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志] 第52节 晏婴相齐辅三君

        晏婴相齐辅三君


        子产没有接受“叔向”的建议，最终把刑书铸在了铜鼎上，“封建制游戏”就此被判了死刑。在“封建制游戏”中，一乡一“氏”，一县一“族”，一市一“家”，一国一“姓”。所谓“家国天下”，国君既是国家“元首”，也是家族“族长”，既处理国家事务，也负责教化族民。国君如果贤明，家族自然兴旺，国君如果不肖，族人有权废立。“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人性自由，风俗多彩，聚族而居，荣辱与共。


        刑书一出，“教化”无功。“教化”追求最高限度的个人修养，刑书保证最低限度的社会治安。民众淳朴善良时，谈不上光彩算不上犯罪的那些事情就“不屑”去做，刑书条例分明时，不可能鼓励没明确禁止的那些事情就“可以”去做。没有这部刑书时，『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徵一国』，“知行德义”都需要“家君”言传身教。有了这部刑书时，『民知有辟，不忌于上，并有争心，以征于书』，“争斗诉讼”只依凭“刑书”条目援引。原本“家君”影响能力有限，所以“诸侯”国界微小，现在“刑书”覆盖范围无穷，所以“帝国”疆域辽阔。一部刑书放之四海皆准，家君教诲从此一文不值。道德修养的整体滑坡为时不远，诸侯小国的崩溃灭亡指日可待。从此“百家争鸣”，以补“教化”之缺，“兵戈四起”，以成“帝国”之域。


        叔向对子产说，『将弃礼而征于书。锥刀之末，将尽争之。乱狱滋丰，贿赂并行，终子之世，郑其败乎！肸闻之，国将亡，必多制，其此之谓乎！』，你现在放弃礼仪教化，依靠刑书传法，很快民众就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斗不止，到时遍地诉讼，贿赂横行，郑国就要衰败了。国家要灭亡，必然多限制，你正在走向灭亡的道路上。『若吾子之言，侨不才，不能及子孙，吾以救世也』，子产回答说，我着眼于解决当前困境，后世子孙会怎样，需要他们自己想办法，我没那个本事顾得上。


        正当子产在郑国政坛忙里忙外，叔向在晋国政坛风生水起时，晏婴也在齐国政坛呼风唤雨。在郑简公任命子产为“卿”两年前的公元前556年，晏婴的父亲晏弱死了，22岁的晏婴继任父职成为“齐灵公”的上大夫。晏弱是宋国的公室，“子”姓，在齐国任大夫时受封位于山东德州齐河的晏城，从此他们家就以“晏”作为自己的姓氏。《史记卷六十二.管晏列传第二》记载，晏婴『以节俭力行重於齐。既相齐，食不重肉，妾不衣帛』，安贫乐道，生活俭朴。『君语及之，即危言，语不及之，即危行』，国君谈到的事，他直言对答，国君忽略的事，他秉公办理。『国有道，即顺命；无道，即衡命』，国君命令合适，他就奉命办理，国君命令瞎掰，他就自拿主意。『以此三世显名於诸侯』，晏婴经历了齐灵公、庄公、景公三位君主，诸侯都知道他是个人物。


        晏婴的第一位老板是齐灵公。晏婴从公元前556年开始到公元前554年结束，服侍了他两年。齐灵公喜欢看女扮男装，《晏子春秋•内篇杂下第一》记载，『灵公好妇人而丈夫饰者，国人尽服之』。晏婴任齐灵公大夫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555年，晋国以“叛晋伐鲁”为由，带着十二个小弟讨伐齐国。齐灵公亲自领兵御敌，结果大败而归。《左传.襄公十八年》记载，『齐侯驾，将走邮棠。大子与郭荣扣马，曰：“师速而疾，略也。将退矣，君何惧焉！且社稷之主，不可以轻，轻则失众。君必待之。”』，齐灵公被晋平公打得落荒而逃，想要退到位于山东青岛平度的“邮棠”去。晋国长驱直入，『东侵及潍，南及沂』，打到山东潍坊市的“潍河”和临沂市的“沂河”边。


        齐灵公执政二十八年，于公元前554年病逝，大夫“崔杼(Zhu4)”拥立晏婴的第二位老板“齐后庄公”继任。六年后的公元前548年，“齐后庄公”毫不遮掩地跟崔杼的老婆“东郭姜”私通。崔杼忍了很久，终于杀了他，立“齐后庄公”的弟弟“齐景公”继任。齐后庄公死在“崔杼”的家里，『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晏子来到“崔杼”家门外。他的随从问他是否“殉君”，晏子表示『独吾君也乎哉？』，问他是否“逃难”，晏子表示『吾罪也乎哉？』，问他是否“回家”，晏子表示『君死，安归？』。晏子认为『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等崔家大门打开，他就进屋对着齐后庄公的尸体哭了一回，然后收工回家。有人劝“崔杼”杀晏婴，崔杼不肯，说『民之望也！舍之，得民』。齐景公元年的公元前547年，齐后庄公的弟弟，时年3岁的“齐景公”走马上任，他执政58年后于60岁时死去，在他前50年的人生中，比他年长28岁的晏婴一直陪伴着他。


        晏婴的第三位老板齐景公4岁时，拥立“齐后庄公”和“齐景公”两朝君主的崔杼，因为儿子内斗，后院失火，被“庆封”阴了一把，全族被灭，心灰意冷之下自我了断。不久后，“庆封”自己被人阴了一把，全族被灭，逃往吴国，从此退出齐国政坛。齐景公6岁时，时年32岁的吴公子“季札”前往中原诸国进行“国事巡访”。他来到齐国时，很喜欢34岁的晏婴，就建议晏婴交出封邑和权力。晏婴听从了季札的建议，后来免于栾氏、高氏发动的祸难，维持了自身安全。齐景公10岁时，晏婴出使晋国进行“齐晋联姻”。出访期间晏婴与晋大夫叔向私下进行讨论，提到“齐国政权将归田氏。田氏虽无大的功德，但能借公事施私惠，有恩于民，人民拥戴”，叔向也指出“晋国处于末世了。平公只征收重税，修建楼台，却不务政事，权落私门，必然不可以持久”，晏子表示同意。齐景公18岁的公元前532年，“田鲍灭栾高”， 齐国16年的政坛内乱告一段落，在“国弱”、晏婴辅佐下，齐景公走出大臣专权的阴霾，开始亲理朝政。齐景公既有治国情怀，又喜贪图享乐，先后以晏婴、司马穰苴为相，在位58年，攻打徐莒，纳卫受鲁，组建反晋同盟，多年齐晋火并。齐景公死后，后续乏人，田氏代齐，从此『政由田氏，祭则吕氏』。 

本节到此结束，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