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之七 成长日记II （2）

2）
和平年代是怎样一个美丽的词汇，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几个人能比辽他们几个更加明白了。
那是历尽劫波之后，所换来的深刻领悟。
辽并不知道这样的和平能持续多久，尽管他希望是永远。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谓人类，本质上也不过就是一种不断争战的生物而已。
战斗，大约是人类的本能。

辽并不打算去质疑人性，或者是那场战斗的意义，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
他本就不是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理由而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自然更不会为这些虚无缥缈的理由而去质疑过去的经历。
不过或许，对于这个少年来说，所谓盔甲，所谓力量，所谓心，尽管早已不再如从前他所认为的那样是一种遥远到摸不着边的存在，却在不知何时演变成了一种自相矛盾着的，找不到答案的存在。这也许有一天会成为相当磨人的问题，然而显然不是现在。尽管过去的那场战争让少年的头脑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但是似乎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赶上他的四肢的发达程度。所以在少年看来，对付这种多多少少有些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存在，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干脆不去想。既然自相矛盾的思索是属于哲学的范畴的，那么就交给哲学家去头痛就好了。至于自己，思考了，或者没有思考，过去的永远不可能改变，未来会遇到的麻烦也不会因此而自动消失不见。那么，多想又有何益？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怎样也好，如今，眼下，是一个和平的年代。而他在这个年代里活着，这就已经足够。

一星期上六天课，还要参加社团活动，每学期有两次固定时间的考试，还有多次的模拟考试，得分的偏差会决定自己的将来，点数不够将会留级，升学考试落榜的话会成为无业游民。
现在少年自己也闹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将这种生活定义为幸福，抑或是烦恼。
曾经麻木过，曾经不耐烦过，曾经深深地渴望过。求而不得过，失而复得过。
细小而琐碎的幸福，细小而琐碎的烦恼。与盔甲无关，属于普通人的种种。
痛并快乐着。幸福并烦恼着。这就是生活。
说到底，卸去战甲的少年，也不过是个与同龄人无异的半大男孩，同样有着与同龄人无异的喜怒哀乐，与同龄人无异的追求和烦恼。
若是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也无非就是那段颇富传奇色彩的经历，在令得少年早熟的同时，也令得少年远比同龄人更珍惜眼前平静而平凡的生活罢。

战斗时并没有什么时间去考虑学业的问题，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重返学堂的时候，辽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升入了毕业班，摆在眼前的，是升学的问题。
实际上并不是只有他面临着这个问题，不过显然的，这栋屋子里需要为这个问题头痛的人似乎也只有他和秀两个而已。伸就不用说了，这个年龄不过只比他们大上一点点的少年却不折不扣地高了他们一级，换句话说也就是现在辽正在头痛着的事情伸早就已经平平稳稳地度过了，自然也就不可能陪着他一起头痛了。当麻则是压根就没有表现出过有想过这个问题的样子，只除了曾经宣布过自己也要和他们一起上高中之外。估计在这个偶尔出现在课堂上时就会让老师招架不住的少年眼里这种中学的课程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为它去浪费精力的概率应该是无限地趋近于零。不过话又说回来，辽实在是非常奇怪这个高智商的家伙怎么现在还乖乖地呆在中学里跟他同级，而且显然还有继续同级下去的趋势，不知道对于这个人而言上学究竟意味着什么，消磨时间还是转换心情？
辽觉得自己有点叹气的欲望。当麻在学术上的天分是有目共睹的，大家都非常清楚，这个人迟早会走到一个其他人永远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当然也没有谁有让自己也走到这样一个高度去的理想就是了。
这个少年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比较对象，何况辽自己也承认，在同样的方面自己实在是不存在什么值得一提的，可以被称得上是天分的东西。天分这东西大概并不是万能的，何况也早有“勤能补拙”这句老话在先，不过显然的，没有天分终究还是没有天分，勤奋虽然可以弥补一部分的不足，不过也只是一部分而已，和真正拥有天分的人相比终究还是会差上那么一截。何况就是把十个辽摞在一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往上赶，恐怕也难赶得上当麻现在所站立的高度。过于高远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比较的意义。幸好造物主始终是公平的，当麻固然拥有其他人所没有的天分，其他人也同样拥有当麻所无法企及的才华，只不过每个人都在不同的方面而已。若非有着如是的认知，只怕他们就很难以平常心去对待这个多多少少都显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少年了罢。
同这个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写满了“天才”二字的少年相比，征士所拥有的才能就显得要平凡得多，当然也只是相对而言。平心而论，这个长了一头罕见金发的少年也是一个相当聪敏的角色，虽没有当麻那般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智力和记忆力，其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却是无人能及，估计若是不存在当麻这么个人物的话，坐上智囊这个位置的应该就是此人了吧。而全日本剑道冠军的头衔也足以证明这个少年有着相当高的运动天分，只可惜这个天分唯独在他的伙伴眼里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东西，毕竟若非全都拥有不相上下的天分，也难自始至终都可以肩并肩地一路战斗过去，而不成为他人的负担罢。
不过就眼前的学业问题而言，出色的头脑和冠军的头衔的确是两件相当好用的东西。普通来说只要拥有其中一件，升学的道路就会变得平坦许多，而征士很不凑巧地两件一起拥有了，这也就难怪会惹得在一旁苦读的辽和秀羡慕不已，外加稍稍后悔一下自己为何遭没有想到去拿上一两个比赛的名次，让自己的升学问题也变得轻松一些了。
毕竟辽不仅不打算沦落为无业游民，更有着与他的朋友一起进入同一所高中的打算。这个目标虽然不是高到不可企及的地步，却也绝不是件轻轻松松就能办到的事情，这令得辽时常会有恨不得把时间扔在地上摔成八瓣用的感觉。不过时间始终是不紧不慢的存在，是怎样也不可能随辽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辽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尽量得抓紧时间往前赶而已。好在和以前相比，群居的生活至少有一宗好处，就是当辽遇到问题的时候总能找到人为他指点迷津，这样一来倒也常常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了。
目标这个东西的确是个有些神奇的东西，至少一年后辽回想起之前的种种时还常常会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不过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在兴趣或者目标的面前会爆发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潜能罢。反正对于辽而言这一年的时间的的确确是几乎全交给了课本，想来除了辛辛苦苦练来的武艺终究是不愿意丢荒之外，是荒废掉了不少东西的罢。
不过辽倒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