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骨头看花落

厦门街头蔓延着火红的凤凰花,蔓延到那一年,桔梗二十五岁。

桔梗二十五岁的时候,辞了工作去当一个男人的情人。

1、 残缺的爱情

桔梗认识朱铭是几年前的事,那时的朱铭是个颓废的摇滚歌手,父母双亡,在一个舞厅里当鼓手,三餐不济,有时甚至连他那20多平房子的租金都交不起。桔梗大学毕业,一路追着他到厦门,她决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并不曾想许多,只是想爱,只是如此。

那一列载着他们的长长的火车,每个轮子都刻满了迷茫与渴望。朱铭说,他们的爱情像这轮子般,并不纯粹。桔梗似懂非懂,迷迷糊糊地躺在他身边睡了去。

他们住在一个不足15平的小房子里,那是一个三房一厅的套房,新装修不久。房东是个三十岁的男人,那套房子是他买着要结婚时用的,另一房子里住着他的母亲,那时,房东正在办去澳大利亚的签证,他说,他怕他母亲一个人住三房一厅闷,所以他们租那房子并不贵,一个月300元,连物业管理费,水电费都可以省去。

桔梗在这个城市找到了一份正职,一份兼职。桔梗的钢琴弹得极好,那时她在一个私立幼儿园里当钢琴老师,每个星期六上三节课。朱铭依旧追他的摇滚梦,却只在夜总会里谋到了一份当DJ的工作。

桔梗,你太善良了。朱铭常在喝醉后说这句话。桔梗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朱铭,换份工作吧。桔梗常在朱喝醉后说这句话,她知道朱铭英俊的外形是多少女子窥视的目标,他的不修边幅,在许多女子眼里更是魅力非凡。摇滚是朱铭的全部,她不能也不敢在他醒着时敲碎他的梦。她总是在他喝醉后喃喃地告诉他,在北京,多少有实力的乐队一样埋没,何况是他。

桔梗时常反复地收听朱铭CD架上《枪炮玫瑰》的VCD,一直听到睡着。朱铭的CD架上放着太多的CD,他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来买回它们。住在隔壁的房东的母亲也常向桔梗借些去听,最初的时候她说,年轻人,那音乐挺不错的,放大声点吧。可到后来,她就直接借了去听了。那时并没有多少人懂得欣赏朱铭的音乐,大多都是冲着他的外形而来。而那个房东老太太,却时不时地指出朱铭的不足。桔梗常常佩服得她五体投地,她是几年前就开始听朱铭的音乐的,可那房东太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候,却依旧能听出许多瑕疵来。

房东老太太常对桔梗说,做人不能太纯粹了,爱情更是。桔梗想房东老太太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才这么对她说的。桔梗太单纯了,单纯到对这个世界满腔热血地热爱,幼稚到对每件事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非得摆弄成水落石出不可。

朱铭回来的时候曙光已经从窗子里爬起来了,远处的天边也泛起红晕,桔梗一直坐着等他回来。朱铭看到了她。桔梗,你坐在这干什么?等你。你一夜没睡?嗯。快去睡吧,要不都成熊猫了。桔梗梗在嘴边的话硬是吞了下去,洗漱之后,躺回床上,不久就睡着了,她太困了。

桔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朱铭出去上班了。房东老太太告诉她说,桔梗,有时候人如果没有思维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可是人能没有思维吗?尽管她单纯得可以,却也忍不住会想太多东西。她套上T恤,牛仔裤,出门的时候房东老太太问她去哪,她回答说,出去走走。要不我陪你去吧,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很危险的。不了。她是想到朱铭工作的地方去看看,然后就回来。

自从与朱铭一起后,她就再也没有奢侈地花钱去坐那红色的车子,上班去挤那没有空调的巴士,有时还为了两元钱的路费而去走几里甚至更长的路。然而,她决定坐红色车子去换朱铭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变得奢侈了,而是她根本找不到朱铭所说的那个夜总会在哪个方向。

夜总会的霓虹灯刺眼地闪烁,桔梗几乎要睁不开眼睛,进进出出都是些穿着新潮的男女,或染着金色的头发,或穿着吊带的领开得极低地小可爱,隐约间还可以看见饱满的酥胸。许多男女相互拥着走进夜总会,许多男女相互调情地走出夜总会,然后完全不顾旁人地依依不舍地告别。桔梗走进那个夜总会,服务小姐带她到一个位置坐下,说晚上有场不错的演出,那个唱歌的男人很英俊,服务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满爱慕。那个男人是朱铭吧。桔梗这么认为。

桔梗坐在角落里,看朱铭在台上抱着一把木吉他,唱窦唯的老歌《TAKE CARE》:
TAKE CARE,I WANT TO SLEEP……睡着的人不容易流泪……睡着的人梦可以飞,请你在午夜二时推醒我,告诉你我梦见了什么,七彩的天堂上竟没有,人去过的消息,人留下的痕迹。请你在午夜二时推醒我,与我谈一谈关于寂寞,有人告诉我,我睡以后,你哭过,也笑过,你来过,也去过。

结束的时候是一段狂乱的扫旋声音,把桔梗震回现实。朱铭手中捧着台下观众送的花,笑容暧昧,她看见了,那笑是发自内心的。他的脸上,留着几个吻痕,那红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的刺眼。这才是完整的朱铭,而不是同她在一起时,安静又压抑的他。桔梗悄悄地付了钱离开那个夜总会,并且不打算上前去给抱着一个有惹火身材的女郎的朱铭一个耳光子,她明白那已经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她招来一辆红色的车子,告诉司机要去的地点,路过一家小卖部的时候,她叫司机停下来,去买了一包骆驼牌的香烟和一只打火机,躲在车里,抽出一根,擦亮打火机,点着,狠狠地吸一口,呛得她险些断了气。回到家后,她坐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不停地掐熄冒着烟的烟,再抽一根一根地点上。

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房东出来晒衣服的时候看见她。没有,桔梗回答。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房东好心地提醒。我想过不久我就要搬走了。朱铭也一起走吗?他留下吧。桔梗很肯定,在音乐和她之间,朱铭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音乐,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

他们的爱情是不纯粹的,桔梗终于懂了这句话。是的,音乐是朱铭的生命,也完全地横在他们之间,他们的爱情,始终是音乐下的牺牲品。她太累了,不想再纠缠下去。

桔梗走的时候,厦门街头的凤凰花开得特别火红,一路蔓延着。她什么都没带走,除了那盘常听的〈枪炮玫瑰〉,至于朱铭,她想,对于他而言,她的离开是他的解脱吧。

桔梗辞去所有的工作,但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那一团一团的凤凰花,开得那么灿烂,每年都一样,她想,也许,她还会遇见一个爱她的男人。而她,不一定要爱他。

那次的霓虹灯经历,让她觉悟,下意识地,她想感受朱铭的生活圈子,即使他们已经分开。呆板的生活过久了,总想找些事来做的。她去一家公司面试,很顺利地进入那个公司当了职员,

下了班,她常去逛夜市,但不买东西,然后去吃饭,再就去酒吧看Live show,有时候从酒吧出来,她还会一个人在路上狂奔。累了,就一路走回去。她住的房子很漂亮,红色的外墙上爬满藤蔓植物,一路延伸着。房子是两房一厅,带一个厨房,一个洗手间,地板是木制的,穿着鞋在上面走,可以听见鞋与地板碰撞发出的响声。她是幸福的,这个时候她会这么想。CD机里放着巴赫的钢琴曲,一切都是安静的,她可以躺在地板上,渐渐入睡。

房东还有打电话过来,告诉她说朱铭疯狂地寻找过她,到后来,就不再尝试寻找了。他大概知道她是存心地离开他的吧。日子很平静,很好,这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

夏季快结束的时候,朱铭找到了桔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朱铭站在门外,桔梗从窗子里看他,并不开门。雨很大,一直下,没有停的样子。桔梗看着站在雨中的朱铭,他的长发披散地挂着,狼狈不堪。可这又能证明什么,他们之间,隔得不仅仅是这场大雨,还有更多。一直到朱铭离开,桔梗就这么看着他,并不开门。

CD机里一直放着谢霆锋的一首老歌《谁哭了》:
我看着雨中黑色雨伞列队走过,才确定你是离开,仿佛还感觉到你在这个城市漂泊,眼看着我沉默。``````我看见窗外车灯闪烁分外明亮才忍心将思念放手,外套上手指间你的气味已经抖落````````

她给远在美国的明君打去电话,电话筒被拿起来,那头传来明君的声音:“最近好吗?”桔梗和明君聊无关紧要的事,就连明君问起朱铭,她也是闪烁着应付过去。她打电话,只是想找个人聊聊,没有其他。

2、遇见一段彩虹

她开始与断了几年的家人联系,想挽回一些温情。父母并没有说什么就接受了她。当初为追朱铭而抛下的,现在是如此容易地拾回来,亲情还是无法割去的。

那日,她在街上狂奔,遇见另一个与她一样在拼命似地男人。他追上她,小姐,你不把鞋拖了再跑吗?她停下来看自己的脚,那双近五寸的高跟鞋,并没有因为她的狂奔而掉跟。它不会掉的,桔梗说。可是你的脚受得了吗?那个男人问。习惯了,她回答。然后拦下一辆红色的车子坐进去。

那个男人只是她狂奔路上的一只蚂蚁,她这么认为的。而在那个男人眼中,她也是个不正常的女人,她这么想。回到家里,她放Jazz的音乐,放得很大声,然后去洗澡,接着穿着白色睡袍躺在地板上睡着。

她在一家咖啡厅里弹奏钢琴,算是一份兼职。穿高雅的晚礼服,头发盘起来,仿佛很高贵的样子。那是家欧洲风格的咖啡厅,老板是个法国人,一个二十八岁的英俊小伙子,有一双东方人特有的单眼皮,笑起来有酒窝,对人很亲切。

咖啡厅的生意很好,来的都是些很礼貌的客人,有情侣,有单身女郎,也有单身男子。还有带着PC公文包来办公的商业人士,到咖啡厅过纪念日的老夫妻,什么人都有。桔梗专心地弹着钢琴,很专心。

后来咖啡厅来了另一个法国人,是老板伊利亚的哥哥维果,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据说刚与妻子离了婚。那是个木讷的男人,完全没有思维的。每天都很开心,很快乐,丝毫没有刚离婚的那种沮丧。


   桔梗所在的公司老板是个三十岁的年轻人,长得不错,家世也不错,待人和善。那日下班,老板说有事找她商量,让她下了班留下来一会。因为晚上要到咖啡厅去,桔梗打了个电话给伊利亚,说不过去了。伊利亚说,晚上有个很重要的Party,是一位先生为庆祝与妻子结发四十年的庆典,而那老先生一定要桔梗为他们夫妇弹奏一曲,伊利亚还说,他会来接她。

桔梗,你快乐吗?
很好啊。桔梗回答,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老总会问这个问题。
桔梗,公司最近打算升你的职。他说。
怎么可能呢。桔梗笑道,她刚进公司不久,并且没做过什么对公司有重大帮助的事,升职之事,太过了。
是真的。
那??谢谢。
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桔梗笑,升职之事果然没那么单纯。
你必须是我的情人。
是吗。桔梗环视一周,发现办公桌上的杯子里有半杯水,不露痕迹地拿起它,一把泼向年轻的老总。她的确是太单纯了,单纯到以为这世界有多美好。
桔梗??
对不起,我不需要这种施舍。桔梗很肯定。
那好吧,今天的事当我没提过。年轻的老总说,如果哪天你想开了,可以告诉我。


    桔梗来不及说什么,伊利亚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伊利亚说他在楼下,那对老先生已经在催他了。桔梗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下楼去了。


   那个Party很是别开生面,老先生给妻子的惊喜让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热泪盈眶,老先生更是抓着她的手连连道谢。所有人都很替他们高兴,当然桔梗也很高兴。她怕自己眼泪也跟着流出来,拿了包烟躲到咖啡厅的后台。

   伊利亚见到她时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桔梗斜*在墙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四周烟雾缭绕。


桔梗,你不开心?
没有。桔梗笑,她抽烟的时候有两个男人这么问过她,真是奇怪。
那你为什么躲在这抽烟?
你的中文为什么说得这么好?
我学的啊。伊利亚滔滔不绝地说起当初学中文时的酸辣。桔梗眯着眼笑,这个男人的注意力实在容易转移。

   八月的时候咖啡厅要搬个地点,伊利亚说他得在她家借住几天,桔梗说好,然后他就搬进来了。九月的时候,咖啡厅重新开了张,伊利亚对她说干脆就住在她那吧。桔梗点点头,伊利亚住下来的一个月来,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她并不反对。


   朱铭再次来找她的时候桔梗正在浴室里洗澡,伊利亚坐在客厅看电视,是他给朱铭开了门让他进来。穿着白色浴袍出来的桔梗看到朱铭,愣了一下,但马上笑容就挂到脸上。她走到伊利亚身边坐下,很亲密地偎在他身边。

你怎么有空来?她问。

来看看你。朱铭尴尬地笑笑,眼神明了。
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朱铭起身告辞,桔梗看着他远去。她知道,现代人的爱情,没有重蹈的覆辙。朱铭已经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就没有再摭拾起的必要了。她转过身,打算向另一个男人解释她刚才的行径。

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就是那个叫朱铭的男人?
对,我们一年前分手。
桔梗,有时候爱情是可以重来的。
但重来的爱情一定有瑕疵,我不喜欢不完美的东西,何况这段爱情从来就都没有完美过,我只不过是一个配角罢了。桔梗笑言,对朱铭而言,她只是他累了时停泊的地方,休息够了,他一样会走。
是谁教会了你这种不单纯的想法的?
一个老太太。


   她在CD机里放肖邦的曲子,坐在地板上听,伊利亚在厨房准备晚餐,时不时地伸出头说,桔梗,坐沙发吧,地板坐多了不好的。桔梗嘴上应着好,却一直没有挪动过。直到伊利亚从厨房里端出饭菜,把她踢在地板上的珠片拖鞋收起来,她才懒洋洋地起身。有个伊利亚住着实在好,不用自己每天动手做饭就可以享用到美食,还不分中西的。


桔梗,你那毛病要改改。
什么毛病?桔梗夹一些菜放进嘴里。
整天坐在地板上不好。
好的,吃饭吧。在美食面前,桔梗是不管其他的,先答应了再说,至于其他,留着以后再说。
你每次都这么答应。
这位英俊的老外,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的,这是中国长久流传下来的。桔梗白他一眼,每次吃饭,这人都会趁机教训她一般。
好吧。他果然闭了嘴,专心吃饭。

    桔梗发现她在弹琴的时候伊利亚会用近似乎花痴的眼光看着她,那感觉像是垂涎什么猎物似的。而她得继续保持优雅的姿态来弹奏,不去在意那目光,困为钢琴这东西就是要优雅地弹的。


   下了班的时候,桔梗意外地收到一大束的玫瑰,火红色的。她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伊利亚送的,除了他,没有人会做这种浪费金钱的事。

    有时伊利亚更把玫瑰送到她工作的地方,弄得公司云英未嫁的女孩子们兴奋不已,所有人都知道,现实中,没有几个男人会愿意花大把的金钱买大束大束的玫瑰来送某个女孩子的,这种劳神又无聊的事只有在那些无聊小说里才会出现。


    不管如果,桔梗算是成了公司的话题人物,别以为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领有多高贵,多优雅,脱了那层学历与职业的外衣,一样是个普通人,并不比常人多出个什么器官来,所以人类的坏脾性还是会在他们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的。流言四面八方地涌来,大家更猜测着这个送花的男人到底是谁,桔梗庆幸他们不知道她与朱铭间的事,要不,一定又传成她桔梗崇洋媚外地抛了前男友了。

 

    伊利亚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举动在桔梗的生活里造成了多大的波动,依旧我行我素。终于有一天,桔梗把正在厨房洗碗的伊利亚扯了出来,把一脸呆愣的伊利亚扔在沙发上,朝他翻白眼。


什么事?我的碗还没洗完呢。说着想站起来。
不准动!桔梗气冲冲地命令。
好吧。
你说你是不是欠揍呢。桔梗问得很优雅。
你欠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欠揍!你找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找抽!桔梗,你说的话是从这里来的吗,这是脏话,女孩子家不能讲脏话的。
桔梗完全服了这个老外,一句话他也可以掰成一大篇。说他不懂中国文化吧,他又很懂,说他懂,他又装作不懂。她已经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他了。
伊利亚,别再往我们公司送玫瑰了。
你知道那是我送的啊。伊利亚惊讶地叫出来。
你以为我与你一样是白痴啊。
白痴又是骂人的话对不对!桔梗,你最近一定没睡好,所以很烦躁,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休息。
OK,伊利亚先生,我们不谈了,你回去洗碗吧。桔梗摇摇头,再谈下去也是没有任何的结果的,他们存在民族上的差异。


     维果的妻子在法国住进了医院,伊利亚说他们得回去看她,然后他说要把咖啡厅结束,桔梗却舍不得那咖啡厅,有那么多可爱的客人,那么闲适的环境。可如果要顶下那个咖啡厅是需要很大的财力,与朱铭在一起的那几年,她几乎没有积蓄,而这一年来的积蓄只是杯水车薪,对那么高雅的咖啡而言,怕只能买个门面。


    一直到伊利亚买了机票要离开的前一天,桔梗也没有把她心里的念头告诉他。倒是伊利亚找她长谈了很久,并把咖啡厅正重地交给她。

伊利亚,你回来中国吗?
会回来的,我的中国新娘在中国啊。伊利亚开玩笑地说。
那咖啡厅,你真的决定交给我吗?
我对你很放心。伊利亚认真地说。
明天我去送你吧。
不用了,过不久我就会回来的,我可不想你水漫机场。
伊利亚,你又欠揍了。桔梗真心地笑起来,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

3、 那场相遇
桔梗又见到了那只蚂蚁,那日在狂奔途中遇见的,见到他的时候桔梗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正打算拦车。
 
你好啊。
你是谁?桔梗防备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极度厌恶那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你不是那天狂奔的那个女孩吗?
我要走了。面前停下一辆车来,司机打开车门,她马上坐了进去。那只蚂蚁并不关她的事,也没必要认识他。
 
朱铭那儿传来消息,说是有家唱片公司愿意帮他出专辑,已经签了约,估计过几个月,那专辑就可以出来了。桔梗还听说他被某家影视公司看中,请他出任一部偶像剧的男一号,而且也签了约。听到这些的时候桔梗反而安心多了,他总算是没有白熬,到最后,还是有人欣赏他的。朱铭往后的人生是美好的。她并不后悔当初不告而别,娱乐圈是虚幻的地方,演艺圈里的人有哪几个没有臭名昭著的,数来数去也不过就几个。在如今新星满天飞的情况下,希望他不要不择手断地想出名。
 
桔梗一直努力在阑珊的世界里寻求属于自己幸福的归宿,一站一站地,先过了朱铭,然后是伊利亚。下一站到哪里呢,或者说下一站,她会在哪里停下。

那只蚂蚁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突然间就出现了,一直提及朱铭。他是朱铭的崇拜者吧。她那次路过某大商场的时候看见那贴着很大的朱铭的海报,他也频频于媒体露面,积累了不少的崇拜者。

星期天的时候,桔梗去了一趟南普陀寺,替自己求个平安,算是告慰这么多年飘泊的灵魂。在普陀寺里,她站在佛像前发呆的时候遇到一名僧人。

佛主,摇弋在凡夫俗子间那束妍丽绝伦的光彩究竟是什么呢?她喃喃自语。
施主,佛说爱的参禅始终是一种领悟,其间山山水水的往复,便是弃离俗世前必经的苦难。
桔梗回过头,看着站在她面前淡定自如的僧人。
那抹光彩却让人又爱又恨,且喜且悲。桔梗叹口气。
佛说,苍生难渡。
桔梗似懂非懂地看着僧人远去,再看看笑得很开心的佛,千百年来,佛都是这么开心地笑着的吧。她曾经苦苦追寻,希望找出朱铭视她唯一的法宝,而不是最终的离开。而那些推杯换盏的思绪,不过是一个根本无法确定得失的过程。几年的时间在爱恨里折磨自己,而平静却在一个偶然的瞬间来临,或者说是一种顿悟,一切悲喜都由心生。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佛说的缘起缘灭,缘聚缘散。

她与朱铭之间,其实只是朱铭无意间经过了有她的路,实现了一场擦肩而过的缘,有来便有去,缘尽了,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走,尽管如何回望,都无济于事。

佛主,谢谢你。桔梗诚心地给佛主鞠个躬,心境明朗地离开普陀寺。
 
佛说,你爱他,至少曾经爱过。
 
夕阳烂熟的光将普陀寺前荷花池里的水照成斑驳的金黄,所有的黑暗即将开始,所有的光明也将到来。
 
桔梗再次见到那名被她称为蚂蚁的男子,竟不再厌恶他了,佛说,心境平合,一切都是美好的。
 
女孩,你受了刺激?蚂蚁这么问她。
没有。桔梗看着坐在对面的他,这只蚂蚁时常到伊利亚留给她的咖啡厅里坐,听她弹琴。
之前那个张牙舞爪的你呢。
有时候人是很无趣的动物。桔梗摇摇头。
你在说我?我只是不习惯现在对我和气的你。他咧着嘴笑,很孩子气地。
平静地对待每个人,每件事,每一天,不是很好吗。
那我可以到你们家去坐坐吗?那个房子实在是漂亮啊。
开始得寸时尺了?桔梗笑起来,这只蚂蚁,更像是她的兄长。她是没有兄长的,那种被宠溺的爱一直都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桔梗又开始听《枪炮玫瑰》,看朱铭的电视专访,他说着他们的点点滴滴,从她一路追他到厦门,从如何患得患失,再到他们缘散而过。她很平静,十分平静,并没有被揭了伤痛的难堪,她是真的放下了。朱铭的一切,将与她无关,或许他们哪天还可以一起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往事,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蚂蚁对她很好,蚂蚁妈妈更是要认她作干女儿,桔梗乐见其成。倒是蚂蚁,一副怨妇的样子,像是她在与他抢母爱似的。仿若喝了一大坛子的醋似的,但不管如何,蚂蚁都是个好人,成了她兄长的好人。

那年年底的时候,蚂蚁结婚了,桔梗去当伴娘,居然神使鬼差地接到新娘手中的捧花。蚂蚁在一旁笑得极*诈,仿若她明天就要嫁出去,不再与他抢母爱般。那名与蚂蚁结婚的女子亦笑得十分甘甜,这对夫妻,真的是一对,没错的。

丫头,你什么时候结婚?
呃,怎么这么问?
你不是接到捧花了吗?
那是骗人的。
丫头,你也不小了。
我才二十五岁。桔梗白蚂蚁一眼。
好吧,就你那性子,一定嫁不出去的。
你皮痒了吧。


4、花开花落

    桔梗二十五岁那年的夏天,厦门的凤凰花开得特别艳红,一大片一大片的,盖着整个厦门街头。那天,厦门刚下完一场大雨,听说是人工降雨。桔梗已经不管这么多了,第二日出门的时候,看到落满一地的凤凰花,多漂亮的花。一夜间落成了这样。

   她接到伊利亚的电话,他说,两天后他坐的航班会降落在厦门国际机场。桔梗说,到时候我去接机吧。

  佛说,花开总会有花落。她的爱情,花开了一季,一场大雨,纷纷落了一地。佛还说,花落的时候,就该结果了。

  桔梗看着雨后放晴的天,她的花季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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