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二手烟还是吸霾？

如何打破这种悲催的两难困境？

问题

早上查资料的时候，在知乎上面看到了个问题。大意是实验室里面有个老师不自觉，在屋里抽烟。窗户外面是有中国北方特点的重度雾霾，窗户里面是弥散开来的二手烟。问“我是该开窗户吸雾霾，还是关着窗户吸二手烟？”

好悲催的问题啊。

雾霾的事儿咱们先搁下，过会儿再说。先说二手烟。

2017年3月，上海就要实施“全面控烟令”了。我也转发了朋友圈，并且表达了对于控烟令的支持。很快，就有好友发来了不同意见（注：为保护隐私，删了3字）：

这个的政策和底下的执行是两回事的，按精神应该是扩大无烟区，但也要设有有烟区，不然有点不太合人情，但多数单位场所出于成本考虑都不会设有无烟区。社会进步与否我觉得是看包容性，尊重并照顾到多数人，是否有烟并不是文明的标准。个人意见和想法。

考虑到朋友圈回复里面写字儿太多不合适，干脆写篇文章吧。 :-P

危害

吸烟对于健康有没有危害？这个大家心里都应该有数。但是危害究竟有多严重，每个人的看法可就不同了。

如果你是个吸烟者，想必不会认为吸烟有多大危害。你吸烟是为了爽，而不是为了自残，对吧？

仅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的好友说的很有道理——吸烟是自己的事儿，自己享受感觉，然后自己承担后果。

然而，我们今天探讨的不是一手烟（主动吸烟），而是二手烟（被动吸烟）问题。

其实医学上早就发现了基因和吸烟后果之间的关联。有的人吸一辈子烟，也没啥事儿；有的人闻一次二手烟，就难受的要命。而且检查结果确实发现二手烟对其健康产生了危害。这就是基因的差异。很多人不吸烟还真不是因为文明，而是闻了烟味儿就难受。这是基因带来的一种保护机制。

可是，基因并不写在你的额头上给别人看。“我对香烟耐受力为0，请勿对着我吸烟”，或者“我对香烟耐受力为100，尽情地对着我吸吧，没事儿！”

吸烟者有吸烟的自由，我同意。可是不愿意吸二手烟的人，难道不应该有不吸二手烟的自由吗？

我国的现状是——吸烟者的自由是有的，甚至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社交方式；不吸二手烟的自由……存在吗？

我们不能不去公共场合。可是不管是多么让人喜悦的场合，你总会突然闻见一股不合时宜的烟味儿袭来。

在餐厅吃饭，旁边那桌几位兄弟相互敬烟，你就知道这顿饭的心情不会好了。

在茶馆里听相声，节目太棒了！旁边刚刚点上一支烟的大哥也是这么觉得的。你看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鼓掌，多开心啊。

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个数学老师烟不离手。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吸一两根，下了课学生围着一圈儿问问题，他一边抽烟一边写板书作答。我们只好就着烟味儿，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有没有办法，让烟民和非烟民相安无事呢？

当然有。

公地

在经济学里，有个名词叫“公共地悲剧”。

假设有一块草地没有主人，一群牧民来放羊。地不是自己的，羊却是自己的。因此每个牧民都希望羊多吃草，多繁殖，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但是所有人都这么干的结果是什么？羊太多了，吃草的速度超过了草再生的速度。草被吃光了，这块土地就失去了价值。如果你能找到下一块草地，那就赶紧把羊群挪过去吧。否则羊都得在这块不毛之地饿死。

发生这个悲剧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地没有主人嘛。

试想这块地是你自家的，你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放任羊吃草吗？

当然不会，你会严格限制羊口数量，甚至还可能自己想办法种草嘞。

因为你的脑子里面，经过了一番利害计算，找到了一种养羊和保护草地的均衡方式。

看到这里，你大概明白如何保护非烟民的肺了吧？

如果吸了二手烟，你得了肺病，得自己去医院花钱治病。吸烟而导致你得了肺病的人呢？早没影儿了吧？

自己爽了，还不用对后果负责。嗯……傻子才不干。

这种时候就是负外部性效应，需要政府管理了。办法很简单，确定权利归属，也就是资源定价。

单纯的罚款其实不见得管用。政府哪里雇得起那么多人全天候监控所有烟民啊？再说了，罚款又不是直接当场补偿给吸了二手烟的人，因此广大人民群众只会在一旁看热闹。甚至可能还有“通情达理”的人出来“主持公道”：他不就是抽了一支烟吗？我们都不计较，你又何必呢？罚款也进不了你自己的钱包嘛。下次让他注意，不抽了。这次就算了，好不好呀？

解决这种困境不难，政府只需要估算和公布一个价格。例如说任何一个公民看到他人在公共场合的禁烟区吸烟，都有权主张对方付给自己钱（假设为50元），否则可以通过举报的方式，由政府出面强制执行，罚吸烟者20倍（1000元），政府和举报者各得一半。

这会是一个共赢的结果。

被动吸烟者获得了补偿。政府取得的罚款，除了奖励接受与处理举报的工作人员外，还可以在繁华地段建立封闭式吸烟区，安装空气净化过滤设备，保证吸烟者的吸烟自由。

不要以为这会对吸烟者不公平。因为价格明确，行为结果也就有了预期——在这里吸烟，我需要花……算了，还是找个人少点儿的地方吸吧。

说不定以后炫富的方式都会发生变化。 :-P

说明一下，50元这个价格是我拍脑门臆想出来的。举个例子而已，没有依据。医疗卫生部门可以根据全国每年新增肺病人口数量乘以治疗费用作为基数进行动态跟踪调控。大数据时代，算这么个数不困难吧？

雾霾

回到本文开始的问题。二手烟和雾霾究竟哪个危害大？还是让医学专家来回答吧。

然而从经济学的角度观察，雾霾和二手烟的区别真的不大。都是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制造污染，一群无辜的人来承担后果。

其实中学地理课本上我们就学过，空气污染的主要原因就是人为制造的。

汽车燃油排放尾气、工厂未经处理的有害气体排放、工地未按照规定覆盖砂石导致的扬尘……

否则你就无法解释为什么每年总有那么几天，想让天蓝，天就可以蓝。

对雾霾的整治方法，其实完全可以和前面提出的二手烟治理一样——定价啊。

你想要污染空气，可以。但要付出对应的代价。每个附近的居民（甚至是路过的人）都有权每天上门找你要钱（假设500元）。不给的结果就是20倍罚款，政府和举报人分成。

遭受了空气污染的人，如果愿意在原地居住继续收钱也行，或者拿着补偿款搬家到无污染的地方也可以。这才能保障权利和自由。

政府拿到了钱，可以有资源和条件进行空气污染治理。至少可以在空气污染严重地区的学校医院等地方免费安装高质量的空气净化器，保障人们在公共场合少吸一些雾霾。

发展

估计有人马上会跳出来反驳——你这样搞，经济会搞坏的！GDP数字怎么办？就业率怎么办？

我们发展经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生活更美好。如果发展经济的代价是生活变得糟糕了，那我们是不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请回到公共地悲剧的比喻中，看看前后两种情形对比。

使用公共草地不需要付出代价，就如同现在污染不需要付出代价一样。短期看来似乎红红火火，羊口繁盛，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寸草不生。

使用草地需要付出代价，就如同制造污染要收费一样。短期看养羊总量下降了，但是每个人都能更加合理控制自己的行为，反倒是可持续发展之路。

英国历史上有个著名的“圈地运动”，就是把原先公共草地的产权明晰起来。我们今天一看到这个词，就会跟“不人道”、“残酷”联系起来。可是你知道英国人自己当年是怎么说的吗？

走尽天涯海角，任凭你寻找
有哪里能比圈地更美好？
生产更多的羊肉和牛肉
最好的谷物、奶油和干酪

明晰了产权后，任何人过多地养羊都要承担代价。其结果并没有造成英国经济的衰落和崩溃，而是带来了日不落帝国的崛起。

讨论

对于二手烟和雾霾，你有什么要说的？欢迎留言，我们一起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