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巴特勒·叶芝：“我们是最后的浪漫主义者”

       喜欢叶芝是一件很文艺的事情,叶芝的诗滋润了无数少男少女的情怀。在叶芝被茅德·冈“嫌弃的这一生中”,我们不知道他是否曾经后悔:我感动了全世界,却感动不了你!但至少,他的诗,感动了后世无数人。

                                                                                                                                      -----------题记

---

       “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

苍老的脸上的皱纹。”当音乐诗人李健吟唱着《当你老了》的时候,不知多少人心有戚戚,潸然泪下。

这是爱尔兰国宝级诗人叶芝写给他的一生至爱——茅德·冈女士的情诗。当时的叶芝对茅德·冈一见

钟情,情不知所以起、一往而深、终身不渝,但却一辈子也没得到女神青睐。茅德·冈就是叶芝一生都

得不到的女人。

       叶芝初识茅德·冈在1889年,那是清朝光绪15年，英国出兵侵占了我国西藏亚东等地,控制锡金,

开始向西藏渗透,也埋下了现在中印边界争端的引子;在南非,英国与布尔人(荷兰人在南非的移民后

裔)的矛盾日趋激化,大战一触即发;而法国巴黎则为了纪念法国大革命一百周年,开始修建埃菲尔铁

塔和举办世界博览会,英、法、德欧洲大国角逐天下,爱尔兰还在苦难中沉沦。

        此时,叶芝一家已经搬到了伦敦。叶芝的父亲和哥哥都是画家,而叶芝没有展现出画画的天赋,反

而非常喜欢莎士比亚等英国作家的剧作，爱好文学和诗歌,还创立了“诗人会社”。这一年,叶芝23

岁，身材瘦高、面容苍白,鼻梁上架着当时上流社会流行的无腿眼镜,敏感而脆弱。在伦敦的生活是

惬意的，每日呼朋唤友、诗酒人生;毕竟爱尔兰人除了土豆,最喜欢的就是酒吧。直到有一天,在诗人

朋友的聚会上,叶芝第一次遇到了茅德·冈,当年的茅德·冈21 岁。“刚接触你名字的时候,没想到会发

生那么多事。”初次邂逅,就是叶芝一生沉沦的开始。在一见钟情的叶芝眼里,茅德·冈女士自带女神

光环,简直就是“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当然,叶芝说得更文艺“她伫立窗畔,身旁盛开着一

大团苹果花;她光彩夺目,仿佛自身就是阳光……”

        叶芝的眼光没错，茅德·冈是一个非常牛的女人,她的父亲是英国驻爱尔兰军官,在都柏林长大,

母亲在她幼年时去世。因此,她的性格非常独立坚强,是名女权主义者,爱好参与政治活动,朋友圈都是

爱尔兰精英，积极投身于爱尔兰独立运动,还是爱尔兰新芬党的创始人之一。而在1889年,茅德·冈则

是叶芝发起的戏剧运动的早期成员之一。志同道合、志趣相投，按理说才子佳人应该有一段佳话,

但从一开始,茅德·冈就拒绝了叶芝,她觉得叶芝是个“有点像女人的男人”,而自己则是“有男人气的女

人”。简而言之,就是女汉子拒绝了娘炮。

        其实,我们看看当时的照片,叶芝绝对堪称帅哥,那忧郁的眼神绝对不比梁朝伟差;而茅德·冈女士

则面容硬朗、高鼻薄唇,确实英气勃勃。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我们确实无法理解茅德·冈对叶

芝的拒绝,但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政治运动风起云涌的时期,人们对理想和自由的追求,确实超越

了爱情、阶级乃至生命。这一点可以从两人日后的人生经历中可以看出来。叶芝一生投身戏剧和诗

歌,创立了爱比剧院,和爱尔兰作家们共同发起“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宣传凯尔特文化,挖掘梳理古盖

尔人诗歌和民间传说。但叶芝的政治立场是暧昧不明的,曾经表示欣赏法西斯主义和纳粹,同时又曾

表示支持西班牙革命、支持民主,这是一种精神分裂的立场。

       叶芝一生最鲜明的特色是神秘主义，最喜欢神神叨叨的东西。比如他曾经把自己的大衣剪成两

半,据说是为了不惊醒睡在上面的猫咪，叶芝认为，“它在神游太虚,惊醒它会激发某种神秘的量”。

有一次,叶芝和朋友在酒吧聚会,他突然神秘兮兮地表示,半小时以后某条大街第几个房子会失火。过

了一会儿,那房子还真失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叶芝派人去放的。诸如此类，叶芝就喜欢这些神神

秘秘、超自然的东西。其实这与爱尔兰文化的凯尔特底蕴相关,古代凯尔特人号称“森林之子”,信奉

德鲁伊教,在荒僻、幽暗、寂静森林讲述灵魂转世等各类神话传说。叶芝从小就喜欢听人讲这类故

事，后来还把这些故事整理成一本书《凯尔特黄昏》。颇具神秘特质的叶芝,感觉就像是美剧《权

力的游戏》里的“绿先知"布兰·史塔克,时不时翻白眼神游太虚,再讲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样的神

棍特质能吸引到女权主义者、毕生投身政治运动的茅德·冈女士才是怪事!

        茅德·冈女士的一生则是战斗的一生,她走出了书斋,毕生投入在爱尔兰独立运动。37岁时,嫁给

革命战友爱尔兰共和军约翰·麦克布赖德少校，后来因性格冲突、家暴而离婚。他俩参加1916年爱

尔兰复活节起义,少校被枪杀,她入狱。她的儿子、女儿都投身于爱尔兰独立运动。后来，茅德·冈的

儿子还成为了爱尔兰的外交部长。茅德·冈有一股不屈不挠的狠劲，她曾在自传中说:“我一直讨厌战

争,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但英国政府迫使我们进行战争,战争的第一原则是杀死敌人”。

       “得不到的一直在骚动,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叶芝对茅德·冈一直没有放弃追求,多次求婚。

茅德·冈离婚后,叶芝又来求婚,甚至向茅德·冈的养女求婚,但得到的依然是拒绝,按照张爱玲的话来说,

叶芝对茅德·冈的爱真是低到了尘埃里。终其一生,茅德·冈没有将与叶芝的友谊转化为爱情,革命情

谊始终没有得到升华。

       忧愤出诗人，叶芝将对茅德·冈的爱转化为无数优美的诗篇:“沉溺于梦幻,露沁的百合与玫瑰让

人生厌;啊,莫梦它们，亲爱的,划过夜空的流星璀璨,或那徘徊于降露时低垂蓝星的惚光:但愿我俩:我

和你,化作双白鸟流连于浪尖!”求之不得的爱刺激了叶芝的诗情，茅德·冈成了叶芝艺术上的缪斯，

叶芝的爱情诗是最好的,深情、婉转而真挈。叶芝直到52岁才结婚，生命垂危之际还想约女神出来

见面、喝茶,但始终未能如愿。

       或许对于茅德·冈而言,当爱一个人，把一切想得太美好时，过于浪漫而热烈，会变得不真实,诗

人的冲动和浪漫,并不契合她革命家的情怀。因此,茅德·冈说:“世人会因为我没有嫁给他而感谢我

的。”我们确实要感谢茅德·冈的拒绝，让世界拥有一个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创造了无数经典的诗

篇。

 

       对于叶芝而言，茅德·冈是他青春年少的记忆,是他永远的绮梦,他真正喜欢的或许已不再是茅

德·冈本人，而是他所向往的完美的“茅德·冈”。或许现在的我们无法理解茅德·冈的美,但“你所有为

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叶芝的印象永远定格在与茅德·冈第一次见面的那一瞬间。无

论日后的茅德·冈是否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坐在炉火旁﹐无可奈何地跟随时光苟延残喘,其永远是

叶芝心里闪闪发光的女神。

      喜欢叶芝是一件很文艺的事情,叶芝的诗滋润了无数少男少女的情怀。在叶芝被茅德·冈“嫌弃的

这一生中”,我们不知道他是否曾经后悔:我感动了全世界,却在浆动不了你!但至少,他的诗,感动了后世

无数人。

                                                                           ------文章来源《当代电力文化》2017,9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