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事件中的程序员爸爸 | 整理5.8万条信息 自制小程序查疫苗质量

长生疫苗造假案一波未平，陕西又有网友反映“商洛发现多例儿童接种过期疫苗”。商洛市回应称疫苗均在有效期内，只是信息登记错误，目前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已进驻当地核查。

疫苗的安全性以及相应的信息公开引发了大众热议和质疑。家长们半夜爬起来翻看疫苗接种本，在微信朋友圈转发文章，表达愤怒。3位山东爸爸决定在愤怒之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他们是程序员，做了一个小程序——家长可以在孩子注射疫苗前，查一查疫苗的安全性。

36岁的马克是参与者之一，他在山东一家公司做软件研发管理工作，有一个2岁9个月的女儿。以往，他是专注自己小日子的人，并不热衷公共话题，“狂犬疫苗问题被曝光的时候，也是看看就过去了”。但发现女儿注射的第四针疫苗是长生25万支问题疫苗中的一支时，他感到惶恐、气愤。

他和另外两位同事成了小程序的开发者。这个名为“接种查询”的小程序，像一条信息公开的快捷通道。 “如果信息披露及时，大家都知情了，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风险，可以及时、主动采取补救措施，也就不会积累到现在爆发。”
以下为马克口述：

“打疫苗不像买水，你没得选”

知道打了问题疫苗的那一天正好是7月22日，是个周末，官方没有回应，大家在焦虑中度过。关于疫苗话题的文章太多了，很多10万+。我也是看到新闻就发朋友圈，越想越生气，不停发。不知道自己能为孩子做点什么。

那天晚上，我最先找到了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现为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的网站，想了解国家对疫苗的管理制度。

正常情况下，疫苗生产厂家必须先通过GMP认证才能生产，根据《生物制品批签发管理办法》，产品生产出来后，每个批次都要送交一定数量的样品给药检所做检验。通过了，发一个批签发证书，正常上市；不通过，当批次生产的所有产品都要销毁。

除此之外，按照《药品医疗器械飞行检查办法》，疫苗上市后，国家还会根据监测数据、投诉举报等多种情况，触发飞行检查，比如某地近期接种疫苗后，相关发病率有突变，国家就会启动飞行检查，这是一种补充监管。签发记录和飞行检查的结果需要对外公布，如果飞行检查发现的问题比较严重，需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向社会披露，召回问题疫苗，启动补救措施。

我在网站上还找到了2017年11月3日国家要求召回问题疫苗的新闻。但事后看，大多数家长并不知情。普通家长不可能在国家公布检验结果后，第一时间拿到疫苗的安全性信息。这就是让人感到焦虑的地方。

很多家长，气就气在居然连知情权都没有。

我想了想每次陪女儿打针的经历，就觉得家长了解的东西太少了。到防疫站后，护士会把疫苗从冷藏柜拿出来，在打针前，确认一下孩子的名字，打什么疫苗，第几针。作为家长，你只能点头，如果你摇头，只能带孩子走，不打针。

但按照法律规定，不打疫苗就不能正常入学。我只是被动地做出了一个我自己并不认可的决策，你只有一个选择，自费还是免费，也无权提出任何质疑，因为你没有任何判断的依据。打针不像买水，你可以选择有很多品牌选择，可以体验，这个你怎么质疑？

山东省疾控中心接到通知后不公布信息，只要把工作做到位，也是没有问题的。但从我的经历看，他们在接到通知后，并没有做出什么补救。我星期一（7月23日）给防疫站打电话询问疫苗的事，他们说不知道，需要等通知。一直到上周日（7月29日）才接到防疫站电话，询问我们是不是要补种。从去年11月3日到现在，半年多了，如果要做补救，肯定是可以直接做的。

想到这些就很无力。那天晚上我一直查资料查到两点。第二天到了公司，看到一篇题为《我花了14个小时找长春长生们究竟卖到了哪里》的文章，作者也是一位程序员，他用自己数据挖掘的技术，整理出了问题疫苗的流向。

我意识到，除了愤怒，自己是可以做点事情的。

吃午饭的时候，跟另外两个同事一聊，觉得可以做一点事，就是帮大家把这些公示信息汇集起来，在最快的时间里查询疫苗是否安全。另外两个同事也都是有孩子的爸爸，大家很有动力，决定马上动手干。
“一天3毛，我愿意承担这个成本”

最花时间的是数据收集。

我当时找到问题批次的疫苗（公示报告）就花了两个小时。一方面，全国有8个药检所，你并不知道你注射的疫苗是哪个药检所检验的，每一次公示的报告都是一个excle表，里面不只是各个厂家送检的疫苗，还有其他生物制品，比如人血白蛋白啥的；另一方面，每一批次送检的时间不确定，只能根据生产日期往后找，大概在之后2个月左右能查到检测公示报告。

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的网站上有查询功能，但只是给生产厂家用的，供他们查询批签发的进度，需要用用户名和密码登上去才能查。普通人只能一点点翻找。我学计算机的，掌握信息查询追踪的技巧尚且如此，可以想象，其他家长投入的时间大概比我多得多，也许半路就放弃了。

我们抓取的第一批数据来自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中检院）官方网站上的公示，包括中检院2010年至今以及另外7个批签发机构近期公示记录，总共49791条信息。最近这两天，又把北京药检所，从2008年到现在的数据增加进去，总共5万8千条。这里面不只是疫苗，除了细菌类疫苗19种、病毒类疫苗34种之外，还有血液制品12种、体外诊断试剂9种。我们把批签发记录和飞行检查公示的两份数据进行关联，然后确定疫苗是不是有质量问题。

我们三人连续三个晚上都在整这件事，另外两个同事整理数据，我写程序。以前，晚上我会陪女儿搭积木，那几天她妈妈看着她，让我赶紧写程序，她跟女儿说，爸爸要加班。

我们做到一半的时候，发现BAT陆续已经推出了类似的应用或程序，就在晚饭餐桌上发起了一次情景模拟。

首先做竞品分析，发现BAT疫苗查询的结果数据项较少，像疫苗的规格、每批多少瓶，检验报告的编号等是没有显示的。然后做场景推演，发现在疫苗接种时，家长提前查询发现了问题，但因为没有足够详细的信息，就没法跟防疫站护士说清楚。就这样，小程序开发和数据整理工作继续展开。

关于小程序的名字，最初想叫“疫苗查询”，但像“疫苗”这样的关键词需要提供相关资质证明才能使用，我没有相应的资质，没办法证明“疫苗”跟我有什么关系，于是改名“接种查询”。程序开发完毕，先发布“体验版”搞了几轮内部测试，测试通过后提交审核。

7月29日上午9点左右，小程序发布上线，我花了一个上午做海报。海报上的文字想了很久，除了讲了我们做这件事的原因，还写上了“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上线4天，有2300多人次查询。我把这个程序推荐给身边的朋友，大家反应不太一样。

有的亲子教育群里的妈妈们觉得挺有意义，但也有邻居说，“查又能怎么样？他们说没事就没事吧，你也改变不了。”

有些人说的话堵得我也没办法接。他说的也是一种事实——长生生物记录造假。我们做的这些，都是在记录真实的前提下才有意义，如果造假，那就连基本的信任都没了，你查什么都不对。

我们期待更多孩子家长在疫苗接种时主动查询核实一下信息。对我自己来说，可以规避掉的风险至少包括这么一个：国家已经公示召回了某个批次的疫苗，但相关信息还没有及时传达到防疫站，万一我通过接种查询小程序发现了警示信息，会跟现场护士反复核实确认，如果该批次疫苗真有问题就可以放弃使用它，也能帮到同去接种的其他孩子。

未来，如果药监总局做同样的东西，我们就不用再做了。如果他们不做，我们三个人打算每周轮流上药监局网站收集数据，保证小程序数据更新。我给这些公示数据在网上买了一个空间，一天3毛，没什么成本，我也愿意承担这点成本。

信息公开不应该只公开在网站上，可以通过一些简单的技术手段落实到实处，比如，可以直接在防疫站放一个类似的二维码，让家长可以查询。这样只要上面更新了，下面就可以同步贯彻，不存在时间差，也可以避免人为恶意的隐瞒。

7月29日，事件过去一周后，我接到了防疫站的电话，也看到了补种方案。我问对方，你怎么保证这批疫苗就是好的？他说，现在都是省内统一配发的，是合格的。

我想了想，说，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吧。我没打算带着孩子再去补种，她前面三针打的都是合格疫苗，第四针是加强针，我和孩子妈妈认为，也许前三针已经起作用了，没必要冒着风险去补种。等这次事件过去后再说吧，我们无法确定补种打上去是什么样子。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做事的风格，作为讲究系统性和理性的程序员，能帮到一两个人，我们做的也值得了。以后对子女也算有了可供言传身教的事例，可以在他们面前吹吹牛了。

我是一名从事了5年前端的程序员，辞职目前在做讲师，今年年初整理了一份适合2019年学习的web前端干货，从最基础的HTML+CSS+JS到移动端HTML5到各种框架都有整理，免费送给每一位前端小伙伴，这里是小白聚集地，欢迎初学和进阶中的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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