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介质失效看互联网时代的信息过载

来读一篇文章：90年代的硬盘已大规模变砖，没啥好担心的，好事。

结合我两年前的粗浅认知 互联网时代无信息，按照 “动” 的观念看，当信息越来越多，信息密度越来越大时，信息的寿命就会越来越短，信息的碎片也会越来越小。这在本质上由人脑消化信息的带宽是有限的这个生物学事实决定。

还是下面的这个老图，坐标重新解释一下：

如果信息只生不灭，信息成本将快速增加，这可通过排队论解释。把人脑对信息的消化看作流量带宽，所有未能及时消化的信息就进入 buffer，而 buffer 排队将直接消耗时间，无论是检索时间，辨别时间，还是存储空间交换的时间，都是时间，我依然可以用 E = bw / delay 模型来解释它。

每天获取不到信息和每天被信息轰炸，用 E 模型解释，效果是一样的：

为了让信息过载不至于持续恶化，信息必须有消失机制，而介质的失效将会对此非常有效。

以上将信息看作标量，如果将信息看作矢量，它本身拥有适者拷贝的自我演化机制，受欢迎的信息在介质失效前就会被拷贝，作为标量的信息数量由于介质失效减少了，但作为矢量的信息本身却因为重拷贝生存了下来。我用演化而不是进化恰想说明生存下来的信息是受欢迎的，而不一定是主观上 “更好” 的，适者生存，而不是优者生存。

1990 年代出了海量的流行歌曲，但只有极小的部分流传了下来，其它的或许永久消失了。明清肯定也出现过海量小说，但只有包括四大名著在内的不多著作永久流传下来，总体上消失的信息量非常大，而消失机制的途径就是介质失效，由于其本身不被欢迎，在介质失效前未被拷贝，就永远没了。

正是 “介质总会失效” 阻止了信息持续过载，就像有限 buffer 一定会 overflow 一样，介质的失效提供了一个有限的 buffer。

从石头，甲骨，竹简，纸，一直到硬盘，云，介质失效时间越来越短，信息寿命就越来越短，信息的自然选择越来越快，很多热点因此昙花一现，这就是流量时代的本质。古时候的书保存在相对永久的竹简或纸上，珍藏版让不同人读到它的意义大于让同一个人读第二次，书非借不能读也，信息成本主要在传输而非检索和存储。

如今珍藏版越来越没有必要了，因为传输成本(tcp/ip)降低了，增加的是存储和检索成本，无论是云服务器帮你存储和检索还是你自己在 nas 里存储和检索。人脑的信息处理带宽有极限，E = bw / delay，处理时延 + 检索时延就是总 delay，信息太多等于信息太少，少即是多。

与数据传输系统一致，不同流量存在 buffer 挤兑，不同信息之间也在争抢人脑带宽，有多少人收藏了很多电子书没看完一本，又有多少人正看书被弹窗响铃打断，所以 kindle 就很好，沉浸式独占带宽，符合良性 little 定律行为，消除了 buffer 挤兑的无效成本，我一再强调，即使是 bbr，多流共存也要付出 buffer queuing 时间成本，因为公平性必然要付出效率的代价，这个代价表现为 buffer 动力学描述的过程，它需要时间，E = bw / delay 的分母上增加一点点。

另一个预测，随着信息越来越多，信息传输单位也会越来越小，大文件，长时间传输不复存在了。100 个短视频和 1 个 3 小时的电影以及一个 7 分钟对该电影的解说，你选哪一个？1960 年代大批 4 小时以上的分集电影，上下集，上中下集的电影，1970 年代后普遍 2 小时的电影，为什么 1990 年代就少了，进入 21 世纪，电影普遍就定在 1 小时 30 分了。

最后，看一下信息茧房。

儿子五岁吃饭不好，后来我发现我老婆每次都给他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包括主食，素菜，肉菜，饮料，水果…，结果他总是把最甜的部分按甜度顺序吃完，于是我建议一样一样给他，吃完再给另一样，营养价值最低的饮料和水果则放在最后。果然，他吃饭好了很多。

亚当斯密当年提出的纯市场经济忽略了 “有限理性”，即人们是没有能力完全理性决策的，人都是短视的，这是理论的 bug，而信息时代的信息消费则利用了这个 bug 给内容提供方带来了巨大的利润。

原理很简单，孩子爱吃甜食，就只给他甜食，形成正反馈，滚动正向激励，唱卡拉 OK 的人都经历过话筒的嚎叫吧。

给小孩一桌子菜，他完全没有理性，所以会无条件优先摄入甜的，但给一个成年人一桌子菜，他可能会担心发胖所以不那么过分，但人的选择行为可以慢慢调教，即使是成年人，顺势让人看到他想看到的，减少他不想看到的，双向奔赴。

铺天盖地的信息袭击所有有限理性的人，为流量收入而由算法构建的信息茧房便很容易将人包裹，就像小孩子优先吃糖一样，乐在其中，这就是现在全民反智，全民弱智的根源。正确的做法应是负反馈，糖过量就减少，但显然卖糖的就赚不到钱了。

总之，包括本文说的信息消化，tcp/ip 传输，人的吃喝拉撒，只要是有进有出的系统，都可以用 little 定律和 buffer 动力学解释和优化，E = bw / delay 是普适的，都归它管。

再举个类似的例子，人在饥荒时饥不择食，能吃的都有营养，这是匮乏时代，但营养过剩后，博主们便开始鄙视廉价的碳水了，可大多数博主(连高中都没毕业的那些搞体育健身的)连碳水的化学式以及生化过程都一无所知，大 v 持续洗脑，造成了人们对碳水的普遍仇视。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茧房，因为你想瘦，他们就会让你断掉你最容易获得的，而不是吃的最多的，为什么不是脂肪，因为脂肪比碳水贵，覆盖不了太多人群，流量显然就不如喷碳水。可是这一切都是信息的灌输，你有独立思考过吗？我的意思是，我说的也不一定对。

浙江温州皮鞋湿，下雨进水不会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