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论01 顾恺之《画云台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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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山有面则背向有影。可令庆云西而吐于东方。清天中，凡天及水色尽用空青，竟素上下以暎日。西去山别详其远近，发迹东基，转上未半，作紫石如坚云者五六枚夹冈乘其间而上，使势蜿蟺如龙。因抱峰直顿而上，下作积冈，使望之蓬蓬然凝而上。次复一峰，是石。东邻向者峙峭峰，西连西向之丹崖，下据绝磵。画丹崖临涧上，当使赫巘隆崇，画险绝之势。

       天师坐其上，合所坐石及廕。宜磵中桃傍生石间。画天师瘦形而神气远，据磵指桃，回面谓弟子。弟子中有二人临下到（倒）身大怖，流汗失色。作王良穆然坐答问，而超（赵）昇神爽精谐，俯眄（盼）桃树。又别作王、赵趋；一人隐西壁倾岩，余见衣裾，一人全见，室中使轻妙泠然。凡画人，坐时可七分，衣服彩色殊鲜微，此正盖山高而人远耳。

       中段：东面丹砂绝崿及廕，当使謀高骊，孤松植其上。对天师所壁以成磵，磵可甚相近，相近者欲令双壁之内，悽怆澄清，神明之居，必有与立焉。可于次峰头作一紫石亭立，以象左阙之夹，高骊绝崿。西方通云台以表路，路左阙峰似岩为根，根下空绝，并诸石重势，岩相承以合东磵。其西石泉又见。乃因绝际作通冈，伏流潜降，小复东出，下涧为石濑，沦没于渊。所以一西一东而下者，欲使自然为图。云台西北二面，可一图冈绕之，上为双碣石，象左右阙。石上作狐游生凤，当婆娑体仪，羽秀而详，轩尾翼以眺绝磵。

       后一段赤岓，当使释弁如裂电。对云台西凤所临壁以成磵，磵下有清流。其侧壁外面，作一白虎，匍石饮水，后为降势而绝。

       凡三段，画之虽长，当使画甚促，不尔不称。鸟兽中时有用之者，可定其仪而用之。下为磵，物景皆倒。作清气带山下三分倨一以上，使耿然成二重。

​​【译文】

      山是立体的，向太阳的是面，反之是背，面受日光而亮，背有阴影而暗。可以叫这幅画上的云彩从西方吐到东方。明朗的天空，天空和水色都用空青染满，从上到下从头到底的画面都充满了日光普照的感觉。

       山是从东向西展延的，现在把山的远近详细开列起来。从东面的山基开始，转折而上，未到一半的地方，就是紫色的石头五六块，石头的形状像坚硬不动的云彩一样。一条狭窄的山冈，穿过五六枚紫石之间，自下而上，使冈的形状蜿蜒像一条龙一样。

      狭冈蜿蜒曲折而上到了第一峰的下边,便把峰环抱起来直接向上,高耸天空,不再蜿蜒曲折。高峰耸空，其下必有深厚的基础，始能稳固，所以下边还需做几层山冈，上有高峰下有积冈，气势蓬勃自下而上，严整凝固具有岩岩气象。

      其次还有一个峰，是石头。它的东边邻接着峙峭天空的第一峰， 西边接连向西的丹红色的悬崖。崖下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绝润。

      在涧上画一座丹色的崖， 要使它险峻高大，颜色红紫有一种险到极点的形势。

      天师坐在丹崖有荫的石上，应当在涧中画一棵桃树生在石头旁边。把天师的形态画得清瘦而神气很远，在涧边指着涧中的桃树，回脸告诉弟子，叫他们下去摘桃子，弟子中有两个人，伏倒身子往下边看，吓得汗流满面，面无人色，而王长很安静的在回答天师的问话而坐着不动，而赵升则精神爽朗，心情愉快，有坚定的信心，俯下身子去看桃树。

      又别画王长和赵升向山谷中跑，一个人隐在西壁倾斜的石岩后面，只看见下身的衣服。一个人正在空中向下跳，全身都看见。

      凡画人的时候，以人的长度分作十分，坐的时候可作七分，所穿的衣服。虽有色彩，要画的很清淡，不能用重色，这是因为人坐在高山上，距离很远，为空气所遮，颜色不能和近处-样鲜明。

      先在中段的东面画一条丹砂形成的高崖， 崖上也有荫。这个高崖，应当使它形状高峻，色彩美丽，顶上栽一棵老松树。这个高崖与天师所坐的那一座丹崖相对立， 两崖之间有涧水，涧不能太宽，要使两岸相近，相近了，就可以使两壁之内有凄怆澄清、神秘莫测的感觉，因为神仙所住的地方与世人不同，必须险峻幽邃，有些神秘的气氛，环境才能与人物配合得好。可在次一个山峰的顶上，画一个亭亭而立的紫石，形状就像左边的阙，用它来把那个高骊绝齶的山崖夹在中间。

      云台的主峰很高，只画一条路，表示可以通到山顶，在这条路的左边还有一个与左阙相对的右阙，以岩石作根， 根下空一段，再下面又用重石以上承阙根的岩石，虽然中空一段， 但气势却是一脉相承，并不间断。在山下这些岩石不再向西去而是向东回转与东涧相合。

      再向西画一道石泉， 泉水发源在高处，中部为一通冈所掩，所以成了伏流在暗中流下来，本来向西流，也使它稍稍向东流一下然后再向下流到涧中成为潭，最后再流到深渊中去。因为要合乎自然条件所以泉水要一西一东的曲折。

      云台的主峰在西北两面画一道山冈把它围绕起来，冈上再画两块像双碣石的的圆石，也像左右阙一样。在一块碣上画一只生动活泼的凤，这只凤当画成婆娑盘舞的样子，把羽毛画得秀丽而正确，翘起尾巴翅膀向绝涧中眺望。

      后一段山是红的石头，要使它形如释弁而纹如裂电，对着云台西边那个生凤所立的壁以成涧，涧下头有澄清的流水。

      赤坼的侧壁外面，又画一白虎， 伏在石头上在饮水，就是引涧下清流的水。其后山势逐渐下降以至无有。

      一共有三段山水，画虽然很长，但应当画的紧凑，使人看了不觉其长，反嫌其短。一般山水画里，有时需要画鸟兽，当然不一定画凤、虎。用的时候要使它们的仪态与环境相适合。山下要是有润水，那么水中的影子都应画倒的。在山的三分之一以上的地方，做一条清气带 ，把山根分明地隔成两层，以表示山腰有云气，更显出山的高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