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潮汹涌的地铁上读完的《活着》,就像福贵在阡陌交错的田间插完了秧。
时代的不幸,落脚到家庭,就是一遍一遍的火燎,烧毁了苦苦支撑的枯草,烧断了刚刚萌芽的青稞,来不及同情可怜,时光浪潮一次拍打,周围的一切都已焚身成烬,我们把那个时代对福贵的胡作非为称之为苦难,非常苦的难。
记忆最深的是,福贵周围人一个一个的离去。
他的父亲从粪缸上摔下来摔死了。死前在暗喜自己是第一次被人看到掉下粪缸。
他的母亲在他被抓去当壮丁时离家两个月多一点死了。死前一遍一遍对家珍说:“福贵不会是去赌钱的。”
他的儿子有庆输血输死了。死在城里的那家医院,是因为刘县长的妻子产子大出血,而刘县长正式一起打仗的春生。
他的女儿凤霞产子大出血死了。死在城里的那家医院。耐人寻味的是,有喜明明说的是保大的。
他的女婿有喜在工地上被水泥板砸死了。死前还大声叫了一声“凤霞”。
他的孙子苦根吃太多豆子死了。因为很难吃一顿豆子,而他那次又做了很多豆子。
他依然活着,经历了无数的死亡,和“福贵”一起。
以前往往说是故事中夹杂这苦难,而在余华不动声色的描述中,分明是苦难中夹杂着故事,让人来不及流露出怜悯的故事,让人不能喘息的故事。
书中有喜角色的出场,一度让我以为是好转的开端,谁知,这只是这个故事的一次意外。
春生也是个悲剧人物,莫名其妙害死了出生入死战友的儿子,又自杀在阶级打压中。在时代悲剧的背景下,都是难以脱离的小人物,不能左右自己的死生。
书中几次回到现实,对福贵和老牛“福贵”的描写让我印象深刻。
“他腿上沾满了泥巴,刮光了的脑袋上稀稀疏疏地钻出来些许白发,胸前的皮肤皱成一条一条,汗水在那里起伏着流下来。此刻那头老牛蹲在池塘泛黄的水中,只露出脑袋和一条长长的脊梁,我看到吃水犹如拍案一样拍击着那条黝黑的脊梁。”
“老人和牛渐渐远去,我听到老人粗哑的令人感动的嗓音在远处传来,他的歌声在空旷的傍晚像风一样飘扬。
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
活着就是一种召唤,每个时代都使然。
今天在返程的地铁上,读完最后一段话,回想通篇,我自己心里自然而然的给这小说起了个名字——《活着》
合上书,发现原来书的名字就叫《活着》,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好书,好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