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逃离 [原创 2007-02-14 13:27:05 ] 发表者: sowhat_en    

     我一个人靠在走廊的窗台上，静静地等待上课铃声的响起。夏天教室的闷热与嘈杂常常使我

莫名其妙的感到烦躁。
    远远地，一个脑袋出现在楼梯拐角。大龙急切的向我跑来，“走！车有了，跟房东借的”。
    我马上写好请假条扔桌子上，我说走吧，我都叫你给带坏了！
    走出校门一看，是一辆崭新的大洋，我说还是龙哥能耐呀，上车吧，哥载你！
    “你他吗行吗，知道换挡在哪吗？”
    我说你忘了当年我成天在城标底下那条路上彪车了，就我爸那辆本田，记得吧？
    大龙乐了，记得记得，就你家那堆破铁吧，赶紧收拾收拾卖了吧，人家现在都流行自行车了！
    我说你他吗的少废话，赶紧上车！
    我点了火稍微上点油车就走开了，开了半天车速还停留在一个阶段上没有提升，我问大龙现在

是几挡，大龙指了指油表，旁边那红色号码就是！
    我说坐好了，我要换挡了！
    当时都怪我没怎么见过世面，我只知道摩托车一定要有离合器的。当我要换档却找不着离合器

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种摩托大概不需要离合器吧。
    可当时我还是无心的说了一句:操！没离合器的我怎么会骑啊！
    大龙愤愤的在后面拽着我，你他吗快停车。我没理会他，继续一个劲的往前开。
    我的惯性思维害的我一路不停变换着挡位，一个陡坡被我以三挡的速度冲了下去，当时我只感

觉车的后坐快要飞了起来，我全神贯注的开车全然不顾后面大喊大叫发了疯似的大龙。
    我感觉又回到了从前，速度带给我快感的从前，好久没有过的这种感觉让我心跳加速车子险些

失控。回去的时候大龙打死都不让我载他，我说大龙你真不像个男人，我那叫极限运动你懂吗！大

龙没理睬，而且当时我也喝高了，就放了他一马。
    晚上回到学校的时候教学楼依旧一片灯火辉煌，大龙把我扔草坪上，酒的后劲上来了，我在草

坪上一个劲的翻滚打扰了不少呆在草坪中的情侣们。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还好，我心想，不过这又把一个早自习错过了，老班要

整死我俩了。
    我说这可真不值，为了一顿饭耽误了我不少宝贵的学习时间。
    我摸索着起来，右手突然生疼，我低头一看右手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早已凝结，我寻着血迹往

上看，妈呀，整个胳膊满是血迹。我急忙奔下床照镜子，还好，脸依旧是那样的白嫩俊朗。
    大龙突然在后面叫我。我转身望去，大龙面色凝重，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我说怎么把人交给你就这么不放心呢，你他吗昨天是不是把我放地上拖回来的，怎么这半边身

子就这么不完整呢？
    大龙依旧很平静，昨天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小意外。我说那车怎么样了。
    大龙两眼红润，你就不先问问我怎么样了。
    我说你这不是还健在吗！
    大龙豁地坐起来，我倒没事，我看情况不对了就跳车了，你当时给睡着了......后来我把车弄

起来一看，车头基本没有没坏的，车的一侧严重刮花。
    我听完赶紧撩起裤子，一看右腿也跟胳膊一样满是血迹，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我满脸痛苦，义愤填膺，我他吗下半身都叫你毁了！
    大龙一脸的莫落，说说车怎么办吧。
    我坐在床上，将笔纸拿出，从后视镜到钥匙孔一一列出，还有喷漆的钱，合计一共大概九百多

。我俩看着帐单楞了好半天。我说我把这月生活费都拿出来也只有一百多了。大龙没说话，伸手把

自己的内衣外衣摸了个遍，最后连硬币一共是五十四块三毛钱。
    我说大龙你真是个有钱人。然后一起沉默。   
    突然大龙欣喜地拉着我，唉，我好象还有点私房钱。
    我喜忧参半，盼望着大龙的私房钱。大龙将衣柜打开，一个猪形储蓄罐赫然立于最上层，精美

的包装纸完好无损。
    我说大龙你不会就是说那个猪吧，他吗的包装都没撕开放钱了吗？
    大龙说着把包装撕开，这是那天我过生日陆漫送的，当时我俩一人放了一个硬币进去。
    我一脸无奈，有一点算一点吧，现在又多了两块钱了。
    大龙说你错了，是一块钱，我俩当时放的都是五毛钱的。
   

    窗外瞬间洒满阳光，不远处学校的铃声如期而至，我俩急忙洗掉满脸的酒味儿然后直奔学校。

我的四肢就有两肢受伤，这给我在翻越学校后墙的时候带来不小的困难。
    一路上我俩都在不停的探讨下步该怎么做。短短五分钟的路程我们并没有探讨出明确的办法来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教室门口被老班臭骂一顿后我俩风风火火地走进教室，同学们投来鄙夷的不解的还有少许的

敬佩的眼光。其实我觉得大家都应该感谢我们，正是因为我们无私的牺牲才使大家的复读生活充满

了乐趣与活力。复读生活像是一滩死水，毫无生机可言，正是我们与老班一次又一次的默契配合才

使不少人从蒙蒙欲睡中猛然清醒，开始迎接崭新的一天。所以，对于那些鄙视我们的同学们，你们

不能理解我们这种高尚的行为我是不会在意的，或许是因为你们的思想未能达到那样的境界，不过

，你们不解也别鄙视呀，起码要用友好的眼光看上我们两眼呀！
    一上午我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我想大龙也跟我一样吧。   
    下课的时候我激动地拉着王胖子，胖子，哥出事了，需要钱，你能拿出来多少？
    王胖子特仗义的盯着我，我也没多少，前前后后加起来能拿出来一千。
    我喜出望外，激动不已地紧握胖子的双手，胖子，你就是我亲哥！
    “我妈一个月给我一百，分十个月分期付款，到明年高考就刚好付清了！”说完这些，王胖子

一脸真诚地看着我。
    我说胖子，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哥也就不怪你了，要是你妈能一次性付清该有多好啊，算

了，我自己想办法！
    中午我在进食两个馒头后睡去，天气的炎热丝毫没能抵挡我的睡意。争吵声使我从惨淡离奇的

梦中醒了过来。大龙正在门口与房东激烈的争吵着，显然，他们因为车的事吵了起来。我急忙奔到

门口拉着房东将好话说尽，就差给他跪下了。可没想到房东是个以怨报德的小人，我想起前一段时

间他跟对门的小白因为热水的事情吵了起来，我当时按着小白给足了他面子，而现在这个东西居然

翻脸不认人。我索性跟他撕破脸。我自认不是个骂街高手，在这方面房东的本事是我跟大龙加起来

都不能及的。最终我们达成协议，在一个星期内将车修好还给他。而且房东威胁说，要是到时候修

不好我就将你逃课喝酒的事情告诉你爸。我冲着房东喊，你他吗吓唬谁呢！不过我确实是被吓唬住

了。
    为了这事我跟大龙愁破了头，说借钱吧，大家都是初来乍到的，谁信任谁啊，就算信任了，那

些钱都是大家的口粮，修了车一时半会的怎么能还得了，到时候大家不都得饿死。大龙急的打劫的

心都有了。我说这荒郊野外的打劫谁去啊，再说了，就你这身段啊，到时候指不定是谁打劫谁呢！
    我想起了高中好友财神，遂急忙打电话求救。
    财神说我最近跟一姑娘好上了，拖家带口的我也不容易啊。
    我说又他吗的一个良家妇女栽你手里了，那你给哥想想办法也好啊！
    财神顿了顿，听说格致高中赌博业特发达，你去高三碰碰运气吧。
    我说你这是一步步把哥往邪道上引，你知道我只玩不赌的。 
    财神笑了，呵，都这时候了你还装逼，你干的那些龌龊事情对社会危害比赌博大的多了，别在

这装纯！你自己看着办吧，实在不行就劫个道什么的！
    我气愤的挂上电话，然后愤愤地骂了一句，你他吗不早说，害的我这两天尽失眠。
    我跟大龙为找到一条活路而兴奋不已，提议晚上一起去喝酒。晚上我们把小雨叫来一起喝酒。

小雨来到格致简直是如鱼得水，成天赌的昏天暗地蓬头垢面，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在格致的赌界也

是小有名气，传说曾今创造过三天赢八百的辉煌战绩，赌术可见一斑。
    不过传说终归是传说，我相信这里面吹牛的成分不少。连我们跟小雨谈及此事的时候小雨也是

连连摆手一脸愁苦状，哎，那都是小姑娘们的盲目崇拜害的关于我的谣言四起久久不能平息。这使

我更加相信小雨吹牛的本事远远大于他赌博的本事。
    不过再怎么吹牛，小雨玩21点的本事的确是我跟大龙所不及的，当然我只是差一点，大龙就差

好远了。

 

     21点是我最喜欢也是最拿手的游戏之一，幸好散布在学校周围的地下赌场各种游戏都有，要

是都玩拖拉机我就完蛋了。小雨带着我们来到他最常去的王彬的房子。小雨为了帮我们特地极尽所

能说服了王彬改玩21点，同时小雨还教会我们许多暗语，许下诺言到时定会帮我们。我们为此感激

涕零深表谢意，虽然认识没几天，但小雨的这一行为深深地打动了我们。
    在坐的几位平时在学校里边出出进进的也都脸熟，就是没机会认识。王彬特意拿了副新牌出来

，当着我们的面撕开。
   “做生意就讲究个诚信，这样兄弟们才能多捧场，来来往往的，大家都图个乐呵！你俩新来，

来的就都是我的兄弟，不管输赢，出门就是兄弟，以后还能相互有个照应，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也

让你俩看看这的规矩，偷摸着藏牌换牌干些对不起弟兄的事，在坐的兄弟也有个把个月没开荤了，

丑话说前头，哈哈”
    我盯着王彬，掩饰着内心的慌乱，“彬哥气度非凡，真他吗的爽快，放心，我俩来这玩也是奔

着彬哥来的，输赢无所谓，关键是能认识这一帮子兄弟们！”
    王彬笑了，真他吗的会扯淡，哈哈，别说这些没用的，开始吧！
    刚开始我就进入了状态，手气顺的自己都不敢相信，连玩了十几把，输输赢赢的合计起来居然

赢了好几十块。我心里盘算着，老天还是眷顾着好人呐！
    连着三天，我们三个每天白天在教室睡觉，晚上混迹于此。三天下来我们三个加起来居然赢了

五百多，钱来的如此容易，我都有些措手不及。我心想着，如果按这样的进度下去，再玩两天就够

了。我说雨哥，我们再坚持两天就差不多了。
    小雨一脸严肃，用近乎专业的口吻对我说，睹场有如战场，切不可因为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要随时做好失败的准备，要记住睹场没有常胜军。
    我说你放心，我一定加倍小心。
    晚上依旧像往常一样闷热，十二点过后郊区异常的宁静。进屋之后才发现人早已到其，不是我

们来晚了，是人家来早了。我发现其中有几张生面孔，但生面孔当中夹杂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我

努力回想，想了半天终究没想起来，于是放弃回想开始摸牌。那人倒是专注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看得我好不自在。
    好运气似乎被前三天用尽，开局不利使我更加紧张，小雨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遮遮掩掩的，

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几局下来我就输掉几十块，我相当烦躁，终于体会到如坐针毡是什么感觉了

。我说彬哥，我们先缓一下，我出去上个厕所先。
    王彬说着扔过支烟来，嗯嗯，不急，有的是时间，你先去！
    我来到院子里将烟点上，初秋的凌晨并不是很冷，我竟出了一头的冷汗。此刻我的思绪相当混

乱，脑海中不断出现各种各样输钱的可能，也许不仅会把前三天赢的钱输掉，更加严重的是连我俩

最初的一百五都输进去。我相当沮丧，那一刻自己是那样的无助与可怜，我深感后悔，责骂自己再

怎么缺钱也不应该来这种地方啊！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身，是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他将食指放到嘴唇边，示意别出声，接着将我拉到厕所旁边。
    那一瞬间我终于想起他是我的亲表哥......
    我俩长这么大只见过一次面，还是去年表哥一家从新疆搬回老家的一次家宴上见过。最近几年

听说表哥在那边不务正业，成天闯祸，而且他们家的生意日渐萧条，听说老家这边最近几年发展不

错，所以决定回老家另谋发展。表哥进格致中学读书是我爸托人找关系进去的，比我大两岁，进去

的时候只能读高二。表哥操着一口普通话，我俩谈话的时候我深感别扭，除了基本的寒暄之外我俩

基本没有共同语言。此后我俩长达将近一年没有见面。记得当初表哥是一头精干的短发，戴副眼睛

，相当斯文。
    现在看来，我们都被对方的外表欺骗了。
    我说表哥你什么时候留的这么长的头发，害的我都没认出你来。
    表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竟然可以用一口流利的家乡话跟我交流，“幸亏你没认出来，我们

几个是一起的，小雨专门负责钓鱼，就是你们这样的新手，前三天他们把你们喂饱了，后几天我们

就开始涮你们，事后得的钱平分，先不说了，明天我去找你，免的他们怀疑我们。”
    看来当初我对小雨的疑虑是对的，因为他对我们的热情有些过头，我们毕竟才认识几个星期而

已。
    我装做若无其事，并表现出一脸衰样，幸得表哥暗中帮忙，那晚我们只输掉一百多。
    第二天表哥找到我，我将事情的原委一丝不差的告诉表哥，并一再表示自己只是急于用钱才误

入歧途。
    表哥摇摇头，其实这也是一门正当职业，什么歧途不歧途的，只是受到年龄限制你懂吗！你还

不到可以玩的那个年龄！
    我深得教诲，一脸虔诚。
    事后表哥取了一千块给我，并嘱咐不希望再在那种地方见到我。
    我满口答应，暗自佩服表哥真是个有钱人。
    血缘关系在关键时刻往往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我们以学校严打，风声正紧为由不再跟小雨一起去赌。小雨先是一脸疑惑，一再解释那只是学

校虚张声势，无须害怕，况且王彬那里安全的很，没有几个人知道。
    我说我天生胆小，再说我爸喜欢家庭暴力！
    小雨见我态度坚决便不再纠缠，走的时候愤愤的盯着我，你会后悔的！
    我想这事大不了就是肢体语言交流，我虽然很慌但是尽量表现的相当怔定，不能让大龙看出半

点破绽，因为我曾今跟他吹牛我怎么怎么牛逼过，由于我的演技过于逼真，大龙到现在都对我的事

迹深信不疑，俸为神灵，处处忍让着我。不过这使我内心对他的愧疚日渐加深，所以在我和他在学

校食堂吃饭的时候，我经常把碗里意外所获的含高蛋白的小点心们趁他不备夹到他的碗里，以补偿

我的歉疚。
    翌日，小雨鼻青脸肿跑来上课。老班见到根本不予理睬。我打心底里佩服老班的思想特前卫，

简直是新世纪班主任的楷模。老班对于我们这些复读生的态度是：大家不是不可以玩，是不可以在

学校里面玩。我们与老班上下一条心，共同建设优秀班级，我们从来不过问学习之内的事，老班从

来不过问学习之外的事。
    我想一定是表哥在王彬面前的煽风点火使得王彬以为小雨出卖了他。其实我们打心底里可怜小

雨，所以特地用我们开始一起赢下的三百买了许多好烟好酒看望了一下英明的彬哥，并一再请求别

再为难小雨，最后王彬边扯淡边跟我对饮，说到动情之处激动的拉着我，哥们儿，没见过你这么仗

义的！
    此事总算了结，而我总是莫名的产生一种挫败感，那种感觉令我压抑难受，却找不到它的根源

。
    大龙跟我说，陆漫好久没来电话了。我发现他的双眼竟然有些红润，他深叹一口气将脸转过去

。远处夕阳正消融在山峦之中，我不明白这样的场景总会在这样的时刻出现，我不明白我的侧脸为

什么会有泪珠滑下。
    有时我躺在床上努力回想发生的一切，镜头总是断断续续的无法演绎，而我总是会在这样的迷

乱中睡去，接着会是一个离奇的梦境伴随我走过漫漫长夜。
    梦境中我总是在不停的受伤，不停的追寻，不停的欺骗，还有不停的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