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音（2） 2021年2月5日 星期五 农历冬月六九 霾 天津

书接上文。
我们生活的社会中隐藏着无数奇缘偶遇，这是我的真实所感。一天下楼的时候居然迎面碰到了初中的老同学。他正和我的左边邻居有说有笑上楼。相视瞬间吃惊意外，对笑寒暄。简短的聊天中得知老同学和我的邻居是同事也是私交不错的朋友。虽然岁月悄然远离青春十几年，幸运的是我俩的外形都没有挣脱初中时期的同一性，所以第一时间便认出了对方。老同学间的偶遇没有尴尬，不需要加热或试探，话题诚然不像山上的野核桃那么多，但也不至于像在寒冬寻找食物那般艰难。通过老同学这座桥，我和邻居也一下子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沉默关系迅速升级到称兄道弟的阶段。
这个邻居叫林家内（据本人说名字是由于自己在家中出生而得来）。年龄比我大两岁，三十出头。房子是早年母亲单位分的。家内和母亲一直生活在这里。是这栋楼里的老住户。
家内的父亲在几年前因喉癌去世，去世前曾在医院里接受了过度治疗，也是在医院里度过了最后一刻。可以说是在经受了一波又一波的痛苦折磨后离去的。自然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医疗开销不是小数目。钱如同扔进黑洞的废纸，甚至听不到一点回音。家内和母亲为了延续老父的生命，卖掉了一处房子。最终只是换来了主治医生那如同便秘一般的遗憾表情。和刚刚住进医院时那饱满且充满希望的表情形成了巨大反差。在医生当初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会尽全力救治的。”暗暗鼓励下，虽然也知道最终的结局，但还是不忍放弃治疗。

一次，我邀请家内到我家喝酒。吃着菜喝着酒闲聊间，我俩聊起了六楼的住户情况。应该说话题是我抛出的，觉得家内既然是这里的老住户，对这里的情况自然知道不少。说到六楼那家经常发出‘咚咚“声响的时候，家内先是盯着眼下的空酒杯沉默了少顷。如果不是在老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我不至于卖房。如果不卖房，我早就从这里搬走了。现在背负着外债的我寸步难行，只能任命。听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当时只顾贪图便宜买房而懊悔。
家内说，六楼那家’咚咚’房内现在只住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的老婆在前年从自家的阳台一跃而下。经过警察的勘察，判定是本人自杀。至于自杀的原因，众说纷纭没有定论。有说是因为男人出轨，有说是因为女人本来就有重度抑郁症，还有说是女人夜里装了鬼被鬼缠身等等，不一而足。多数都是邻里间的耳耳相传的谣言，不可信。能确信的是，血腥的场面非常震撼。当时被一些邻居看到了。我没有亲眼见到，但喷溅到数米外白色墙体上血渍清晰可见。据说由于是头朝下，脑浆就像摔烂的生鸡蛋黄定格在那里。
自从事件发生之后，那家的男人出现了严重的应激创伤性的精神问题。经常能在夜里听到他胡乱呼喊的声音。后来很多邻居很多举报，他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医治。过了大概半年，他被精神病医院放了出来。说是本人精神问题大体恢复，对社会不构成危害。但听人说真正原因是他再拿不出住院的钱，只能出院。总之，他又回到了六楼的家居住。你听到的‘咚咚’声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这次大家都没了脾气，只能自认倒霉。有些人宁愿低价卖房搬离这里，有些人以便宜房租租了出去。剩下的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大家搬离这里的原因不止是因为噪音。有人曾在晚上见过那个跳楼自杀的女人，吓得那个人瘫软在地，甚至尿了裤子。这波发酵后，事态已经脱离了正常轨道。我是不相信神神鬼鬼这些东西的，除了那点噪音外，其他的也差不多都适应了。说到这里，家内拿起被我倒满啤酒的杯子仰脖一口灌进了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