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译文:智慧深澈的人实施超脱语言的教化,喜欢高谈阔论的人往往并没有多少真知。摒弃一切感知,停止向外追求,以求得内心的宁静清澈;挫磨掉锐气、锋芒和棱角,消除种种人为限制,突破重重心灵障碍,使心灵纯真质朴;收敛起光泽避免无谓争夺,混同尘世凡物:这就叫做玄妙的同化,微妙大统一的法门。所以没法亲近他,也没法疏远他;没法给他好处,也没法损害他;没法抬高他,也没法贬低他。所以他才真正成为天下最可贵的。
点评:本章主题是“道”以及内修的方法有别于其他万事万物的特点。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知”和“言”的关系是这样的:完全不“知”的人当然无法“言”;“言”说明至少“知”一点,正是因为只知道一点,所以才有“言”;但是“知”到了深处又是觉得无论怎么“言”都是不足形容“知”的,所以又会选择“不言”。
苏东坡的一首词中有这样的文句:“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老来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愁,对于少年人来说,既是可以了解的,又是不能透彻了解的,所以才会喋喋不休地说“愁”;对于中老年人,一生的遭遇已经识尽千般愁滋味,对“愁”反而是无话可说了,因为文字语言的沟通能力是极其有限的,对于过来人,谁都知道“愁”是怎样的,没必要说;对于没经历过的人,说了他也不会懂,所以不说也罢。
愁只是一种人生的体验,尚且已经是不能说尽了,更何况作为宇宙最根本的规则——“道”了呢?所以老子开宗明义就说了:“道可道,非常道。”
“道”靠说是说不尽的,“道”不是任何文字、语言可以表述清楚的。文字、语言都是“有”这个层次的产物,服务于“有”这个层次,不能超脱于“有”这个层次。文字、语言对于修道的作用只能是一种早期的指导而已,真正的“道”只有靠自己向内去实证、修行才能明白。
越靠近“有”的层次,就越容易说,既容易表达,也容易被理解,但是那不是真正的“道”,至多只是一些方便法门而已,所以“言者不知”;越靠近“无”的层次,就越不容易说,既不容易表达,也不容易被一般所理解,但那才接近于“道”。“释迦拈花,迦叶微笑”——这就是“不言”的境界,是以心传心的境界,只有心心相印境界的表达,才是不会被歪曲的。所以,“知者不言”。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的真正用意在于告诉修行道德的人重点应该是在“知”——向内上,而不应该是在“言”——向外上。“知”和“言”其实是一对矛盾,努力求“知”,是个向“道”、向“无”接近的过程;而“言”,是反向的,是向“有”、向外的过程。任何人在“知”的时候就不能“言”,在“言”的时候也不能“知”的。
“挫其锐,解其纷”,“锐”就是锋芒,“纷”就是杂乱。锋芒和杂乱就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挂碍:有的来自内心,有的来自外界。有了挂碍,心态就不能圆融,就没法“浑其心”。要消除所有人为的挂碍,就要打磨掉所有的棱角、锋芒,清理、解除所有的杂乱、困扰,这是在为“致虚极”打基础的。
玄同,就是与“玄”相同。“玄”,就是“众妙之门”,也就是“道”。只有这样的去修行,才能“同于道”。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这一段话与《心经》中的“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说的是“道”和修养“道德”的人。用了这么多“不可得而”,其实说的就是不为外界任何力量所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