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亿欧元的炮仗
1996 年 6 月 4 日星期二，欧洲航天局计划首次发射新的阿丽亚娜（Ariane）5 型火箭。然而，就在起飞后短短 40 秒，阿丽亚娜 501 号就在发射区上空炸裂成无数金属残片和燃烧的碎块。
事故原因其实非常简单 ：一个本可以轻松避免的编码 bug。这个 bug 来自一段死代码（即不产生实际作用的代码），属于近十年前阿丽亚娜 4 型火箭的遗留产物。
这个bug就是，一行代码尝试将 64 位浮点数转换成有符号整数，整数溢出结果被直接传递给主计算机。因为没有异常处理代码，主计算机将发来的数据解释成了真正的导航数据，认定火箭已经严重偏离航线。
主计算机意识到情况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于是决定触发自毁机制，把这枚当时造价约 5 亿欧元的火箭当成大炮仗给放了。
教训
我们能从价值5亿欧元的教训中学到什么？
- 阿丽亚娜 4 型火箭为什么没有出问题？bug的原因是什么？
- 既然是死代码，为什么还会执行？
报道中也给了相应解释：
- 因为没有完整地考虑系统升级后遗留代码的兼容性问题
同样的软件设计之前已经成功服务过多次发射，但那时候是在阿丽亚娜 4 型火箭上。4 型火箭体量较小，所以性能参数也远低于 5 型；新的阿丽亚娜 5 型火箭在显著升级之后，飞行速度超出了系统工程师当初编写代码时的取值区间。
- 一系列不当操作导致
这个 bug 来自一段死代码。因为这部分只是发射台对齐过程中的一部分，在起飞后就不再需要了。但当时一个小小的故障将发射延迟了几秒钟，为了避免重置整个系统，软件工程师决定额外把整个代码序列运行一遍……
这样还远远不够，进一步追问：
- 为什么没有考虑遗留代码的兼容性问题？
- 为什么不知道这样做可能存在风险？不知道会触发死代码，或者知道会触发死代码但并不担心？
这些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工程师们自己才知道。
可能是，阿丽亚娜 5 型和4型的工程师不是一拨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兼容性问题。或者做了兼容性测试，但是测试地不够全面。又或者工程师对死代码的质量不够重视 …
不管具体原因是什么，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根本原因是没有真正理解代码。
代码的本质
如何才能真正理解代码呢？
回答之前，先看一个关于Theory Building的说法（Theory Building直译为构建理论，可以理解为：奥秘理论）。
Theory（奥秘）是：
- 存在于我们头脑中的思想，它指导我们做某件事情
- 有一部分无法用任何方式表达（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举个做饭的例子：
- （动作）我会做蛋炒饭，我做的蛋炒饭非常好吃
- （语言）我教别人做蛋炒饭，向别人解释做蛋炒饭的步骤
- 然而，关于做蛋炒饭的奥秘，总有一些是无法用任何方式表达的（无论是动作还是语言），它只存在于我的头脑中
- 这就是为什么，不管是你观察我做，还是我教你做，你做的都没有我做的好吃
传授奥秘的唯一方法是：一遍一遍地向别人展示对于奥秘的表达（动作或者语言），直到他们建立起自己对奥秘的理解。尽管与我们的理解可能不一样。
回到代码的问题上来，代码究竟是什么？
代码是程序员的成果物，但不是真正的最终成果物，对解决方案深层次的理解（即解决方案奥秘）才是。
或者说，代码只是程序员关于解决方案奥秘的书面表达，并不是解决方案本身。
只有深刻理解解决方案背后的奥秘，才能：
- 从头构建代码
- 诊断并解决代码问题
- 很容易地修改代码
如何才能真正理解代码？
只能祈祷原作者有耐性一遍一遍地把代码背后的逻辑讲给你听，并且在你形成自己的深刻理解之前原作者没有跑路。
文档的作用
原作者跑路了，不是还有文档吗？
文档也只是解决方案的另一种书面表达。相比于代码，文档的准确性和质量存在更大风险。因此，文档只能起到补充和辅助性作用。
按照奥秘理论，解决方案总是有部分内容无法用任何方式表达。回想一下你是否遇到过以下问题：
- 即使你有完备的文档，修改一段代码的难度也不小（相对于原作者来说）
- 出现问题后，总是无法在文档中找到有价值的信息（即使原作者声称文档中有详细说明）
健康的团队
代码和文档无法表达解决方案本身，出现问题时，能否求助于团队的其他成员呢？这取决于团队的状态是否健康。
健康的团队：
- 有些人已经呆了很长时间，甚至从代码刚创建时就在
- 其他团队成员慢慢加入，并有机会与更有经验的人一起工作
- 聚焦领域没有改变，没有被重新分配到其他不相关的项目，或者被要求修复其他团队的代码
按照奥秘理论，只有团队中的“老人”，才有可能理解代码的奥秘。通过老带新的方式将奥秘传授下去，才能维持一个团队健康发展。
当所有理解代码奥秘的人离开团队之后，代码实际上已经“死了”，它们变成了遗留代码，时刻威胁着系统的安全。
这就是为什么，核心人员离开之后开源社区很难继续发展，外包项目效果如此糟糕，推倒重写代码比修改遗留代码更容易。
启示
对个人来说：
- 原作者永远是最佳的求助对象，无论他的水平怎么样
- 尽可能将自己的理解用合适方式表达出来，必要时多一些耐性
- 加入一个健康的团队
对软件公司来说：程序员才是最重要的。
专栏文章
- 2023年图灵奖揭晓，Avi Wigderson成为双冠王
- 成为程序员后我明白了什么？分享11条经验助你成功
- 0基础如何进入IT行业？带你一起发现秘密武器
- 速成软件书：真的是神器吗？让童话故事告诉你答案
- 程序员35岁会失业吗？这不是一个好问题！
如果喜欢这篇文章，请不要忘记关注、点赞和收藏哦！
您的鼓励将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2553
被折叠的 条评论
为什么被折叠?
到【灌水乐园】发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