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

妈妈最近感冒了，且咳嗽。

这让伊很气恼。

伊反复的说，就吃了一碗凉粥，就吃了一碗凉粥。

伊还说，老了老了，不值钱了。

伊到上海后，明显的唠叨起来。

以前最多就是说说我抽烟太多。然后就是做家务，看电视，很安静。

现在伊常常在吃饭的时候，絮叨着今天碰见了什么人，买了什么菜，看见什么事。

我习惯边吃饭边看电视，伊看我没兴趣，依旧强拧着在那里说。

偶尔有次，我看见伊欲言又止的时候，脸上闪出分明的寂寞。

伊快乐的时候，会重复我小时候的故事。

比如什么：

你小时候我在睡觉，你就跑出去拣柴火，屋里屋外来回跑，一会功夫拣了一大摞。

你小时候，整天叫：老扁不带我玩了，小三不带我玩了。

你小时候皮的要死，到了初中还跟小孩打弹子。厂里那个谁还经常说：你小孩现在出息了，到大上海去了，小时候整天打弹子的。

伊每天到了傍晚就在阳台上，等我回来。我出了电梯，门已经开了。

这让我很不高兴。

伊后来就不开门了。但伊还是每天在阳台上看着我回来。

伊吃完饭洗完碗会到楼下去散步。

伊不找别人说话。但是别人会找伊。

伊就和别人聊几句，回来跟我重复聊天内容。

但是伊总是对那些主动找伊说话的老头老太很不屑，不愿意多罗嗦。

遇到听不懂的话，也不去细问，回来问我。

有时候，爸爸会打电话来，他在上海呆着不习惯回老家住了。

伊会很生气，抓起电话来劈头盖脑的骂他。

伊其实不想他回去，连个说话的人没有了。

但是伊不肯说出来。

伊恨恨的等着他在老家呆腻了，自己跑到上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