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心灵的彼岸（五）

——第五世——
诗篇与画卷
这一个破碎成两片的灵魂，现在正躺在宙斯的手掌上。
“这次由你亲自将他们放入人间，总行了吧。”哈迪斯翻着白眼，一脸不满。
倒是宙斯一脸傻笑：“总算轮到我来玩了。”
于是这两片小小的灵魂又被扔向广阔的人间，不知所踪。
在世界的两个角落，诞生了两个婴儿。

人的成长过程都是那么相似，相似到宙斯和哈迪斯都已经对天天守着两个孩子感到厌烦。
他们不再日复一日的从天庭和冥府张望大地——对宙斯来说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找寻他的情妇，而哈迪斯则要处理一群又一群前来冥界报道的亡灵。
过了几十年的时间，这时间长的连宙斯和哈迪斯都差点忘了他们玩的游戏，当年的婴儿已经长大，随着家庭搬迁，找不到踪迹。
终于有一天，宙斯好容易安静下来倾听祭坛上的人们的祈愿时，他听到了一首诗歌。
宙斯立刻就被那首诗给吸引了。
那是一首美丽的诗，语句安静而祥和，从诗句里可以闻到田野上香花的气息，听到诗的人会感受到无尘的幸福。
宙斯忽然记起多少年前，他闻到过同样的味道，看到过这种花的颜色。
他询问他的祭祀，是谁创作了这首诗？
祭祀告诉他，这首诗的作者是一个不知名的吟游诗人，他在两年前来到这里，然后写下这首诗，什么也没有说便离去。
宙斯不甘心的继续追问，祭祀回答他说，那个年轻人到来的时候，全身弥漫着鸢尾的芳香，就连青年束起的长发，也像鸢尾花一样忧郁而轻盈。

宙斯急匆匆地来到哈迪斯用下午茶的房间时，看到他正在研究一幅画像。
“这是什么？”宙斯问。
哈迪斯把画像翻过来给宙斯看：“我的画像——”他小心的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茶杯，避免茶泼到画像上。
画上画的是哈迪斯坐在冥土宝座上的样子，笔触张扬而不遵循一般人下笔的规则，四面用了许多的黑色和血红衬托黄金的宝座，哈迪斯坐在画纸周围奇异而复杂的花纹中，脸上是轻蔑的神情。
“等等……哈迪斯，这是什么？”宙斯突然指着画纸的一角，那里有一朵小小的花，颜色比冥府的黑暗要明亮，却比外界的天空忧伤。
“且不说他把你的王座画得这么像，他把毫无可能出现在冥界的东西画在这里……”宙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却摸到了自己蓬松浓密的大胡子。
哈迪斯看了他一眼：“所以你还看不出来？这就是难得能让我欣赏的那个灵魂……他的转世还真难找，多亏了这幅画。”
“我说了多少次他只是灵魂的一半……我一开始本来只制造了一个灵魂，我绝不允许他变成两个！”兄弟俩本来还算友好的谈话再次因为某一个没有女人陪在身边而暴跳如雷的神的坏脾气而泡汤了。

那之后又过了许多年。
为宙斯的祭坛写下过诗篇的吟游诗人和为哈迪斯画过像的流浪画家在那之后都去过很多地方，他们都去过希腊的田野，都去过爱琴海的悬崖边，都去过巴斯达国王的领土。
他们为同一棵树赋诗作画，他们得到了同一个村庄中所有人的欢迎。
但所有这一切都不是同时发生。
年轻的诗人逐渐要依赖拐杖行走，画家的眼角逐渐生出了岁月磨不掉的纹路。
诗人在经过的每一个村庄都给那里的孩童吟唱歌谣，画家为每一个经过的神殿画过神和精灵的相貌。
诗人的诗篇里闻得到花香，画家的画作里看得见花儿绽放。
他们却从未见过面。
多年以后十人死了。
后来，画家也死了。
他们的墓碑放在他们的家乡。
他们的作品还没有被人淡忘，他们曾经过的村庄，有的老人还记得，有两个面貌酷似的年轻人，一个曾经给过还是孩子的自己一首好听的诗歌，另一个画的冥王画像，现在还留在村庄里小小的祭坛。

宙斯在天庭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怎么会？……他们两个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