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一度非常惧怕鲜血。那些没来由的恐怖的红色液体,带着腥味在我眼前缓慢地流动。有时它是安静的,躺在那里近乎透明,折射出诡异的光线;有时它是狂暴的,从身体里面飞溅出来,四散开去。让人心悸。甚至是在书本上看到血这个字的时候,我也会莫名的恐惧。不敢用手去碰,生怕一粘上它,指尖便会流淌下浓稠的鲜血来。时常会看到调皮的小朋友流下的血。我长时间地盯着那伤口,自己的那个部位也会隐约地疼。我不停地,紧张地问,疼吗,疼吗?
后来自己也会不小心把手指弄破。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恐惧,只是担心它不会恢复原样。我用柔软的舌头舔着那些伤口。因为妈妈说,这样它们会复原得快些。然后在后来的几周里,我会经常仔细地观察那个伤口,看着它们愈合。心里没有恐惧,只有怜惜,和一种观察事物细微变化的好奇。
我无法解释这种微妙的心理。也许是对血液中蕴含的生命的敬畏,也许是对产生鲜血的暴力的恐惧。
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群小鸡。那是一群可爱的生命,有着鲜艳而脆弱的颜色。用手指可以直接触摸到它们柔软的滑滑的小骨头。把它们放在手心里的时候,它们会有些好奇。但是用手心轻轻按下去,它们会闭上眼睛安静地睡着,有时还会在睡梦中咂咂嘴。
这些易逝的生命。也许某天早晨掀开纸盒子,小家伙们四散开去,留下一具僵硬的身体;也许某个暴风雨过后,一只撑不住的小鸡会慢慢地死去。而当它们长大后,它们会有丰满而漂亮的羽翼,有力的双脚。只是它们无法自知。它们无知地活着,自由而快乐。
某一天,我带一群小朋友去看我的宠物们,我让他们呆在外面。我熟练地召唤着我的小鸡们,就像在进行一场精彩的表演。突然,我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我呆住了。
我大声地哭着,喊着,把那些小朋友赶出家门。我看着那只黄色的小鸡,拖着肠子在地上慢慢地走。它还那么的小,它还要和同伴们一起疯跑。可是突然之间,它感到异常的疼痛。它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它连一点点的憎恨也不会有。它在用全力向前走,即使同伴因为好奇啄着它的肠子,即使它走过的地方留下它本来就不多的血液。
它有着乐观的天性,可依旧抗拒不了死亡。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新年了,我没有出去看烟花,回了几条祝福短信。鞭炮的声音稠密而重复,烟花向天空飞去。我想,那瞬间的色彩应该是很美的吧。而温暖的眼泪就这样不停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