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志] 第42节 晋献假途灭虢

        晋献假途灭虢


        管仲辅佐齐桓公九次组织诸侯集会，『兵车之会六，乘车之会三，九合诸侯』，成为“春秋首霸”。但他自己说『夷吾非霸王之臣也』。管仲的志向是把齐国打造成欧洲的德国，地球的美国，让山东淄博成为“华尔街”，让姜齐国库成为“美联储”。他无意于吞并邻国领土，众多邻国的存在更有利于施展经济手段。他建议齐桓公『诛暴禁非，存亡继绝，而赦无罪』，他认为国家的疆域并不是经济的疆域。『谷重于吾国，轻于天下，则诸侯之自泄』，本国粮价极大的高于邻国粮价，邻国的粮食就会被运来本国销售。『有以重至而轻处者，我动而错之，天下即已于我矣』，邻国粮食蜂拥而来，市场就会饱和，粮价就会下跌，我们及时动手掌控它们，这份利益就归我们了。其它所有货物也都具有同样的道理，这就是撬动“天下产能”的手段。『物臧则重，发则轻，散则多』，“供给数量”和“需求数量”位于天平的两端，它们的“轻重较量”决定着货物价格的高低。


        然而执政者参与到商业活动中去，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在《管子》小问篇中，『桓公曰：“我欲胜民，为之奈何？”』，管仲回答他『胜民为易』，想要制服民众是相当容易的事情。只需要『使有司疏狱，而谒有罪者偿，数省而严诛』，让官吏分条写好刑律，再确定揭发有罪者有赏，不断审查而严于诛杀就可以制服民众。但这样也会让『民畏公而不见亲』，民众害怕而不会亲近执政者，所以『非大道也』，不是正确的做法。在《管子》巨乘马中，『管子曰：“王者不夺民时，故五谷兴丰。五谷兴丰，则士轻禄，民简赏。彼善为国者，使农夫寒耕暑耘力归于上，女勤于纤微而织归于府”』，管仲指出，执政者在不征税的前提下，是有手段温和地取走劳动者辛勤劳动的大部分劳动成果的，这个手段就叫做“乘马”。简述“乘马”的具体做法是，春耕时国家发放贷款给百姓，并且可以约定这个贷款不收取利息。农民拿这些钱买来大量种子，『春秋，子谷大登，国谷之重去分』，到秋天大丰收，市场粮价急降。这时让农民把粮食送到官府，以此时的粮价去折算偿还春天国家发放的贷款。市场上流通的粮食减少，市场粮价急升，以此时的粮价去折算购买国防器械以及生产用具。『国谷之櫎(Huang1)，一切什九。还谷而应谷，国器皆资，无籍于民』，不用向百姓征税，国家各项开销就都有了着落。由于执政者既可以发布政令，又掌握商业数据，参与到商业活动中，可以做到予取予求。


        管仲兼具“市井智慧”与“天地良心”，《史记卷六十二.管晏列传第二》中赞他『其为政也，善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贵轻重，慎权衡』。他从公元前685年38岁时开始辅佐齐桓公，一直到公元前645年去世，齐国吏治清明，政令通达，经济繁荣，『诸侯由是归齐』。齐桓公有卓越的领导才能，用人不疑，心怀宽广，然而欠缺知人善任的本事。他无法驾驭住并不那么具有“天地良心”的臣属。在公元前643年，也就是管仲去世后的第三年，执政43年的齐桓公在五个儿子争权夺位的热闹中孤独的死在病床上。


        管仲运用经济手段“剥削天下”，晋献公做不到这一点。晋献公的父亲曲沃武公“小宗夺嫡”成功后，『代晋二岁，卒』，从此晋献公开始了从公元前676年至公元前651年的二十六年执政生涯。晋献公的一生可谓熠熠生辉，他『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武功相当惊人，他生了很有名的儿子“重耳”，娶了很有名的媳妇“骊姬”，还为成语词典贡献了“假途灭虢”这个成语。


        虢国是西周初期的重要诸侯封国，前后共有四个虢国。根据它们的位置不同分别称为东虢，西虢，南虢，北虢，国君都是姬姓。周武王时期，封西虢公治陕西宝鸡陈仓，周公封71诸侯时，封东虢公治河南郑州荥阳。西虢在周宣王时不堪犬戎的侵扰，东迁至河南三门峡陕州，改称“南虢”。公元前767年，郑武公灭掉了杵在眼皮子底下闹心的东虢心。周平王改封东虢治山西运城平陆，号称“北虢”。南虢和北虢住处相邻，北虢依附于南虢，它俩合在一起过日子，“南北虢实为一虢”。


        公元前658年，晋献公十九年，晋献公的“假途灭虢”计谋进入实施阶段。这条计谋是他的大夫荀息想出来的。《吕氏春秋》记载，『昔者晋献公使荀息假道于虞以伐虢，荀息曰：请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以赂虞公，而求假道焉，必可得也』。荀息让晋献公用玉璧和良马向治所山西晋城阳城的“虞公”行贿，求虞公借条道路给晋国去攻打虢国。『虞公滥于宝与马而欲许之』，虞公看中了宝贝，欣然同意。这是晋献公第一次“借路”，他『遂伐虢，取其下阳以归』，灭掉了山西运城平陆的“北虢”。


        公元前655年，晋献公二十二年，晋献公第二次“借路”。这一次他要去灭河南三门峡陕州的“南虢”，虞公再次同意。虽然虞公愚昧，但“虞国”还是有明白人的，大夫『宫之奇谏曰：不可许也。虞之与虢也，若车之有辅也，车依辅，辅亦依车』。车轱辘之所以不内陷，是因为内部有三十根车牙顶着，之所以不外散，是因为外边有四根车辅拉着。由于两者协同，才能维持车轱辘的整体运作。『虞、虢之势是也』，虞国和虢国，就是这种『车依辅，辅亦依车』的局势。宫之奇指出，『若假之道，则虢朝亡而虞夕从之矣』，如果虢国早上灭亡，虞国晚上就会灭亡。不出他的所料，『荀息伐虢，克之。还反伐虞，又克之。荀息操璧牵马而报』，不但虞国步虢国的后尘被灭掉，而且虞公收受的玉璧和宝马又重新回到了晋献公的手中。『献公笑曰：“马则吾马，齿亦老矣！”』，晋献公看到三年前送给虞公的宝马，对它年纪变大发了一回感慨。


        经济大师管夷吾讲究礼义廉耻，武斗行家晋献公擅用机巧权谋。他攻打陕西长安临潼的骊戎，尽杀“仇大宗”的诸公子，把都城迁至山西运城绛县。让申生守山西临汾曲沃，让重耳守山西临汾隰县，让夷吾守山西临汾吉县。『十六年，晋献公作二军。公将上军，太子申生将下军，赵夙御戎，毕万为右，伐灭霍，灭魏，灭耿』，公元前661年，灭掉了山西临汾霍州的“霍国”，山西运城芮城的“魏国”，山西运城河津的“耿国”。经过多年征战，『当此时，晋彊，西有河西，与秦接境，北边翟，东至河内』，晋国很强大，拥有山西临汾、运城、晋城，河南三门峡这四个市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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