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成医，除恶务尽

久病成医，除恶务尽 文 | 宁宇

　　最近对于改革问题讨论比较多，忽然联想起自己的治牙经历，其中的教训颇有几分相似。

　　我的牙齿不好，从小就开始治牙的漫长历程。

　　第一阶段，是换牙。

　　儿童换牙，正常情况下是旧牙先掉，然后新牙健康成长。

　　但在换牙过程中，由于各种原因，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旧牙没掉，新牙就长了出来。由于旧牙存在，所以新牙只好在夹缝中求生存。最终旧牙终于不在，而新牙也不能正常、健康。

　　更极端的是埋伏牙，就是旧牙不掉，新牙又完全找不到出头的空间，最后的结果不是纵向长出来，而是长横了。

　　埋伏牙的危害很大，不仅无法发挥牙齿的咀嚼作用，还会压迫神经和牙龈等软组织，严重的话演化为肿瘤（至少大夫是这么吓唬我的）。所以，要动大手术（破开颌骨，取出埋伏牙，再填充）；而治疗之后埋伏牙留下的空间又会被健康的牙挤占。

　　对于我来说，换牙是漫长而痛苦的过程。旧牙不掉压制新牙，最后的结果，是嘴里的牙齿七扭八歪，不成形，一团糟。

　　机制改革也有类似的情形。如果不能进行正常的新陈代谢，原来的结构或人员不放权，就会压制新兴的力量，内耗的结果是整体利益受到很大的负面影响。

　　第二阶段，是正畸。

　　为了修正换牙留下的烂摊子，让牙齿美观，我又去口腔医院进行矫形，专业说法叫“正畸”。方案是：在牙上粘矫形金属架，然后套上专用皮筋，形成持续的拉力，逐渐把歪斜的牙齿拉正。

　　也许是我的牙质先天的问题，也许是清洁不得法，进行了几年矫形之后，虽然牙齿被拉正了，但部分珐琅质被粘合剂粘掉，露出了牙本质，这也使得我很小就开始补牙。

　　而后来进行治疗时，有大夫告诉我：那种矫形技术有问题，不仅存在粘合问题，还容易造成压根松动，影响牙齿寿命。

　　对于我来说，正畸选择了不合理的技术方案，虽然解决了表面美观的问题，但留下更多的隐患，让我日后经历更多的痛苦，付出更大的代价。

　　机制改革也有类似的情形。为了一些表象推进所谓的改革，或者改革措施不得法，虽然纠正了表面问题，但可能会引发新的问题，为今后的动荡埋下了伏笔。

　　第三阶段，是补牙。

　　治疗过牙齿的人应该对刺耳的电钻声有很深的印象。电钻用来做什么？因为补牙前要对牙齿损坏的部分进行处理，一是要消除病灶及隐患，二是要损坏的牙齿区域边缘进行修整。牙齿形成破洞的原因是多样的，洞的形状也不规则，因此具体操作，就是用电钻把可能损坏的部分磨掉。

　　这么治疗是有原因的：如果外面封上了，里面的炎症和病灶清除不干净，以后就更麻烦；而边缘不齐，有缝隙，也会让脏东西乘虚而入。如果牙齿坏到一定程度，就必须杀神经，做填充，再治疗；否则一旦病菌进入神经系统，将酿成更大的悲剧。

　　所以，补牙的原则往往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在打磨过程中，被误伤的也不少。没办法，谁让你有嫌疑呢，谁让你挨着病灶呢，谁让你是隐患呢？任倒霉吧。

　　牙神经被干掉，好处是不会再感觉到牙疼。而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没有神经的牙齿也会缺乏营养和生命力，是要比正常的牙齿短命的。

　　对于我来说，补牙本是修复错误的过程。但在修复错误的过程中，“除恶务尽”的治疗原则导致健康的组织也损失殆尽；更不幸的是：这些治疗并不能完全杜绝新问题的发生，还可能带来了新的问题或隐患。

　　机制改革也有类似的情形，在变革过程中，也会有被误伤的良民。有些人只是在积极地对变革提出改进建议，并不是反对变革，但在大刀阔斧的改革者眼中，难以区分到底是死心眼的专业人士，还是借题发挥的保守分子。所以，为了改革的成功，只好除恶务尽。

　　第四阶段，是拔牙。

　　过了而立之年，我已经不再想牙齿美观的问题，而是希望通过根本性的治疗，来恢复牙齿的咀嚼等生理功能。

　　医生告诉我，我的牙齿先天不足，后天治疗也有问题，所以牙质很差，遇到硬物就可能破损。咨询了很多专家，去了很多次医院，比较一致的病因分析，是我的反颌，导致咬合错位；加上牙质不好，导致牙齿健康度太差。

　　对于我来说，原来我的病因是我长得不好，这是基因问题。

　　于是，我鼓起勇气，准备花两年的时间，先做整形手术，再实施大规模种牙，重塑自我，浴火重生。

　　机制改革也有类似的情绪，也许真是因为基因问题，不做彻底的大手术，解决不了问题。

　　（本文2014年5月11号首发科技杂谈第4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