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什么？
本意就是江河湖海。延申一下，就是泛指四方各地。
因为流浪的人，居无定所，漂流四方，所以“江湖”便有了流浪的意味。
其实不止穷人流浪，一些武艺高强的人也喜欢行走于“江湖之间”，劫富济贫，扬善惩恶，于是江湖一词又有了一种“侠义”的味道。
江湖不总是风平浪静的，可能阴云密布，杀声震耳，血流满地......某些时候，正义也干不过邪恶，于是江湖又有了“阴险”、“狡诈”等负面的含义。
这就是“江湖”，含义极其丰富的两个字。每个有一定社会阅历的人一看到这两个字，心中立刻浮想联翩，五味杂陈.......
江湖太大，含义太广，不能泛泛而论，今天还是给大家讲一个江湖上的故事。
自从我的《软件调试》在2008年出版后，我的“江湖”范围立刻变大了，经常有一些陌生人通过某种方式找到我。
有一天，一个江湖上很有名气的“兵刃”高手找到我，我略一搜索，果然是高人，不仅调试反调试滚瓜烂熟，而且写过很多工具。
下面是我们当时的对话。
兵刃说：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种新的调试器，号称可以抵御任何反调试方法......
我说：仿佛看到牛在天上飞....（下半句大家都知道：有人在地上吹）
兵刃说：起初我也不信，但是听说他们搞定了英特尔CPU的微码.......
我当时正在英特尔工作，一听到微码两个字，大为惊骇......
考虑到一些读者的背景，我们介绍一下什么是微码。简单说，x86 CPU对上是所谓的复杂指令集（CISC），长短参差不齐，短的1个字节，长的十几个字节。更要命的是，这个指令集里太多的指令都可以访问内存，而且访问内存的方式五花八门........
与CISC相对应的是精简指令集（RISC），RISC的特点是指令长度很统一，以ARM为例，普通的都是4字节，特殊的是2字节，只有这两种长度，而且只有内存访问指令才可以访问内存，算术指令只能访问寄存器。
两种指令比较，CISC更适合人类学习和理解，特别是编写汇编程序，RISC更适合硬件执行。
英特尔的架构师不是白吃饭的，老早就想清楚了这个问题，而且设计了一个非常好的解决方法，那就是对上保留容易编程的CISC指令，对下把CSIC翻译成适合硬件执行的RISC指令。或者说，对外仍是CISC，执行流水线内部是RISC，一条CISC可能翻译为很多条RISC，与很长的CISC指令比，翻译出来的RISC指令很短，所以后者便被称为微码。微码是按RISC思想设计的，简单高效，长度划一。
以下面这个x86 CPU内部的结构图为例，左上角的指令缓存里放的是CISC指令，下面10条执行流水线里用的都是RISC微码。
这个解决方案很好，但也意味着需要在CPU内部有一个翻译过程，也就是把CISC指令翻译为微码。这个翻译过程有点类似编译，是好事也是坏事。说好事是因为：
- 可以不断优化翻译过程，优化执行效率
- 可以通过修改翻译过程，缓解硬件的bug
说坏事是因为这个翻译过程非常敏感，如果这个翻译器被人更换了，更整个安全的基础就被颠覆了。
回到上面的谈话，那就是有人声称颠覆了英特尔的微码，如果真能如此，那么做个“笑傲江湖”的反调试功能就易如反掌了。
想到这里，我很惊诧的说，“真的么？”
兵刃说：“他们已经在销售了！”
我说：“厉害啊，多少钱？”
兵刃说：“开价20万。”
我说：“美金还是人民币。”
兵刃说：“用美金支付就是20万美金，用人民币支付就是20万人民币。”
我说：“听起来，还挺爱国的......”
和兵刃的谈话结束后，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真有这么厉害的人么？英特尔的微码是有层层保护的，对外发布的都是二进制，要想破译的话，既需要盖世武功，还是要商业间谍......
通过一番搜索，我找到了这家牛逼的公司，看办公地址是在昆山。调试器的名字叫“滴水”。
滴水可以穿石，对于调试器来说，的确是个好名字。
看到网站有软件版本，我下载了一个，功能很是普通。看介绍，软件版本是不具有微码调试功能的。
好奇了很多天之后，我按照网页上的电话号码拨通了滴水公司的电话。
我说：“我对你们的硬件调试器感兴趣，想问一下价格。”
接电话的是一位男士，他说：“20万”
我说：“是美金还是人民币”
他说：“都是20万”
我当时是拿不出20万来买调试器的，所以有点心虚了，赶紧虚晃一枪问对方贵姓，方便以后联系，他说：“我姓唐。”
我继续问：“怎么称呼您好？”
他说：“叫我唐老师。”
江南一带，喜欢用老师这个称呼，我当时觉得很自然，就匆匆把电话挂了。后来看滴水的网站，看滴水还有培训业务，于是我想，那天通话的唐老师可能真的是老师。
今天已经记不清那次打电话的时间了，估计是2010年秋季。
2013年夏季，我与几个朋友到庐山旅游，其他人都返程后，我一个人又到白鹿洞书院看了看。这一看，让我喜欢上了那里。于是在2013年秋季，我便在白鹿洞书院搞了一次调试研习班。
看下面这张当时的合影，正是在那次研习班中，我认识了异明。
两年后，出版社的朋友找我翻译《现代X86汇编语言编程》，我一看书名，就觉得这个太冷门了，想推掉，但是又没推成。于是就在朋友圈里大吼一下，集结了几个朋友一起翻译。翻译队伍中便有异明。
为了便于大家讨论，也为了能让大家能抽出大块时间，速战速决，我召集翻译团队在木渎集合，我们在木渎古镇里定了酒店，大家在一起翻译。翻译间隙的时间，大家一起爬灵岩山，到山顶的灵岩寺里吃素面。
在这次笔会活动中，异明也从北京风尘仆仆的来了。更重要的是，在这次笔会期间闲聊时，我意外的知道，异明曾经在传说中的滴水学习过。
见到了曾在滴水学习过的人，我感觉很亲切，问这问那。
去年初，我的微博里有人留言，说想拜我为师学习调试。我看了很感动，一番交流后，我答应他到格蠹工作，按他当时工作的工资给他发工资，让他在格蠹工作的同时和我学习技术。几个月后，一个年轻人风尘仆仆的从北京来到上海，成了格蠹的员工。有一次，他在一个群里看到一个人，很惊诧，问我是怎么认识的。我反问他，你怎么认识他，他说在滴水学习时认识的。哈哈，原来，我这个准徒弟也在滴水学习过，这是我认识的第二个滴水门徒。
去年下半年，我搞了一个在线的学习班，八月份开始上课，每周一次，原定十讲，也就是为期两个多月。让我非常诧异的是，在课程即将结束的时候，还总有人报名。在最后报名的几个人中，一个别名为“小兔子”的人给我深刻印象，他不仅报名课程，还买了GDK7，而且他很愿意在群里说话。在他的话里，我知道他也是滴水的门徒。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一个很珍贵的录像，录像的题目叫《唐老师见面会》。
录像的总长度有55分钟，但前面13分钟都是等待会议开始的枯燥画面。
在录像的播放到13分钟时，终于有人说话了，是主持人，第一句话是“你们能看见视频么？”
接下来是宣布纪律，“大家提问题时不要抢麦，谁想发言和唐老师聊天的时候，要先在窗口里留言，然后我给你开麦......”
看来是怕唐老师的粉丝太多，情绪太激动，场面失控 ^_^
说话之间，唐老师出现在了视频窗口中，主持人说：“唐老师来了，大家给唐老师点掌声！”
可是大家都被你静音了，怎么鼓掌啊？怕碎巴掌，唐老师也听不见啊。
主持人想介绍一下唐老师，被唐老师拒绝了，唐老师说：“我自己来吧！”
但是，唐老师根本没有介绍自己。一开始就指向自己身后的墙壁，让大家把墙上的字，包括上面的单词，全都记住。
“大家把墙上的东西全都记住好不好？”。
果然是当过老师的人，一上来就给大家划重点。
墙上的中文大字是“红手指”，下面的英文名因为反光，看不大清，估计是RED FINGER吧。
唐老师继续介绍红手指，“这个红手指，百度给出的估值是两个亿！”这次唐老师给出了明确的单位，是两亿人民币。
接下来，唐老师说到了滴水，“如果没有滴水的培训班，就没有这个红手指。”
唐老师讲好了2个亿后，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也看不到大家，我一个人讲单口相声啊！”
于是唐老师问主持人怎么办。主持人说：“大家都在左下角的聊天窗口里呢！”
可是唐老师说找不到那个窗口。
于是开始了找窗口时间，主持人远程指挥，唐老师实际操作......
在找窗口的过程中，唐老师提醒大家：“在我们操作的时间，大家记住墙上的单词没有？”
唐老师没有忘记督促大家做作业。
几分钟后，窗口终于找到了。
接下来，唐老师简单介绍了创建滴水的原因，离开瑞星后，因为竞业限制不能到同行工作，于是创业。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唐老师介绍了滴水的发展过程，包括滴水的调试器以及滴水的培训班。
在谈话的过程中，唐老师讲话很实在，特别是分享了一些观点给大家。摘录几句如下：
“创业失败是必然的，成功是偶然的，滴水失败了，是必然的。”
“办了两期有点办不下去了，但是我们还是坚持办了三期。”
接下来唐老师想通过三国的故事说道理，讲曹操儿子的故事。曹操的儿子很多，唐老师显然有点记不清了。把称大象的曹冲说成了曹植。过一会唐老师发觉不对了，赶紧纠正回来。唐老师讲曹冲和曹丕的故事是想讲下面这个辩证法。
“在曹冲去世的时候，曹操对其它儿子说了一句话：曹冲的去世是我的不幸，但是却是你们的幸运。”
“我对滴水的学员说，我办滴水一期二期的时候，是我混的最差的时候，是我最伤心的时候，但是却是你们的开心的时候，我能专心给你们讲课。一旦哪一天我有起色了，就是你们不开心的时候，因为我不会再讲课，别说你给3000块一个学期，就算你给3000块钱一节课，3万块一节课，我也不会给你讲......”
后来滴水的学员到了一家公司工作，公司老板非常满意，请他们推荐更多人，学员便把老师推荐出来了。于是，滴水的最后一期学员真的不幸了，他们没有学完就没有老师了，这最后一批中就有我上面提到的“小兔子”。
胡适有句名言，人生本没有意义，你做什么它就有什么意义。
是的，一个人或者公司做什么，江湖上就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和传说。从滴水和唐老师的故事中，也可以领悟到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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