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梅雨に濡れる（1-2）by伊达蓝

梅雨に濡れる

Won’t you touch me again
Won’t you catch me again
Won’t you pet me again
Won’t you wet me again
Please be my baby doll like the way I adore you evermore
May I be with you another night long if only you were mine.

——“さだめなき世の中で、悲しみ痛むなんかをわかる？”
在这变化无常的世间，你懂什么叫做哀伤么？
——“季節の雨に濡れば、その答えを得るかも。”
被这个季节的雨淋过后，兴许就能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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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士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决定落住在这附近的。他只隐约记得那天也像今天这样下着淋漓不清的雨，混合着这个季节所特有的闷热空气，让人因为积郁过度而精神不振。当他跨进门的时候，只祈愿一次舒适的沐浴让他洗掉浑身上下的粘湿就行了。
他甚至不愿意再花任何一点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合租的那位是何许人物。他把这种态度认作是一种疲倦，一种对可能出现的周而复始的客观现象的认同和无奈。至少，暂时歇息一段时间对他是相当必要的，他需要一定的调整和恢复。这太累人了，事情总是这样，他没有办法在任何地方呆很久，不管是别人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原因，不过这都不重要，因为没有人能够成为一台永动机。
征士在身边那堵粗糙的墙上掐灭了大半截香烟，环顾四下，然后走到马路对面的废物箱里随手丢了进去。这实在不是适合抽烟的天气，而且这东西的滋味从来不能让人愉快。不过她是对的，自己抽的感觉总好过从别人那里被动吸入。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栋已经落下一段距离的公寓大楼，其中的某个单元，那几扇大窗户，是隶属于他的房间的，它们都朝向东南，总是能够比较早的就接受到光照，然后大量注入的光芒就会驱散整个房间里的湿气。尽管这样的季节并不太多出现明朗的阳光，很多时候白昼也像此刻的夜一般湿重而沉闷，不过，这抑郁完全是可以承受的。
一只邋遢的流浪狗从征士身边走过。那身斑驳稀疏的杂毛被空气中过多的水分压迫得紧贴在呈现出一种病态粉红色的皮肤上，它没精打采的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像一台即将散架的破旧机器那样不堪重负，那双浑浊的黄色眼睛迟缓的扫过不知被谁丢在废物箱旁边的大半个汉堡上面，不过实际上它对此不感兴趣。征士猜想它并不饿，而且能断定在接下去的有生之年它都不会再感到饥饿了。
它的目光中所传达的最高定义是……？征士望着逐渐远去的流浪狗那条乱蓬蓬的耷拉着的大尾巴思索着，他相信那是一种隐含着最低限度尊重的唾弃。但这并不是那汉堡的错，倘若那汉堡怀有刻意要让什么去注意自己的意图，那么它不仅是失败的更是可耻的，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因为它躺在这里纯属情非得以。所以，这抑郁完全是可以承受的，他想。

征士拨了拨眼前那绺被水雾沾压得越渐湿重的头发，然后按响了门铃。
门厅里转瞬点亮的灯光如同在这沉郁的暗夜里敲响了一记明快的钟鼓。接下去，一个大型的盛宴就要全面举行了，对征士而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仪式，一种不那么合乎常规的生存姿态。然而，不断的学习和体验，就像她说的那样，这就是为生而生的目的和意义。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什么他所不敢面对或尝试的东西，无论是心智、体能还是技巧方面，他都比一般人更具有明显的优势，这点绝对是值得自豪和倍感骄傲的。
门开了，露出形形色色的一堆脸来。缀于其上的表情如此丰富生动，忠实的映射出人类心底那种根深蒂固的原始欲念，赤裸直露得令人发笑。
干嘛不来支烟呢？嗨，放松一下吧，你们这些杂种！
征士毫无畏惧的跨步走了进去。挑战自己，他可从来没有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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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真安静。极少说话。
那双非常少见的浅茶色眼睛透着澄净如玻璃球般的美感，清清白白的闪着冷冷冰冰的光，带着挑战世间的嘲讽和漠视，显得单纯且无辜。这让征士怀疑它们长错了地方，他总觉得，人类社会的范畴里不应该有类似这样的存在。如此的淡定和从容，不需要任何修饰或装着的冷然无情，存在于欲念颇多的人类身上是不合理的。但是他能相信这眼神的真实性，正如他相信自己那非同寻常的直觉力量。一直以来，是与非，对和错，真或假，他总是能够凭借与生俱来的那种洞察力分辨得一清二楚。他有时候实在讨厌这种界定方式，然而却苦于无法避免，在无从操控的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并且不由自主的就完成了再清晰不过的分剥离析，把它们规规整整的划分为两类。这让他苦恼，曾经令他引以为傲的异端力量开始给他不断的带来麻烦和困扰，就像她的眼睛长错了地方一般，他的力量同样也没用对头。不需要，完全不需要，他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如此强烈的在拒斥着自己。这显得很多余。如果他能够去除这无用的力量就好了。事实上，他想要的是模糊，尽可能的模糊，揉合，兼并和统一那些或对立或相反的东西。然而可悲的是，他做不到。
但是他也不会就此认输。

她的房门大开着。永远大开着。征士很想知道，这是否因为天气的关系。倘若他能够在这里一直呆到这个冬季来临的话，就能得到答案了。当然，前提是如果他能够停留那么久。
像往常一样，征士会先在他们所共有的那个门厅里休息片刻再回房间里去。他多少有点疲惫，因为他喜欢让自己筋疲力尽。况且这用之不竭的精力总是恢复得很快。尤其是比起那些不中用的蠢物，显著的优越感和距离感就光灿灿的凸现出来了。每当他看到他们流露出那种永世不得超生的样子的时候，只属于伟大制裁者的尊颜就会与他的表情叠合起来。这很奇妙，他既沉迷于这种藐视、唾弃、谴责和愤怒的自我感慨，同时又能够深刻的认识到其实自己并没有资格这样对待任何人。
不知何时，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然而习惯这东西一向是会害人的。
征士吹够了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床上躺了下来。很多时候，外表相同的东西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相似。他慢慢合起眼睛。
她的生存意义究竟何在？
其实她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浑浑噩噩和毫无生存价值。而且说不定，正是她这样介于两种模糊不清状态之间的存在才真正适合存活。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的么？频繁的切换于两种甚至更多种的状态之中，好比双刃剑，多面镜，根本就没有什么定式可言。她不过是在绝对的动态中获得了暂时的相对的静止而已。如果这样也会伤害到他的话，那就只能证明自己的脆弱和无能了。不过他可不觉得自己会是那么没用的东西。如果说过去某种异于常人的经历让他变成了例外，那他也不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征士睁开了眼睛，望着摆在床边那具刀座上一把精致漂亮的彩贝鞘胁指，没必要总觉得自己很不幸吧，应该有承受这一切的能力。不管他已经或即将选择何种生存方式继续走下去，都不会是一条死路。你可以选择抛弃这个世界，但这绝对是一件折磨人的苦差。就像在这样的梅雨季节里最不可能出现又偏偏出现了好几个舒爽明丽的日子一样，即使自己不想得救，这个世界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可不是什么草率的假设，而是从他自己的实践中得出来的结论。
他还远远不到该死的时候。
为了彰显心灵的纯洁和灵魂的坚贞，征士曾把刀插进自己的身体。然后他才顿悟，一切都是谎言。
所谓的人刀合一散发美和光这样的境界，完全是虚构的谎言和可恨的欺诈。现实中只有深沉的伤与痛，令人心力交瘁却欲罢不能的痛切和巨创。但他还是勇敢的又赐给自己另一刀。单以第一刀否认虚伪是不够的，必须补足第二刀来承认现实才完整。得让自己永远记住，唯有虚伪和谎言才是现实。
征士支起身探手从刀座上取下胁指，轻轻的抽了出来。托福于他的细心保养，刀身光洁闪亮如镜，反射出无可挑剔的华美光芒让人砰然心动。多漂亮啊！他喜欢这把刀，它对他意义重大，因为它教会了他一些东西，让他明白了不少道理。他把刀在手里轻巧的翻了个身，里侧，接近刃先的部分有两道平行的深深刻痕。他亲手刻下的，唯一，属于他自己的印记。几乎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两道。
这刀不是他的。他只是强占来为了要派点用场而已。然后他发现从此再也甩不掉它。这是一个付出了沉痛代价换来的深刻教训，如同这尖锐的锋芒映照着日光给予他的训诫一般：“你这个迂腐不堪的蠢货！”箴言如是说。
辉煌的侮辱。
于是征士的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一次决定性的回击。他就是这么干的。
若一个人能够彻底的征服自己，那么他就没有什么战胜不了的东西。来自他所热爱的剑道的奥义。在他还远不能理解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的被迫接受了下来，至今它也还在不停的扼榨着他的想象力。有些东西是被注定了的，对于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所以尽管他已经放弃剑道很久了，却也从未指望能够逃出这无休止的试炼和磨砺。他已经成为某些原则和观念的牺牲品，这是不争的事实。强制教化灌输，谁说没有痛苦？只不过某些东西已经牢牢的进驻他的身心，在长久的磨合过程中被逐渐适应和接纳了下来，当你习以为常，也就自然而然的忘却了早先违背本愿时的痛苦和挣扎，说不定接下去还会稀里糊涂的喜欢上那些既成的事实呢，大概就是如此了。
对此，大家美言之成长，不过征士更喜欢称之为背叛。
而今，来一次彻头彻尾的颠覆更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