻颔首,接过那封电报,快速浏览了一遍

“前往南大陆,参与围剿玫瑰学派的行动。”

南大陆……玫瑰学派……伦纳德提取出了最关键的两个词语。

他迅速返回这座城市最大的那间教堂,利用一个大型仪式魔法,和圣堂建立起了联系,于梦中见到了教宗和阿里安娜女士等高位者。

简单的交流后,伦纳德大致弄清楚了任务的实质

各大正神教会分别抽调三到四位半神前往南大陆,围剿面战争以来非常活跃的玫瑰学派。

这是一个长期任务,因为玫瑰学派的半神们都懂得掩盖行踪,做事颇为隐秘,不是那么好找到,不是那么好锁定,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按照教宗的说法,能在三年内见到足够的成果就算不错了。

这个过程中,圣堂会视情况对半神们进行轮换,确保负责此事的大主教、高级执事们处在相对稳定的精神状态下。

脱离梦境后,伦纳德环顾了一圈,压着嗓音道

“老头,事情有些奇怪啊,各大教会怎么突然要围剿玫瑰学派了?”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过去的几百年里,正神教会们又不是没做过类似的尝试,但只能压制,削弱,无法真正地根除玫瑰学派。

这一方面是因为盟友间有嫌隙,存在猜忌,缺乏配合,另一方面则是由于玫瑰学派的半神纵欲归纵欲,精神状态不正常归不正常,面对危险时,还是懂的躲避、潜藏和隐匿,不会主动送死。

另外,他们有“被缚之神”、“母树”庇佑,神灵们很难为行动提供精准的指引。

帕列斯索罗亚斯德没立刻回答伦纳德的问题,隔了十几秒,才叹了口气,嗓音略显苍老地说道

“这是在清除隐患,为末日做准备。”

为末日做准备……伦纳德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

贝克兰德,丰收教堂。

埃姆林怀特刚进入大厅,还没来得及前往房间,更换衣物,就看见乌特拉夫斯基神父于最前排站了起来,仿佛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

“母神让我们前往南大陆,埋葬那些邪恶者。”这位神眷者低沉开口道。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如同缓缓荡开的闷雷,惊得祈祷的血族信徒们纷纷睁开了眼睛。

原来昨晚的梦是真的……埃姆林听得一阵恍然。

他昨晚梦见了始祖,梦见祂让自己和乌特拉夫斯基神父联合玫瑰学派节制系,一起去南大陆,对付信仰“原始月亮”的那部分玫瑰学派成员。

当然,如果有机会,信仰“母树”的敌人也不能放过。

因为经常有假的神启,所以埃姆林并没有将这个梦放在心上,准备换好衣服,完成祈祷,再向乌特拉夫斯基神父寻求确认。

他“嗯”了一声,竟颇有点沉稳地回应了乌特拉夫斯基神父

“不用着急。

“我先联络玫瑰学派节制系的成员。”

乌特拉夫斯基神父毫不介意地点头道

“再挑选一些自愿的血族。”

…………

因蒂斯共和国,首都特里尔,一位情报机构的主管正在给下属安排任务。

突然,他眼前一片模糊,耳畔响起了仿佛来自遥远之处的声音

“奥维尔……第兰……奥维尔……第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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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见证

作为以密修会成员身份加入因蒂斯对外安总局的非凡者,安托万并非第一次遭遇类似的事情。

在过去某些场景下,在每次晋升时,他都会听见“霍纳奇斯……弗雷格拉……霍纳奇斯……弗雷格拉……”的呓语,好几次险些因此失控。

而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低语的内容似乎发生了变化。

等到呓语平息,眼前所见恢复了正常,安托万微皱起眉头,无声自语道:

“我最近的精神状态很稳定,也没有服食魔药,尝试晋升,怎么会听见隐秘存在的低语声?

“这和之前的似乎有一定的区别……

“奥维尔代表什么?我缺乏足够的信息,完没办法解读……

“第兰,第兰,嗯,会内高层提过,我们那位神秘可怕的首领曾经将一座叫做第兰的古堡隐藏起来……

“嘶,一回想起那位存在,我就忍不住颤栗,虽然祂最近两年恢复了正常,但祂之前留下的那些恐怖传说和实质破坏,都足以让人做一辈子的噩梦……”

安托万平复好精神,暂时压制住疑惑,继续给属下安排任务。

…………

一块墓碑前,刚将洁白花束放下的克莱恩微侧脑袋,仿佛在倾听什么。

虽然他什么都没听见,但作为已执掌本途径部分权柄的天使之王,还是能敏锐察觉到有些异常在发生,有些隐秘的信息在传递给特定的对象们。

“查拉图还没有死透?”克莱恩收回目光,低声自语了一句。

他当时依靠层次、位格和权柄,强行阻止了查拉图的复活,且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但事后审视自身时,却发现了一点问题:

他从查拉图本体那里吸聚来的是一份完整的序列9至序列1非凡特性。

也就是说,这里面只包含一份“奇迹师”非凡特性。

而“命运之蛇”威尔.昂赛汀说过,查拉图和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先祖一样,都多占有了一份“奇迹师”非凡特性。

所以,现实情况毫无疑问地表明,查拉图身上有一份“奇迹师”非凡特性消失不见了,至于是否还少了多余的“古代学者”、“诡法师”等非凡特性,克莱恩因为对查拉图不够了解,无从猜测。

基于这方面的情况,克莱恩早就怀疑查拉图没有死透。

当然,对方要想复活,肯定也不会那么简单,因为太过简单的方式必然导致不够隐秘,必然会被本途径的高位者发现,从而做出有效的阻止。

——查拉图能够分离序列2非凡特性出来时,毫无疑问已经是序列1的“诡秘侍者”,需要面对的,可以克制自身的敌人并不多,每一个都是必须以最谨慎态度来应对的类型。

因此,克莱恩认为祂应该有利用切割下来的那部分非凡特性做文章,但不是直接借此复活,而是辗转着做了多重布置,需要一个契机或者一些媒介才能让准备发挥作用。

“看来祂将那部分包含‘奇迹师’的非凡特性以特定的方式隐藏在了某个地方,并做了多重掩盖,否则我晋升‘诡秘侍者’时,就可以借助‘源堡’直接看到了……

“嗯,之后应该就是以预留的隐秘方式引导特定的对象去复活祂,呵,祂又没容纳过唯一性,没法做‘频道广播’,而且,还得提防晋升后的我或者阿蒙听到相应的内容,做出一定的破坏,所以,祂能够引导的目标群体相当有限……密修会体成员,或者部分成员?”单膝虚蹲的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他旋即吐了口气,毫不掩饰地抱怨了一句:

“‘占卜家’途径的高序列者怎么就这么难彻底杀死?”

总有各种准备,各种底牌。

这让他真正理解了女神为什么不直接干掉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先祖:

对半个“愚者”来说,死亡或许就意味着新生!

“不过嘛,精巧复杂的隐秘布置往往意味着承担风险的能力较差,说不定查拉图的复活布置会便宜了密修会哪位幸运儿,这甚至比祂从历史迷雾里奇迹归来的可能要大,还有,存在被外神干扰、影响和利用的概率……”克莱恩在心里嗤笑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

他暂时没有寻觅那份“奇迹师”非凡特性的想法,因为阿蒙这个“错误”带来的巨大压力下,他不得不抓紧时间增强人性,稳定精神状态,前往灵界城市卡尔德隆深处取“永暗之河”的河水,以便容纳“愚者”唯一性,根本没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

等到他成功提升,让局势重新获得了平衡,他倒是不介意前往因蒂斯,从密修会的成员入手,找出查拉图隐藏起来的“宝库”,让这位第四纪存活下来的天使彻底安眠。

收敛住思绪,低头凝视了一阵眼前的墓碑后,克莱恩缓步后退,将手插入衣兜,侧身走入了灵界。

这段时间以来,他就像是一名神秘学意义上的旅者,时而返回曾经待过的地方,时而在命运的指引下,随意地于灵界胡乱穿梭,前往不同的现实,见证不同的场景。

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自我认知和自我意识因此逐渐恢复,一点点加强,目前已能更好地配合锚,压制“天尊”在一定程度上复苏的意志。

这让他精神状态的稳定性比见“黑夜女神”时强了不少。

色块浓郁层叠,仿佛一幅幅抽象油画构成的灵界中,克莱恩漫无目的地,不分上下左右前后地走了几步。

然后,他依循着命运和灵性的指引,脱离此地,回到了现实世界。

最先浮现于他眼前的是一个不大的广场和一座属于“黑夜女神”的教堂。

此时此刻,不少人正进入教堂,神情欢愉。

回到贝克兰德了?克莱恩抬头看了眼穿透薄云的太阳,随着人群,走向了教堂大门。

刚通过入口,他的目光突然凝固了一下。

他看见了班森。

班森.莫雷蒂。

这个黑发褐瞳,面容与克莱恩有几分相像,只是颇有点显老的男子将头发整齐后梳,露出了宽阔的额头。

他站在圣坛旁边,穿着笔挺的礼服,颇有些紧张。

克莱恩凝视了两秒,快速收回视线,望向了旁边。

接着,他的目光扫过最前排,看见了穿米白色保守长裙的梅丽莎。

和之前相比,这位少女脸上已没有了稚气,但多了一些肉,看起来不再那么消瘦。

她不断地和周围的人交谈,熟练地处理着各种事务和人际交往。

“还是穿得这么老气,还好没弄一套黑色的来……”克莱恩嘴角微勾,嘀咕了一句,走到教堂的一角,找了个位置坐下。

过了十几分钟,梅丽莎结束忙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喜庆欢快的音乐声随之响起,渐渐变得有些神圣。

一位穿圣洁婚纱的女士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挽着母亲,从门口进来,沿过道一步步走向了圣坛。

圣坛附近的班森隐约吞了口唾液,难以遏制地露出了笑容。

这是他的婚礼。

角落里的克莱恩看到这一幕,身体往后靠了一点,脑袋略微埋低,咕哝了一句:

“笑得像只卷毛狒狒……”

新娘被父母送到了圣坛前方后,先对班森欠了欠身,接着才朝向圣徽和牧师。

班森回了一礼,跟着转向。

等到新娘的父母落座,牧师开口道:

“在仁慈女神的注视下,我将见证一场神圣的婚姻。”

“赞美女神。”在座的宾客们,只要是“黑夜女神”的信徒,都同时抬起右手,在胸前顺时针连点了四下,画出繁星。

这里面包括克莱恩。

等到众人平静下来,牧师侧头对新娘道:

“露丝.布鲁克女士,你是否愿意身旁这位男士成为你的丈夫,与你缔结婚约?你是否愿意在之后的漫长一生里,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爱着他,尊重他,陪伴他,照顾他,直至生命的尽头?”

那位叫做露丝的女士看着“黑夜女神”的圣徽,郑重点头道:

“我愿意。”

班森脸上的笑容再次溢了出来。

牧师转而看向他道:

“班森.莫雷蒂先生,你是否愿意身旁这位女士成为你的妻子,与你缔结婚约?你是否愿意在之后的漫长一生里,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爱着她,尊重她,陪伴她,照顾她,直至生命的尽头?”

班森当即点头道:

“我愿意!”

看到这里,听到这句话,梅丽莎的视线一下就模糊了,内心又酸楚又高兴:

历经了种种事情,家里终于又迎来了新的成员。

突然,她下意识扭头,望向角落,看见一个位置空空荡荡,没人就座。

梅丽莎随即抿住了嘴巴,微微摇了下头。

她的目光在那个区域来回扫了好几秒后,缓慢收了回来,重新望向圣坛。

直到牧师宣布婚约缔结,班森和露丝正式成为夫妻,梅丽莎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

东切斯特郡,霍尔家族的庄园内,克莱恩的身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他精神的稳定性已恢复了一些,可以寻求心理医生的治疗了,同时,他还要解决一个问题。

第十章 治疗方案

秋日阳光笼罩的露台上,奥黛丽戴着式样清新的度假草帽,坐在躺椅上,悠闲地翻看着一本讲述时尚的杂志。

她身旁的小圆桌上,摆着一份份精致的糕点和一杯家族庄园特产的红茶。

突然,她抬起了脑袋,望向露台边缘,只见穿黑色风衣戴丝绸礼帽的格尔曼.斯帕罗一步步走了过来。

奥黛丽侧头,看了贴身女仆安妮一眼,发现她和周围的仆佣一样,对奇异出现的陌生人视而不见。

同时,奥黛丽也注意到,周围似乎阴暗了少许。

她随即站起身来,虚提裙摆,行了一礼。

这个过程中,她本打算相对严肃地讨论心理炼金会和“暴怒”先生的问题,可转念一想,又露出了笑容,用能感染他人情绪的轻快口吻道:

“‘世界’先生,你是来寻求心理咨询,还是处理‘暴怒’的问题?”

如果单纯是前者,奥黛丽认为“世界”格尔曼.斯帕罗会让自己到灰雾之上见面,这样更方便更快捷,所以,这位天使必然肩负着“愚者”先生交代的,需要在现实世界里完成的任务。

而同时,她又敏锐地感应到“世界”先生的情绪相当复杂,既满足,高兴,又低落,悲伤。

对格尔曼.斯帕罗的主治医生来说,这样的情况不算罕见,往往意味着对方可能需要一定的开解或者安抚。

“都有。”克莱恩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小圆桌旁。

“需要红茶,还是咖啡?”奥黛丽虽然没有主动地去调查过“世界”先生的情报,但她和道恩.唐泰斯见过多次面,共同参加过会议、晚宴和舞会,而在观众的敏锐观察力下,许多细节不是秘密。

比如,奥黛丽知道当“道恩.唐泰斯”是格尔曼.斯帕罗时,他的口味是偏甜偏油带点微酸的:喝咖啡喜欢加糖而不是牛奶;红茶里爱放柠檬片;所有糕点里,第一选择是有奶油的类型;爱鹅肝,爱烤仔鸡的皮,爱肉眼牛排胜过牛里脊,爱迪西馅饼远超面包。

另外,奥黛丽还毫无疑问地确定,对方是香料爱好者,对调料要求很高,在这方面的口味更偏迪西郡那边。

基于这些细节,奥黛丽认为,在桌上摆了众多糕点的情况下,不请“世界”先生共同享用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而搭配这些点心的,肯定是红茶或者咖啡。

“红茶。”克莱恩想了想,开口回应道。

“正义”小姐轻松自然亲切的态度让他放松了不少,觉得这样的状态更有利于接下来的“安抚”。

既然如此,一边享用糕点,一边做心理治疗,肯定比其他选择好。

“再来一杯红茶,多加柠檬片。”奥黛丽侧头对女仆安妮道。

安妮对这样的吩咐竟没有一点诧异,觉得一切都是那里的合理,转身就走向了露台入口,吩咐起侍立于那里的仆佣。

奥黛丽没急着做心理治疗,也没去询问“世界”先生情绪复杂的原因,她噙着笑意,认真介绍起这片庄园的特产,借此和道恩.唐泰斯的玫歌庄园做了对比,自然地交代了对方的管家仆人们现在的情况:

有的留在庄园,继续之前的工作,以玫歌庄园的产出,要养活他们完没问题,甚至还有不少结余可以用来修葺房屋,捐赠给慈善组织,奥黛丽只定期派一名会计、一名副管家和一名所属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过去检查;有的觉得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雇主,没法发挥自己的作用,愧对领到的薪水,选择辞职离开,另外寻找工作;有的对慈善活动产生了兴趣,找到了人生新的意义,顺势加入了奥黛丽名下的某个基金会……

克莱恩安静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个问题,就像在和朋友闲聊。

等到红茶送上,他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满意地点了下头。

看着他吃了一块奶油小蛋糕后,奥黛丽碧眸微转,笑着说道:

“对于天使来说,食物似乎已经不是必需?”

“对,只是爱好。”克莱恩简单回答了一句后,又补充道,“可以用来维持自身人性。”

“维持自身人性……”奥黛丽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为了对抗神性?你现在的精神问题也属于这个类型?”

她非常柔和地将话题引入了心理治疗领域。

克莱恩轻轻颔首道:

“对。

“你应该也有一定体会了,每一个获得神性的非凡者都必然会有这方面的体会,区别只是多和少。”

奥黛丽认真回想了一下道:

“我偶尔会梦见一团光,照亮了整个世界的光,偶尔会听见无法描述难以理解的声音,看到一片模糊的,奇异的,似乎蕴藏着许多矛盾概念的虚幻大海,这确定是幻觉,但又那样的真实。

“唔,我偶尔还会梦到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听见有谁在低声的祈祷,可怎么都分辨不清楚具体的内容。”

第二个应该是来自“混沌海”这份源质和里面精神意志的间接污染,第三个似乎是“空想家”亚当开始对本途径的非凡者施加影响……第一个是远古太阳神体内苏醒的“原初”,那位古老的“上帝”?克莱恩想了想,低沉着嗓音道:

“最初那位造物主创造万物,也分裂成了各种非凡特性,这就是超凡的源头。

“所以,我们每个人体内都有神性,都有最初那位造物主的意志,当非凡特性越聚越多,祂就会一点点苏醒,取代我们。”

他用最通俗最含糊最不会引起污染的方式解释了问题的根源。

这在塔罗会上有过一定的讨论,奥黛丽理解一点也不困难,若有所思地说道:

“所以才要用人性对抗神性,同时,还要借助锚?”

“对,你梦见的光、听到的无法描述的声音、看见的虚幻大海就属于这类污染,而那个巨大十字架和祈祷声应该是‘空想家’亚当对本途径非凡者施加的影响。”克莱恩具体地点明了两种情况的不同。

奥黛丽下意识坐直身体,环顾起四周,显得有些害怕:

格尔曼.斯帕罗竟然说了那个不能提的名字!

“不用担心,在我身边,祂听不到。”克莱恩解释了一句。

奥黛丽收回目光,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和愕然:

“你已经晋升序列1了?”

这也太快了吧……祂成为序列2天使才大半年!

克莱恩坦然回答道:

“算是天使之王了。”

“……”奥黛丽默然了好几秒,抿了下嘴,略带“气恼”地笑着说道,“我刚才差点出现心理问题。”

克莱恩跟着笑了笑:

“就我个人而言,成为天使之王不一定是好事。

“嗯,‘观众’途径的高序列者尤其要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对别的途径来说,神性增强,污染加深的表现还算明显,而‘观众’不是,你得时刻审视自己,检查自己,对性格上、认知上的任何一点微小变化都要追溯到源头,确定没有问题,属于正常改变,否则,你不知不觉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可以冷酷地杀死原本最想保护的那些人。

“‘观众’途径的非凡者不容易疯掉,也最容易疯掉。”

奥黛丽警醒回应道:

“我明白了。”

她就着这个话题,开始问道:

“你精神状态不稳定,出现了心理问题,是因为超出预计地在短时间内成为了天使之王?”

“对。”克莱恩喝了口红茶道,“我体内的不属于自己的意志,已在很大程度上复苏,目前只能勉强压制,维持住初步的精神稳定。”

奥黛丽一边听着格尔曼.斯帕罗描述,一边利用自身的非凡能力做着观察和分析。

等到对方说完,她露出能安抚心灵般的笑容道:

“我大致掌握了你现在的状况,初步的治疗方案分为两步:我先进入你的心灵世界,更多地唤醒你与人性有关的记忆,唔,不包括会让你痛苦到想放弃的那种,接着,在神性做出反应时,通过‘安抚’、‘催眠’等超凡能力减弱它带来的污染和负面影响,帮助你更好地压制住它。”

克莱恩沉默了一下道:

“好。”

他决定利用梦境和心灵世界被别人进入时,自己可以保持清醒的特殊,先将“愚者”有关的记忆聚拢起来,“嫁接”到灰雾之上的“灵之虫”们那里。

就在这时,奥黛丽让女仆安妮拿来了一根浅白色的丝巾。

接着,她用这轻薄的丝巾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克莱恩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一幕,等待“正义”小姐给予解释。

奥黛丽绑好丝巾后,微微笑道:

“这是一个催眠,封闭灵体感知的催眠。

“这样一来,我即使进入你的心灵世界,也看不到听不见被唤醒的那些记忆,当然,我保留了灵性的直觉,否则没法找到你的意识岛屿,也察觉不到神性的变化。

“本来我直接催眠就可以了,但你已经是天使之王,担心被你的意识影响,所以用有象征意义的仪式来完成催眠,加强效果。”

她不急不慢地解释着,让克莱恩的心情不知不觉就平和了下来。

他轻轻点头道:

“好,开始吧。”

PS:先更后改

第十一章 行动派

打开“心智体之门”后,克莱恩依旧谨慎地将“愚者”相关记忆提取了出来,聚在一起,“嫁接”到了灰雾之上。

接着,他看见金发柔顺披下,浅白丝巾缠眼的奥黛丽沿具现出来的古老石梯,从集体潜意识大海内一步步登上了自己的心灵岛屿。

略有犹豫后,克莱恩不再让自己那部分意识高踞灵性天空处,放弃了相应的掌控,任由它们回归并融合。

——如果不这样,在接下来的心理治疗中,他会保持绝对的理性,无法被各种记忆感动,失去增强人性的可能。

这意味着奥黛丽的治疗在一开始就注定失败。

依靠灵性直觉抵达那座更像梦境世界的心灵岛屿后,奥黛丽停了下来,微张开双臂。

她旋即回忆起父母对自己的疼爱、初成非凡者时的激动、真切帮助到别人后的欣喜,以此改变自身的情绪,往外散发出相应的波动。

这是她唤醒格尔曼.斯帕罗人性相关记忆的方式,属于“共情”效果的非凡化。

一幅幅或值得珍视或蕴藏深切感触的画面在奥黛丽意识内相继闪过,她的脚下,代表克莱恩心灵的岛屿表面,一点点萤火虫般的光芒穿透“泥土”,浮了上来。

这每一个光点里,都呈现着不同的场景:

“一个小孩迈着短腿,接过了一个雪糕”;

“一个学生以教科书为遮掩,偷偷摸摸地看着和漫画”;

“一个少年坐在家里电脑桌前,入神地玩着游戏,忽然,他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拧动的声音,他猛地跳了起来,强制关掉电脑,冲回了房间,之后则为自己的行为未被发现,高兴得脚步都有点发飘,一会儿去客厅问母亲要零花钱,一会儿晃到父亲身边,随口问点学习上的问题”;

“一个青年和他的同伴一起,推着一个扭捏的朋友,将他推到了走廊上,推到了他暗恋的对象面前,然后,回过身去,大声笑闹”;

“一个还有点稚气的年轻人偷偷看向楼下,注视着一道身影远去,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一个肚子已经有点微凸的职员放假回到家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父母不要给自己夹菜,不要介绍相亲对象,可等到平静下去,又望着父母染上了霜白的头发怔怔出神”;

“一个颇有点书卷气的男子和哥哥、妹妹搬完家后,看着彼此脸上的污迹和尘埃,哈哈大笑”;

“……”

克莱恩坐在露台的小圆桌旁,一手拿着摘掉的礼帽,一手悬在半空,似乎想往脸上凑。

两滴透明的水珠从他的鼻梁两侧缓慢滑过,落往虚空。

克莱恩闭上了眼睛,神情既柔和又感伤。

他的心灵岛屿内,奥黛丽仿佛化身为了情绪的漩涡,吸聚起属于同类的记忆。

就在整个岛屿的半空都布满萤火虫式的光点后,淡淡的灰白雾气弥漫了出来。

雾气之中,一座染着些许青黑的光门若隐若现,由一个个虚幻灿烂的光球组成。

每一个光球的主体都是一条条或透明或有环节或如同星光的虫豸,它们彼此合抱,互相纠缠,宛若神话传说里的生物。

这光门粗看只是有点怪异,可若是细瞧,却能发现它周围环境黑沉,像是给它披上了一件带兜帽的深黑长袍。

于是,从整体上看,它就如同一个袍下藏着未知怪异的神秘人。

下一秒,这“神秘人”的深黑长袍下蹿出了一条又一条滑腻虚幻的触手。

此时此刻,奥黛丽的意识虽然看不到听不见,但她的灵性直觉让她有了强烈的危险预感,有种污染组成的大海即将淹没自己的幻觉。

不,这不是幻觉!她相信若是任由事情这么发展,她将被传染严重的精神疾病,甚至当场疯掉,出现失控的情况!

奥黛丽正要力“安抚”自己,并削弱前方的污染,漂浮于岛屿上的那些萤火虫般光点已急速聚拢,照亮了灰白的雾气,淡化了奇异光门周围的深黑,让长满神秘古怪花纹的触手们缩了回去。

这也就是克莱恩要在精神初步稳定,可以勉强压制“天尊”复苏意志后,才来接受“心理治疗”的原因。

这让奥黛丽感知到了危险的减弱,忙给自己做了个精神分析,然后立刻“安抚”起那片污染,做真正意义上的“催眠”。

一遍一遍又一遍,奥黛丽不知花费了多长时间,终于取得了初步的,预想中的效果。

她随即退出格尔曼.斯帕罗的心灵岛屿,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这次治疗很困难,所以她没有用“虚拟人格”,直接上了本身心智体。

感知到治疗的结束,克莱恩抬手抹了抹脸庞,让“嫁接”到灰雾之上的“愚者”记忆回归了本体。

隔了好几秒,奥黛丽取下眼睛和鼻子处缠着的浅白丝巾,解除了自我催眠。

她看着对面的“世界”先生,半是自语半是感叹般道:

“这就是神性带来的精神问题吗?”

真是让人恐惧啊……

克莱恩轻轻颔首道:

“对,每一位天使都有,区别只在于是比较严重,还是非常严重。”

“圣者也会有,不到半神的中低序列非凡者也会有。”奥黛丽结合格尔曼.斯帕罗之前的解释,自我补充了一句。

“对中低序列的非凡者来说,特性内残留的过去拥有者的精神烙印是相对更大的危险。”克莱恩端起镶金线的杯子,抿了一口,“这就是神秘世界的残酷规律,因为我们的超凡能力都来自外在的事物,来自非凡特性。”

奥黛丽先是点头,接着轻摇了下脑袋,边思索边说道:

“我认为或许没有这么悲观,就像每个人类的生命源泉都来自外在的事物:空气、面包、肉类、水,等等,等等。

“我们吸收它们的同时,也会吸收它们附带的不好,于是会积累种种问题,出现生病等情况,但这不表示,我们就要完地对抗它们,将它们视作绝对意义上的外来事物,一旦吸收,总会有部分属于我们。

“我表达的不是很好,但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克莱恩听得怔了一阵,接着若有所思地回应道:

“超凡者获取非凡特性,就如同人类享用食物?

“然后,平和心态,不要抱有太过排斥的想法,既对抗,也合作,既压制,也融合?”

“大概是这样。”奥黛丽刚说完,又自嘲般笑了笑,“不过,这似乎也有不好的寓意,人类终会死亡,超凡者……”

她没有说完,不想刺激到对面的患者。

她转而说道:

“这一周内再来两次,差不多就可以在正常状态下保持住精神的稳定了,嗯,正常状态。

“还有,其他时候可以去怀念的,或者向往的地方走一走。”

克莱恩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道:

“对于‘暴怒’的提议,你有什么想法?”

奥黛丽脸上的笑容缓慢消失,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你有什么建议?”

克莱恩放下茶杯,平缓说道:

“严格来讲,你带来的危险分为两类:一类是你主动或被动地卷入了某些事情,将强大的敌人引到了自己身边,波及家人、亲属、朋友和无辜者,另一类是你本身的存在让某些势力选择对你最重视的人下手,以此威胁你。

“对于后面一类,除非你已经死亡,否则永远也规避不了,当然,这种事情绝大部分情况下是由第一种转化来的。

“如果你放弃目前在神秘学世界的所有身份,从此只做‘愚者’先生的信徒和奥黛丽.霍尔小姐,不再主动地参与涉及超凡或者不稳定因素的任何事情,可以规避掉绝大部分第一类风险,让第二类情况变得稀少。

“在这样的前提下,‘黑夜女神’对霍尔家族的眷顾,‘愚者’先生对你的庇护,都足以应对那稀少的危险,确保你家人的安。

“所以,完不用分割一个身份出来。”

奥黛丽沉默了好一阵,微不可见地咬了下嘴唇,开口问道:

“如果要分割一个身份呢?”

“只要你让那个身份也信仰‘愚者’先生,那就和我刚才说的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不同在于,你从此得远离亲人、朋友,以另外的身份生活和行动。”克莱恩嗓音略沉,带着点凝重地说道,“另外,你放心让赫密斯帮你分割身份吗?”

奥黛丽被这个问题打乱了内心的情绪,眼眸微动道:

“可是,分割身份应该是序列3‘织梦人’的非凡能力。”

她靠自己肯定没法完成。

克莱恩嘴角微翘,突然问道:

“你可以靠那张‘傲慢’面具,直接进入‘伊甸园’?”

因为奥黛丽不能主动去提及心理炼金会相关,所以,他非常直接地点明了关键。

奥黛丽轻轻点了下头,又惊讶又疑惑又猜到了点什么般地说道:

“我没法支付等价的报酬,而且……”

不等她说完,克莱恩神情冷峻地说道:

“一方面,亚当背离了‘愚者’先生,差点杀死了我,另一方面,末日将近,‘愚者’先生预言到了一些情况,到时候,祂可能再次沉睡,作为祂的眷者,我也无法幸免,你需要付出的报酬就是,等到出现了这样的变化,按照‘愚者’先生遗留的吩咐,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努力唤醒祂。”

没给“正义”小姐消化这段话语的机会,克莱恩伸出右手,往前方虚空里抓了几下,抓出了一张灰白色的,冰冷虚幻的人格面具。

他依靠位格和奥黛丽对本身的信任,强行从历史孔隙里召唤来了“傲慢”面具的投影。

“它和我的心灵意识相连,别人没法使用。”奥黛丽见状,下意识指出了不妥。

“给我一根头发。”克莱恩平静说道。

奥黛丽没有多想,拔掉一根金发,递给了格尔曼.斯帕罗。

克莱恩接过这根头发,将它缠到了人格面具的眼部孔洞里。

然后,他一手拿着丝绸礼帽,一手托着灰白面具,缓缓站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他调动“源堡”,“欺诈”起规则。

啪!

那张“傲慢”面具毫无阻碍地戴到了克莱恩的脸上,他的眼前旋即出现了一个个做人类打扮,直立行走的动物。

他直接进入了“伊甸园”。

望着城市中央那座镶嵌颅骨的黑色教堂,克莱恩微勾嘴角,抽出“星之杖”,将丝绸礼帽戴到了头顶。

第十二章 摧毁

一察觉到有陌生者侵入,那些或戴礼帽穿风衣,或着精致繁复长裙的动物们同时骚动了起来,用充满攻击欲望的目光望向克莱恩。

这个瞬间,戴着“傲慢”面具的克莱恩有了种城皆敌的感觉。

对于“伊甸园”的情况,通过“正义”小姐旁观过评议团会议的他一点也不陌生,知道街上直立行走,做人类打扮的动物们是“兽欲”不同方面的表现,是更偏意识、概念和抽象化的事物,而非实体。

换句话说就是,它们没有“灵体之线”,它们不会遭遇物理意义上的伤害,若非如此,克莱恩完可以将这些动物整齐吊起,悬于半空,让它们随风晃荡。

下一秒,以那头快撑裂正装的熊为首,“伊甸园”的动物们或露出獠牙,或低声咆哮,从四面八方涌向了克莱恩。

一旦被它们抱住或撕咬等,就会被相应的“兽欲”污染,只能依靠自身的意志或“观众”等少数途径的各种非凡能力来抵御。

面对这样的局面,戴着半高丝绸礼帽的克莱恩虚点了下“星之杖”,一点也不慌乱地抬起左手,张开五指,猛然合拢。

由偏哥特式建筑组成的“伊甸园”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仿佛被盖上了巨大的幕布。

“诡秘之境”,神国雏形!

克莱恩以此封闭“伊甸园”,不让这里的强者逃跑。

紧接着,他手杖杵地,一步步前行,就像是在做饭后散步的绅士。

那些穿人类衣物模仿人类的动物冲到了他的身边,自然地改变了方向,成双成对地拥抱在了一起。

吐着芯子的蟒蛇吞掉了那只充满交配欲望的犬类生物;脸部是斑斓蜘蛛的怪人用丝网缠住了眼睛猩红的巨型老鼠;暴虐疯狂的狼人撕咬起神情慵懒的猫;直立行走穿着礼服的棕熊抱住了皮毛光滑水亮的狐狸……

这些代表“兽欲”不同方面的动物彼此“融合”,成对“抵消”着。

掌握“嫁接”权柄的克莱恩从它们之中的道路缓步经过,仿佛在检阅“人性”和“兽欲”。

就这样,他一步步走到了那座超过八十米高的巨大教堂,停了下来。

然后,他抬起脑袋,与黑色巨柱上镶嵌的颅骨们对视了两秒。

克莱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抬左手按了下礼帽,迈步沿台阶进入了教堂内部。

他旋即看见了一个恢弘空旷的大厅,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和缠绕于十字架上的灰白色巨龙雕像。

十字架的前方,安[男人 ]放着一张不大的长桌,长桌两侧各有五张座椅。

此时此刻,长桌最上首有一个坐着黑色轮椅的男子,他脸色呈不正常的苍白,淡黄眉毛很长,头发整齐后梳,额头有些许皱纹。

这是心理炼金会的首领,鲍利.德尔劳。

同时,他也是著名隐士埃里克.德里克和“黑座之王”巴洛斯.霍普金斯。

当然,现在的他是本体,还是其中一个身份,无人知晓。

看到戴丝绸礼帽,穿黑色风衣的格尔曼.斯帕罗缓慢而极具压迫感地走了过来,鲍利.德尔劳双掌紧握住了轮椅的扶手。

在对方进入“伊甸园”,他就毫不犹豫地想要脱离这座心灵城市,可却没能如愿。

那张戴在对方脸上,眼睛上移到额头位置的“傲慢”面具就仿佛在嘲笑他。

呼……鲍利.德尔劳迅速“安抚”了自身的情绪,眸中随即亮起明净虚幻的光芒。

这样的光芒于他的身前凝聚出了一对又一对圣洁梦幻的羽翼,层层羽翼之下是一个单膝跪地虔诚祈祷的纯粹光人。

这是一位天使。

与此同时,鲍利.德尔劳的左手边出现了位头发部,外表普通的老者,右手边则站起了身穿简朴白袍,淡金胡须遮面的神父。

古代天使赫密斯!“空想家”亚当!

克莱恩没有停止自己的缓步前行,只是低声自语了一句:

“我希望所有虚假的都消失。”

话音刚落,他抬起左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那光之天使,那赫密斯和“空想家”亚当,瞬间崩散,消失不见,只留下坐在黑色轮椅上的鲍利.德尔劳孤独一人。

他刚才使用的是“织梦人”的非凡能力,编织出了近乎真实的几个形象,而一旦敌人认为这是真的,那它们就是真的,所产生的伤害虽然不会有物理意义上的实质表现,却会让目标不知不觉死亡。

鲍利.德尔劳已不知让多少目标在噩梦中“吓死”。

可惜,他遇上的是克莱恩,一位可以在梦境中保持清醒且拥有“真实视野”的天使之王,他利用“奇迹师”的“愿望”之力,轻松就破除了“幻象”。

鲍利.德尔劳见状,眼皮微跳,没再犹豫,双手一撑,直接从黑色轮椅上站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他的身体飞快膨胀,化成了一条覆盖硕大灰白鳞片的巨龙。

“龙化”!

不完整的神话生物形态!

和序列4的“操纵师”相比,鲍利.德尔劳展现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更加庞大,而且头部出现了一定的变化,更接近蜥蜴,而非人类,那淡金的竖眼,那交织出神秘花纹的脸部鳞片,冷漠而扭曲。

而随着这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的展现,整个恢弘空旷的大厅内,各种各种的念头、精神、欲望、意志如同风暴一样肆掠开来,半虚幻半真实地侵袭起克莱恩心灵岛屿。

这是“心智剥夺”和“精神瘟疫”的结合,可以让每一个被影响被侵蚀的生物遭遇污染,当场发疯。

对于天使来说,这样的攻击最为险恶,因为祂们的精神状态都有一定的问题,随时可能因为天平倾斜,直接失控!

戴着灰白色“傲慢”面具和半高丝绸礼帽的克莱恩没有停下自己前行的步伐,没有尝试去规避这精神层面的瘟疫风暴,依旧坚定地,冷漠地,毫不动摇地一步一步走向鲍利.德尔劳。

下一秒,他的手背冒出了一条条透明的虫豸,他的衣物膨胀了起来,仿佛有无数难以言喻的怪物在底下钻来钻去。

霍然之间,克莱恩失控了,化作了一团透明蠕虫合抱成的巨大漩涡。

漩涡往四周伸展出了一条条有奇异花纹的滑腻触手,中央隐约透出了一座染着些许青黑的光门。

一看到这幕场景,哪怕鲍利.德尔劳已变成不完整的神话生物,也难以遏制的思绪一滞,僵硬在了原地。

这条庞大的灰白巨龙仿佛成为了牵线木偶,脑袋灌满糨糊,关节尽数生锈。

他直视了不该直视的伟大存在!

灰雾之上,坐在“愚者”位置的克莱恩随即散去了那个失控的历史投影。

进入“伊甸园”,抽出“星之杖”的那一刻,他就和“源堡”内“灵之虫”们召唤的历史孔隙影像互换了位置,直接返回了属于自己的古老宫殿内。

虽然他明确地知道“空想家”亚当去了神弃之地,正尝试和“真实造物主”融合,一时半会没法真身降临,顶多派出别的身份,完奈何不了自己这个天使之王中的天使之王,但还是觉得应该谨慎为重,免得掉入亚当或者阿蒙的陷阱。

接着,他又从历史迷雾里召唤出了失控前的那个自己,戴着“傲慢”面具,提着“星之杖”的自己,并将他投放回了“伊甸园”的那座教堂内。

看着失去了绝大部分理智,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鲍利.德尔劳,克莱恩并未直接操纵对方的“灵体之线”,将这条心灵巨龙转化为自己的秘偶,他保持着刚才的步幅和频率,缓慢地靠近着对方。

在鲍利.德尔劳眼中,格尔曼.斯帕罗就如同死亡本身,来的不算快,有自己的节奏,但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就在这时,他背后那巨大十字架上的灰白色巨龙雕像动了。

几乎没有前后的差别,克莱恩抬起左手,猛然下拉。

笼罩着“伊甸园”的阴影帷幕,瞬间收缩,将巨大十字架、灰白色巨龙雕像和鲍利.德尔劳包裹于内。

下一秒,克莱恩提起了这块“幕布”。

鲍利.德尔劳变成的不完整神话生物与巨大十字架结合在了一起,仿佛虬结的巨树。

而灰白色的巨龙雕像连接了整个“伊甸园”,让教堂之外的城市变成了一片异常虚幻的,包容着所有颜色般的海洋。

这并非“混沌海”,而是一种力量上的借用,被克莱恩“篡改”了目标,进行了“重组”。

此时,一直缓步前行的格尔曼.斯帕罗抵达了“虬结的巨树”旁,抬起右手,在鲍利.德尔劳依旧呆滞却透出些许恐惧的目光注视下,挥出了“星之杖”。

这根镶嵌着多种宝石的手杖重重抽到了目标身上,直接让它分离成了两段。

啪啪的声音里,鲍利.德尔劳和巨大十字架结合成的身体一块又一块掉落到了地面。

这位“心灵炼金会”的首领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就死去了。

等待鲍利.德尔劳非凡特性析出的过程中,克莱恩环顾了一圈,在心里呵了一声:

“果然,赫密斯的真实目的是利用‘正义’小姐背后的势力摧毁‘伊甸园’,借此摆脱亚当。

“心灵巨龙艾瑞霍格的话语让祂下定了决心啊……

“不过,也得给我留几件封印物,没必要都卷跑吧……难道,这兔子该戴的是‘贪婪’面具,而不是‘暴怒’面具?

“以后也许还会有心理炼金会,但幕后不再是黄昏隐士会,而是赫密斯自己。”

PS:先更后改

第十三章 布置

收回视线,克莱恩将目光投向了鲍利.德尔劳体内析出的那部分非凡特性。

它由一缕缕淡薄的雾气组成,仿佛一团不够真实的,来自梦境的灰白大脑。

“他认为‘伊甸园’最为安,所以将本体放在了这里,于外界活动的都是不同的身份?谁知道,本该作为防御屏障的赫密斯背弃了这里,如果有一位真正的天使看着‘伊甸园’,充分发挥这座心灵城市的的特殊,我也没办法这么容易就‘欺诈’规则,成功侵入……”克莱恩边在心里自语,边随意许了个愿望,以加速非凡特性的析出和凝结。

啪!他打了个响指,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接着,他摄起那团“织梦人”非凡特性和可以作为辅助材料的事物,摘下脸上的“傲慢”面具,一步脱离了“伊甸园”。

随着他的离去,这座城市残存的部分纷纷垮塌,融入了无边无际的集体潜意识海洋内。

从此之后,“伊甸园”的传说将出现于许许多多的梦境里,最终被某些艺术家描绘出来,编成故事,广为流传。

而所有故事的结局都必然趋于一致,那就是“伊甸园”被毁灭了。

回到霍尔家族庄园的露台上,克莱恩看着对面已调整好心理状态的“正义”小姐,将“织梦人”非凡特性、相应材料和自己从第二块“亵渎石板”上看到的魔药配方递了过去。

抢在奥黛丽开口前,他嗓音低沉地说道:

“正式晋升前,你都可以反悔。”

奥黛丽接过了“世界”先生的馈赠,默然点头,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

戴着精致草帽的她随即看见格尔曼.斯帕罗转身走向露台边缘,一步一步消失不见。

…………

消除掉痕迹,隐秘了线索后,克莱恩巧妙利用“嫁接”能力和“源堡”的特殊,回到贝克兰德,出现在了轮休的“审判”休面前。

这位正啃咬苹果的军情九处上校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边拿纸巾擦嘴,边站了起来:

“有,有什么事情吗?”

她谨慎地没有称呼对方“世界”先生,也未喊出格尔曼.斯帕罗这个名字。

克莱恩轻轻颔首道:

“‘愚者’先生让我来问你,是否希望获得序列4‘律令法师’的魔药配方、非凡特性和辅助材料?”

休微皱了下眉头,不见丝毫喜悦,颇为凝重地问道:

“那么,代价是什么?”

克莱恩赞许地点了下头:

“末日将要来临,许多变化开始发生,‘愚者’先生因此预见到了一些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祂很有可能再次沉睡,而作为祂的眷者,祂的左手,我也无法幸免。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在那样的情况真的出现时,按照‘愚者’先生遗留的神谕,做某些可能危险也可能轻松,可能复杂也可能简单,可能漫长也可能短暂的尝试,以唤醒‘愚者’先生。”

身为一名天使之王级的“占卜家”,身为“源堡”的主人,克莱恩很早前就能做某种程度的预言,最近更是看见了些模糊的画面,有了一定的灵感,于是,思路不算太清晰但绝对有意识地做起各种布置。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神棍”……他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

抢在“审判”休开口前,他又补充道:

“你可以选择拒绝,你不是唯一的选择。”

休相信“世界”先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反话,没立刻回答,认真地考虑起这件事情。

如果没有末日,她觉得自己会拒绝,半神虽然强大,可怕,能够主宰一片战场,支配他人的命运,是真正拥有神性的生物,但于她而言,成为序列4并不是那么急迫。

作为序列5的“惩戒骑士”,作为军情九处的上校,她的实力能保证她完成大部分任务,她的薪水加各种额外收入足以让她和她的家人维持很好很体面的生活。

就算遇到危险,她也能从官方势力那里获得足够的援助,而且还可以提前准备好“莱曼诺的旅行笔记”,请好友佛尔思暗中保护。

另外,她调查父亲死因,恢复他名誉的心愿也已经完成。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她都没必要为了序列4付出太大的代价,再说,未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从军情九处那里得到机会。

当然,这个未来还需要多久,休根本无从知晓。

不管是“愚者”先生的告知,还是我利用职务之便刻意搜集的各种预言,都明确或含糊地指出,末日将至……只剩十六年了……休下意识侧身,看了眼二楼。

现在的生活条件下,妈妈肯定能活到十六年后,那时候,她还不算太年迈,而且,还有“月亮”先生提供各种药剂,让她保持健康……十六年后,洛正是壮年,处在自己事业的巅峰……佛尔思或许已经有序列3,为了应对末日,寻求希望,忙碌奔波,而我却帮不上什么忙……休缓慢收回目光,表情沉凝地静默了一阵。

然后,她看着“世界”格尔曼.斯帕罗,郑重点了下头:

“好。”

“你随时可以布置仪式,向‘愚者’先生许愿,祂会满足你愿望的。”克莱恩没有啰嗦,简单交代了一句。

他的“律令法师”非凡特性和魔药配方都来自新月城的献祭,当然,他也将“无瞳的将军”这件封印物赐给了那些信徒们。

休做出决定后,不再烦恼这件事情,转而说道:

“文德尔似乎又去了‘乌托邦’,但奇怪的是,他当晚回来了,并未上庭作证。

“这让他又疑惑又担忧。”

“告诉他,不用再担心这件事情了,‘乌托邦’的所有人都被一场天灾埋葬了。”克莱恩说完,转身走入了灵界。

…………

贝克兰德东区的郊外,一座墓园内。

克莱恩静静地看着那些摆放骨灰盒的柜子,许久没有移开眼睛。

过了一阵,他缓步来到无人的树荫下,拿出“冒险家口琴”的历史投影,凑至嘴边,吹了一下。

提着四个金发红眼脑袋,穿着阴沉繁复长裙的蕾妮特.缇尼科尔当即从虚空内走了出来。

没等信使小姐开口,克莱恩主动问道:

“各大教会准备围剿玫瑰学派,并打算联合你们。

“有什么需要我提供帮助的吗?”

他从“星星”伦纳德和“月亮”埃姆林处知晓了这件事情。

蕾妮特.缇尼科尔四个金发红眼的脑袋依次开口道:

“暂时……”“不……”“需要……”“等……”

“锁定……”“目标……”“之后……”“再说……”

意思是,有“欲望母树”、“原始月亮”等外神和“被缚之神”这天使之王干扰占卜、预言,提供庇佑,玫瑰学派的半神们不是那么好找到,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采取各种策略?也是,哪怕“魔镜”阿罗德斯,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窥视,要不然,我可以召唤它的历史孔隙影像……克莱恩想了下道:

“如果有直接关联的物品做媒介,我可以锁定对应的目标。”

到时候,利用“源堡”的力量来刺穿遮掩。

“好!”蕾妮特.缇尼科尔四个长相明艳的脑袋同时上下摇晃。

克莱恩没有其他事情,见状准备让信使小姐回去。

他本打算以开玩笑的口吻问一句“这次的召唤要收费吗”,灵感突然一动,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隔了几秒,他抬手从“源堡”内部取出了一枚金币。

这是已经侵染“源堡”气息,有了些神异的五枚金币之一。

“这次的邮费。”克莱恩笑着将手中的金币递了过去。

“这次……”“不……”蕾妮特.缇尼科尔提着的两个金发红眼脑袋说完之后,剩余的两个却没有补齐话语。

祂有着强大的灵感,祂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

下一秒,未曾开口的两个金发红眼脑袋之一扬起,咬住了克莱恩指尖的那枚金币。

“好了。”克莱恩收回手,微笑说道。

然后,他随口问了一句:

“莎伦小姐和马里奇还在贝克兰德吗?”

“在……”信使小姐将自己学生现在的地址告知了克莱恩。

…………

一栋房屋内,马里奇坐在长桌旁,熟练地和自己的活尸们打着牌。

突然,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出现了夏洛克.莫里亚蒂的身影,他放好帽子,毫不客气地从一具活尸手中拿过了底牌。

马里奇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最终没有张开。

他让担任荷官的活尸继续发牌。

就这样,克莱恩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玩了一手又一手牌,有输有赢。

旁边的角落里,身穿黑色宫廷长裙,头戴小巧精致软帽的莎伦不知什么时候浮现了出来,单手托住脸庞,静静地旁观着牌局。

玩了大概两个小时后,克莱恩站起身来,正式对莎伦小姐和马里奇行了一礼。

然后,他笑了一声,戴上帽子,一步步走向门口,消失在了那里。

…………

灵界深处,藏着卡尔德隆城的稀薄雾气外,已接受完三次治疗的克莱恩出现在了此地。

:。:

第十四章 支流

因为不清楚阿蒙现在究竟处于什么状态,所以,克莱恩没敢耽搁,精神问题初步解决后,立刻就来到卡尔德隆,准备取“永暗之河”的河水。

而因为这涉及源质,他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占卜和预言,模糊看见一些画面,无法准确地做出判断。

环顾了一圈,克莱恩抬手召唤出自己几分钟前的历史孔隙影像,让本体回归了“源堡”。

他的意识随即转移到了投影身上,让它拥有了实质的存在感。

接着,克莱恩又往虚空中抓了一下,抽出了“星之杖”历史投影。

坦白地讲,在能通过“源堡”使用“学徒”途径序列0以下的大部分非凡能力后,克莱恩其实已不是那么需要“星之杖”这件“0”级封印物了——后者具备的神奇,他基本都能再现,而且几乎没有负面效果。

但是,他始终认为,一位天使还是得拥有一件近战武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入主动型超凡能力失效的困境中。

在神秘世界里,这绝对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无论“仲裁人”途径的规则限制,还是某位外神带来的一定程度内的超凡失效,都有可能达成类似的效果。

这种情况下,抄起一根坚硬的,自带一些被动效果的手杖,直接打爆敌人的头颅,不失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作为一名“占卜家”途径的天使之王,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是一种本能!

掂量了下“星之杖”,按了按头顶礼帽,克莱恩从“源堡”内拿出那个鸟型黄金饰品,将它别到了自己左胸位置的口袋上。

然后,他一步迈出,进入了曾经是远古死神——不死鸟始祖格蕾嘉莉神国的卡尔德隆城。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看不到底部的深坑,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绕着这深坑,一圈又一圈往下延伸,组成了一座超乎寻常人认知的恢弘城市。

那些建筑有的是耸立于苍白石柱顶端的单体房屋,有的是长长方方的巨型棺材,没有窗户,房门开在了屋顶,有的直接就是一个墓坑,入口处立着石碑,有的由各种各样的白骨搭建而成,显得颇为凌乱……

越靠近深坑底部,建筑保存的越完整,越靠近上方,垮塌的越多,充满时光冲刷的衰亡和破败。

克莱恩只是看了一眼,就让身周浮现出了淡淡的灰白雾气,直接凭借“源堡”的位格,抵御住了卡尔德隆将所有生灵转化为亡者的规则。

变为亡者对他来说,倒不是什么太负面的影响,只是他本人不喜欢那种冰冷淡漠的感觉。

“之前上涨的‘灰白洪水’都退去了……”戴礼帽穿风衣提手杖的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一步就迈入了肉眼可以看见的卡尔德隆深处。

他这次利用的是“偷盗者”途径的非凡能力,直接窃取走了感知范围内的距离,以此避免和这座神秘城市内活跃的各种危险怪物纠缠。

这并非他害怕,该害怕的是那些怪物才对,若非他不想浪费时间,其实不介意趁机搜集一批秘偶,填补“乌托邦”被毁灭造成的损失。

除了这个原因,克莱恩还谨慎地顾忌着另外一点:

卡尔德隆是亡灵城市,地底最深处很有可能流淌着“永暗之河”,而秘偶在本质上来说已经是亡者,一旦接近地底,就有可能出现异变。

一“步”一“步”的深入中,克莱恩发现自己有点想多了:

隐藏在这座奇异城市中的各种怪物,没有一个敢于出现,“源堡”的气息让它们求存的本能战胜了疯狂的倾向和捕食的习惯。

越往地底深处走,克莱恩的周围越是安静,那些稀奇古怪的建筑明明保持着完好,却仿佛已死去很多年,就连气息都变得阴冷,晦暗,腐朽。

现在就和看黑白默片的感觉一样,要不是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聋了……克莱恩轻咳了一声,用内心的咕哝对抗着死亡的寂静。

他直觉地相信,一旦自己适应了这种环境,身心都变得沉寂,那就会真正意义上地,不可逆转地一点点死去。

越是靠近地底,这种感觉越是强烈。

不断窃取距离中,克莱恩前行了许久,终于看见了深坑的底部。

不,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底部,只是有座巨大的,深黑的宫殿堵住了往下的道路。

这宫殿由一根根巨柱撑起,镶嵌满了各种各样的骨头和不同部位的尸体,某些地方甚至还蒙着血淋淋的,属于不同种族的皮。

克莱恩凝望了几秒,没有犹豫,提着“星之杖”,通过敞开的大门,进入了宫殿内部。

大厅的两侧摆着一具又一具不同形制颜色各异的棺椁,它们静静地安放于那里,仿佛连存在本身都已经被死亡风化。

随着克莱恩入内,这些棺椁内部,突然发出了些许声音,如同生锈关节在依次打开。

克莱恩身周的灰白雾气又浓郁了一些,所有的棺椁骤然安静了下来。

没去理睬这些事物,克莱恩一步来到了大厅的深处,这里有一座向下的灰白石制阶梯,入口处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顶端立着一个体态修长,仿佛由青铜打造而成的巨鸟雕像,它的羽翼上有各种各样的苍白符号。

鸟型青铜雕像下,石碑的表面,一个个源于“亡者之语”的文字仿佛一只只不同形状的,非常简化的鸟或一条条盘成不同模样的蛇,组成了两句含义模糊的话语:

“哪怕神灵,也无法摆脱;

“哪怕死亡,也会被拘禁。”

这是在警告所有来到卡尔德隆的生灵,不要沿这座阶梯往下?它直接通往“永暗之河”?克莱恩思绪一转,认真解读起石碑上的话语。

在他看来,这似乎是在说明,哪怕序列0的真神,一旦靠近了“永暗之河”,也将沉沦在那里,无法脱离,而哪怕死亡本身,也会被这份源质这条抽象的河流拘禁,虽然从此不会消逝,但也无法解脱。

这么看来,和“混沌海”一样,没有源质保护的情况下,即使只是接近“永暗之河”,也会产生可怕的异变……克莱恩收回目光,整理了下别在胸前口袋上的鸟型黄金饰品,绕过顶着青铜雕像的石碑,沿灰白的阶梯,一步一步下行。

他没再窃取距离,以免直接撞入危险中。

幽暗无光,死寂冰冷的环境下,克莱恩胸前的鸟型黄金饰品散放出了苍白的辉芒,照亮了很小一片区域,就如同在死亡浪潮中苦苦支撑的生命小船。

不知下行了多久后,他身周的“源堡”气息条件反射般膨胀,变得极为浓郁,仿佛一个灰白色的蚕茧。

与此同时,克莱恩微侧脑袋,听见了轻微的,虚幻的哗啦声。

这似乎在表明,地底深处,距离当前位置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暗河在缓缓流淌。

下一秒,克莱恩低头,看向了脚下。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涌来了一片深暗的,没有实感的水流。

它的表面,连光都无法存在。

“这和上次看见的不太一样……”克莱恩微皱起了眉头。

他之前到卡尔德隆狩猎“灵界掠夺者”的时候,引发了一定的变化,让深坑底部涌上来了大量的灰白色虚幻潮水。

两次所见,颜色截然不同。

就在克莱恩念头电转时,石制阶梯的底部,深暗潮水涌来的地方,淡薄的灰白雾气弥漫往上,与虚幻的水液结合,膨胀成了更偏雾气的灰白“轻”水。

水流涌到克莱恩的脚边后,又静静往后缩去,仿佛在做周期性的涨落。

这淡薄的灰白雾气有点熟悉啊……克莱恩的表情一下变得凝重。

停顿了几秒后,他继续下行。

这一次,上涨的虚幻潮水淹没了他,让他的身体变得轻飘,让他的情绪飞快冰冷,让他的念头逐渐衰亡。

若非周围有“源堡”气息保护,克莱恩怀疑自己会被动地,无法抵御地融入这片潮水。

接下来,那灰白色的“蚕茧”在水流中起起伏伏,随着潮落,缓慢抵达了阶梯的尽头。

尽头之外是一片虚无,虚无之中流淌着一条笔直的,宽阔的,虚幻的,没有颜色的幽暗河流。

这条河流是那样的模糊,难以看清,因为它的周围笼罩着一片灰白色的,如同屏障的淡薄雾气。

“果然……”克莱恩见状,忍不住低语了一句。

对于这种雾气,他一点也不陌生,他曾经在班西废墟那扇门后见过,在神弃之地最东面见过,在“源堡”之下见过!

而和其他地方不同,那条“永暗之河”有部分水流穿透了灰白雾气,并与后者产生了一定的融合,时而深暗,时而苍白。

这部分河水不断卷起,又不断下落,仿佛一条奔腾于虚黑的支流。

支流两侧,竖立着一根又一根巨大而苍白的石柱,它们仿佛在支撑着什么,不让对方垮塌下来。

此时,这些石柱间,支流的边缘,数不清的略显模糊的半透明身影来回走动着,徘徊着,缓慢但不停息。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一道时而走入支流深处,时而转身回来,却怎么都无法脱离河水的茫然身影。

它是那样的巨大,和周围的石柱差不多,它披着深沉的黑袍,侧面已经苍老。

忽然,它转过脑袋,望向了克莱恩。

它的脸庞有着明显的南大陆特征,但已腐烂出了一块又一块痕迹,长出了一根又一根沾染着淡黄油污的白色羽毛。

克莱恩认识祂,祂是阿兹克先生的父亲,第四纪那位“死神”:

“冥皇”萨林格尔。

第十五章 死亡烙印

茫然徘徊于“永暗之河”的“死神”萨林格尔望向了被灰白“蚕茧”包裹的克莱恩。

祂那双苍白火焰即将熄灭的眼睛内,瞬间映照出了别于克莱恩胸前的鸟型黄金饰品。

下一秒,低沉的吼声从祂腐烂的口中传出,回荡在了河流的上空,让整个卡尔德隆城出现了明显的摇晃。

那条时而卷起,时而下落,时而深暗,时而苍白的支流随之高涨,向着石制阶梯的尽头,向着克莱恩疯狂涌来。

这个过程中,虚幻的潮水更多地与灰白雾气结合,呈现出了类似的颜色。

灰白的洪流一波又一波地拍打起克莱恩的身体,却无法摧毁他身边的“蚕茧”。

“死神”萨林格尔腐烂的身躯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了支流的边缘,可怎么都脱离不了,只能站在那里,疯狂地嘶吼。

克莱恩的目光越过祂,看向了支流两侧徘徊的难以数清的模糊身影们。

它们其中一部分已被高涨的潮水卷到了支流中央,难以遏制地沉入河底,冰霜般融化。

剩余的那些没有一点恐惧,保持着木然迷茫的状态,永无止境地来回走动。

一眼望去,克莱恩看见了许多道熟悉的身影。

它们都属于同一个人,属于肤色古铜,五官柔和的阿兹克.艾格斯。

这位“死亡执政官”似乎分裂成了多个自己,在“永暗之河”两侧的苍白石柱间茫然徘徊。

这……克莱恩心中一动的同时,右腿突然一阵冰凉。

他下意识低头,看见了一只苍白的手掌。

那手掌穿透了灰白的“蚕茧”,抓在了他的小腿上。

而这只手掌的主人沉浮于涌来的洪流内,如同一只水鬼,要将克莱恩也拉入深水之中。

它的攻击竟然可以无视“源堡”的气息!

察觉到克莱恩的注视,苍白手掌的主人抬起了脑袋,显露出自己的面容。

他黑发褐瞳,五官普通,有着些许书卷气。

克莱恩.莫雷蒂!

这“水鬼”是克莱恩.莫雷蒂!

下一秒,克莱恩的左腿、右肩、左臂也被不同的苍白手掌抓住了。

这让他浑身冰凉,灵体宛若冻结,所有的非凡能力都使用不出来,就连挣扎都难以办到。

那三只苍白的手掌分别属于不同的模糊身影,而这些不同的模糊身影有着一样的脸孔。

克莱恩.莫雷蒂的脸孔!

在这四个“水鬼”的拖拽下,克莱恩的身体渐渐脱离灰白的“蚕茧”,沉入了洪流之中。

他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他的思绪渐渐沉寂,他的视界一点点变黑,最终只剩下晃荡的,无光的波浪。

灰雾之上,古老宫殿内,克莱恩的意识回归了本体。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探出手掌,调用“源堡”的力量,通过自己与历史投影间的联系,从后者身上窃取走了一件物品。

一点金芒闪过,克莱恩握住了那个鸟型黄金饰品。

与此同时,他解除了对历史孔隙影像的维持。

那“溺死”在永暗洪水中的身影随之消失。

“可以无视‘源堡’的气息,说明那四道身影真的是我……可我怎么会被困在‘永暗之河’的支流内,永无止境地徘徊?四道身影,四道身影……”克莱恩表情沉凝地轻敲起斑驳长桌的边缘,在笃笃笃的声音里有了灵感。

与“四”和“魂灵、“死亡”对应的事实是,他已经死去四次,复活了四次。

当然,在成为“诡秘侍者”后,四次复活机会又重置了。

“每死亡一次,不管是否成功复活,都会在‘永暗之河’内留下印记?我死了四次,所以有四道身影徘徊于‘永暗之河’两侧?”克莱恩大致把握到了其中的关键,随即在心里感叹道,“‘永暗之河’不愧是源质,不愧是死亡、永眠、终点、尽头、深暗等事物的象征……这就是女神说的,于我而言,有不同寻常的危险?嗯,刚才历史投影被‘溺死’时,我有遭遇一定的精神层面的损伤,若我的精神状态不稳定,现在很可能已经出了问题。”

基于这个推断,克莱恩对众多的阿兹克身影和徘徊的“死神”萨林格尔有了新的认知:

祂们都是相应的死亡烙印。

“阿兹克先生在‘不死者’阶段,在后来追寻记忆的历程中,确实死过很多次,只是每次都活了过来。依照现在的情况看,‘不死者’虽然不死,但也有很大的隐患,等到死亡的次数多了,说不定哪一天本体就被吸引到‘永暗之河’内,成为永恒徘徊的身影之一了……萨林格尔的身影只有一道……这说明容纳了唯一性后,自身的死亡烙印也将唯一。”克莱恩念头电转间,有些担忧阿兹克先生之后的生存状态。

而要想解决这方面的隐患,有两个办法,一是补齐阿兹克的灵魂,让祂不再重复之前,二是帮助“黑夜女神”成为旧日,掌控住这条“永暗之河”。

“呵呵,说不定这又是二合一的选择:女神成为了旧日,也就没必要再利用阿兹克先生那一半灵魂。”克莱恩收敛思绪,将注意力放回了这次的目的上。

他进入卡尔德隆深处,不是要解决“死神”萨林格尔的死亡烙印,让祂再也没有复活的希望,而是取一些“永暗之河”的河水。

“很显然,漫出河流的虚幻潮水不行,这只是弥散的气息,而非河水本身。还有,融合了灰白雾气的河水也不行,不够纯粹,应该达不到预想的效果。这么看来,只有趁支流变回深暗状态时,才能取河水,呵,主干根本进不去,那灰白的雾气肯定又是坚固的屏障。”克莱恩根据自己的分析,迅速拟定了一个计划。

那就是先不靠近“永暗之河”,不引来“死神”萨林格尔的注视,等到支流回落,变得深暗,再直接过去,任由自身的四个死亡烙印拖着历史投影沉往河底。

在这个过程中,历史投影抓住机会,用鸟型黄金饰品取一些河水,然后,意识转移回“源堡”内,依靠“窃取”能力和两者间的紧密联系,拿走鸟型黄金饰品。

细化了下步骤后,克莱恩回到卡尔德隆这灵界城市外,再次召唤出自己的历史孔隙影响。

他重复起先前的流程,很快返回了那顶着青铜巨鸟雕像的石碑旁,沿灰白的石制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行去。

他身周的“源堡”气息逐渐浓郁,化成了一个薄薄的“蚕茧”。

没用多久,克莱恩又抵达了阶梯的尽头,看到了那条流淌于虚无之中的“永暗之河”,看到了它两侧的苍白巨柱和徘徊于支流边缘的无数模糊身影。

这一次,他没急着往前,脱离阶梯,耐心地等在原地,等到支流的河水回落,褪去灰白,变得深暗。

就是现在!克莱恩身影一闪,窃取走距离,出现在了“死神”萨林格尔看不到的角落。

没有意外,随着他的身体浸入“永暗之河”的河水,一只只苍白的手掌立刻穿透了“源堡”的气息,抓住了他的双腿和双臂。

他的四个死亡烙印浮现于他的周围,要将他拖向河底!

深暗的河水淹没了克莱恩的脑袋,让他身体冰冷,思绪沉寂。

抢在彻底失去知觉前,克莱恩的脖子处,钻出了一条又一条透明扭曲的蠕虫,它们飞快爬到鸟型黄金饰品旁边,簇拥着它,将它抬了起来,准备汲取“永暗之河”的河水。

就在这时,克莱恩眼前晃荡的虚幻河水里,出现了一道庞大的阴影。

那是一只被“永暗之河”支流完淹没,悬浮于水中的巨鸟。

这巨鸟体表覆盖着苍白火焰和神秘花纹织成的羽毛,但已被“永暗之河”消融了大***露出部分漆黑的,腐烂的,留着淡黄脓液的皮肤。

巨鸟的眼睛仿佛青铜铸造,里面藏着层层叠叠的虚幻之门。

不死鸟始祖格蕾嘉莉!

开辟冥界的那位远古死神!

格蕾嘉莉的眼中,青铜光芒迸发,一下笼罩住了那个鸟型黄金饰品和克莱恩的历史投影,要将它们一起拖过去。

权衡了下当前处境后,克莱恩瞬间做出决断,放弃了汲取河水的尝试。

他的意识立刻回到了“源堡”内,将鸟型黄金饰品窃取了回来。

他的历史投影随之消散。

水中也有危险啊……不死鸟始祖格蕾嘉莉这位古神已完沉入了“永暗之河”……如果女神真正容纳了“死神”途径唯一性,萨林格尔若是不能趁机在祂体内复活,应该也会像格蕾嘉莉一样沉入水中,而格蕾嘉莉的死亡烙印将因此进一步消融……克莱恩无声感慨了几句,将行动方案做了相应的修改。

紧接着,他又像之前那样,召唤出历史孔隙影像,回到了那条阶梯的尽头。

等待了一阵,等到“死神”萨林格尔转过身体,沉重缓慢地往河边走去,克莱恩猛然窃取走距离,出现在了对方眼前。

下一秒,萨林格尔发出了低吼声,让支流的水面急速高涨。

与此同时,克莱恩被自己的死亡烙印们抓住,硬生生拽往河底,感应到了不死鸟始祖格蕾嘉莉。

与之前一样,格蕾嘉莉的青铜眼珠内迸发出了一片光芒。

但是,这片光芒笼罩住的却不是克莱恩和鸟型黄金饰品,而是“死神”萨林格尔。

“嫁接”!

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克莱恩历史投影内爬出的“灵之虫”们将鸟型黄金饰品抬了起来。

这饰品的青铜眼珠同样放出了光芒,汲取了少量河水。

下个瞬间,克莱恩的意识回归了“源堡”内,抬手将饰品取了回来。

呼,终于完成了……看着掌中的鸟型黄金饰品,他缓慢吐了口气。

对“源堡”的主人来说,这个任务确实不怎么难,只要不鲁莽地以本体进入,完可以依靠一次次的失败来累积经验,弄清楚情况。

而若非“永暗之河”的支流里同时存在两个“死神”,一个徘徊,一个沉底,克莱恩也不至于失败两次。

第十六章 大手笔

掂量了下手中的鸟型黄金饰品,克莱恩很快返回了现实,随意挑了个空旷之地,布置祭坛,举行献祭仪式。

对于卡尔德隆这座亡者之城隐藏的其他秘密,对于“永暗之河”与徘徊其中的模糊身影们,他暂时没有深入探究的想法,因为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准备做,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想请教“黑夜女神”。

很快,他举行好仪式,让烛火与灵性材料结合,形成了一扇“献祭与赐予之门”。

没有犹豫,克莱恩将那个鸟型黄金饰品放入了风中,仍由它穿过缓缓敞开的神秘大门,消失在了无垠黑暗中。

下一秒,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被强行拖入了梦境。

梦境的中央是一座仿佛与周围黑暗融为了一体的哥特式宫殿,它细节精美,色泽黯淡,却不失华丽。

克莱恩从一丛丛夜香草、深眠花中穿行而过,步入了这座宫殿。

大厅最深处,“黑夜女神”坐在一张形制古老的高背椅上,依旧穿着那身层叠却不繁复的幽黑长裙。

长裙上的点点璀璨与宫殿穹顶、墙壁、圆柱上的辉芒彼此映照,营造了一片安静梦幻的星空。

脸孔仿佛蒙着层层薄纱的“黑夜女神”拿着那个鸟型黄金饰品,缓缓站了起来,沿台阶往下,走到了克莱恩的面前。

祂的声音如同一首小夜曲般响起:

“你有什么想问的?”

克莱恩礼貌地摘掉礼帽,微微欠身道:

“我想知道笼罩‘永暗之河’的灰白雾气是否与那位‘诡秘之主’有关。”

也就是“福生玄黄天尊”。

“黑夜女神”的头部虽然让人看不清楚,但却直观地让克莱恩感觉到祂似乎笑了一下:

“是的,而且不止‘永暗之河’被灰白雾气笼罩,班西港那扇门后的城市和整个西大陆,都被灰白雾气笼罩着。”

克莱恩迟疑了下道:

“这是一种封印?”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颔首道:

“对,除了‘源堡’和‘混沌海’,其余所有源质都被那位‘诡秘之主’封印在了西大陆。”

“永暗之河”、“母巢”、“灾祸之城”、“暗影世界”、“失序之国”、“知识荒野”和“光之钥”都被“天尊”封印到了西大陆?这会不会太过分了?真是大手笔啊……难怪班西港那扇门后的城市就如同曾经的魔都……这是“灾祸之城”影响了现实中的那座城市,以及班西,然后,在某种程度上也因它们产生了一定的变化?克莱恩又是恍然又是惊叹。

之前在班西看到门后景象时,他就怀疑那与西大陆有关,并且根据班西是“红天使”梅迪奇家族所在地这条线索,怀疑门后是“灾祸之城”这份源质的映射。

沉默了片刻,克莱恩没有掩饰自己的感受,坦然喟叹道:

“那位‘诡秘之主’的强大超乎了我的想象……

“这样一位能称之为宇宙支柱的旧日,怎么会无声无息陨落?”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摇了下头:

“并非没有声息。

“从现在的一些线索可以推断,祂是和古老年代里那位‘上帝’一起陨落的。

“那位‘上帝’的尸骸在‘混沌海’中形成了第一块‘亵渎石板’,石板的旁边就是‘偷盗者’途径的唯一性。”

也就是说,第一纪中期,“诡秘之主”与那位“上帝”发生了一场异常激烈却动静不大的战斗,最终双双陨落?这能解释为什么远古太阳神走出‘混沌海’时,拥有或放牧了“偷盗者”途径的唯一性,那是古老年代里的“上帝”从“诡秘之主”身上撕扯下来的……克莱恩思绪纷呈间,略感疑惑地问道:

“祂们为什么想杀死对方?同为支柱,且属于不相近的途径,应该没有你死我活无法化解的矛盾。”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嗓音轻柔舒缓地说道:

“聚合是本能。

“层次越高,本能越强。

“那位‘诡秘之主’和古老年代里的‘上帝’都有无法遏制的重新聚合在一起,成为整个宇宙化身,也就是最初造物主的本能。”

越强大,越疯狂?在狡诈,强大,恐怖,充满智慧之外,“福生玄黄天尊”还有这样一面?克莱恩想了想道:

“那位‘诡秘之主’和古老年代里的‘上帝’,从本质上来说,应该都是最初造物主的不同侧面?”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用带着安抚意味的嗓音道:

“用同一个存在的不同人格来比喻可能更加准确。

“最初那位造物主是宇宙的开创者,也是终结者,是白昼,也是黑夜,是神圣之光,也是堕落深渊,是所有矛盾概念和象征的聚集体。

“所以,祂天然具有无法控制的分裂倾向,而一旦分裂,又会产生强烈的聚合趋势。

“比我们曾经生存的那个年代更加古老的历史里,沉睡中的最初造物主就已经自然地分裂出了多个人格,它们同样处在沉睡状态中,但开始利用自身掌控的权柄和非凡特性,间接地影响着世界,为最初造物主苏醒后的真正分裂做了很多准备。

“这里面,最强大也最活跃的就是‘上帝’和‘诡秘之主’,后者在西大陆有另外的尊名。

“第一纪中前期,祂们应该有通过不同的办法掌握了额外的,复数的源质,这让祂们聚合的本能更加强烈,以至于无法自控,针对彼此展开了行动。

“根据‘远古太阳神’的研究,支柱是自身状态能稳定的最高层次。旧日如果超过了这个限度,哪怕只多容纳了一份别的源质,也必然会被聚合的本能控制,无法逆转。

“那场战斗具体的情况怎么样,没谁知晓,就连灵界七光都无从了解。我们只知道从那之后,两位能称为支柱的旧日彻底消失,而‘混沌海’和‘源堡’之外的其余源质,都被‘源堡’的力量封印到了西大陆——那里曾经是‘诡秘之主’统治的地域。

“这样的布置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诡秘之主’和‘上帝’重新出现,解除和打破西大陆封印前,这个世界没有哪位序列0能成为旧日,对抗外神。

“随着末日越来越近,这个问题就逼迫所有真神去培养一位‘诡秘之主’或者‘上帝’出来,而之前的‘诡秘之主’和‘上帝’就有很大可能在祂们体内苏醒。”

这……所以,封印其余源质是“天尊”有意做的,防止后世的序列0真神们刻意避开自身所在的途径,扼杀新“诡秘之主”的诞生?而只要有新的“诡秘之主”诞生,祂就有很大的概率复活归来,彻底苏醒……这也太阴险太过分了吧?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样的布置根本不怕被人知道,知道的存在越多,越会倾向于尽快尽早扶持一位“诡秘之主”出来,免得最后剩不下几年来掌控各自对应的源质,成不了旧日……克莱恩越想越觉得那位“福生玄黄天尊”极其可怕。

这让他在心里油然感叹了一句:

“不愧是能让‘灯神’落到现在这种处境的支柱级旧日……”

克莱恩随即问道:

“那为什么不在第四纪就扶持一位‘诡秘之主’出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其实已经知道,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作为最初造物主的不同人格,“天尊”和“上帝”的意志也是在不断衰退的。越是接近末日,相应的意志越弱,后来者越有可能去对抗,去压制,不至于直接失去自我。

从亚当一直等到最近才晋升“空想家”,就可以证明一二。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带上了几分笑意:

“当时的阿蒙和伯特利都不愿意,祂们都希望做好各种准备,等到末日将近时再尝试。

“而萨林格尔打算间接利用‘永暗之河’,融合‘红祭司’唯一性,开创一条新的旧日之路,然后,祂就疯了,再无法克制自己对‘黄昏’和‘黑暗’途径的聚合渴望。”

“死神”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啊,一方面是末日只剩一千多年,另一方面是“永暗之河”被“天尊”这个支柱封印,无法尝试掌控……太阴险,太过分了!克莱恩忍不住又在心里批判了“天尊”一句。

这时,“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继续说道:

“随着时光的流逝,西大陆的封印是在逐渐减弱的,那些源质或本能或有意识地利用起自身象征范围内的唯一性和高序列非凡特性,间接地侵蚀它们,影响外界。

“最早渗透出力量的是‘永暗之河’,它在第二纪就通过格蕾嘉莉在外界形成了一条支流。之后,到了第四纪,更多的源质开始在南北大陆和五海岛屿出现踪迹。

“这是第四纪很多异变背后隐藏的重要因素。”

第四纪还有各个源质隔着封印,间接地施加影响啊……难怪亚当说我对第四纪历史了解的不够深入……这么看来,班西港保留着精灵风俗,除了那里曾经是精灵定居点,还有额外的因素……克莱恩思索了几秒,微笑说道:

“我大概明白了。

“这就是您一直帮助我的原因?”

第十七章 决断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语带少许笑意地回答道:

“如果只是为了扶持一位‘诡秘之主’出来,那我更应该押注阿蒙,至少祂成功的可能要比你高很多。”

不等克莱恩再问,祂语气轻飘如梦境般继续说道:

“埋葬在旧日的那个时代,是我们共同的回忆,也是我们人性初生、萌芽、滋长的关键时期。哪怕我已经拥有漫长的生命,它依旧是我最美好的记忆。

“你有它的烙印,所以,我更愿意帮助你。”

爱屋及乌……克莱恩用一个成语在心中做出了总结。

这一刻,他联想到了罗塞尔大帝在日记里写下的那个词语:

“故乡”。

他满是感慨的沉默中,“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转而说道:

“等你准备好,随时可以去霍纳奇斯山脉主峰。

“当然,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没有谁会逼迫你,也没有谁能逼迫你。你完可以选择停在某一个阶段,不成为旧日,不让‘诡秘之主’在体内苏醒,然后,于末日来临时带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和物,‘漫游’去别的星系别的星球,躲避外神们的注视,再造一个文明。”

克莱恩早就想过这方面的问题,默然一阵后道:

“我不清楚罗塞尔有没有说过一句话: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和“黑夜女神”对话用的是巨人语,那句俗语翻译过来略有点奇怪:

躲避只是临时的策略,无法作为长久的纲领。

顿了一下后,克莱恩继续说道:

“宇宙虽然浩瀚,没有边际,但外神明显比我们更加熟悉它,也更为强大,直接代表着整个宇宙的某方面象征,要想躲过祂们的搜寻,非常困难。而且,即使能够成功,也只能安稳一段时间,再造的文明不超过千年又会毁灭,到时候,连成为旧日的机会都没有了,永远无法自我救赎。”

这是因为要想在外神入侵时成功逃跑,必然得放弃所有源质,否则肯定成为祂们关注的焦点,别说漫游星空,就连是否能撑过最初的那轮打击都属于未知数。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嗓音轻缓地说道:

“除去直接从外神那里撕扯来的事物,只是带走其余途径的唯一性和高序列非凡特性,外神们未必会在意,不会花费太大的精力去搜寻。”

“您也说了,只是‘未必’,外神们对相似领域的唯一性和高序列非凡特性应该还是有一定渴望的,这能帮助祂们接近支柱。”克莱恩平静回应道,“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于祂们的心情上,祂们没有仁慈可言。”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点了点头道:

“在这方面,你比罗塞尔清醒,当然,也是因为他知道旧日、外神们的事情太迟了。”

祂接着说道:

“你还有另外的选择:利用帕列斯的办法,自降位格,并让阿蒙窃取走‘源堡’。这样一来,你就能以序列1大天使的身份很好地活着,不用时刻担心‘诡秘之主’在你体内苏醒,也不用太累。”

在黑夜教会的宗教典籍里,有天使和大天使的划分,克莱恩一直猜测后者指序列1,今天终于得到了证实。

当然,这只是一家教会的标准,不能代表其他。

听完“黑夜女神”的话语,克莱恩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开口问道:

“阿蒙可以信任吗?”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坦然说道:

“我无法给你确定的答案。”

克莱恩又问道:

“如果‘诡秘之主’在阿蒙体内苏醒,祂是否会收回‘占卜家’、‘偷盗者’和‘学徒’三条途径的所有高序列非凡特性?”

“我不知道。”“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以同样的口吻回答道。

克莱恩再一次沉默,隔了一阵道:

“对我个人来说,我并不渴求成为旧日,但是,我不能辜负、背弃在我身上押注的那些存在,祂们或多或少都帮助过我。

“一旦阿蒙成为‘诡秘之主’,祂必然会帮助远古太阳神收回‘风暴之主’、‘知识与智慧之神’处的唯一性和序列1非凡特性,导致祂们陨落。

“而且,阿蒙是个肆意妄为的神灵。”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轻轻颔首道:

“你的人性维持得不错。”

克莱恩下定决心之后,摆脱了刚才低沉的状态,闻言笑了笑道:

“如果人性维持的不好,让神性获得了优势,我同样会做出类似的选择,因为神性的本能是以我为主的聚合。”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轻柔笑了一声:

“去做准备吧,尽快去见安提哥努斯。”

克莱恩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忙又问道:

“阿蒙是否已借助‘门’先生的仪式容纳了‘学徒’途径的唯一性?”

“黑夜女神”的梦境投影缓慢回答道:

“如果是别的存在,那肯定没有。

“但若是阿蒙,有一半的概率。

“他天性喜欢冒险,寻求刺激。”

克莱恩不再多言,看着眼前的“黑夜女神”投影消逝,看着梦境柔和垮塌。

他的视线内,又出现了那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祭坛。

于他而言,前往霍纳奇斯山脉主峰,面对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需要做的准备并不多,主要是依靠“源堡”,弄一个分身出来,窃取走自己还未消化的曾经属于查拉图的那份“诡秘侍者”非凡特性,让本体处于可以容纳唯一性的状态中。

——随着本身的精神状态稳定下来,哪怕没有查拉图残留的精神烙印纠缠,克莱恩也能依靠自己的人性、意识和锚勉强压制住“天尊”复苏的部分意志了。

不过,在此之前,克莱恩的灵性直觉告诉他,应该还要做点什么。

环顾一圈后,他收拾好祭坛,从历史迷雾内拖出了道恩.唐泰斯的书房。

坐至桌前,克莱恩摊开纸张,提笔给阿兹克先生写信。

因为刚写完前一封没多久,这次内容并不多,他只大概提了下卡尔德隆地底的“永暗之河”与徘徊于支流两侧的死亡烙印们,重点讲了讲自己看到了多个阿兹克.艾格斯,以及对此的猜测。

折好信纸,克莱恩拿出阿兹克铜哨,凑至嘴边,吹了一下。

白骨信使以正常人类的大小出现,单膝跪下,摊开了手掌。

克莱恩将信纸递给它后,又从“源堡”内摸出了一枚金币:

“这是长久麻烦的感谢。

“如果你不能主动接收,就交给你的主人,由祂分配。”

这枚金币是克莱恩那五枚沾染了“源堡”气息,产生了一定变异的金币之一。

他已经用其中一枚支付了信使小姐的邮差费,并在和马里奇打牌时,输给了对方一枚。

白骨信使呆愣了近五秒钟,才不敢违背克莱恩话语地合拢指骨,同时握住了信纸和金币。

它随即崩解,瀑布一样落到地面,钻了进去。

紧接着,克莱恩又拿出一枚金币,将它放入了自己的衣兜里。

与此同时,他让“源堡”内轮值的“灵之虫”们看了某颗深红星辰一眼。

…………

东拜朗,一座属于黑夜女神的教堂内。

作为参与围剿玫瑰学派行动的第一批半神,伦纳德.米切尔已利用一件封印物,抵达了南大陆。

不过,他暂时没有收获,因为玫瑰学派的半神们似乎都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不约而同地隐藏起了自身。

这让伦纳德不得不耐心等待,随时准备着接受调派。

趁着无事可做,他戴着红手套,进入教堂的大祈祷厅,还算虔诚地做起日常祷告。

幽暗安宁的环境内,他仿佛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伦纳德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沿过道走向门口。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戴着礼帽,穿着正装,黑发褐瞳的克莱恩.莫雷蒂。

伦纳德瞳孔放大,眉毛微挑中,同样在祷告的克莱恩放下双手,站了起来,从他的身边经过,一步一步靠近圣坛。

这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开口,仿佛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

抵达圣坛附近的奉献箱后,克莱恩从衣兜里摸出一枚金币,表情严肃地将它投了进去。

然后,他改变方向,从另外一道门离开了教堂。

伦纳德侧身立在主过道中,颇感疑惑地看着这一幕,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时,他的脑海内,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略显苍老的声音回荡开来:

“找机会把那枚金币拿到手中。”

…………

贝克兰德,某栋房屋内。

威尔.昂赛汀拿着银制小勺,专注地挖着面前那坨浅绿色的冰淇淋。

突然,祂左手伸长,挡在了食物的侧面。

祂旁边的椅子上,道恩.唐泰斯的身影瞬间勾勒了出来。

“我似乎错过了你两次生日。”克莱恩笑着说道,“这是一份迟到的礼物。”

说话间,他拿出一枚金币,推给了威尔.昂赛汀:

“这是给你的幸运金币。”

威尔怔了两秒,然后嘟囔道:

“出生礼物是幸运护符,生日礼物是幸运金币,你真没有创意。”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飞快将那枚金币拿了回来。

克莱恩笑了笑,站起身来,消失不见。

第十八章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拜亚姆,海神教会内部。

举行完弥撒的阿尔杰.威尔逊刚回到房间,就看见窗户旁边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戴礼帽穿风衣的格尔曼.斯帕罗。

不等阿尔杰开口,克莱恩前行两步,庄严说道:

“我遵‘愚者’先生的命令而来。”

他习惯性地扮演着“诡秘侍者”的身份。

阿尔杰当即低头,以右手按左胸道:

“赞美‘愚者’先生。”

克莱恩微微点头,抬手从“源堡”的杂物堆里取出了一件物品。

阿尔杰的眼眸内顿时映照出了一根白骨制成的短杖。

它的杖头镶嵌着一颗颗细小的青蓝色宝石,少量染着幽黑,少量蒙着晨曦;它的周围,环绕着数不清的纯净光点,虚幻飘渺的祈祷声由此传出,层层叠加,尽显神圣。

阿尔杰的瞳孔骤然放大,难以遏制地流露出了些许贪婪。

作为“水手”途径的序列4半神,他无比确定眼前的白骨权杖就是“海神”身份、位格、力量的象征。

他一边忍受着祈祷声带来的少许眩晕,一边将目光投向了“世界”格尔曼.斯帕罗,等待这位神灵的侍者开口。

克莱恩单手举起“海神权杖”,神情肃穆地说道:

“这是‘愚者’先生的恩赐和信任,也是对你保护住大量信徒的嘉奖。

“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希望你能一直谨遵‘愚者’先生的吩咐,竭尽力地完成祂给予的任务。”

……阿尔杰敏锐地听出了一些潜藏的意思。

他怀疑“愚者”先生之后会遭遇一些事情,以至于出现损伤,跌落低谷。

想到自己已脱离风暴教会,再没有退路,阿尔杰用右手按住左胸,高声回应道:

“唯追随‘愚者’先生!”

克莱恩见状,暗自点了下头,然后才将对“正义”小姐和“审判”小姐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这反倒让阿尔杰松了口气,毕竟知道了将来可能会出现什么状况比什么都不清楚要好。

他毫不犹豫地异常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克莱恩随即将海神权杖递给了他:

“你先适应这件封印物和海神的日常,等到消化完‘灾难主祭’魔药,再用它调配魔药。这提前的扮演能让晋升的难度降低不少。”

其实,克莱恩现在已经可以解除“嫁接”,将指向自己和“源堡”的海神概念转移给阿尔杰,让他直接成为半个海神,更好地适应这个身份,更好地提前扮演。

但考虑到接下来容纳“愚者”唯一性后,需要足够的锚来平衡“天尊”进一步复苏的意志,海神的信徒们不可或缺,克莱恩决定等自己的状态真正稳定了,再彻底地转移海神相关。

如今的阿尔杰更接近于代掌权柄的侍者,帮助神灵聆听祈祷,回应祈祷,却不享有对应的锚和身份——那根海神权杖的“主人”依旧是克莱恩,依旧指向他,这是“嫁接”的妙用。

阿尔杰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欣喜,诚恳地回应了格尔曼.斯帕罗,接过了海神权杖。

然后,他斟酌着问道:

“这件封印物有哪些负面效果?”

“‘愚者’先生已经做了一定的封印,海神权杖的负面效果大幅度降低了。”克莱恩简单说道,“它现在只会让持有者变得更暴躁一点,让灵处于一定的混乱中,另外,它每隔一个月会抽干周围生物的血液一次,你可以提前飞行去海上或无人的岛屿。”

还好……阿尔杰暗自松了口气,转而询问起手中权杖有哪些非凡能力。

克莱恩大致描述了一遍后,消失在了原地。

…………

灰雾之上,古老宫殿内。

完成额外的准备后,克莱恩坐到了“愚者”那张座椅上,具现出一张羊皮纸和一支暗红圆腹钢笔,分析起前往霍纳奇斯山脉主峰,面对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的可能发展:

“如果一切顺利,进入了容纳‘愚者’唯一性的最后阶段,女神必然会解除隐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那片区域和现实交互,才能让命运互通,达到愚弄的效果。

“从‘门’先生的成神仪式看,容纳唯一性的动静肯定也不会太小,一旦没有了隐秘,此事必然会被其余神灵察觉,而且,关心此事的存在们最近肯定都注视着霍纳奇斯山脉主峰,那里一有什么变化,祂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这种情况下,毫无疑问会有干扰,有破坏,有帮助,有支持,弄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很重要,否则没法做有针对性的准备。

“女神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祂要是敌人,我早就被隐秘无数次了,根本没可能成长到现在这个层次,简单来说,祂要想卖我,之前就有很多的机会,并且能卖到很好的价钱,并且,对祂来说,支持谁成为‘诡秘之主’,对祂本身都不会有实质的妨碍,可以仅凭喜好决断——亚当到目前为止都没法绕过封印,拿到‘永暗之河’。

“最不希望阿蒙成为‘诡秘之主’的是‘永恒烈阳’、‘风暴之主’和‘知识与智慧之神’,一旦有谁试图破坏我容纳‘愚者’唯一性的仪式,祂们毫无疑问会帮我,直接提供援助。

“除了这四位真神,剩下的序列0里面:

‘空想家’亚当和‘真实造物主’是阿蒙的父亲,帮祂的概率肯定高过只做旁观;‘大地母神’有通过埃姆林下注我,但不是必然会在关键时刻帮我,于祂而言,没利益牵扯的情况下,耐心等待结果可能是最好的选择;‘原初魔女’状态奇怪,做出什么选择都有可能;‘蒸汽与机械之神’态度暧昧,中立或者和阿蒙、亚当私下做一笔交易的可能更大,我没有能够打动祂的筹码。

“这些真神之外,不太常见的序列0或接近序列0的有意识存在里:

“‘深渊之主’,也就是‘宇宙暗面’,疑似被‘欲望母树’侵蚀,只偶尔会回应拜血教的祈祷,已很久没再对现实世界施加影响,同样的,‘被缚之神’的处境也类似。

“祂们会怎么做,只取决于‘欲望母树’的想法,而对外神们来说,推迟‘诡秘之主’的诞生应该是共识。这样的前提下,阻挠我容纳‘愚者’唯一性,只会导致我在和阿蒙的竞争里处于绝对劣势,让比赛很快分出胜负。

“‘欲望母树’最可能的策略是默许,甚至帮我容纳‘愚者’唯一性,让我和阿蒙间的天平不再倾斜,之后,则一次次破坏我们聚合的趋向和尝试,将‘诡秘之主’的诞生拖延到末日降临时。

“‘红天使’恶灵绝对还没恢复到可以掺合这种事情的层次;‘隐匿贤者’很神秘,难以猜测祂的想法,但祂应该知道我对祂抱有敌意……”

分析到这里,克莱恩做了个归总:

“友方:‘黑夜女神’、‘风暴之主’、‘永恒烈阳’、‘知识与智慧之神’;

“敌人:‘空想家’亚当、‘真实造物主’、‘错误’先生阿蒙;

“中立里偏向我这边的:‘大地母神’、‘宇宙暗面’、‘被缚之神’;

“中立里偏向阿蒙的:‘隐匿贤者’;

“中立里态度模糊的:‘原初魔女’、‘蒸汽与机械之神’。”

“嗯,先不管亚当和‘真实造物主’的融合到了哪一步,就按最坏的状况算,将祂们视作远古太阳神,视作双途径序列0真神……女神有‘黄昏巨人’和‘死神’的唯一性,虽然没有容纳,但依靠那个鸟型黄金饰品做媒介,应该已经能初步掌控,即使还比不了远古太阳神,也绝对可以拖住对方……

“阿蒙也按双途径序列0真神算,‘风暴之主’祂们三位里面至少得分出两位才有希望挡住祂……从表面的情况看,我这边还是占有一定优势的……”克莱恩看着纸上列出的内容,边专注思考边无声自语道。

不过,这样的优势是没计算中立者的。

克莱恩轻敲了下斑驳长桌的边缘,考虑起可能是最坏的那个局面:

“原初魔女”、“隐匿贤者”、“蒸汽与机械之神”都基于各自台面下的交易或本身的好恶,选择帮助阿蒙。

这样一来,即使“大地母神”参战,克莱恩这边也会处于劣势:“蒸汽与机械之神”与知能五途径里剩下的那位抵消,“原初魔女”拖住刚拿回“月亮”唯一性不久的“大地母神”,“隐匿贤者”面对受到“欲望母树”侵蚀的“宇宙暗面”和“被缚之神”——外神们能渗透进来的力量非常有限,“隐匿贤者”取得优势的可能极大。

而且,这样的抵消是一种理想型的计算。实际场景中,那种混乱的局面下,执掌“错误”的阿蒙能玩出很多花样,有可能一下就找到薄弱处,直接绕过阻挡,让克莱恩的仪式失效,当场失控。另外,表面支持克莱恩的某些神灵说不定会基于他现在无从知晓的理由转而帮助阿蒙。

至于那些能够改变神灵间力量对比的封印物,克莱恩了解不多,没法分析。

“呵,没想到还有薅‘欲望母树’羊毛的一天,嗯,我得为这最差的局面再做些准备,预防事情真的往这个方向发展。”克莱恩散去面前的纸张和钢笔,将目光投向了某个被特殊标记的祈祷光点。

他的身影随即消失在了“源堡”内部,出现在了贝尔纳黛的“黎明号”上。

第十九章 “许愿神灯”另外的用处(周一求推荐票月票)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对于格尔曼.斯帕罗的到来,似乎已有一定的预感,毫不惊讶地放下手中的古卷,将目光投向了门口的访客。

克莱恩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想借‘许愿神灯’一天。”

贝尔纳黛轻轻点头,抬手拿起了放在身旁的“许愿神灯”。

祂的无形仆役随即托着这盏形制独特的神灯,送到了克莱恩的面前。

克莱恩伸手接过,低沉开口道:

“谢谢。”

贝尔纳黛并未提出什么要求,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因此累积愿望,奇异暴毙。

她相信“愚者”先生能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这位存在上次就展现出了这方面的能力。

下一秒,化身为格尔曼.斯帕罗的克莱恩消失在了“黎明号”上,回归了“源堡”内部。

他将“许愿神灯”放至面前的桌子上后,立刻看见灯芯燃起,散发出粘稠的光芒,形成了一道扭曲而模糊的淡金身影。

“你还没有兑现你的承诺,我不会再按照你的意愿实现你的愿望。”“灯神”嗓音恢弘而威严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这盏灯目前的持有者是罗塞尔的女儿,你许下的第一个愿望将累计到她那里,让她集满三个愿望,遭遇超越序列的反噬,而这一次,我不会允许你将她背负的愿望次数转移到自己身上。”

之前克莱恩利用“许愿神灯”脱困时,并未改变这件“0”级封印物的权属,它依旧属于贝尔纳黛,它的持有者依旧是这位“神秘女王”。

所以,他许下的愿望会同时在自己和贝尔纳黛身上累积:

当时他第一个愿望是将贝尔纳黛之前许下的两个愿望转移到自己名下,这就让贝尔纳黛身上的愿望被清空,而他则背负上两个愿望。

可与此同时,这第一个愿望也会累积,于是,它实现之后,贝尔纳黛身上真实的愿望次数是1,克莱恩为3。

接下来,克莱恩又许了第二个愿望,它毫无疑问会同时记在贝尔纳黛和他的身上。

最终,贝尔纳黛背负的愿望次数是2,没有超过临界点,克莱恩的则达到了4,没有任何意外地遭遇了外神层面的规则反噬,于亚当的“尸骨教堂”内当场暴毙,成功脱困。

这样的前提下,克莱恩再许下任何一个愿望,都将导致贝尔纳黛身上的愿望次数达到3,不可避免地遭受恐怖之事。

当然,他也能模仿上次的第一个愿望,将贝尔纳黛背负的愿望次数转移到自己身上,使用掉一次“复活”的机会,但“灯神”已经明确说了,祂会扭曲类似的愿望,让它以克莱恩不希望看到的方式实现。

哎,也是上次太匆忙,罗塞尔又受到“原始月亮”影响,讨论出来的愿望还是有一定的漏洞……当时应该附加一句描述,让第一个愿望只记在我名下,或者,在第一和第二个愿望之间多加个愿望,将“许愿神灯”的权属转移到我这里,反正我死亡之后,权属肯定会清空,“许愿神灯”又会回到它的实际拥有者手上……克莱恩一边暗自叹息,一边对“灯神”笑了笑道:

“你对‘篡改’或者‘重组’应该不陌生。

“以这盏灯自身的层次和你当前的状态,我现在完可以依靠‘源堡’,将它的权属从贝尔纳黛那里‘嫁接’至我身上,或者,我们也可以换个方式,直接用‘窃取’怎么样?”

“灯神”那模糊扭曲的金色身影沉默了下来,隔了几秒才道:

“你虽然没有祂那么狡诈,但一样的无耻。

“不过,这没有作用,你累积愿望,暴毙之后,这盏灯的权属依旧会回到罗塞尔的女儿那里,而我会扭曲规则,将你许下的愿望也记到祂身上。

“还有,我刚才也说过了,你兑现承诺前,我不会再正常实现你的愿望。”

克莱恩保持着微笑道: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投资者的故事:

“当一个公司遭遇困境时,更愿意提供援助的肯定是原本的投资者们,虽然他们因此已经付出了很多,但若是不继续付出,很有可能就收不回投资,亏掉所有本金。

“当然,如果他们能通过别的办法别的渠道,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或者能以本金换取到更大的收益,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你觉得自己是哪一类?”

“灯神”注视着坐在“愚者”位置上的克莱恩,笑了一声道:

“更进一步掌握‘源堡’后,你似乎也获得了‘诈骗师’的口才,但是,除非你现在就帮我解除封印,否则我很难影响到序列0层面的事情,最多就是让你遭遇超越序列的规则反噬,不受阻止地再死一次。

“不过,这对你现在想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帮助,因为死亡就意味着失败,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晋升时失控疯狂是会影响到所有分身的,不是切断联系就能避免。”

克莱恩笑着点了下头:

“确实,我也还没想好许什么愿望,只是做一个预备。”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那盏“许愿神灯”:

“其实,这盏灯还有另外一个可以影响序列0层面的作用。

“我听说,曾经有真神想毁灭这盏灯,最终没有成功。也是,一盏能封印外神的灯,哪是那么容易就损坏的?它肯定有附加‘诡秘之主’或‘源堡’的力量在上面。”

说着说着,克莱恩脸上的笑容逐渐明显:

“这么坚固的事物不拿来做盾牌真是浪费了。”

……“灯神”一阵沉默,许久都没有做出回应。

经过这样亲切友好的交流,克莱恩和“灯神”充分交换了意见,就双方是命运共同体这个事实初步达成了一致。

然后,克莱恩将这盏“许愿神灯”放入衣兜,做好了随时取用的准备。

完成这一切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历史迷雾中与霍纳奇斯山脉相关的光之碎片。

他的准备已经差不多,接下来再弄出一个分身,窃取走体内未被消化的“诡秘侍者”非凡特性,就可以去面对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先祖了。

而这很有可能引爆一场神战。

坦白地讲,克莱恩并不希望这样,因为神战大概率会对现实世界带来相当不好的影响:

救赎蔷薇阻止“原初”复活,在“暗天使”萨斯利尔帮助下刺杀远古太阳神的那场神战,直接带来了波及整个东大陆的灾难,这让那里的生灵死去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让那片大地形如深渊;

“四皇之战”和“苍白之灾”差点就毁掉了北大陆,使得数不清的人死亡、异变,使得山岭成湖,谷地变峰,河流改道,大地塌陷,海洋狂暴;

“黑夜女神”与“战神”之争,因为发生在星界,发生在“黑夜女神”的神国,且相当短暂,所以,对现实世界造成的影响最小,但是,在此之前,超过一年的面战争榨干了不知多少人的血和泪。

如果可以,克莱恩真的愿意放弃“源堡”,以一个序列1,甚至序列2天使的身份存活,让事情以最和平的方式发展。

但是,这么一路走来,给予他善意、帮助的存在和信仰他追随着他脚步的人已经很多很多,克莱恩这时候再说放弃,就是将他们推到危险的面前。这不叫仁慈,而是自私。

从古代到当前,哪个成功者最后不是背负着许多人的命运?

他放弃了,那些人怎么办?

塔罗会众位成员、白银城和月城的“愚者”信徒们、阿兹克.艾格斯、蕾妮特.缇尼科尔、威尔.昂赛汀……一张张脸孔在克莱恩脑海快速闪过。

最终,他缓慢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阿蒙值得信任,克莱恩也不是不能将这些“移交”给对方,可是,这位“欺诈之神”从来都肆意妄为,甚至所有的信徒都是祂自己。

克莱恩若是就此放弃,不提他本身的安危,他刚才想到的那些人或半神都有可能被敌人抓住或直接于右眼戴上单片眼镜,其中,威尔.昂赛汀和“愚者”的信徒们最为危险。

相信神灵的威能,但不要相信祂们的仁慈!

这就是克莱恩的决断,面对“黑夜女神”时,他以“风暴之主”祂们举例,就是想告诉对方,自己不会辜负祂的帮助——这才是对他押注最多的存在,若是克莱恩放弃,“黑夜女神”可能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拿到“永暗之河”,甚至永远拿不到,因为“诡秘之主”和“上帝”两大支柱相继出现后,就意味着外神们的威胁会降到最低,不需要再有额外的旧日诞生。

呼,之后利用“源堡”,将霍纳奇斯山脉主峰“嫁接”到星界,这既能最大程度避免神战对现实世界造成伤害,也能让女神等看守屏障裂缝的神灵们完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毕竟我的支持者大部分是正神……克莱恩思绪一转,有了办法。

他随即打了个响指,依靠“源堡”制造了个分身出来,立于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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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面对(求月票推荐票)

克莱恩制造的这个分身是以当前状态为蓝本,而非道恩.唐泰斯、夏洛克.莫里亚蒂、梅林.赫尔墨斯,免得出现认知上的障碍。

在遭遇亚当带来的异变后,他对类似方面更加小心了。

瞄了眼分身,克莱恩念头一动,让它的脸部变得一片空白。

这分身旋即探出右手,调动“源堡”的力量,向本体抓了一下。

一下一下又一下,它连续失败了十来次后,终于从本体身上抽取出了一点点幽暗的光芒。

总算……克莱恩暗叹一声,熄灭了将这种尝试推广到实际战斗中的想法。

他完不抵抗,放开身心的情况下,分身借助了“源堡”的位格和力量,都还得花费这么多时间,失败这么多次,才最终成功,实战价值可想而知。

随着越来越多的非凡特性离开身体,克莱恩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有种负重前行许久后终于丢弃了重担的感觉。

当然,他的精神状态也出现了一定的波动,因为失去了查拉图残留精神的牵扯后,“天尊”复苏的意志更强烈地侵蚀起他的心智。

这在克莱恩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一点也没有慌乱,凭借早已稳定下来的自我认知、还算坚韧的意志和数量足够充分的锚,逐渐抵御住了来自“天尊”意志的污染,找到了新的平衡。

与此同时,当那份克莱恩还未消化的“诡秘侍者”非凡特性基本进入分身体内后,它没有五官的空白脸庞突然出现了扭曲,长出了双幽黑无光的眼睛和若隐若现的白色长须。

这一刻,它无比接近查拉图。

不过,它没有办法承受这份“诡秘侍者”非凡特性带来的疯狂,身体迅速往崩溃的方向发展,爬出了一条又一条透明扭曲的蠕虫,延伸出了一根又一根滑腻邪异的触手。

它当场失控了。

克莱恩没有放任,毫不犹豫地动了下手指,让这个分身转化为了自己的秘偶。

失控的进程由此中断。

到了这一步,他已做好了所有准备,本体处在了消化完魔药,可以容纳“愚者”唯一性的状态中,并附带了一个序列1的秘偶。

克莱恩随即后靠住椅背,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又在脑海内过了一遍,看是否存在致命的疏漏。

“对于众神之争,我能做的只有现在这些,之后唯有尽力而为……嗯,我对前面的流程是不是想的太乐观了,因为有女神帮助,有‘永暗之河’河水做辅助,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先祖会造成什么意外?”一番审视后,克莱恩认为自己还是不够谨慎,存在那么一点傲慢和大意。

想了想,他又制造了个分身出来,脸部依旧空白。

完成这件事情后,克莱恩站了起来,从历史迷雾内拿出“蠕动的饥饿”,将它戴至左手。

这是为可能存在的小范围战斗做的准备,那种场景下,“闪现”比“嫁接”更快捷更方便。

理了下衣领,克莱恩缓慢地环顾了一圈,让目光落在了那扇沾染着青黑的奇异光门上,落在了悬吊于那里,被一个个透明“蚕茧”包裹的人类身上。

一一扫过中,他的视线定格在了那三个破裂的透明“蚕茧”处。

下一秒,克莱恩的身影消失,出现在了灰白的历史迷雾内,一步步走到了第一纪前,走到了层叠的旧日都市中。

他立于一座勉强耸立的破败大厦顶端,俯视起堆积的房屋废墟、变成了铁饼的公共交通工具、一辆接一辆重叠起来的轿车。

沉默之中,他的目光扫过了残存的一间间房屋,似乎穿透历史的阻隔,看见它们内部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电灯。

这些电灯的光芒轻柔地蔓延而出,照亮了玻璃,照亮了大楼,照亮了街道,照亮了旧日都市一角的废墟。

久久凝望后,克莱恩收回视线,一步迈出,回到了现实世界。

紧接着,他直接传送到了霍纳奇斯山脉的峰顶,“看见”了那个笼罩着迷雾,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古老宫殿。

他的秘偶和分身随即出现在了侧前方,仿佛两名守卫。

面对那座古老宫殿,克莱恩按了下头顶礼帽,抬起右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霍纳奇斯山脉的峰顶顿时变得幽暗,周围点缀起一颗又一颗虚幻的星辰。

克莱恩将这里和星界“嫁接”到了一起。

没再犹豫,他带着秘偶和分身,走至古老宫殿的正门处。

那个和他现在模样相当接近的秘偶抢先一步,弯下腰背,伸出双手,缓慢地推动了沉重的石门。

扎扎扎的摩擦声中,大门一点点敞开,显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而和克莱恩上次送“特伦索斯特黄铜书”过来时不同,里面一片幽黑,让人既看不见悬吊于大厅的众多尸体,也发现不了盘踞于巨大石椅上的透明蠕虫团。

不需要猜测,克莱恩利用天使之王层次的“占卜家”直觉,确定了这是“黑夜女神”用“永暗之河”河水让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先祖进入永眠状态后带来的变化。

秘偶、分身相继进入后,他也缓步通过大门,踏足宫殿内部。

那片幽黑随之晃荡,发生了变化。

一座座建筑浮现于四周,一道道人影行走在街道,一声声话语发散开来,让整个环境骤然变得生动,带上了几分喧嚣。

人们无视着克莱恩和他的秘偶、分身,自顾自地前往不同地方,彼此交谈着各种事情。

他们和那些建筑都颜色黯淡,接近黑白,如同一张来自历史深处的,突然活了过来的旧照片。

这让克莱恩想到了息黑白投影,想到了历史孔隙中的场景和真实的梦境。

他漫步于这么一座城镇里,沿着逐渐往上的街道,向前行去。

而越是靠近高处,建筑越是恢弘,由巨大的石柱撑起了夸张的穹顶。

生活于这张“黑白旧照片”内的人们普遍高大,看似正常地学习、劳作、休息着。

这里的场景连续变化,展现了婴儿的出生、孩童的成长、青春的懵懂、成年的烦恼、中年的压力和衰老的悲伤。

当然,这些都是彼此穿插的,只不过在部分时候以其中一个为主题。

随着克莱恩的深入,他开始看见一些城镇居民逝去。

他们的亲人没有太多的悲伤,将死者抱回了家中,放在床上,放于枕边,仿佛这些尸体都还活着。

等到克莱恩快要脱离城镇范围时,那些死者从床上爬了起来,离开亲人,走出家门,一步一步沿街道走向了最高处。

那里同样有座城市,那里似乎就是亡者之城,就是所有生命最终的归宿、永眠的国度。

这距离正常人生活的地方非常近,后者分布在山腰至峰顶的这片区域内,前者则在峰顶。

别人对这样的状态可能会惊讶,但克莱恩却一下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样的场景究竟意味着什么。

因为,他直接看见了那些亡者身上的“灵体之线”。

他们即将死去的刹那,“灵体之线”飘向了峰顶,被未知的存在掌控了。

也就是说,他们成为了秘偶。

所以,死者们才能在死去一段时间后,自行出门,脱离家庭,前往峰顶。

而这就与克莱恩当初看过的《霍纳奇斯主峰古代遗迹研究》的细节完吻合了:

夜之国是属于“黑夜”途径那位“天之母亲”的,但在峰顶,有一个供安提哥努斯家族先祖使用的秘偶城镇。

于是,夜之国的居民们恭敬又畏惧黑夜,信仰着那位“天之母亲”,同时,他们相信死亡不是终点,相信死去的亲人会在黑夜里庇佑自己。

确实,死亡不是终点,“亡者之城”就在他们旁边,就在峰顶,走路就能走到,而死者们会以秘偶的形式在那里继续自己的生活。

在普通人眼里,这毫无疑问等于还活着。

生者之国与亡者之城就这样连接在了一起,就在不长道路的两头。生与死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如同邻居。

这也就解释了夜之国为什么没有墓葬,因为死者根本不需要下葬,他们变成秘偶,去了峰顶。

这应该就是当初的夜之国……克莱恩轻轻颔首,一步步登上了幽暗环境中的峰顶。

映入他眼帘的果然是一个看似正常的城镇,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秘偶。

穿过衣着各异形貌不同的秘偶们,克莱恩进入了前方供奉神灵般的宏伟宫殿。

宫殿的深处,那张巨大石椅上,一道人影双肘撑于扶手上,脑袋后靠住了椅背。

祂面容颇为年轻,长发却已是半白,一半藏匿一半明显;祂外形为男,眼眸比查拉图更加幽黑,且蕴藏着难以言喻的沧桑;祂的五官都还算不错,脸颊上却长出了一撮撮如同狼毫的粗黑短毛,给人一种既苍老又青春,既理智又疯狂的矛盾感受。

这是安提哥努斯家族那位先祖,这一次,祂没再呈现神话生物形态,以原本的模样坐于巨大石椅上。

此时此刻,祂双眼紧紧闭着,如在沉睡,而大厅内部,悬吊着一具具衣物或简陋或华丽的尸体。

它们如同倒长的森林,在风中轻轻晃动着。

“进入永眠状态后,安提哥努斯家族这位先祖终于短暂摆脱了失控和疯狂,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克莱恩立于大厅中央,注视着此行的目标,油然喟叹了一声。

他刚才看见的夜之国和亡者之城,看见的所有场景,都是安提哥努斯的梦境。

阔别上千年的梦境。


通过 varnishadm 手动清除缓存:

varnishadm ban.url .*$清除所有
varnishadm ban.url /index.html清除 index.html 页面缓存
varnishadm ban.url /admin/$清除 admin 目录缓存

在server3中安装httpd 发布一个文件

vim /var/www/html/index.html 

bbs.westos.org

定义多个不同域名站点的后端服务器:

backend web1 {
  .host = "172.25.31.2";
  .port = "80";
}

backend web2 {
  .host = "172.25.31.3";
  .port = "80";
}

定义多个不同域名站点的后端服务器

当访问 www.westos.org 域名时从 web1 上取数据,访问 bbs.westos.org 域名时到 web2 取数据, 访问其他页面报错

vim /etc/varnish/default.vcl

sub vcl_recv {
if (req.http.host ~ "^(www.)?westos.org") {
set req.http.host = "www.westos.org"; #访问westos.org时等于访问www.westos.org 
set req.backend = web1;
} elsif (req.http.host ~ "^bbs.westos.org") {
set req.backend = web2;
} else {error 404 "westos cache";
}
}

/etc/init.d/varnish reload  #重新加载varnish服务

访问 www.westos.org从 web1 上取数据,bbs.westos.org 到 web2 取数据,其他报错
访问www.westos.org
访问bbs.westos.org


定义负载均衡:

director westos round-robin {
{ .backend = web1; }
{ .backend = web2; }
}

sub vcl_recv {
if (req.http.host ~ "^(www.)?westos.org") {
set req.http.host = "www.westos.org";
set req.backend = westos;
return (pass);		#为了测试方便,不进行缓存
} elsif (req.http.host ~ "^bbs.westos.org") {
set req.backend = web2;
} else {error 404 "westos cache";
}
}

定义负载均衡

在server3中设置:

vim /etc/httpd/conf/httpd.conf

<VirtualHost *:80>
    DocumentRoot /var/www/html
    ServerName bbs.westos.org
</VirtualHost>

<VirtualHost *:80>
    DocumentRoot /www1
    ServerName www.westos.org
</VirtualHost>

在物理机中进行测试:
在物理机中进行测试

varnish cdn 推送平台

需要安装 php 支持
yum install php -y
yum install unzip -y
yum install httpd -y
将httpd
unzip bansys.zip -d /var/www/html
vim /var/www/html/bansys/config.php
只保留如下设置,其余注释掉
<?php

 //可定义多个主机列表
 $var_group1 = array(
                        'host' => array('172.25.31.1'),
                                                'port' => '80',                  
                    );

 //varnish群组定义
 //对主机列表进行绑定
 $VAR_CLUSTER = array(
                         'www.westos.org' => $var_group1,
                     );


 //varnish版本
 //2.x和3.x推送命令不一样
 $VAR_VERSION = "3";

这里写图片描述
bansys 有两种工作模式,分别是:telnet 和 http 模式。
telnet 模式需要关闭 varnish 服务管理端口的验证,注释掉/etc/sysconfig/varnish 文件中的 “ -S ${VARNISH_SECRET_FILE}”这行,重启 varnish 服务即可。

如果是 http 模式需要对 varnish 做以下设置:

vim /etc/varnish/default.vcl
acl westos {

#设置访问控制;
}
sub vcl_recv {
if (req.request == "BAN") {
if (!client.ip ~ westos) {
error 405 "Not allowed.";
}
ban("req.url ~ " + req.url);
error 200 "ban added";
}
}

service varnish reload 重新加载varnish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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