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久何当雨,秋深渐入冬”
今年立冬,小雨,风凛冽,傍晚转凉,风稍劲。
冬月,似乎山东人骨子深处都有了许些静默。一如年少时,我记忆中的黄河水,在山东济南穿城而过,总难见到一处险流;悠然而静谧地抚摸着人们的脸颊,再悠然而静谧地走开,唱着一支辽远的歌。
幸月的立冬,现在想来竟然成了触摸童年最真实的凭证。
年根将近,月亮,总是出来的很早,那时的立冬,家家总少不了饺子,街道上的饺子摊似乎是五元或者是八元一盘。每盘大致要整齐地在盘中摆上几圈,每圈都看到饺子相互压迫出褶皱的痕迹;里面用非常丰实的馅料填充,很有分量。
记忆中的饺子只有韭菜鸡蛋和芹菜肉两种,因着是面粉和花椒粉做成,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暗淡的光泽和的迷人芳香。手摸饺子皮总是那般细腻,让人上瘾似的,摸过了布满面粉饺子的手便厚重了许多,拿起别的东西来似乎总感到轻便了。母亲总担心我把饺子当成一种玩具,每次包饺子总是故意把多余的藏在厨房冰箱最上层的隐蔽位置;不过,每当立冬那天,放学之后,我总是不用告诉就能极迅速地架起一只长木板凳,迅捷地由凳而踏住窗台,踮起脚尖,裹下那么两三个来把玩。
月亮已经升到差不多有我三个巴掌的高度,饺子下到锅里,很快地浮起来。那时的我喜欢用漏勺把锅中的饺子努力地挑起来,它浮起来,沉下去,再浮起来,然后逞能伸手去摁;猎奇的心触碰炽热的温度,说来颇为有趣,那滚烫的水总能精准的迸溅到我的手上,我本能的收回,呆呆地望着那在锅里翻滚的粽子,水沸的声音盖过了一个孩子的呜咽,强忍着一块炽热皮肤的疼痛。
当天上月亮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饺子就煮好了。母亲走过来躬身夹一个放到只属于我自己的小碗中,我蹦蹦跳跳地走到被铁锈紧紧贴住的窗口,用心的把它夹起来,并不熟练的手法让饺子一次次的逃脱我的魔杖。最后一个饺子留一点点饺子皮,放在手中,然后在手心攥成一个球,用尽力气扔出窗外,于是习惯性地把手上的水涂在玻璃上,一小块长时间没擦玻璃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母亲仍然在身后满照看着煮着饺子的锅,从这里望出去,隐约是昏黄的路灯和街上偶然闯入我视线的行人。现在想来,生命仿佛在那瞬间被我无限延长……
那天过后,饺子不再常被拿上桌,要吃的时候,总要母亲亲自做出几个,不可谓不珍贵。至于立冬的印象,则是几乎每到晚上五点半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挂在天上的月亮和母亲忙碌的身影。
但相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似乎也在我身上离了魂,那个静静的夜晚,我们在窄窄的餐桌围坐,突然都提起这些年来的变化,似乎都与原来的那个纯真的时代愈隔愈远。
十一月二十九 壹佰 大米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