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记忆--水

  水是生命的基础。
    我的家乡在里下河地区，是我国著名的水网地区，河流纵横，走一华里路就要经过几座桥。
    我家住在恒丰河边，独门独户。恒丰河在当地是一条较大的河流，南北向经过我家的旁边。加入人民公社前，我家十多口人就靠河堤下的几亩稻田养活。那时，河水清澈、甜润，家家户户不仅用她来浇灌蔬菜、庄稼，也是活命的饮用水。农村人干农活累了，就到河边喝上几口这甜润的水，那感觉超过如今青年人喝牛奶；上学的孩子在课间也是成群地跑到河边喝水，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水缸里的水瓢舀水喝。数九寒天，河面会结起厚厚的冰，待到人能行走时，孩子们就会到河的冰面上去溜冰、嬉戏；化冰以后，春风吹来，河面荡起层层微波，我常常对着这微波发呆--真是好看。小时候，常常问妈妈，这河里的水是从哪里来？又流到了哪里？怎么总也流不完？得到的答案是：水从天上来，流到东海去。说实在的，那时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对上天的敬畏。
    到了万物生长的时候，河床会长出绿绿的水草，在靠近河边的浅水处，各种鱼儿在水草丛中游来游去。到了夏天，孩子们必定要到河里去游泳的（我们称作洗澡），一来可以消暑，二来可以嬉闹。游累了，站在浅水处休息，受惊的鱼儿常常撞着我们的腿子，很多时候，一些小鱼还会嘬我们的腿，痒痒的，绝对比如今的按摩浴好。大人们抗不过热暑，也会下河洗澡，生长在河网地带的人，都有很好的游泳技能。河流奉献给人们丰富的美味，鱼、虾、河蚌等等，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我们还能从河里抓到螃蟹（现在由于内河入海的水闸螃蟹不能进来了）。人们拿着鱼叉，在河边寻找出来“晒影”的鱼（一般是大鱼），然后用鱼叉将其叉住。秋天的时候，人们通过河流用船将田里的稻子运回打稻场，也从河、沟里收获菱角、河藕等。秋后，人们在河的弯凹处放下树枝、杂草，以引诱鱼儿到此过冬，等到春节前，就从这里取鱼过年用。
    河还是重要的运输通道，不仅农耕所需的生产资料、肥料、收获的粮食通过她运输，就连婚娶也是用河上的船来往的。载新娘子的船，没到一个村庄，必定要吹响喇叭、燃放鞭炮。麦收以后，河里就会有卖泥螺（现在叫醉螺）、蟹蚱（一中咸的小蟹）的船，女人们就从家里舀出几斤刚收的麦子换蟹蚱，吃饭时当咸菜吃，算是高档享受。
    后来，人民公社要搞农田水利规划，填老河开新河。不过，新开的河总是笔直的，我不理解--这河为什么要开得这样直？老农告诉我，河开直了，是流的快--盛不住水。若干年后回家乡，这事被真真实实地验证了。
    离开家乡30年后，带着我的孩子回到家乡，为了能教孩子学习游泳，特地在城里买了游泳圈；那知道，回到家后，那个河水黑黑的、散发着臭味，强行下到河里，稍顷就不得不回到岸上。尽管我很喜爱游泳，从此以后，我放弃了回家游泳的念头。那些领导，在发展经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人民的生存环境？在我的家乡（包括我家），家家都有人死于癌症的，而且有些人家有多人。使我们家乡的癌症发病率荣居前列。2009年的二月，盐城因水源污染而大面积停水事件，全国都作了报道，央视也报道并做了评论，但我们生活在其中的居民却感觉没事一样--没看到有什么人出来担责等等。据央视报道，当地百姓说：我们开始时曾经因为污染闹过，被抓了一些人之后，到现在也没解决。
    纵看我们家乡的河流，再也找不到象我小时候能清澈见底的河水了。发展应该为人民带来好处，这是起码的标准。不能因为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伤害了大多数人的生存！
    科学家企图寻找适合人类生存的外星球，这是一个不错的“远见”，但是，等到找到这样的星球、地球报废的时候，火箭能将多少人送上去呢？
    贪婪大概是人的本能，放纵了，就是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