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chomp!游戏及其拓展的讨论

注：本文内容基于作者在“无处不在的数学”的课上展示，并对其有所增删

简述

主要研究问题为chomp!游戏。

本文首先给定一个游戏场景，并以此为例引入组合游戏等相关概念，并通过简单的逻辑推理对胜负关系进行分析并得到相关结论，接下来对该问题进行拓展与变形，最终将其抽象为较为规范的数学问题并得到一个一般性的结论。

引例

假设你穿越到了未来，看到了两个机器人正在玩一个游戏，游戏规则是这样的：

游戏一开始有一个$n\ast m(n,m\ge 1)$的方格图，两名玩家轮流进行操作，每次操作的玩家要选择一个未删除的方格，将它和在它左上角的方格全部删掉

谁删掉右下角的方格谁就输了。

你能否预测这场游戏的胜负结果？

概念

首先，在博弈论上我们可以将这场游戏归为公平组合游戏

其中公平组合游戏满足以下规则^[1]：

(1)由两名玩家交替行动，且这两个人的决策都对自己最有利；
(2)在游戏进程的任意时刻，可以执行的合法行动与轮到哪名玩家无关；
(3)无论二者如何做出决策，游戏可以在有限步内结束，且不会出现平局。

解释一下，第一条显然满足；由于没有类似“其中一名玩家可以选两个格子删除”的“耍赖”规则，所以第二条成立；而且每次操作后方格图至少减少一个格子，方格图中总格子数有限，所以一定会出现游戏结束的情况且不存在平局关系，因此第三条也成立。

接着我们给出策梅洛定理^[2](Zermelo’s theorem)，其表明在二人参与的游戏/博弈中，如果满足：

(1)游戏的步骤数有限
(2)信息完备(这里的信息完备指二人都了解游戏规则，了解游戏曾经所发生过的信息)
(3)不会产生平局
(4)游戏本身具有确定性，不会加入随机因素

则先行一方有必胜策略，或者后行一方有必胜策略。

注意到该定理的四项条件显然适用于该游戏，而我们前面提到两名玩家都会采取最优策略，那么对于有必胜策略的任一方，它此时所面对的游戏局面对他而言一定是必胜的，所以最后我们引入关于局面状态的定义：

必胜态§：任一后继局面为必败态，则当前局面为必胜态。
必败态(N)：所有后继局面均为必胜态，则当前局面为必败态。
其中所有游戏局面均属于 { P , N } \{P,N\} {P,N}中的任一种。

简单来说，如何理解这一定义？

在本游戏中，当方格图被删空时，此时轮到的玩家获胜，所以当前局面为（初始）必胜态；

而对于一个未删空的方格图，玩家不同的选择会使得操作后留给对手的方格图不同，如果所有可能留给对手的局面都是必胜态，那么当前局面就是必败态，比如此时只有1个格子；

相反的，如果在可能留给对手的局面中，至少有一个是必败态，那玩家使用最优策略就一定会选择留给对手必败的局面，那么当前局面就是必胜态。

介绍完相关概念和定理，下面我们先给出结论

结论

当$n=m=1$时，先手玩家必败，否则先手玩家必胜

分析证明

$n=m=1$时显然先操作的玩家会输
而当这一条件不满足时，无论先手玩家的第一次选择怎样操作，最左上角那个方格是一定会被删掉的
因此考虑使用反证法：

当$n,m$不同时为1时，如果存在某种方格图能使先操作的玩家A必输，那么就假设先手玩家第一次就取左上角的方格（因为此时为必败态，所以先手玩家如何操作都会输），由于后手玩家B必胜，此时B会选择某个方格x，使其自身和左上角的方格全部删除，然后局面一定还是A必输的，否则B就输了。

我们回到第一次操作，A同样选择x（规则(2)使得A也可以选择格子x），那么根据上面的分析，此时对于B而言是必输局面，与假设矛盾，因此假设不成立。

经过分析，这个问题得到较圆满的解决，但遗憾的是，我们无法给出一种具体的操作策略来供必胜玩家使用，只能证明存在对应的必胜策略。

接下来我们看几个扩展问题

拓展1

有一个$n\times m\times l$的立方体，每个位置上放一块棋子，两名玩家轮流每次选择一枚棋子$(a,b,c)$，并取走立方体中所有符合条件的棋子$(i,j,k)$，要求$a\le i\le n\cap b\le j\le m\cap c\le k\le l$，最后不能操作的玩家算输，假设玩家都采取最优策略，求胜负关系

这实际就是上面问题的三维版本，使用类似分析可得当$p=q=r=1$时先手必败，否则先手必胜

同样的，我们可以将问题推广到n维，得到的结论是类似的

拓展2

一个集合 S = { 1 , 2 , 3 , 4 , . . . , n − 1 , n } S=\{1,2,3,4,...,n-1,n\} S={1,2,3,4,...,n−1,n}，其中$n\ge 1$，两名玩家轮流操作，每次操作选择一个数$x\in S$，并删除目前S中存在的所有x的约数(包括x)，谁不能操作($S=\varnothing$)时谁就赢了，假设玩家都采取最优策略，请预测胜负关系。

类似于上面的分析，我们发现$S$中的1就是那个“左上角”格子，因为1是任何正整数的约数。

所以结论就是$n=1$时先手输，否则先手胜。

拓展3

给定一棵n个节点的有根树，起始每个节点均为白色，两名玩家轮流操作，每次操作选择一个白色节点，将该节点及其祖先均染为黑色，谁不能操作（所有节点均为黑色）时谁就赢了，假设玩家都采取最优策略，请预测胜负关系。

结论与前面两个问题类似，这里的“根”就是“左上角”格子，但这里的问题是更为抽象化的（涉及离散数学中“有根树”的概念），而在接下来的讨论中我们会给出更为一般化的结论。

一般化结论

我们将上面的结论推广至有限偏序集，即：

游戏在一个初始存在最大元素max的有限偏序集$(S,\le )$上进行，两名玩家轮流操作，每次选择$S$中的元素$x$，并令新的集合$S^{\prime }=S-T$，其中 T = { y ∣ x ≤ y , y ∈ S } T=\{y|x\le y,y\in S\} T={y∣x≤y,y∈S}（即T由所有大于等于x的元素构成），当轮到某位玩家操作时,若$S=\varnothing$，则该玩家输。

结论：$|S|=1\iff$先手必败

$|S|=1\Rightarrow$先手必败，显然正确

当$|S|>1$时，我们同样通过反证法来证明：

假设先手必败（即后手必胜），则先手就在第一次操作中选择元素max，此时 S ′ = S − { m a x } S'=S-\{max\} S′=S−{max}，而此时由于后手存在必胜策略，因此后手会选择$x_0\in S^{\prime }$，留给先手玩家必败局面 S 1 = S ′ − { y ∣ x 0 ≤ y , y ∈ S ′ } S_1=S'-\{y|x_0\le y,y\in S'\} S1​=S′−{y∣x0​≤y,y∈S′}
然而回到第一次操作，此时$x_0\in S$，先手玩家选择$x$，那么 S 2 = S − { y ∣ x 0 ≤ y , y ∈ S ′ } S_2=S-\{y|x_0\le y,y\in S'\} S2​=S−{y∣x0​≤y,y∈S′}，由于$S_1=S_2$，因此后手玩家处于必败局面，与前面假设矛盾，所以此时先手必胜。

这样我们就得到了以上更为接近数学语言描述的结论。

附录：关于有根树的概念^[3]

有根树（tree）是包含n个结点的有限集，其中：
1.每个元素称为结点（node）
2.有一个特定的结点被称为根结点或树根（root）
3.除根结点之外的其余数据元素被分为$m$个互不相交的集合$T_1，T_2，\dots \dots T_m$，其中每一个集合$T_i(1\le i\le m)$本身也是一棵树，被称作原树的子树（subtree）。

树也可以这样定义：树是由根结点和若干颗子树构成的。树是由一个集合以及在该集合上定义的一种关系构成的。集合中的元素称为树的结点，所定义的关系称为父子关系。父子关系在树的结点之间建立了一个层次结构。在这种层次结构中有一个结点具有特殊的地位，这个结点称为该树的根结点，或称为树根。

附录：关于偏序集的概念

我们对于一个集合$S$中的元素规定一种二元关系$R$，如果该关系对于该集合上的元素满足自反性，反对称性和传递性，那么称$R$为集合$S$上的偏序关系，一般记作$(S,\le )$（关系$R$写作$\le$），对于$a,b\in S$，我们会写成$x\le y$

1.自反性：$\forall x\in S$，均有$xRx$.

2.反对称性：$\forall x,y\in S$，如果$xRy$与$yRx$均成立，那么$x=y$.

3.传递性：$\forall x,y,z\in S$，如果$xRy$与$yRz$均成立，那么$xRz$也成立

生活中较为常见的大于等于，小于等于，等于都属于偏序关系

偏序关系$\le$与实数集$R$上的$\le$（小于等于）并不一样，而通过定义，我们可以将小于等于归为偏序关系的一种。

$\forall x\in S$，$x\le max$均成立，则我们称$max$为偏序集$(S,\le )$的最大元素。

正文介绍的相关问题都满足这种偏序关系，如删格子游戏中x,y代表方格，$x\le y$表示y在x的左上方，而最大元素就是左上角的方格；约数游戏中$x\le y$表示y为x的约数，而最大元素就是1.

小结

文中介绍的问题一般被称为chomp!问题，对该问题的研究讨论属于组合博弈论的范畴，而本问题仅是分析方法较为简单，无需较多数学工具的一类问题。

组合博弈论是博弈论的一个分支，它的主要研究对象是资讯完全、轮流行步且不带几率成分的二人博弈。

除了chomp!游戏外，还有很多组合游戏有着巧妙的数学分析与逻辑证明，和我们的生活也存在着许多联系。

希望本文能让大家更多地了解和体会到组合游戏的精彩与有趣。

参考文献

[1]王晓珂，《解析一类组合游戏》，国家集训队2007论文
[2]Ernst Zermelo,“Über eine Anwendung der Mengenlehre auf die Theorie des Schachspiels”(1913)
[3]百度百科，树（数据结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