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海对日外贸公司的经历

不识烟火的我

我没有社交。所以可能期待跟人搭话。有一次，我看到有一个老外在徐家汇体育馆弹吉他卖唱，被城管给轰走了。他一闪就闪进了公交，我赶紧跟着他一起上了公交。我知道，这是搭话的好时机。我可以问他接着去哪里。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任公交往前开，到了桂林路远离城管的时候就下了。

我跟他一起下车。这个加拿大的五六十岁的老外，拿着吉他熟练地弹，口琴呼呼地吹，一会就有人扔钱，还有个女孩过来送花。我想聊起来了解他。当时不惜也买了一把吉他，跟着他。我记得当时他说，你也要有把吉他我才好教你。我二话没说，飞奔到最近的琴行。仅有的250块前就花完买了吉他了。我们一起卖唱，他教我教着教着，围观的人又多起来。又都来给钱。我在一边虽然什么都没有学会，但也蛮得意。他说他知道做什么可以赚钱，说做太阳能板。我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要谈这样的事。他又更奇怪地指着路上的人，说你看他们都是穷人。我赶紧用英语像对对联地对上去说：但他们都很幸福。

那天我跟他一起大约弹了2个小时，他叫我怎么调琴弦，怎么谈基本音。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了。他说谢谢我，有我陪着更赚钱，我们的确赚了不少钱，他带着一副不好意思一个人独吞地表情，拈了十块钱给我自己去吃饭了。我没再跟他，我说，我怎么好意思要钱呢，都是你的。他说你买了吉他，要给你，塞给我了。

这是我离开和隆公司前几天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与辞职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会让我了解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经常干什么样的事。那天我因为买吉他花完了所有的钱车费回家时给正在上班的同事胡勇伟打电话求救的时候，他说我就是个傻子。那天星期六，他和老板李先生由于在加班。他后来找到我这里来借我车费和最近吃饭的钱。（他下班回家会经过这条路）。

后来听说，李先生当时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没有责任感了。对自己没有责任感。没有像日本人那样的那种“曾经挨过饿的记忆唤起的饥饿精神”。后来这个李先生又说过我不识烟火。

我的老板李先生

李先生在上海的公司是和他老婆偷渡到日本呆了十年发展起来的。他是经历过苦难的人。懂得什么是挨饿。说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谈什么追求理想，不想想怎么成家，跟他们一代没得比。他发表观点时总是很固执，一刀就切下去，不容别人辩解。听说他曾经是什么省级的游泳冠军之类的。所以身体灵活，头脑好使的不得了。他说话做事都透露着强势。对我们的工作总是非常挑剔严格。严格到让我感觉到专门欺负像我这样的人。

他老婆长相一般。我常常看到他在办公室里面骂他老婆。但他老婆这么说他：他其实不是一个坏人。我猜可能是因为他没搞过外遇吧。虽然长的帅又身强力壮。

遇到了这样一个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直接说他的性格。李老板不喜欢我这一点。不敢爱不敢恨。不说话的闷人。他说，你究竟是怎么啦。结果我不说。他就觉得我对各种现象要么是优柔寡断，要么是总是暗中观察，不想露出表达的破绽。

其实我又何尝喜欢自己这一点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些时候我没有说话。我们一起吃饭。我觉得不宜乱说话。有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据说是公司的会计（小公司的会计一般包给外人做）也同桌在吃饭，他很关切地问我。说你住在哪啊。上海住哪里都很贵，有没有遇到困难啊。我说住在龙吴路。我不好意思说是住的那个破烂的关港村。他心领神会，他说，哦，那边的确便宜一些。然后他跟我说，你要开口，要多说话。我一想，再多说就什么都抖出来了。何况我向来不懂什么个举止得体，礼仪大方，总是口无遮拦的。所以就抱定，还是不宜多说，要先观察观察。观察到了跟我差不多的了才好跟他分享一些想法。我想我是这种类型的人。

其实可以用很简单的动物之间食物分布不均的道理来解释。他们分到了大鱼大肉，我却是饥餐露宿，当然要不说话，表示抗议。但我偏偏不愿意这样解释事情。我又偏偏觉得我应该会解释的更加好一些。其实那时的我会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其实我就这样说出来嘛。也是无所谓。李先生反而容易理解。后来有一次坐在李先生的车里的时候，李先生觉得终于有机会说了，就说，我当个老板还不是每天早上七点就起来了。晚上N晚才能睡。我看到他那厚黑的眼圈。我也猜是他是像说的这样在过。后来感到，李先生好像不是怕我口无遮拦，怕的就是员工不发表看法。所以，像：小虎，你怎么看？似乎是他经常想问员工的话。他似乎想从优待员工方面找到作为老板的骄傲。

我后来大胆一些，终于发了一些话。结果我一发话就会让他觉得奇怪。我说，你们星期六去人才市场招人能不能把我也带上。我还没有招过人。都是别人招我。他很想满足我的愿望，又觉得我的好奇心也太重了。怎么什么都想搞。他就开始用他擅长的语调，说，把你带去让你去跳槽啊。后来他跟胡永伟又提到这样的事。说我真的是什么都好奇。似乎是让他这样一个好不容易像满足员工的各种想法的人都觉得无所适从。

后来又有一次聚餐，吃完饭了去唱K。我终于大胆地抢到了麦霸。因为我学的N多首日语歌终于在钱柜这样的大型连锁KTV里找到了。我就飞扬的不得了。力压全场。他们一个个都是日语的老手。却苦于一大堆日语歌里面找不出几首会唱的郁闷的不得了。李先生觉得没发挥出风头郁闷了，连忙叫我们帮他找歌。说找那首泪流满面。我知道，那是谁都听过的一首女人唱的日语歌。看来他根本没有歌可以唱，也可见他处处都是较劲的。他应该算是一个对生活很积极的人。

在办公室的时候经常听到他跟日本讲电话的时候，也可以看出他这个人的特点。一个电话，坐着聊一会，然后改成站起来聊，然后居然走出他的小隔间，到大办公室里聊，然后又靠墙那里去了，似乎这样可以把身上的劲都灌到电话里面。有一次我终于听懂了一句，他说他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然后就破口大骂对方的小日本。很明显，是对方有生意上的不满向他泼过来，他就毫不示弱，跟别人在电话上干起来。

他有一次骂邓明是个傻帽，也让我觉得揭示他的个性。邓明是个四十几岁的人，因为找到了一家上市公司，就要辞了和隆。辞之前跟李先生在人才市场招到的我。邓看我老实听话，日语发音还可以，就让我通过了面试。当时邓告诫我，说李先生如果以后对我发火，千万要忍住，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厂子做糖胶玩具的，他要两边管很多人，所以偶尔发火是可以体谅的。邓在和隆干了四年，用他在日本呆了好多年学到的日式礼节吃散伙饭的时候跟李先生敬酒致谢之类的，可以看得出是一个很稳重，跟李先生这几年承担了不少繁重的工务的人。李先生却当着我们说，邓明那个傻帽。这真让我这样一个员工觉得跟这个李先生以后可以不用讲究什么繁文缛节地说话和做事。虽然我还是放不开。

我渐渐在工作上放开了，能很迅速地找到很多报价。我很快习惯了老板的实用主义。胆子也越来越大。跟老板放得开了之后，总会出现某个时候你会说错话。这就像墨菲的定律，如果坏的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那它就是一定会发生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是，是后来的大胆的提出辞职。

严格的工作

先说李先生是很讲究效率的和实用的质量的。他指着我们说，赶紧打电话。不要邮件搞来搞去了。供应商多找几个问嘛。把报价转给我的时候最少要列成个整齐点的表格，对不你们的格式要求又没有说要很高也要让人一目了然，看得清楚多少件起批，什么价，几天发货，含不含税，运费多少。以后你们把这些条一共七条都列明了再转给我。

多要样品来，要免费的，是免费的就每家都要一点，你们连什么亚克力，PE材质都不知道是什么，不要一点怎么鉴别学的清楚。还有，小虎，你做的这个是要发给日本的表格的话，上面就不要有空格没有填，你们没打过交道的不知道，日本人一看到有空格不填那是不敢成交的。不管是什么空格。

结果我好不容易才干完。五点的时间也到了，我觉得下班了。太好了。我可以回家了。干完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一看，别人都坐着不动。看来还要稍微有一会再下吧。我先走了，我跟他们说我下班了。李先生看我一新来的，（还不知道潜规则，）就说，好啊。下班了。

我又这样连下了几次班。轻松啊，愉悦啊。还可以学日语啊。看来这个采购的工作还是不错的。听说还是有提成的呢。不过我没有太多感觉。我还不知道提成是什么回事。我签公司发下来的提成说明书的时候，勾的轻轻松松。我毫无疑义。我提成多少好像都可以。赵姐在那里按计算器比来比去的时候，我还觉得我真是比别人潇洒。赵姐是我的前辈。可以说是经理。但办公室不到十个人就谈不上什么管理层了。李先生是老板。我们是基层。我觉得就是这样。本来是这样，我们应该叫李先生李老板的。但李先生说，一小作坊的叫什么他老板让别人笑话。他说叫先生就好了。

有一次，李先生终于觉得应该下班的时候把我拉住一下了。他说怎么这么快就下班了呢。日本人工作都是很晚才下班了。我们是跟日本做生意的，也要跟这来。老板娘后来也说，干这一行的谁不是快干到了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下。公司不这样搞在上海能够生存吗。李先生说，这个马桶垫的生意交给你，可是有很大的量，到时候提成很高的。我们的工资不是你的基本工资那一点。年终的时候一起算提成的。

我喜欢我融入了工作，但我不喜欢被催促和压迫。我喜欢按时下班做自己的事。

看来是我有些不懂规矩了。我一回去就学日语。有时听磁带听歌，有时网吧看电影，还有吃饭吃的很晚我也不习惯。所以我不习惯被别人拖的晚了下班。我觉得我的正当权益的时间被侵害。我也觉得坐在办公室累。

我想李先生说我不食烟火是与我没有意识到一笔单子提成大对我是什么经济效果有关的。

而我肯定是有些不喜欢繁文缛节的。 我被迫每天晚上晚一点回去的时候一百个不情愿。我不喜欢说话，肯定也是与这样的事情多多少少有联系的。肯定与从小到大总有这样的事情有联系的。加上我又口无遮拦，我注定会在某一个时候有一些话，或者是文字表达的行为会反抗这样的事，所以我不说话。但能够说每一次都没有反抗过吗，多多少少是有的。在和隆的最后的反抗，就是两个多月后的辞职。与繁文缛节这样的事情有关还是无关呢。不知道。我是很有忍耐力的人，不应该是因为受不了别人同事都能承受的东西。

我的同事胡永伟和上级赵姐

我很奇怪胡永伟跟李先生能处的好。我跟他同是采购。他似乎很懂人情世故。说话的时候也只是说好的方面。人也开朗，跟其他同事无话不谈。跟那个上海的做单证的比我们大上十岁的大姐都很谈的来。说了几下，说大姐你原来是五矿工作的人啊。那个公司是很强很强的国企 。 说原来我们这里还有五矿工作过的。又跟赵姐谈天说地，虽然赵姐可能觉得做什么时候都喜欢按时提交结果的我会受用的多一些。也可能赵姐负责我的业务的范围多一些。国内采购都是我做。糖胶玩具工厂的才叫胡做外贸。但赵姐是很开朗活泼的人。当然也很懂得什么不宜多说，什么时候要讲礼仪。那李先生就完全是实用主义者了，他才不管什么个有没有什么不好说，他会当面问我们在处理哪一件商品，然后叫我们紧急地抽身出来做另外一些重要的事。没有事做的时候当然谁都不能闲着，就像他会要求胡永伟什么也什么应该插手做一点，趁糖胶玩具还没有买家的时候。但我的感觉还是我做的为什么是那么多。胡相对少。

不管怎么说，我很喜欢实用和高效。 例如他直接就叫赵姐赶紧培训我怎么用相机，说我怎么相机都不会用。叫赵姐跟我们讲塑料的材质。讲各种面料。赵姐一摸就能知道，说软软的那就是棉的啦。我却摸不出来。又听她谈徐家汇的那几个太平洋百货，百脑汇等商城里面的什么东西不好用，什么东西很便宜之类的，总觉得她见识广博。教我的时候，人也温柔可亲。当时真有点感叹，她真是难得的人才。

我和胡找一个中国结一样的东西，那个结结得很奇怪。找了几天我们没有找到。她一出马就找到了。又找一双军鞋。网上搜遍。没有找到，我和胡永伟搜遍了没有找到，我们不信她能够找到。这次，果然，她也没找到。我小小得意。我说，那个什么中国结，我们再找找还不是能找到，找个东西而已嘛。哪有什么水平高水平低。李先生想说我，觉得没词。

结果第二天我们去上班的时候，看到赵姐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一个一模一样军鞋的样品放在我桌子上了。我们正好可以这样的样品寄给日本来争取一个可能成功的生意。 这次李先生说我了，你哪里是有什么本事的人，有本事下班了之后也会到市场上逛，把东西找到。我觉得他的好胜心总是能让他说点什么。

我问赵姐把这款军鞋的报价信息要过来，笔录好之后交给李先生看，他看我的字写得还不错，说小伙子字写的还可以嘛。我又来了，我说我是小学初中书法都得奖的。 他说，那你有本事就凭你的字去卖钱吃饭啊。我无语，我觉得我有多能吹，他就有多好胜。

胡勇伟跟我不同的发展思路

上海徐家汇的漕溪北路，有中国最大最浪漫的教堂。徐光启公园。我想那里是古代科学家徐光启的家，又汇集五条大路，所以叫徐家汇。来了这里就不用再去市中心人民广场。港汇广场的第四层有新华书店。我喜欢逛。我可以买到最新的日语歌曲书。我喜欢到对面的百脑汇电子城买CD机。价格超贵。买完后我口袋的空虚，但买了东西就是买了希望，进了书店就是进了希望之城。

胡永伟和那个女文员李文不一样。钱要存着。他们告诉我，刚发的工资，我也太能花。我还买了一支录音笔，这种东西会有什么用。还说现在谁还用CD机呢。但要听歌学日语，只有这个最方便。我一切以学习为导向。

胡永伟跟我的发展思路不一样，他说再也不喜欢那种整天找工作的苦闷了。他之前在汉中路哪里工作过，冲动了就辞了。辞了之后再次找到和隆来。真是千辛万苦。怎么说也不喜欢再次冲动地辞职了。要呆在一个地方了。这让他能够贯通起一些人情世故的词话，对严格的老板全心地接纳。还能赞扬老板。不像我总是带着挑剔。

他的这一点是高明的。他很习惯跟每一个同事打招呼，早上中午下班，大小工作完成之后，你能看到他在做着跟别人分享心情的表情，他理解各种同事的苦处给以积极的解释，对别人的做法也做积极的评判。你可以听到他跟李先生像同事一样地谈起日常生活的琐事。尽管赵姐在催他报价还没有弄到。

我跟他一起进公司的。第一天下班的时候他就告诉我，邓明的儿子跟我们年纪差不多大，送去新加坡留学了。他说你看我刚才跟邓明聊了一会就问出这样的信息来了，这也是本事。我觉得他果然比我在待人接物方面有本事。慢慢的他就和我关注我们的糖胶玩具厂没有美女，这促成了我有一次受他之约一起去偏远的奉贤区的那个厂子里去看。你看，他还知道约我一起去。他经常喜欢做事情几个人一起做。我却从来只是独行侠。回来的路上我就说厂里面某个文员长的还可以。他也发表一些看法。

李先生跟他打得火热后，渐渐能够听到传过来的评语，他工作能力强啊之类的。同时进公司的时候，他在工资上讲价似乎很平常，最后还表明可能不会来，叫邓明等他的电话。我当时觉得和隆怎么会要这样的人。现在我觉得这样的才是想来工作的人。像我这样的，不论条件降低自己的价码混进来再说的人，李先生觉得能力应该是不行的。

果然，李先生他还为此找我谈话了。他说你的能力是差一些，我奇怪，我都是很准时的回复了报价了，承担的业务范围也多于胡啊，我还小会几句日语。他一刀切下去就切下去了，他说，有些地方能够改进就是很不错了。慢慢学习。做事情精度还要提高一些。看他那语重心长的样子，我好笑，原来他也有语重心长的一面。严肃之中还有慈祥的味道。可能他自己正在欣赏式地体验他自己的那份慈祥。我觉得正是奇怪啊，原来坏人不会觉得自己是坏人的，正如我辞职后他不发工资给我的时候说的一样，他说，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也难怪，我不知在某个时候已经在心理面宣判他是坏人了。

胡说，其实我们还可以问问李先生他在上海哪里有别墅。一定会有的。搞不好还空着没人住，上海的房子不都是没人住的嘛。什么时候再坐他的车的时候就问他。他跟我商量，说到时我们跟他说愿意长期稳定地干下去，希望有个稳定的地方住之类的，跟他商量，让我们住进去。每个月在工资里面扣两三百当住宿费。我觉得他真是神奇，什么都可以商量。

后来果然被他商量上了，只是那是我已经撤出了公司。两年之后我回上海的时候到他们的别墅去看过，那时听说，胡已经结婚了。听说我辞职后很快他就交上了女朋友，后来很快结婚了。

我感觉到他的机灵活泼。他是积极的。我受得了苦，那老天就让我一发不可收拾的去苦。他能够迅速融入环境，从周围提取有效的信息资源，改善自己的生存状况。他谈他家里的事，谈他的朋友也比我有活力焕发着的。可以说，他是技术上的优胜者。一进公司定的调子，就是这次一定要积极干下去了。增加了他很多左右逢源的几率。积极沟通的的态度，工作上的努力，性格上的阳光，让李先生找到了也觉得找到了理想的伙伴。

我们同样都是建金字塔的，我的砖头不停地浪费。他的慢慢堆积了起来。我总是不停学习期待未来的奇迹。然后默默不去计较事情。这往往使我因一些小事没得胜之后自己搞郁闷了，结果长期下去就搞成扑克脸了。人跟人可以商量的嘛。这个世界有一个神奇的法则是：全都是可以商量的。商量了的人会更加积极。这是这个社会的法则。

作者：千条数学课收藏夹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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