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撰小说】《时间之外的旅人》第1章 第1节

第一章 那个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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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双重零和博弈

正是一个宁静的初夏的夜晚，时间是公元 2098 年 6 月 15 日。刚刚过完自己 32 岁生日的年轻研究员王艾伊正坐在电脑前，两眼盯着15寸屏幕上不断循环运行的 MATLAB【注：MATLAB全称为 Matrix Laboratory ，常用的工程数学仿真软件】程序发呆。原本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宇宙学模拟【注：Cosmology Simulation，利用计算机工具研究宇宙演变进程】程序，现在却出于某种完全不知名的原因，卡在一个变量访问处无法再继续前进。这个变量，艾伊将其直译命名为 red_shift ，是用于模拟计算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中的红移效应【注：因宇宙膨胀而引起的电磁波谱红移，本质上是多普勒效应（Doppler Effect）】的。
连续好几个晚上，这个令人感到十分匪夷所思的错误（出于一名程序员的直觉，艾伊认为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bug”，而是某种更加深层次的东西）已经把艾伊折磨得焦头烂额。她深知，像这种级别的“bug”会毁掉一整个程序，而这个程序无法正常运行，或许会毁掉她上个星期刚刚拿到手的整个自然科学基金项目。
说到这里，或许需要解释一下 2098 年的“ 自然科学基金 ”的概念了。自从2046年的“奇点 ”事件、2067 年的第五次工业革命（IR 5.0)，以及 2083 年的南极洲大暴乱（我们之后会详细记述此事）之后，地球上早已不存在所谓“国家”的概念，取而代之的是几个体量极其庞大的人类组织，王艾伊本人所加入的“星联 ”（“星际联合会”的简称）【官方说法：星联公民】就是其中之一。“星联 ”成立于 2089 年 1 月 3 日，其最高目的在于：整合优秀、高质量的人类资源，发展以宇宙学、数学、物理学和计算机科学为代表的“后地球时代科学”，最终将人类的脚步迈出地球大气层【1】。按照地理区域来划分，“星联 ”的管辖范围大约涵盖了“ 旧地球”的北美洲和中美洲，再加上大部分的南美洲和大洋洲。王艾伊这次刚申请到手的自然 科学基金项目，就是由星联主管科研的下属机构，即：总部设置在中国杭州市的“星联科学委员会 ”（简称星联科委会）所提供的。科委会成立于 2089 年 1 月 25 日，几乎是和星联本身前后脚成立的，由4 个支部——北美洲支部（NAB【2】）、中美洲支部（CAB）、南美洲支部（SAB）以及大洋洲支部（OB）联合组成，从世界范围内共吸收了约 150 万名成员，组织规模可谓相当庞大。
当今世界，与这个“星联 ”相对应的，是另一个与其规模大致相当的人类组织，美其名曰“地联 ”（“地球联合会”的简称）。顾名思义，“地联 ”的整体理念和“星联 ”基本上完全相反，其发起者（倡议者）们极其反对星联近年来所主持研究的一系列星际移民相关项 目，而坚持认为：人类就像襁褓中的婴儿，地球才是人类唯一且永恒的家园。“地联 ”的管辖范围则基本上覆盖了“ 旧地球 ”的整个中亚和东亚地区，以及大部分的欧陆和不列颠岛。以过去的土耳其为中心的古老而文明的西亚地区则已经基本上成为了字面意义上的无 人区——这其中的原因比较复杂，我们留至以后再说。与星联支持宇宙学和物理学的发展截然不同，地联则一直以来极力鼓励诸如地质科学、地热科学、生态学等更加“脚踏实地”的自然科学的相关研究，其宗旨是：促进生态环境改造，将地球在未来的至多三个世纪中，改造成为“人类在宇宙中唯一且永续的生存家园和精神家园”。
近 10 年来，即自2088年的“分裂事件”起，星联和地联就处于持续不断的敌对状态当中，甚至还曾经在俄罗斯东部等地爆发过小规模到中规模的武装冲突。不过好在，在 21 世纪行将结束的当今年代，人类已经基本意识（共识）到了战争行为的无意义，这两个巨头组织之间的分歧也更多的是纯意识形态层面的争论：毕竟留给人类的资源就这么多，计划重点是应该放在脚下，还是头顶呢？“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这便是“双重零和博弈 ”其一。
现在，我们说回那个出现“bug”的程序。正所谓“牵其一发而动其全身 ”，艾伊惊讶地发现，只要她哪怕是略微改变这个红移参数 red_shift 的值（10^-9 s-1y-1），整个程序就必然会报错、崩溃，屏幕上大片大片的红色提示像星火燎原一般，灼烧着她本来就已经疲惫不堪的神经末梢。最让艾伊感到奇怪的是，即使她完完全全地按照自己当年读博时的教科书来编写程序，也仍旧无济于事——难道说，这个所谓的红移参数，像老爱【注：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当年的宇宙学常数（Cosmological Constant）一样，最终会被事实证明是一个她“一厢情愿”的错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便是“双重零和博弈 ”其二。

【1】见《星联宪章（Constitution of the Star Alliance）：总旨部分》，2089年10月22日。
【2】North America Branch，CAB、SAB、OB以此类推：Central/South America, Oceania。

（本文最后修改于2024年7月3日星期三，于杭州，浙江大学玉泉校区）
（2024年7月24日星期三，于北京，丰台科技园）
（暂定稿，2024年7月24日星期三） by 浥尘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