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防火之墙
左飞扬醒来的时候,闻到了花香,听到了鸟鸣,还看到了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子,站立在他床前。这位女子身材婀娜,水汪汪的大眼清澈迷人,正笑容满面地望着他。她就是庄主身旁那执笛女子。让他奇怪的是,此时她已不像庄中其他女子一样,身着白衣,而是换了一身清新靓丽的黄衫。
左飞扬不顾腿臂上的疼痛,硬撑着坐了起来。开口便问:“我在哪里?请问姑娘是谁?”
“你叫我阿笛好了。现在你在破剑庄的后院。昨晚扶你到此,你因为伤痛并发而晕倒。但不用担心,庄主昨晚已经对你加以治疗,目前已无大碍,歇息几日,便可痊愈。”
“昨晚?我师弟师妹呢?”
阿笛微微一笑:“他们不是要赶路到京城吗?现在已经上路了。”
“不行!我怎么能待在这里耽误了大事!”左飞扬急忙用力,想从床上下来。
阿笛轻轻用手一点,他又躺在了床上。
“大哥不必如此着急。你师弟师妹都精灵得很,他们办事你应当放心。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嘛。你中毒不久,虽毒已除,但必须休息疗养。否则伤情难以恢复,到了京城,也没有办法出力。”
左飞扬叹道:“他们知道我留在这里吗?”
阿笛点点头:“庄主已经答应他们,把你的伤给彻底治好。所以,他们便能毫无负担地出发。”
“那得多多感谢庄主,多多感谢你了。姑娘,能否问一下,我这伤就多久可以下床?明天可以吗?”
阿笛神秘一笑:“大哥是想下床偷偷溜走吧?这伤若要痊愈,怎么也得等十天半个月。庄主已经让我好好照顾你,所以这段时间,我和你得形影不离,你也莫要想自己溜出本庄。”
左飞扬摇摇头,又道:“形影不离?那如何睡觉?”
阿笛面部微红,道:“这个你不用操心。所谓形影不离,亦即我要负责你的绝对安全。但不一定说,你睁开眼睛就要看到我。”说完,她指着房间的门和窗户:“这里的门窗都是特制而成,如若有任何人妄想擅自闯入,便会触动特殊机关,我必定会第一时间知晓,同时他们也会受到所设机关的袭击。所以,江湖中的人,是玩玩不敢擅闯破剑庄的后院。”
左飞扬面露诧异:“如此之厉害?”
阿笛点点头:“虽然破剑庄在江湖中的名气并不大,但有熟悉它的人,对它也是非常忌惮的。想必庄主的武功你也见识过了。”
左飞扬又道:“既然外人不能随便进来,那我若想走出去呢?”
阿笛微笑道:“你若想走出去,我也会马上知晓。当然,只是不会有暗器伤你而已,但难免你会受到一点皮肉之苦——比如被一张大网给套住什么的。”
“如果我要行方便之事呢?”
阿笛皱皱眉头,随即指着角落的一个布帘笑道:“你把布帘拉开即可。里面有一水桶,记得用水冲去,否则我闻到臭味,便会找你麻烦。”
“唉,看来我得困在此处了!”
“如此精致小屋,方便你修身疗养,何以说困字呢?你听说过防火之墙吗?今日你便开了眼界。擅闯此处者有性命之忧,擅出者虽无此危险,但同样也会被拦截。至于出入之策略不一,是如何处理,乃破剑庄的机密,不便告知,你知道有此事即可。”
“哈哈……还第一次听说有此玩意儿……它的名字真怪……如果我放一把火,它真能防火吗?”
阿笛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瞒你,它还真能。但想必大哥也不会这么做吧。靠这笨办法想出去,的确有点异想天开。如果你真想避开我出去,我还可以支一招。”她从头上取下一支小钗子,放到床头,道:“这玉钗,看似普通,但若你会用,可以成为当世之神剑。你若有法,便可趁我睡觉之时,在这里挖一地道,直通庄外。”说完,嫣然一笑。
左飞扬轻轻用手拿起钗子,仔细打量。光滑莹润,通彻耀眼,做工精细,别在美丽女子的头上,更能显出百媚千娇。他又把手伸出,对阿笛道:“姑娘,这玉钗如此精致,在我手中,我怕会暴殄天物。我也想用它来挖地道,但事成之日,怕我已经变成了老头子,你也变成老太婆了。”
阿笛温柔笑道:“你愿意在这里变成老头子,我就乐意陪你变成老太婆。”
左飞扬无奈,加上身受重伤,只好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期间有几名白衣女子进来,查伤敷药,端汤送饭。阿笛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只在中间少许离开了几次。她虽没有一直盯着左飞扬,但只要他有什么异动,那双俏眼便会转过去,微笑着望着他。
左飞扬虽然知道庄主一片好意,但想到不能亲自进京,心急如焚。时间紧迫,晚一天走,师父就多一分危险。现在只望陈秋风和张玉婉能够担当大任。他俩接下去的麻烦事情还很多,比如钱已经花光,日后的盘缠何处得来,到了京城怎么打理那些达官贵人和江湖人士。
阿笛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她柔声道:“大哥是不是想念小师妹了?不必着急。你那师弟虽然功夫不如你,但只要不遇上顶尖高手,我想问题也不大。庄主也派了两个姐妹,暗中保护他们。”
左飞扬面露感激之色:“多谢庄主!多谢姑娘!”
阿笛又道:“想必进京之后,要不少开销。所以庄主也给了他们两张银票,每张一千两……”
“庄主和姑娘的恩情在下难以回报!”左飞扬激动不已,“我们和你们非亲非故,这么帮我们……”
阿笛撇撇嘴:“难道一定要亲戚和朋友才帮忙吗?看你顺眼,你不想接受帮助,那我们也偏要帮你。看你不顺眼,你哪怕天天磕头,也不会理你。这是破剑庄的规矩。”
左飞扬道:“这个规矩颇为奇怪。不知何为顺眼?也罢,就此打住好了。我看庄中之人皆身着白衣,为何你有所例外?“
阿笛微笑道:“要练成世间至高剑术,必定要排除杂念,修身养性,洁白之色,能让人入此意境。可惜我过于贪玩,也没有想到要在剑术这条路上精益求精,所以就不必遵守那些规矩了。”
“庄主武功高强,女中豪杰,却如此低调,似是隐居在此处,而不被红尘俗世所困扰。”
“这山自比那山高,大隐之人多着呢。黑衣客江湖闻名,你有见过其中成员吗?据说比黑衣客更厉害的还有白之客,想必你听都没有听说。”
“白之客?怎么不是白衣客?”
“如果叫白衣客,不是破剑庄的所有人都有嫌疑?有关白之客,我也了解不对,只道他们的武功更甚于黑衣客,但行事谨慎有余,并不搅乱江湖。”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左飞扬心道,这几日自出门远行以来,所见甚奇,所闻甚多,都让自己大开眼界。
“姑娘,天色已晚,你还不回房休息?”
阿笛摆手作出无奈的样子,道:“唉,想赶我走了,不知道是看我不顺眼,还是想挖地道呢?算了,我还是不打扰大哥了。”说完,她站了起来,慢慢地朝门口走去。轻推门,待走出去之后,又慢慢合上门。
左飞扬心道,挖地道是不现实的办法。既然我出去无性命之忧,那好歹也得闯一闯。要不那姑娘骗人,不就措施了良机?他们对我甚好,等师父的事情办完之后,该日再来登门道歉。
于是,他用尽全力,从床上翻下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窗口,朝外望去。繁星初现,远处有几缕烛光摇曳。
忽然感到疾风袭来,左飞扬一惊,身子迅速后跃。又听咔嗒一声,似乎什么东西,落在窗户之外。
大门突然打开,一个身影迅速移到左飞扬的身旁。仔细一看,正是阿笛。看到阿笛的迅捷动作,左飞扬摸摸脑门,又觉似曾相识。
阿笛见左飞扬无事,走到窗旁,往下面一瞧,道:“昆仑奴飞箭,箭长三尺,一箭致命。”说完,把两扇窗户慢慢合上。
“唉,大哥,你的命真大。当然,多亏了这防火之墙。你知道吗,刚才你走到窗口的时候,外面有一支毒箭飞来,如若不是触动了窗口的机关,几枚钢刀把它打落在地,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我再快的速度,也无法第一时间回到你的身旁。”
左飞扬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从阿笛紧张的神色来看,此言非虚。这个小姑娘一直面露自信,神采奕奕,如此紧张出汗,还是第一次。
“姑娘,你是说刚才有人要谋害我?”
阿笛点点头:“的确如此。此人如何混入庄内,我现在还无从知晓。追查此人,就只能靠姐妹们了。今夜我真的只能与你形影不离,为了你的安全,必须陪在你身旁,尽管这座屋子受到防火之墙的保护。”
说罢,阿笛用脚一勾,把两张椅子拼在一起,然后轻轻一跃,背着左飞扬,侧躺在上面,道:“看来只能在这里将就将就。”
左飞扬连忙道:“万万不可。姑娘,你睡床上,我来睡椅子。夏天未至,你这样睡会着凉的。”
“多谢大哥好意。不过你那床上,想必到处都是男人的汗味,我可不习惯呢。”阿笛说完,突然双眼一闭,好似睡着的样子。当然,左飞扬知道她是在装睡。想把被子拿来给她盖上,但又怕她嫌汗臭难忍。自己的外套又沾有血渍,她既然说怕汗臭,那更不用说这血腥之味了。环顾四周,并未有其他可以御寒之物。想大叫一声,让其他人送被子进来,又怕惊醒了她——虽然明知她是在装睡。晚上应当没有人再来换药和送饭了。如今要不冒险再出去一趟,去寻求被子一床,或者干脆再让人搬来小床一张。但这一出去,自己定有危险,阿笛肯定也会翻身起来阻拦自己。
他不得已叹了一口气,心道:“有谁对我紧追不舍呢?难道到京城上访如此普通之事,就要遭受此罪?东方雷势力再大,也不过是地头蛇而已。这几日对自己下手的人,显然比东方雷的背景更为深厚。想到此处,他不免着急万分。师妹他们如果遭遇危险应当怎办?
天已全黑。左飞扬坐在床旁,看到一阵凉意。看到阿笛仍然睡在椅子上面,他心里颇为过意不去。突然心念一动,有了主意。他把被套拆开,取出里面的棉絮,用鼻子闻了闻,并无异味,于是把它轻轻盖在阿笛身上。盖的时候,阿笛一个翻身,把脸朝向了他。虽未睁眼,但仍能透过淡淡的烛光,看到她的俏丽脸蛋,内心怦然心动。随即他又自己阻止了此念头,张玉婉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自己也觉得有点疲倦,上了床,盖上被套,仍然觉得寒冷无比。忽然瞧见屋角的布帘,心里便有了主意。他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掀起布帘,把木桶里的水都倒到蹲坑内,希望能够彻底消除臭味。接着他又不顾腿部疼痛,轻轻跃起,把布帘给卸了下来。晚上盖着它睡觉,应能抵御寒冷。不过,这帘子难免有味道,会不会传到了阿笛的鼻子里?刚才冲了一桶水,难道就真能消除臭味吗?
正在迟疑之际,忽然又闻嗖嗖之声。忽然注意到布帘之后的窗户竟然是敞开的。啪啪啪,响声之后,他竟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又有人通过这扇敞开的窗户,施加暗器。所幸被防火之墙给挡了回去。
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大哥,不要搞这些危险动作,让我也好生睡个觉,可否?”这清脆悦耳的声音,正是那阿笛发出的。回头一望,她已经站立在了自己的身后。
“我想你是不是又要对我说,刚才我又躲过一劫?”左飞扬惊问道。
“是啊。破剑庄本身是安全至极,但如今你却遭受两次偷袭,看来有武功高深莫测的人混入此中,千方百计想杀你。”
“为何?为何?”
“不为什么。也许你无意中惹了什么人。江湖中遍地危险,想必你也知晓。另外,你把被套拆开,里面取出的棉絮难道就不带臭味?你鼻子闻不出,难道我就闻不出吗?你把这布帘揭开,臭味不就更浓?”说到此处,阿笛脸上却露出满意的微笑。
随后她拍拍左飞扬的肩膀。“不要忧心太多,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睡一觉。”
左飞扬感觉一股轻柔的力道从肩上的穴位传至全身,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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