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源软件、自由软件、Copyleft、CC都是啥，傻傻分不清楚？

说实话，这些概念，确实你套着我，我套着你，很容易弄糊涂的。

简单地说，OSI认可的，就是正经八百的开源软件；FSF认可的，就是正经八百的自由软件；Copyleft的，不仅是自由软件，而且要求再次发布时，仍然得是自由软件；CC多用于文字和图片，有多个选项可以组合使用，其中有的是自由的，有的是Copyleft的。

当然，如果没有基础，上面这段也是看不懂的。

下面就用人话说说，这些到底都是啥，又是个啥关系。

争取让零基础的也看懂。

想看关系图的，直接跳到最后一章。

零基础的看一下

如果你对版权没有概念，可以看看这个例子¹：

小明拍摄了一张云南的风光照片，发布在自己的个人网站上。小红则正在制作一部宣传片，她发现了小明发布的照片。但小红无法联系到小明，所以不太敢使用这张照片，万一用了以后，被小明告了怎么办？

如果小明在发布照片的时候，用了CC BY，就表明了：只要署我的名，你可以随便用。小红看见这照片用的是CC BY，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在宣传片末尾将小明的名字列出即可。

CC BY就是CC协议的一种，它是一种许可证，告诉使用者有什么权利和义务。

这个例子说明了小红的版权意识，以及小明处理自己作品版权的一种方法。本文所说的开源软件、自由软件、copyleft、CC等等，都是在说版权事宜的处理方法。

如果你想了解关于版权更多的知识，可以看看这篇文章：copyright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得了解什么是许可证

一个软件，是什么性质，取决于它采用的许可证。

所谓许可证，就是一个书面协议，软件作者（或所有者）规定用户有哪些权利和义务：也即许可或不许可做哪些事。

Windows、微软Office用的是商业许可证，不给源码，不允许逆向，不允许修改，更不允许一个最终用户拿这个去卖钱。（让人卖那还了得？！）

而开源软件和自由软件都是给人源码，让人改，让人卖的（绝大多数），这境界，高下立判！

但并不是能从网上免费得到源码的就是开源软件或自由软件，能拿到源码的只是source available，可翻译为“源码可得”、“源码可见”、“有源软件”²等等。

有人统计过，对于源码可得软件，目前有大约2600多种许可证。这些许可证的绝大多数都不符合“开源”的定义³，然而，20个最常用的许可证覆盖了98%的源码可得软件，所以，我们只需要了解那些常用的许可证即可。

被使用最多的许可证是下面这9个（OSI统计⁴），其中又以前6个为最甚。

1、Apache License 2.0 (Apache-2.0) 2、3-clause BSD license (BSD-3-Clause) 3、2-clause BSD license (BSD-2-Clause) 4、GNU General Public License (GPL) 5、GNU Lesser General Public License (LGPL) 6、MIT license (MIT) 7、Mozilla Public License 2.0 (MPL-2.0) 8、Common Development and Distribution License 1.0 (CDDL-1.0) 9、Eclipse Public License 2.0 (EPL-2.0)

其中的Apache、GPL、MIT、EPL，我都写了人话版，点击上面的链接即可查看。

如果你写了个软件，源码放在github或者gitee或者互联网任何地方，你可以选一个许可证用，如果你都不满意，你也可以自己写一个许可证（一般人都懒的写）。

如你发布的软件不带许可证，就会有一点问题：别人不知道你允许他做什么，只有问你才知道他有什么权利。当然，既然你已经把源码放在互联网上了，别人至少是可以看、可以学习、可以评价的（比如他说你写的很好或者很烂），这都不犯法（著作权法）。

还要注意的是，开源软件的企业版一般都不是开源软件。企业版用的是商业许可证，是要用来挣大钱的！开源软件的社区版，通常才是开源软件！可不要傻傻分不清楚。

什么是开源软件

“开源软件”的定义掌握在OSI手中，毕竟是人家提出的这个概念（Open Source）。

OSI即开放源代码促进会（Open Source Initiative），成立于1998年2月，创始人为大名鼎鼎的Bruce Perens和大名鼎鼎的Eric S. Raymond，其目标是促进和保护开源软件及开源社区，致力于提高人们对开源软件的认识和采用。

开源软件的定义有10条，我用人话说了一遍：开源定义是什么？，有兴趣可以看一看。

这篇文章里，我大致总结了一下OSI的开源精神：

我们就是要提供免费的源码，而且是无差别的提供，我们要把开源推进到每个国家、每个地区，推进到每个领域、每个行业，我们要让开源造福社会、造福人类，我们不歧视、不限制，我们推崇自由、平等，我们要的是全人类的共同繁荣和进步！

看上去是不是很崇高？

OSI会审查并批准某个许可证是不是“开源许可证”，一个软件是不是开源软件，看它所用的许可证是不是OSI认可的就可以。

OSI认可的许可证列表在这里：

https://opensource.org/licenses/

我大致看了一下，目前大概有113个吧，BSD、MIT、Apache、GPL、LGPL、MPL、CDDL、EPL都赫然在列。我们常用的，都是开源软件许可证。

（虽然你还是要仔细看一下，可能某个许可证的某些版本是不认的）

总结一下：

只要用开源许可证的，就是开源软件。

只要是OSI认可的，就是开源许可证。

满足开源定义的，一般都会被OSI认可。

什么是自由软件

自由软件的定义，掌握在FSF手中，FSF就是自由软件基金会（Free Software Foundation），于1985年10月由大名鼎鼎的Richard stallman建立。其主要工作是致力于推广自由软件、促进计算机用户的自由。

Stallman是非常推崇用户自由的，他认为，软件生产出来，就应该给用户源码，就应该让用户有改进软件的自由。在他看来，专有软件（闭源的）是不公正的，是凌驾于用户之上的，专有程序的开发者控制着程序，并对用户产生了一种控制权，用户在试图自己动手修改软件时，由于没有源码，就不得不屈服于专有软件所带来的“枷锁”。

如果用户有源码，并且可以修改，他就可以自由地自己修改（或让其他人来修改），用户就不再祈求拥有源代码的那家公司或那个程序员来帮他修改，就没有人再处于垄断的地位。

FSF说，如果一个软件提供了下面这4项自由⁵，它就是自由软件。

自由度0：用户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地运行该软件，而不论出自何种目的。

自由度1：用户可以自由地学习该软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修改该软件。

自由度2：用户可以自由地分发该软件的拷贝，这样就可以帮助他人。

自由度3：用户可以自由地分发该软件修改后的拷贝，这样，他人可以从中受益。

定义中所谓“自由”，意味着这些行为（运行、学习、修改、分发）不必事先征得任何人的许可，也不必为此额外支付任何费用。

FSF还强调，商业和自由并不矛盾，钱可以收，但用户的自由不可剥夺，源码要给用户。

在FSF的官网上，维护着FSF认可的自由软件许可证列表：

https://www.gnu.org/licenses/license-list.html

和OSI列表一样，BSD、MIT、Apache、GPL、LGPL、MPL、CDDL、EPL也都赫然在列。

（虽然你还是要仔细看一下，可能某个许可证的某些版本是不认的）

也即，这些常用的开源软件许可证，也是自由软件许可证！

对的，差别不大的。

开源软件和自由软件的关系

Perens曾希望OSI可以向普通人（非软件业人士）介绍自由软件的原则，但是Richard Stallman不这样认为，他觉得OSI在理念上和自己有很大不同，认为OSI太过实用化，而不是像FSF这样强调自由。

但，在笔者看来，两者其实差不多，顶多是着重点不同。一个强调开放（open），一个强调自由（free）。

所以，最终，连FSF都在官网上承认了这点⁶：

“开源软件和自由软件或多或少是同一类软件，虽然并不是完全相同：开源所接受的一些许可证我们看来限制过多，还有一些我们认可的自由软件他们不认可。但不管怎样，差异是很小的：几乎所有的自由软件都是开源软件，几乎所有的开源软件都是自由软件。”

另外，如果你对一个许可证是不是开源的、是不是自由的，心存疑虑，你可以在这两个地方查一下，有人已经整理得很好了：SPDX⁷、维基百科⁸。

什么是copyleft

首先强调一下：自由软件和copyleft，是两个概念！

copyleft不好翻译，目前有“版权开放”、“版权属左”、“左版”、“著佐权”、“版权左派”等多种翻译，但并没有被普遍接受和采纳的，所以大多数场合下，不翻译，直接用。

先说说它所谓的“对立面”：copyright，此即版权，亦称著作权，是指作者对其作品的权利。从字面上看，copyright尤其关注copy的权利（right），一个软件卖给某用户后，除非作者同意，用户是不能随意复制（比如说让你在这个机器上用，你就不能在另外一台机器上再装一套）的。一个作品，作者拥有最多的权利，作者不给，你就没有，也即我们常看到的All rights reserved。

copyleft是反着来的，Richard Stallman曾说明过copyleft一词的由来：

“1984或1985年,DonHopkins给我写了一封信。在信封上他写了一些很有趣的话, 其中包括：copyleft — all rights reversed（笔者注：注意是reverse！）。于是，我就用copyleft一词以命名当时我正考虑的软件发行概念。” ⁹

FSF对copyleft的定义是这样的: “copyleft是一种通用的方法，通过它，使某个程序成为自由软件，并要求其衍生程序（对该程序进行修改和扩展后产生的程序）也是自由软件。”¹⁰

从定义看，copyleft软件天然是一个自由软件，但比自由软件多了一项对用户的要求，就是copyleft许可证要求修改后的作品，也必须以copyleft许可证发布。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传染”（比较好的说法是“互惠”），你加了点代码，那这些代码也得贡献出来。

值得注意的是，copyleft并不是说没有版权，copyleft仍然是有版权的，只不过作者基本只保留了署名权，以及要求保持软件自由，其他所有权利都已开放，都已left给世人。

比较著名的copyleft许可证有：GPL、LGPL、AGPL、Watcom-1.0、GFDL、CC-BY-SA。

Linux内核就是copyleft的，因为Linux内核用的是GPL。

在Stallman的哲学理念中，信息资产就像数学公式、定理一样，应该是公有的，开放的，应该让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和改进。他说：“商业软件通过版权剥夺了用户的自由，我们使用版权来给予他们自由。”，懂政治学的同学知道，这在本质上确实是左（left）的。

CC是个啥

CC的创始人是Lawrence Lessig，他认为，“美国人多少是有些精神分裂的”，一方面，他们重视自由，鼓励共享，但另一方面，他们却采取极端保护主义的版权法律架构，保护知识的垄断。copyright动不动all rights reserved，copyleft却几乎all rights released，这都是比较极端的做法，Lessig试图走出一条灵活的、有弹性的中间路线，让作者根据自己的偏好，选择保护“部分权利”。

他于2001年创立了知识共享组织（Creative Commons），开展CC的维护和推广，目前CC的版本为4.0版本（2013年发布）。

不过，CC一般不用于软件，也不宜用于软件。CC通常用于文字、图像、音乐、视频等。

CC有4个选项可以选择和组合，这四个选项分别是：BY（署名）、NC（非商业性使用）、ND（禁止演绎）、SA（相同方式共享）：

BY的意思是：我允许你们分发我的作品，但要署上我的名。

NC的意思是：不能商用（如果确实想商用可以来找我谈合作）。

ND的意思是：不许演绎，也不能修改。

SA的意思是：如果你演绎了，你修改了，你必须按照本选项组合来共享你的修改。（比如某组合是BY-SA-NC，再分发时也必须是BY-SA-NC）

注意，ND和SA是不能组合在一起的，因为一个不许修改，一个允许修改。

一般情况下，有这么6种CC可供使用：CC BY、CC BY-NC、CC BY-ND、CC BY-NC-ND、CC BY-SA、CC BY-NC-SA。

在FSF看来，由于NC、ND，是不让商用或不让演绎，所以含有它们的组合不是自由的。所以上面6种组合中只有CC BY和CC BY-SA是自由的，其中，CC BY-SA更是copyleft的。（FSF批准的是4.0版本）

OSI没有批准任何CC组合。

除了上面这6种CC，还有一种特殊的叫CC0，这个连BY都不要了，此时，作者放弃了一切版权，作品落入公用领域（Public Domain），任何人只要不违法，都可以随意使用此作品。（同样地，CC0不建议用于软件。）

虽然公用领域的作品大多没有许可证，但如果你明确说此作品落入公用领域，那是非常好的做法。（比如用unlicense¹¹、CC0¹²、甚至是WTFPL¹³来说明）一般认为，公用领域是自由的¹⁴，部分是开源的。（unlicense是¹⁵开源的，CC0¹⁶因为专利问题导致争议，WTFPL未被认可¹⁷）

能否用一张图表示一下

可以。

简单解释一下上图：

软件分提供源码的，和不提供源码的；在提供源码的里面，有的是开源软件，有的是自由软件，其余的只能叫源码可得软件；开源软件中的大部分都是自由软件；自由软件中有一类是copyleft的；开源软件和自由软件，都允许被商用；CC通常用于文字、图像、影视、音乐等，根据其选项，有些允许商用，有些不允许；有些是自由的，有些不自由，其中一种组合是copyleft的。

总之：

开源软件强调开放，自由软件强调自由，两者其实差不多。开源所给予人们运行、复制、修改、再发布的自由，正是自由软件要给人们的。

copyleft是自由软件的一种，它要求自由世代相传。

CC通常不用于软件，多用于文字、图像等，有些是自由的，有些是copyleft的。

现在，你是不是清楚了很多？

如果又不清楚了，就再来看一遍。

文｜卫剑钒

本文采用CC BY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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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ttps://zhuanlan.zhihu.com/p/20641764 

2. https://zhuanlan.zhihu.com/p/20784520 

3. https://www.synopsys.com/content/dam/synopsys/sig-assets/reports/2020-ossra-report.pdf 

4. https://opensource.org/licenses/category 

5. https://www.gnu.org/philosophy/free-sw.html 

6. https://www.gnu.org/philosophy/categories.html.en 

7. https://spdx.org/licenses/ 

8.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omparison_of_free_and_open-source_software_licences  

9. https://www.gnu.org/gnu/thegnuproject.html 

10. https://www.gnu.org/licenses/copyleft.en.html 

11. https://unlicense.org 

12. https://creativecommons.org/publicdomain/zero/1.0/legalcode 

13. http://www.wtfpl.net/about/ 

14. https://www.gnu.org/licenses/license-list.en.html#PublicDomain 

15. https://opensource.org/licenses/unlicense 

16. https://opensource.org/faq#cc-zero 

17. https://opensource.org/minutes20090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