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国文课

起

读完《文心》，就像是重新上了一堂国文课一样，跟之前不太一样的国文课。

国文课是民国时期的叫法，现在都改称为语文课了。从小学、初中、至高中，语文作为一门基础课程 —— 从平时喊“语文、数学、英语”就可得知 —— 在我们学生心里，一直都是最重要的科目。对我而言，语文更是到了让人敬畏的程度。“敬”是语文作为高考必考的科目，不得不认真对待；“畏”是对语文所考察的知识点感到无力，完成一道题，你很难确认自己是否做对了。

不像数学有着固定的公式解法，语文的很多题目感觉就像是随机作答一般。就拿阅读理解中体会作者情感一题来说，就算这次猜对了，下一次给出另外一篇文章，难道就会解了吗？

以至于高考完以后，心里莫名的愉快，因为从此再无语文课。直到最近读完叶圣陶和夏丐尊两位大师所著的《文心》，对 国文 算是有了重新的认识。书中以故事的形式介绍了国文的种种，阅读的过程，就像是跟着书中王先生重新上了堂国文课。

国文的种类很广，散文、叙事文、诗、词、小说、戏剧等等都属于这一范畴。而国文课所教授的，概括起来，莫过于是 读 的功夫与 写 的功夫。

读

“作者把经验或想象所得的具体的事物翻译成白纸上的黑字，我们读者却要倒翻过去，把白纸上的黑字再依旧翻译为具体的事物。”

从前读描写景物的文章最多只是脑海里浮现出文中情景，读讲述故事的文章最多也只是弄清楚文中情节，至于作者的感情，那是读再多遍也无法体会出来。所以，读大师的文章却丝毫鉴赏不出大师的风采，不看作者，还以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作家写出的文章罢了。

这其中原因，除了不善于挖掘作者在文章中所表达的事物之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就是不了解文章的背景。每篇文章都有一个背景，作者便是在此背景下，把当时经验、感情编织到文章里面。

辛弃疾的那首起句“郁孤台下清江水”的《菩萨蛮》词，题目只作《题江西造口壁》，如果我们不知道宋室南渡的变乱及造口的位置，读去会有什么趣味呢？

在读一篇文章之前，尝试着先去把背景弄清楚，这样也许就可以感受到当时作者的情感，读起来也会更有趣味些。

“读书的目的，重在收得其内容意趣，否则只是文字的游戏而已。”

从前为了增加知识的广度（更多的是过于浮躁），喜欢快速把一本书读完，收得其中大概意思。至于书中的一些细节知识点却不会去记住，甚至很多时候根本都没有留意到，想着用到时再回去查阅。这样下来，虽说看起来懂得挺多知识，但其中大部分都是些皮毛，被深入地一问，便回答不上了。

最近公司需要进行软件认证，平时没少进行Java编码，之前《Java编程思想》也看过，而其中一些关于Java的基础知识很多却还是都不懂。直到最近静下心来细读《On Java 8》，才发现很多基础知识在书上都有介绍，只是以前没有关注罢了。

如果很难集中注意对一本书进行细读，可以通过写读书笔记或博客来驱动。读书笔记不是读到好的文段便摘录下来的几句，而是读到这些文段时的感想。“读书要精细，才能写出读书笔记，反过来，试写读书笔记，也就是使读书不苟且的一种方法。”。另外，写博客也是一种好的驱动方法，在阅读时不断去想着如何去给别人讲述这些知识点，这样对知识的理解也会更深刻些。

“读书贵有新得，作文贵有新味，最重要的是触发的功夫。”

所谓触发，就是由一件事感悟到其他的事。比如，读《文心》读到作文追求简炼，便想到也有代码简洁一说，这就是一种触发。我们常常听别人说要多学科交叉，触发就是一种可以把各科知识点关联起来的好方法。在阅读的过程中，多联想些之前学得的知识，便通过触发来逐步构建自己的知识体系。

写

“文字是心的表现，也可有三种分别，就是知的文、情的文与意的文。”

我们心的作用，普通心理学家分为知、情、意三种，文字是心的表现，因此也可分为这三类。知是知识，情是感情，意是意欲。知的文最典型的就是科普文章，作者通过文字给大众传授一些普遍的科学规律；情的文最典型的就是抒情散文，作者借景物或事物来寄托当时的情感；意的文最典型的就是广告，作者通过文字来煽动大家对商品的购买欲望。

写作的第一步就是要认清目标，确定要写哪一类的文章。比如写一篇技术文章，却往文章里添加了些个人感情的文字，这是混淆了写作的目标；第二步就是要认清读者，只写这类读者可以接受的知识。比如要给Java新手写一篇入门的技术文章，而文章里写的却是JDK的源码剖析，这是混淆了文章受众；第三步就是要组织文章，根据中心旨意把要表达的知识组织成一篇条理清晰的文章。

“对于文章的组织，也不妨举出一个总方法来，那就是 ‘回问自己’ 四个大字。”

在写作的三个步骤里，文章的组织是最难的一步，这是关于怎么写好文章的学问。对于写作新手，难免会遇到“心中想法万千，却无从下笔”的窘境。这时候，可以尝试通过回问自己来着手一篇文章写作，以上一篇文章《一步步降低软件复杂性》为例：

“是为了要说些什么才写这篇文章的?” —— 为了总结些降低软件复杂性的方法。这样文章的中心意旨就明确了。

“中心意旨在我们意念中间是怎么来的？” —— 读完《A Philosophy of Software Design》一书深有感触，想分享给大家。这样文章依据的材料范围也就确认了。

“这个材料可以增加中心意旨的力量吗？” —— 书中关于深浅模块例子可以很好地比喻软件的复杂性。这样就可以不断筛选出好的素材，文章的主要内容也就确认了。

“还有更简练通顺的表达吗？” —— 这样写好像更通顺一些。这样经过不断的修正，一篇文章也就出来了。

“习作只是法则与手腕的练习，应用之作只是对付他人和事务的东西，创作才是发挥自己天分的真成绩。”

文章写作活动可以分为三类，习作、应用和创作。这三者之中，最基本最重要的是习作。只有当习作到了相当的程度，才能谈得到应用，才能谈得到创作。最基本的往往坚持下来最困难。想起初中时的语文老师蔡先生让我们每天都写一篇随笔，但总是不愿花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去完成。有时实在憋不出东西来，就把一段话拆成多行，撑满一页纸后便当作一首新体诗交差了上去。想起来也是可笑至极。如果当时能认真对待些，写作水平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差了。

结

《文心》算是今年读过的社科类书中最好的一本了，读完不敢说文章鉴赏和写作能力有多大的提升，但至少兴趣是上来了，舍得花上一天的时间去完成一篇文章了。

所有的习惯和知识都可以通过锻炼习得，文章的读和写也一样，而且它们是可以相互促进的。多读，学习优秀文章的写法，写作水平也就提升了；多写，知道写作在哪方面有缺陷，就会主动去阅读同类优秀文章来学习了。

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坚持，每天坚持让自己进步一点，一年下来，就会发现自己成长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