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理逻辑3 -- 形式数论1

这节开始跳到第三章，其实第二章还有好多内容，但冗长沉闷，也不知道后面是否能用上。所以，先跳到第三章，若需要用到第二章剩余的内容，再跳回去。

自然数和几何，应该是人类最古老的两大数学分支。所以，任何试图建立数学根基的系统，都避免不了要对自然数系统进行“基础化”。何为自然数？自然数的加减乘除的本质是什么？这当然是很高深的问题，再寻根问底可以跑到哲学的领域，就像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说的：”我现在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比如最简单的数字我也不知道了。2是什么？显然世界上并不存在2。它是1+1吗？我不知道是那个被加的1因为被加上了1而变成了2，还是那个加上的1因为加上另一个1而变成了2，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柏拉图这番言论实际上是在讨论他的”相论“，但自然数的奥秘值得进一步深入讨论。本章就试图通过一阶形式逻辑来建立自然数系统，最终引发自然数系统的一致性与完备性的讨论。

自然数的形式化与公理化最早由德国数学家Richard Dedekind在1879年给出，而后意大利数学家Giuseppe Peano稍微简化了下，形成了至今流行的Peano Postulates（中译：皮亚诺公设）：

• （P1）0是自然数
• （P2）如果$x$是自然数，则存在另一个自然数，用$x'$表示。通常$x'$成为$x$的后继。
• （P3）$0 \neq x'$，对于任意自然数$x$成立。
• （P4）如果$x' = y'$，则$x=y$。
• （P5）如果$Q$是一个对任意自然数成立或不成立的性质，则(I) 若$Q$对$0$成立；(II) 每当$Q$对$x$成立，总有$Q$对$x'$成立；那么，$Q$对所有自然数成立。

上述公理，再加上一些集合论的东西，不仅可以发展出自然数系统，还可发展出有理数、实数、复数系统。但上述公理的P5中包含”性质“这样不够严谨的表述，所以接下来我们就尝试对借助Peano公理的精神，用一阶逻辑重新建立一套自然数系统，并且”尽量没有遗漏“任何自然数的性质。

这个一阶逻辑系统记为$S$，它的一阶语言记为$L_A$，称为代数语言。$L_A$只有一个谓词（predicate letter），记为$A_1^2$，它包含两个输入，所以$A_1^2(t, s)$可简写为$t=s$。$L_A$有一个常数符号$a_1$，为了习惯自然数系统的表达方式，我们可用$0$来表示$a_1$。最后，$L_A$有三个函数符号$f_1^1$，$f_1^2$和$f_2^2$，也可用$t'$，$t+s$和$t \cdot s$简写表示。

$L_A$语言：

• 谓词符号：$=$
• 特殊的常数符号：$0$
• 函数符号：$t'$, $t+s$, $t \cdot s$

$L_A$语言对应的一阶逻辑系统$S$的Proper Axiom为（它的逻辑公理见上一章笔记）：

• （S1）$x_1 = x_2 \Rightarrow (x_1 = x_3 \Rightarrow x_2 = x_3)$

• （S2）$x_1 = x_2 \Rightarrow x_1' = x_2'$
• （S3）$0 \neq x_1'$
• （S4）$x_1' = x_2' \Rightarrow x_1 = x_2$
• （S5）$x_1 + 0 = x_1$
• （S6）$x_1 + x_2' = (x_1 + x_2)'$
• （S7）$x_1 \cdot 0 = 0$
• （S8）$x_1 \cdot (x_2)' = (x_1 \cdot x_2) + x_1$
• （S9）$B(0) \Rightarrow \big[ (\forall x)(B(x)\Rightarrow B(x')) \Rightarrow (\forall x)B(x)) \big]$，对$S$中的任一好式子$B(x)$。

以上九套公理，加上一阶逻辑系统的那5套逻辑公理，就构成了形式数论的公理。这九套公理仔细一看，几乎”全是废话“，但它们就是为了让我们对自然数的直觉是”有理有据“的。最后一套公理建立了自然数系统的”数学归纳法“，称为数学归纳法原则。任何与$S$具有相同公理的系统，通常称为”皮亚诺代数”，简称PA。

有了系统$S$，接下来就是要证明这个系统的确是”含等式的一阶逻辑系统“，也即要证明（查看上一节笔记）

• （A6）$(\forall x_1) x_1 = x_1$
• （A7）$x=y \Rightarrow [ B(x, x) \Rightarrow B(x, y) ]$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先证明一大堆”常识性“的引理和定理。

引理3.1：对于任意项$t$,$s$,$r$，以下wf是$S$的定理。

• （S1’）$t=r \Rightarrow (t=s \Rightarrow r=s)$
• （S2’）$t = r \Rightarrow t' = r'$
• （S3’）$0 \neq t'$
• （S4’）$t'=r' \Rightarrow t = r$
• （S5’） $t+0 = t$
• （S6’）$t+r' = (t+r)'$
• （S7’）$t \cdot 0 = 0$
• （S8’）$t \cdot r' = (t \cdot r) + t$
  注：（S1’）-（S8’）是公理（P1）-（P8）的直接推论。证明方法采用同样的技巧即可。
  证明：
  （S1’）应用规则A4，即，若$t$在$B(x)$中对$x$自由，则$(\forall x)B(x) \vdash B(t)$。
  
  1. $x_1 = x_2 \Rightarrow (x_1 = x_3 \Rightarrow x_2 = x_3)$，由P1
  2. 假设$x_4$不在$t$中（总能找到一个$t$不包含的变量符号）
  3. $(\forall x_1)\Big(x_1 = x_2 \Rightarrow (x_1 = x_3 \Rightarrow x_2 = x_3)\Big)$，由1和Gen
  4. $x_4 = x_2 \Rightarrow (x_4 = x_3 \Rightarrow x_2 = x_3)$，由规则A4，$x_4$显然对$x_1$自由
  5. $(\forall x_4)\Big(x_4 = x_2 \Rightarrow (x_4 = x_3 \Rightarrow x_2 = x_3)\Big)$，由4和Gen
  6. $t= x_2 \Rightarrow (t= x_3 \Rightarrow x_2 = x_3)$，由2、4和规则A4。
  7. 运用同样的技巧，把$x_2$和$x_3$依次替代成$r$和$s$。
     证毕

（S1’）-（S8’）的证明采用和（S1’）同样的技巧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