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财富真相的尺子

在奥地利经济学家米塞斯的理论大厦里，有一个概念引起了我的兴趣，那就是关于原始利息（originary interests）的定义和阐述。在米塞斯恢宏巨著《人的行为》一书中，他一针见血的指出，原始利息并不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使用资本所付出的代价”，或者说是资本的成本。

在市场经济高度发达、有钱就能买到一切资本的今天，当人们说“资本”时通常说的就是货币资本。对于货币资本，我们就说“资金的成本”。这个说法在传统金融活动中十分常见。比如一家房地产企业去银行贷款借了100个亿，年息5个点，也就是百分之五。这意味着每年该企业要偿还银行的利息就是5个亿。

房地产企业是典型的负现金流经营、靠资产增值获利的商业模式。房子在房企也就是俗称的开发商手里只是一个待售资产，并不产生巴菲特所推崇的正向现金流。房企常常大肆举债经营。如果房子卖不动，卖不出去，房企要想偿还贷款，就会遇到困难。要扛只能借新还旧，从而庞氏化。时间稍微一长，就有可能陷入所谓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开发商为什么不把一些卖房回笼的资金储备起来，让业务更加游刃有余地发展呢？欲望深渊和市场竞争的内外因同时作用之下，开发商一定会竞相把现金全部投放出去，最大化杠杆率和业务规模增速，以自己能做到的极限速度扩张。

打个比方，张三投资比特币，全靠举债刷卡，各种网贷，抵押房产，等等。吃饭、穿衣的钱也是刷卡、刷花呗。那么张三就是把杠杆率放到了他能做的极限。如果投资成功，他就是大赌大赢。如果投资失败，他就是万劫不复。不成功，便成仁。比特币是无息资产，也不会产生所谓正向现金流，所以张三的投资也是一样的负现金流生活、靠资产增值获利的模式，和房地产开发商是一样的模式。

房地产开发商的疯狂加杠杆，比之张三的做法更加疯狂，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从社会危害性上，一个张三濒临破产，死的只是他自己，而一家体量巨大的房地产商的濒临破产，透支掉的确实整个社会其他亿万人的血汗钱。因为房地产商借的是银行的钱，银行的钱是印出来的，就是把其他老百姓兜里的钱掏出来集中给了房地产商，而且其他被掏钱的人对此根本没有任何决策权，银行说干就干了，替千千万人做了这个给房地产商借钱的决定。

房企老板也知道这种经营模式风险很高，于是通过工资福利股票套现各种手段把钱从企业转移到自己的腰包里。然后很硬气的说，这都是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有道理吗？有屁道理。如果说他企业的钱都是像可口可乐那样是靠卖可乐一块钱一块钱挣出来的，他爱怎么花怎么花，因为他是私人企业。但是现在他的钱几乎全都是借的，而且借款中间人擅自做主，就把钱借给了这个败家子儿。这个借钱的败家子儿还真以为钱是自己的了，想怎么花怎么花？

为什么是所有人，包括你，亲爱的读者，都给这家濒临崩溃的房企借钱了呢？因为银行本质上是增发了新钱借给了房企，而增发新钱就是从所有持有该种货币的所有人兜里掏钱。比如14亿人每人兜里有1000块钱，这就是1.4万亿。银行借给这家房企1万亿，好了，钱的数量变多了，从1.4万亿变成了2.4万亿。钱不值钱了。你兜里的1000块钱数量没变，价值却打了对折，相当于1000/2.4*1.4 = 583块钱的购买力了。现在这家房企说我要破产，1万亿还不上了。请问是谁在承担亏损的后果？房企吗？破产了事。银行吗？坏账作废了事。亏的其实是所有人，包括你，1000块钱亏掉了417块实际还剩583块钱了。

那417块钱被谁给花掉或者说浪费掉了？当然就是那家房企。谁承担了这个责任？没有任何人承担责任。但是法币计价在这里起了一个障眼法的作用。你的兜里法币数量仍然是1000块钱没有变，但是却折掉了41.7%的购买力，只剩下58.3%的购买力了。

如果我们的生产力在发展，生产出来的财富在增加，在此期间，增加了超过41.7%，那么我们就感觉不到有41.7%的钱被浪费掉了，感觉不到钱贬值了。但这其实是牺牲了其他产业的财富创造力，来为这家房企的不负责任埋单。而其他产业的从业者，不也是你我，全体国民吗？

总之，无论是体现在消费层面的损失，还是生产层面的补偿，最终埋单的，都是你、是我、是他，是整个国家的亿万储蓄者和劳动者。

无论是以法币还是工业品作为测量上述浪费的尺子，由于尺子自身一直在伸缩，所以根本无法得到一个有效的测量值。如果我们有一个东西，它既不像法币这样可以增发和减少，也不像工业生产品那么不断增加，其本身的生产是绝对刚性的，数量是恒定的。那么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到，如果因为上述房企的破产而损失了41.7%的财富，那么你兜里原值为1个单位的价值，现在就要缩水为0.583个单位了。

如果法币通过它的价值伸缩而数量不变，使得你兜里的法币数量前后都保持在1000块。那么以这个数量恒定的东西来比对，我们就能直观的感受到，原来1个单位等于1000块，后来0.583个单位就等于1000块了。也就是1个单位从1000块涨到了1715块，相对法币增值了71.5%。

如果同期生产力成果恰好增加41.7%，完美对冲了该房企造成的全社会损失。那么我们也会发现，原来1个单位对等的生产力成果，现在仅需0.583个单位就可以对等。也就是，1个单位相对生产力成果上涨了71.5%。

这就是一把刚性的经济尺子的重要作用。它揭示了财富变动的真相。它保护了我们免受他人滥用杠杆债务破产所带来的冲击。它让我们可以有权力（而不是权利）对不负责任的房企和银行说“不”。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这把尺子，已经被发明并存在了近13年。

这把尺子，就是比特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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