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an J. Perlis(首届图灵奖得主）的箴言集

计算机科学的先驱，也是“第一位”图灵奖得主艾伦·J·佩利斯（Alan J. Perlis）通过《编程箴言》（Epigrams on Programming）这一短小精悍的格言集，展现了对编程的深刻洞察。  
佩利斯以主张编程语言不仅仅是工具，而是影响思维方式和问题解决方法而闻名。  
1982年，艾伦·佩利斯撰写了《编程箴言》这篇散文，这些箴言不仅让人发笑，还让程序员们深思。  
本文是对Alan Perlis话语的翻译。  

*个人认为，平均来说，越秃头的人越有可能成为编程大师。或许是因为秃头有助于脑部过热控制？这需要从进化的角度进行严肃探讨。可惜我不是秃头，所以似乎很难成为编程大师。  

1. 对某些人来说是常量，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变量。  
2. 函数延迟绑定，数据结构促使绑定。  
- 教训：在编程后期设计数据结构。  
3. 语法糖（Syntactic Sugar）会导致分号癌（Semicolon Cancer）。  
- （注释：**语法糖** 是指让代码更简洁、更易读的功能，但如果滥用可能会损害可读性。）  
4. 每个程序都是更大程序的一部分，很少有程序能独立完美运行。  
5. 如果程序需要处理大量数据，请务必以最少的方式处理。  
6. 对称性（Symmetry）是一个减少复杂性的概念。（例如：协程包含子例程。）  
- 尽可能保持对称性。  
7. 理解一个正确的程序比编写一个错误的程序更难。  
8. 当编程语言需要关注不必要的细节时，它就是一种低级语言。  
9. 适用于10个数据结构的10个函数，不如适用于单个数据结构的100个函数。  
10. 尽早标准化：同样的任务应以相同的方式完成。积累惯用语并制定标准。  
- 你与莎士比亚的区别不在于词汇量，而在于可用惯用语的数量。  
11. 如果一个函数有10个参数，那么很可能遗漏了一些参数。  
12. 递归是计算的本质，是一种用解释力交换执行时间的方法。  
13. 如果两个人编写了完全相同的程序，当将其转换为微码时，它们几乎不可能完全相同。  
14. 长期来看，所有程序最终都会变得像洛可可风格（华丽且复杂的设计），然后逐渐沦为废墟。  
15. 所有东西都应该自顶向下构建，但第一次例外。  
16. 每个程序至少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原本的目的，另一个是未预期但被使用的用途。  
17. 当你解释一个程序时，如果听者不断点头，请叫醒他。  
18. 没有循环（Loop）和结构化数据变量的程序是没有编写价值的。  
19. 不会影响你对编程思维方式的语言不值得学习。  
20. 存在模块化的地方就有误解的可能性。  
- 信息隐藏（Information Hiding）意味着需要协调交互。  
21. 优化（Optimization）会阻碍代码的演进。  
22. 一个好的系统不能拥有弱命令语言（Command Language）。  
23. 要完全理解一个程序，你必须既是机器又是程序。  
24. 如果我们从小就开始学习编程，长大后可能会更容易阅读程序。  
25. 复杂的信息只能在脑海中正确表达。  
- 流动和视角的变化比静态图表更重要。  
26. 每种编程语言中都存在难以表达的概念。  
27. 如果你完全理解了如何编写程序，就让别人去写吧。  

（圣家堂）  
28. 在计算机世界中，找到衡量进展的正确时间单位是很困难的。  
- 有些教堂建造需要一个世纪。也许程序也会如此漫长？  
（注释：这里指的是圣家堂，至今仍未完工，预计2026年完工。）  
29. 系统中的“整形手术”不是简单的添加，而是向控制图（Control Graph）添加新的循环路径。  
30. 我们在编程中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更普遍概念的特例，而我们往往过早意识到这一点。  
31. 简单性（Simplicity）并不是复杂性的前奏，而是解决复杂性之后的结果。  
32. 程序员不应因创造力或逻辑能力受到评价，而应因其对异常情况的彻底分析能力受到评价。  
33. 第十一条诫律是“你必须计算”或“你不应该计算”。我不记得是哪一个了。  
34. 字符串是一种残酷的数据结构。  
- 它在任何地方传递时都会导致重复，并且是隐藏信息的完美媒介。  
35. 任何人都可以学会雕刻，但米开朗基罗必须学会停止雕刻。  
- 伟大的程序员也是如此。  
36. 使用程序证明四色定理并不会改变数学。  
- 它只是表明了一个困扰了一个世纪的难题，实际上可能并不重要。  
（注释：四色定理是指用四种颜色足以给地图上色，使相邻国家的颜色不重复。）  
（注释2：沃尔夫冈·哈肯和肯尼斯·阿佩尔使用计算机暴力破解证明了四色定理。）  
37. 最重要的计算机是我们颅骨内运转的那个。  
- 一台完全标准化的计算机将是一场灾难，因此可能永远不会发生。  
38. 结构化编程遵循“排除混乱法则（The Law of Excluded Chaos）”。  
39. 关于可视化（Visualization）：  
- 一张图片值千字。  
- 但仅限于可以用文字描述的部分。  
- 在千字中，能用图片完全描述的内容极少。  
40. 编写无错误程序的方法有两种。  
- 但只有第三种方法真正有效。  
41. 一些编程语言吸收变化，但阻止进步。  

42. 通过一个人对Fortran的看法，可以看出他对编程的态度。  
43. 在软件系统中，最先发现错误的人通常是最先解决问题的人。  
44. 在计算领域，有时唯一普遍的概念是“取指-执行周期（Fetch-Execute Cycle）”。  
45. 计算机科学的目标不是模仿我们的分析能力，而是模仿我们的综合能力。  
46. 像双关语一样，编程也是一种文字游戏（wordplay）。  
47. 借用威尔·罗杰斯（Will Rogers）的话：  
“自由变量（free variable）是不存在的。”  
48. 编程的最佳书籍是《爱丽丝梦游仙境》（Alice in Wonderland）。  
- 因为它是任何主题对初学者来说的最佳书籍。  
49. 放弃汇编语言就像在伊甸园摘苹果一样。  
- 浪费机器资源的语言是一种罪恶。  
- 多亏了LISP机器，LISP程序员终于可以脱下他们的无花果叶（fig-leaf）。  
50. 当你完全理解基于知识的系统（Knowledge-based System）时，世界并不会因此改变。  
- 只不过我们的指尖会变得更热。  
（注释：基于知识的系统是将人类专家的知识嵌入计算机系统，以支持问题解决或决策的人工智能系统。）  
51. 把计算机带回家不会改变家庭，也不会改变计算机。  
- 但社区酒吧可能会更有活力。  
52. 每个系统都有子系统，每个子系统又有其他子系统。  
- 正是这种无尽的结构让我们总是不得不重新开始。  
53. 很多好主意掉进了语义鸿沟（semantic gulf），再也没有出现。  
54. 小心图灵焦油坑（Turing tar-pit）。  
- 在那里一切皆有可能，但没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是容易的。  
（注释：Tar Pit意指表面平静但深入后难以摆脱的困境，暗示编程越深入越复杂。）  
55. LISP程序员知道所有事物的价值，但不知道其成本。  
56. 软件始终处于紧张状态。  
- 因为它是象征性的（symbolic），可以无限完善，但同时也可以无限变化。  
57. 将程序与规范（specification）匹配比将规范与程序匹配更容易。  
58. 愚蠢的人忽视复杂性。  
- 实用主义者忍受复杂性。  
- 有些人可以避免复杂性。  
- 天才则消除复杂性。  
59. 在英语中，每个词都可以是动词。  
- 如果我们的编程语言也能做到这一点，那该多好啊！  
60. 达纳·斯科特（Dana Scott）是“格子圣徒教会（Church of the Lattice-Way Saints）”的教主。  
- （注释：Dana Scott是形式语义学的大师，“Church”指的是lambda演算的创始人Alonzo Church。）  
61. 在编程中，犯错意味着重生。  
62. 在计算中，不变性（Invariant）只是一瞬间。  
63. 我们声称创造了“学习型程序”，但实际上学习的是我们，而不是它们。  
64. 有时手段可以正当化目的。  
- 目标是推动技术进步，即使目标崩溃，技术仍然存活。  
65. 计算机本质上处理数字。  
- 我们只能理解并控制那些可以转化为数字的活动。  
66. 将某物变成变量很容易。  
- 让变量在一段时间内保持恒定才是真正的挑战。  
67. 无数的精神能量浪费在寻找“算法”和“程序”之间的差异上。  
68. 如果你相信数据结构，就必须相信并行（并发）处理。  
- 因为数据结构化的目的是为了共同存储和同时处理。  
- 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能容忍只提供单一处理方式的语言呢？  
69. 每五年就会出现一种卓越的编程语言。  
- 只是我们无法控制这个周期。  
70. 几个世纪以来，印第安人（原住民）用手势语言（sign language）传达他们的兴趣。  
- 程序员是否也应该根据部落（FORTRAN、LISP、ALGOL、SNOBOL等）创造自己的手势语言？  
71. 文档就像人寿保险。  
- 订阅者满意，但几乎没有人真正依赖它的福利。  
72. 完美的引导（bootstrap）是不存在的。  
73. 决定语言变化速度的不是弱点，而是优点。  
- 遗憾的是，语言永远无法脱离胚胎囊（embryonic sac）。  
74. 软件可以与其他任何东西不同。  
- 也许软件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淘汰。  
- 就像肥皂泡一样，它可能会以全新的形式重生。  
75. 计算机领域总是渴望新的陈词滥调（cliché）。  
- 因为陈词滥调能让我们的神经安定下来。  
76. 设置过程参数的应该是用户，而不是程序员。  
77. 人类、计算机和算法之间的互动就像抢椅子游戏。  
- 经过绝望的挣扎以达到平衡后，最终总会有一个处于不稳定状态。  
78. 如果你的计算机使用英语，那么它很可能是日本制造的。  
79. 投资人工智能（AI）一年的人可能会相信上帝。  
80. 长时间与计算机相处后，数学家会变成文书工作的管理员，而管理员会变成数学家。  
81. 在计算中，将“显而易见的东西”转化为“有用的东西”的过程就是“挫败感（frustration）”的定义。  
82. 我们正站在伟大发现的门槛上。今天，我们的程序证明了费马的“第二难定理”！  
83. 图灵机与现代计算机的区别是什么？  
- 这就像希拉里（Hillary）攀登珠穆朗玛峰，与在山顶建造希尔顿酒店的区别。  
84. 研究所的座右铭：  
- “我们今天研究的东西，其他人明天才会第一次想到。”  
85. 中国人可能喜欢APL，但最终赚钱的是FORTRAN。  
（注释：这里的“中国人”是指东方人擅长数学的刻板印象。尽管APL技术上更先进，但工业选择了FORTRAN。）  
86. 我们误以为可以在“主动数据库系统（active database system）”中随意减少或缩小过程与数据的比例。  
87. 我们创造了迷你（mini）计算机和微型（micro）计算机。  
- 那么皮可（pico）计算机属于哪个语义利基（niche）？  
88. 单靠麦克斯韦方程组（Maxwell's equations）无法设计电动机。  
- 这不是计算机的错。  
89. 使用手算计算器并不等于学习计算机。  
- 但你可能会忘记算术。  
90. 计算让树木开花。  
（注释：这里的“计算”是指整个计算机科学，隐喻计算机科学开启了新的可能性和创造力。）  
91. 计算机像Lon Chaney（好莱坞演员）一样。  
- 它是一台拥有数千张面孔的机器。  
92. 计算机是终极污染源。  
- 我们无法区分它排放的东西和生产的东西。  
93. 如果有人说：“我想要一种只需说出需求就能编程的语言。”  
- 给他一根棒棒糖。  
（注释：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像是孩子才会做的梦，但作者的意思是不想听废话，给他糖果堵住嘴。）  
94. 接口保持整洁，但不会加速增长。  
- 加速增长的是函数（function）。  
95. 如果你有好主意，也要准备好承担责任。  
96. 计算机带来的不是秩序，而是机会。  
97. 如果一位教授断言：“计算机科学X是对的，但Y是错的。”  
- 对他的研究生表示同情吧。  
98. 在计算中，故障前的平均时间（MTTF）正在缩短。  
99. 在人机共生（man-machine symbiosis）中，需要调整的是人类。  
- 机器无法自我调整。  
100. 只要还有一个程序存在，我们的编程就不会结束。  
101. 应对失败很简单。  
- 努力改进即可。  
- 应对成功也很简单。  
- 你只是解决了错误的问题。  
- 努力改进即可。  
102. 从非正式到正式的过程，  
- 无法通过正式方法实现。  
103. 纯粹应用型（purely applicative）语言不适合应用。  
104. 一个系统有价值的证据是它存在的事实。  
105. 我们无法传递复杂性，只能感知它的存在。  
106. 从字符串（string）中提取意义是困难的。  
- 但这是我们唯一可以信任的沟通手段。  
107. 争论仍在继续：  
- PL/I是双峰骆驼（Bactrian Camel）还是单峰骆驼（Dromedary Camel）？  
（注释：这是将PL/I编程语言的争论比喻为骆驼，讨论PL/I是简单语言还是复杂语言。）  
108. 当两个程序员相遇并开始批评彼此的程序时，  
- 两人都会沉默。  
109. 想一想！  
- 通过VLSI（超大规模集成电路）技术，  
- 我们可以在1平方厘米内放入100个ENIAC！  
110. 编辑（editing）最终是重写（rewording）的行为。  
111. 罗马帝国为什么会灭亡？  
- “办公自动化（office automation）”的拉丁语怎么说？  
112. 计算机科学因“计算机”这一存在而感到困惑。  
113. 连接神经科学和心理学的唯一建设性理论将来自软件研究。  
114. 计算机中的“自然语言（natural language）”从来都不自然。  
115. 大多数人直觉上理解编程的概念，但却认为自己无法实际编程。  
116. 学习时以为自己懂了，  
- 能用时更加确信，  
- 能教时更加确信，  
- 但只有能编程时才能确定。  
117. 现代教育反对教孩子们编程。  
- 因为计划、组织思维、关注细节以及培养自我批判态度有什么乐趣呢？  
118. 如果你能想象一个计算机机器人成为唯一仆人的社会，那么你可以想象任何事情。  
119. 编程本质上是一种不自然的行为。  
120. 将现有程序适配到新机器的大部分努力，最终会让新机器像旧机器一样运作。  
121. 当追求不可达的目标时，简单性成为障碍。  
- 如果有箴言（epigram），必然也有元箴言（meta-epigram）。  
122. 箴言是洞察力和理解力流动的接口。  
123. 箴言将“光环（aura）”参数化。  
124. 箴言是“宏（macro）”。  
- 因为它在阅读的瞬间被执行。  
125. 箴言将矛盾结晶化（crystallize）。  
126. 箴言从纯程序数据库中提取深刻的意义。  
127. 箴言忽略细节，直击核心。  
- 它是一份出色的高级文档。  
128. 箴言更像是维生素而不是蛋白质。  
129. 箴言具有极低的熵（entropy）。  
130. 最后的箴言？  
- “箴言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更不能吸入。”  
现在读者也学会了如何用有趣的方式谈论编程。  
以后写作时，不妨用这些箴言为文章增添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