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与面子

人情与面子

台湾大学心理系 黄光国

 

在中国社会中，“人情”、“面子”等构成了一套由文化制约而形成的社会机制。我们将这套所形成的社会机制视为一种“权力游戏”。

一. 权利的定义

所谓的权力是指：一方（影响施加方）以其意志加以另一方（影响接受方），使其改变态度、动力或行为的力量。

施加方之所以会用权力去影响别人，主要是这样做可以让他获得对方所能支配的某种社会资源，来满足自己的需要。

接收方之所以愿意接受其影响，也是因为接受这种影响能给他带来某种酬赏，或者避开某种惩罚。

二. 关系判断：权力游戏的第一步

在上述模型中，当有人要求资源支配者将它所掌握的资源作有利于对方的分配时，资源支配者所考虑的第一个问题是：对方和自己之间，具有什么的关系。

1. 情感性的关系

情感性的关系是一种长久而稳定的社会关系。它的存在主要是满足人的关爱、温情、安全感等情感方面的需要。

2. 工具性的关系

工具性关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要获得它所希望的某些物质目标。更具体的说，维持关系本身便是其最终目的，这种关系是一种获取其他目标的手段或工具，是短暂而不稳定的。

3. 混合性的关系

这种人际关系的特点是：交往双方彼此认识而且具有一定程度的情感关系，但其情感又不像“原级团队”那样，深厚到可以随意表现出真诚行为。如同事，同学，师生等。这种关系的特点，是交往双方通常都会认识一个或者多个第三者，以此构成一张张复杂程度不同的关系网，并形成了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络。

三. 人情及人情法则

在中国社会中，“人情”有以下三种不同语意：

① 指情感。

② 指人与人进行社会交易时，可以用来馈赠对方的一种资源。

③ 人与人应该如何相处的社会规范

人情法则的重要涵义之一是：关系内网的人彼此都会预期，将来他们还会继续交往。

四. 人情法则的“报之规范”

         根据人情法则的重要涵义，得出人情法则的“报之规范”。接受了人情的一方，一有机会便应设法回报；给予人情的一方，也能预期对方终将回报。基于这样的“报之规范”，人们才会以“人情法则”和别人交往。

         本质上说，“人情法则”和“需求法则”、“公平法则”一样，都是“报之规范”的衍生物。比如在工具性关系中讲究的“童叟无欺，公平交易”的“公平法则”，在情感性关系中的“养育之恩，反哺之义”的“需求法则”。这些法则均是“报之规范”的衍生物，只不过使用的人际关系范畴不同，“报”的方式和期限也有所不同。

五. 人情的困境

资源支配者“做人情”给别人时，他必须立刻付出某种代价。他虽然能够预期，接受者将来可能对他有所回报，但是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回报，却是遥不可期之事。于是有可能陷入以下的人情困境：

1. 本身付出的代价

对方要求的资源越多，资源支配者所付出的代价则越大。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他不是资源的所有者，而只是握有资源的支配权，假如他将资源作有利于对方的分配，违背了公平法则，还是有可能受到其他利益相关者的非议或者法律的惩处。

2. 受者回报之预期

虽然能够预期：受者有机会终将回报。但是对方回报的日期遥遥无期，回报的方式也难以预计，这两方面需要考虑。

3. 关系网内其他人的回应

在“做人情”的过程中，除了考虑自己的代价或对方的回报之外，往往还要考虑对方关系网内到底有哪些人物？这些人物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同样也要考虑，接受或者拒绝这个人情机会，对自己关系网内有何影响？处于这样的考虑，如果对方的关系网“结交尽权贵，往来无白丁”，那么便可能“不看增面看佛面”，接受对方的请求。反过来，如果对方家世寒微，也没有良好的关系，那么资源支配者便比较可能拒绝他的求情。

除了接受和拒绝对方的请托之外，资源支配者可能做的另一种反应，是采用“拖”的策略，不给予具体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