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紧吹，彤云密布，转眼间天上又飘起雪花来。雪里搅着雨，雨里夹着雪，天气冷湿不堪，是最难受的光景。雪花虽然不大，也不密，甚至零零星星、不成气候，却是不紧不慢、兢兢业业地在为这个冬天营造着气氛。
    在这样的天气里，人们往往会因为活动的受限而无所事事，也容易因为无所事事而百无聊赖，尤其容易因为百无聊赖而沉缅于往事的回忆之中。我便是这样，一个人呆在冷冷清清的办公室中，望着案头那株无精打采的吊兰，触景生情，忽然想起老家院子里在今年第一场大雪之中香消玉殒的那些花儿。
   &nbsp, ;我是一个生性恬淡，喜欢闲适生活的人，尤其爱好园艺。前几年因为嫌居住的那处房子小而且吵，于是就在老家的宅子里盖了几间平房，动员妻子搬了过去。那处宅院很大，几乎有半亩多地，我便在院子里开了一块小园地，种菜，养花，颇有一些“别墅”的味道，于我自有一番乐趣。可是妻子总是抱怨上班下班的奔波之苦，终于又在城里一处小区里买了套房子，不由分说地又把家迁了过去。即便我再喜欢城郊的清幽环境又能如何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妇唱夫随”了。
    其实老家离县城仅有一河之隔，正好坐落在汝河一处河湾之中，空气又好，又没有城区的喧闹，是比较适宜的人居环境, 。即便我们把家又迁回了城里，我还是喜欢下班之后或是双休日，回到老家，拾掇拾掇园子里的菜蔬，侍弄侍弄那些心爱的花花草草。
    以前养花，比较喜欢木本的、株型较大的花卉。先后曾经养过平安树、发财树、橡皮树、茶花、栀子、扶桑、茉莉等等；后来又喜欢上了那些热带常绿的观叶植物，比如滴水观音、龟背竹、春芋、绿萝、棕竹等等。说实在的，对于我的花花草草，我爱则爱矣，然而养花的功夫终究有限，有时候不免要变成催花辣手。特别是那些热带的观叶植物，又娇气、又怕寒，我们这里基本没有什么保暖的设施，所以一到冬季，便是它们的劫难。即使有些能熬过残冬，第二年也要大半个年头垂头丧气，不能恢复元气。暴殄天物，常常陷于自责，于是就很少再养那些名贵的、娇气的、难侍候的主儿，干脆就在院子里砌了花池，专一栽种月季、玉兰、菊花、牡丹这些健壮泼辣、能够露天越冬的北方花卉。
  &nbsp, ; 有一次，我在网络上看到一些网友贴的图片，全是关于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花卉的，我一下子就被那些平常看不上眼的草花异乎寻常的美丽震撼了。那虞美人的顾盼自怜、矮牵牛的五彩斑斓、三色堇的婀娜多姿、天竺葵的清秀艳丽……令人目眩神驰，叹为观止；就连那极为普通的太阳花，经了行家的调理，也变得特别的明艳柔美、多姿多彩，如小家碧玉般清雅可人。从那时起，我就又对草本的花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以为草本花卉既不需要季节更替的温度调控，又不需要保证营养的翻盆换土，更有木本花卉无法比拟的艳丽多姿，对于我等“有爱心，无耐心”的“低手”，是最适宜不过的了。
    第一次弄到草花的种子，是前年下半年。大概花了50多大洋，从淘宝网上购得牵牛、天竺葵、垂吊长春花等种子各若干枚，据商家介绍那些种子都是从美国进口的。记得他们说应该是在春天播种，可是我拿到种子时已经接近秋季，不过当时的气温好象蛮适合包装袋上所标明的播种适温的，于是也顾不上季节不季节的了，迫不及待的就把那些种子播到了营养土里。没想到还不错，播下的种子居然大部分都顺利萌出了。不想有一天单位加班, ，没有顾上回去给那些幼芽喷水，到第二天中午，有些幼芽就枯死掉了，后来因为一些不明不白的原因，陆续又有一些芽苗夭折。天气转寒之后便把它们移到室内越冬, 。等到第二年春天气温回升，可以进行正常栽种管理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了：计有牵牛三株，天竺葵两株，垂吊长春花一株。后来，三株牵牛花倒是生得很强劲，一株从园地的一角攀缘到走廊内的窗户上，几乎把窗户遮蔽得严严实实；另外两株顺着院墙一直拓向邻居家的一棵桐树上，差点儿把那棵可怜的桐树给缠死。可是并不开花，或者很少开花。于是在邻居的建议下，把它们连根铲掉了。那两株天竺葵被朋友搬走了一盆，不知结局如何；剩下的一株，夏天生了不少虫，妻子用灭蚊用的喷雾剂喷射之后，很就快枯死掉了。只有那株垂吊长春花，“存续”的时间最久，不过不知是品种的问题、土壤的问题、还是管理的问题，它一直既不生，又不灭，不死不活的，让人看着揪心。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要养好这些小小的草花也并非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精心的侍弄上面介绍的据说来自海外的“名角儿”的同时，去年春天我还在本地的花卉市场上用几元钱买了另外几样儿草本花卉的种子，它们是翠菊（八月菊）、长春花、茑萝。这些本地的种子确实是非常泼辣耐养的。不过翠菊的种子播下去后，有不少长出来的是生菜一类的蔬菜，只有很少几粒名符其实，后来生长得枝叶繁茂，到了秋天，果然绽放出了累累漂亮的小菊花。茑萝也不用说，几乎没有管理，它便自行顺着园地边的篱笆进行攀爬，很快的就把篱笆装点得一片翠绿，艳红的五星花开时，灿若云锦，煞是美丽。最值得称道的就是那种普通的长春花了，我把它们从苗圃中起出，三株一组，栽种到数个80厘米的大花盆中，浇水、施肥，进行简单的管理。不久它们就葱葱茏茏的，生满了每一个花盆。从四月下旬开始，每天便有大量红得发紫的花朵在怒放。长春花花为五瓣，所以被人们称为“五瓣梅”；又因其每日花开不断，也有人把它们叫做“日日春”。
    因为有了这些本地产草花的衬托，我的院落才不至于有凋敝萧条之感；到了秋季，院子里便更加热闹起来了。月季是照例的盛开，长春花总是鲜花不断，茑萝们越发红得如火如荼，菊花也陆续的启蕊绽放了……由于气候温暖的缘故，一直到进入冬季，我院子里的月季和长春花仍然还是鲜花盛开。
    可是不曾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比以往任何时候来得更早, ，早得让人猝不及防。风雪过后的第二天，我匆忙赶回老家，只见院子里满是冰雪，一片狼籍。那株生长了五六年的樱桃树一枝大树杈被生生折断，残枝败叶散落一地；月季的枝条也被流冰坠得贴到了地面上，枝头的红花依然鲜艳，只是化做了冷冷的冰雕；并排一溜儿放置的几盆长春花枝叶萎顿，落红满地，花瓣在结冰的地面上显得异样的凄美。养了数年的竹节海棠、文竹、橡皮树、大花天竺葵等无一幸免。
&nbsp, ; &nbsp, ; 痛惜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我久久站立在积雪满地的院子里，内心默默祭奠着这些曾经鲜活而热烈的美丽生命。不过我并没有陷入悲观，花要凋零叶要落，如人之生老病死世之常情，终究无可避免。好在它们已经留下了种子，只要有了种子，只要春天还会到来，生命便会延续，希望便会不朽，美丽必将再现。
    我期待春天的到来！
    
    2009年12月14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