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渐渐地, 日子近了。
今天,少年远行了。
作为一个父亲,心中有一丝的激动、一丝的不安、一丝的焦虑、一丝的眷恋,一丝的伤感,还有那些个莫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百味杂陈。
孩子在父母眼中永远是个孩子,一个大小伙子在我眼中仍是少年。20年前,两岁的他要去幼儿园了,眼中充满了好奇, 望向窗外,外面的世界该是怎样?
殊不知,这或许才是磨砺的开始。刚入幼儿园的时候,他还不会拿筷子吃饭,用手抓。当小朋友们用剪刀剪出图案的时候, 他还不能剪出直线。不过,孩子的快乐总是很简单,当画不出树叶的时候,他会笑着说,“在秋天,树叶都掉光了”。
幼儿园的生活可能是最幸福的时光, 一日三餐在幼儿园解决。重要的是, 没有课业的烦恼。幸运的是, 他喜欢上了看书。在因肺炎住院的日子里, 会一个人坐在床上,拿着一本奥特曼的画册,说一遍,然后翻一页。别人很惊叹,认为这么小的孩子就认识了这么多字, 其实他并没有识字,只是记住了每一页上的内容。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幼儿园毕业了, 他不知道毕业含义,没有意识到上学对他而言意味着怎样的挑战。
三年级以前,他体会到了挫败感。当很多同学可以大声读板报的时候, 老师却在提醒我们, 不要让他把生字写出田字格。运动能力更慢了几步, 当别人为跳绳计数的时候,他还在把绳子抡到面前, 然后迈过去。一个个冬日的夜晚, 在万寿公园里, 一次次地抡绳跳跃,把耳朵打得通红。在迪卡侬的篮筐下, 投掷一百次,才能命中有两次。
为了提高协调性, 我们选择了学钢琴。大家学钢琴或为了特长,或为了提升艺术素养,我们则为了提升手指的灵活性。小学的成绩平平,但还好,多数人讨论“双百”, 我们的目标还在八十分上。欣慰的是, 他能够坚持不懈,终于,到了高年级的时候, 他跟上了大部队的步伐。
或许, 认真,是对自己最好的救赎。
托妈妈的福,以子弟身份进入了师大附中。幸运再次降临,在入学考试中表现出色,进入了钱学森实验班,也遇到了亲爱的班主任陈老师。另外,经历了小学6年的挫折浸泡,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
钢琴没有白学,考到了7级,手也灵活多了,至少乒乓球和羽毛球打得有模有样了。另外在,在附中的联欢会上还和小伙伴一起表演了四手联弹。
青春的躁动,中二的叛逆,在书籍的慰藉下都有了缓解。真正给自己树立起信心的事情是中考,中考的成绩达到预期, 忘不了他在卫生间跺足挥拳的样子。于是,毕业时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附中的老师们都是可敬可爱的,每位都给他带了极大的影响。因读《book thief》而落泪,于是有了《少年的英文诗》。读《资治通鉴》,做科学实验,参加模联,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乐趣。
奔跑,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在小学的运动会上跑掉了鞋子, 初中以来的每一次运动会都会参加,一次又一次,终于在高中的时候拿到了中长跑的比赛名次,有奖牌,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的班挣到了积分。
附中六年,一往情深。
高考,对于我们这一代来说是改变了命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或许是理想,或许是梦想。上苍总是在捉弄人, 高三的时候疫情开始了。网课,我们都在家,高考前,为自己加油。
在信心满满的时候, 高考推迟了。耐不住对学校的眷恋,屈指可数的几次出行之一就是来到学校门口,抚摸学校的名字,站在老校门前,为同学们和自己加油。复学是从4月27日开始的,回首离开校园的那一天,距复学整整100天了(《100天,离开学校的日子......》)。
每年的高考都会下雨,那一年也不例外。《终于,高考的三只靴子落下了...》。作为一名码农工匠,我希望他有一门手艺,有一技之长。他没有选择我毕业的邮电学院, 作为一个农民子弟的孩子,却选择了外交学院。 我对他说,愿赌服输,无怨无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他一个人默默地走进了大学的校门,没有回头。
虽然,大学在同一个城市,他却很少回家。忙碌, 我们不知他在忙什么。他说的内容,我们很多已经是不知所云了。偶尔, 在我们的催促下,他会发一两张照片。
朋友圈的内容极少,我们知道了粉红色梦的破灭,知道了一次又一次的模联活动。每次回到家, 他仍然会钻进自己的房间,常常到深夜。感叹,如果在高中的时候如此勤奋,结果可能会完全不一样。
不过, 平时的沟通已经平滑了很多, 少年长大了。
大学四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外交官的梦想受阻,掩盖不住无所谓下的失落。在申请留学准备资料的时候,才发现这四年确实没有虚度。他作为非英语专业的学生考过了英语8级,还辅修了法语的学位。
一个重要的奖项是国家奖学金(https://mp.weixin.qq.com/s/LoktAjAxoQ-qr-yzns9KTQ),估计可以和妈妈当年的全国三好学生类比了。专业知识无权评价,但是语言水平的提升是肯定的。雅思考了8分,还是在记错考场匆忙赶路的场景下。GRE的作文没有写好, 但335的成绩已经远超我们的预期了。
或许是天道酬勤吧, 他等到了牛津的offer。
感谢那些推荐的老师们, 他们也对这个好消息感到高兴。
在等待的日子里, 他重新开始学习python 编程,或许,是为了表示对我的尊重吧。留学事项的处理是繁琐的, 这一次,他自己准备了清单。行李箱被一件件的物品填满,日子也变得越来越安静了。
中秋节的前夕, 终于启程了。在机场, 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安检入口,少年远行英伦。
未来还很长,有些路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走。愿归来的时候, 仍然是那个少年,心中有爱,眼里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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