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首印象——乡间

    [乡间]

    "日幕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家乡，对于身处异乡的人，除了思念，还有迷茫。
    在路上，我问熊：快到家了，好激动吧？ 
    熊想了想，回答：好象没啥感觉噢。 


    车过了大桥，遇十字路口，左拐，前行不远，钻进左侧的一条小巷。
    巷子两旁是整齐的二层小楼，车到巷子深处停了下来。
    最先跑过来的，是调皮的小外甥，红彤彤的小脸，比半月前黑了不少。 小家伙合着双手，歪着头迎接了我们。
    门前已挂好一串鞯炮，在喜庆的爆竹声中，捂住小外甥的耳朵，新女婿总算进了门。 

    小楼的内部结构很简单，房间方正，规整，屋后，有一洼水塘，
    门前，巷子里，两行不算高大的杨树，最惬意的，是每每吃过晚饭，摆出几把竹椅，靠在上面，或聊天，或发呆……，不远处，邻居正专心的砌着长城，小外甥则和一帮小朋友们追来逐去，屋后水塘传来蛙声成为协奏曲。时间和思绪，凝固在这个边远的小镇，一切都变得清哳，简单！ 
    聊着家长里短的琐事……
    老丈人说起：小楼本是三峡移民房，由于种种原因，很多卖给了当地居民。从老屋迁过来，已有好几年。太母娘插话：等哪天去伯伯家，顺便回老屋看看。老屋，总是老人们的牵挂。 


    回家的头几天，一直在稀稀沥沥下着细雨，闲得没事儿，我到处逛悠。

    沿巷子走到尽头，前方是小路，穿过几家农房，见到堤坝。 
    堤坝不如想象中的高，约五六米，上到堤坝，才发现原来离河还远。堤前，一大片是绿油油的油菜地。不是开花的季节(应该是开过了?)，在绿的尽头，可见来时的大桥，另一方向的更远处，河面隐约可见。
    堤边，有一座白色的吊脚小楼，走近一看，上写："长江水文" 。 
    下堤走进小楼的吊脚下，绕过吊脚，是一条一米来宽很长的水泥道，均匀的分成了三或四级，看起来应该是可以一直通往河边，我顺着道儿向前。
    居然有人，好象是在施工维修，正想躲开，对方已经冲我打招呼，寒喧几句，原来是水文站的工作人员，几天前的大雨冲垮了什么，正在赶修。征得同意，我沿着最后的一溜台阶，下到了河边。
    河水不多，立在水泥道末端的测水位柱子的底部，清哳可见 0 刻度字样。
    河面很静，看不出水流，也很净，见不到垃圾漂浮物，甚至很少水草，四下张望，没见到入河的排污道。河边的沙地很松，高一些的地方，长满了绿草。

    之后的几天，总要到河边走走，或独自一人，或和熊一起。
    "看，有鸟噢……“，河对岸，我发现了两只白色的鸟(可能是白鹤)，一只在水面，另一只正在空中滑翔。
    熊告诉我，现在鸟比以前少很多了，因有人私自打鸟。从前，河边还可以看到野兔。 
    已近黄昏，我和熊漫步在河边，夕阳下，远处的大桥泛着金黄。

    沿堤坝，我上到大桥，在大桥上走了一个来回。
    一侧的河道呈S形，S的下角弯出一片小小的绿洲，眺望远方，河道湮灭在绿色的田野间。
    另一侧，河突然拐了一个弯，藏了起来。
    居然，见到一只小船，船正在划向远方。两岸的绿地上，黄牛，水牛们正在吃草。 

    南方的河，见过不少，秀丽乖巧的沱江，山水交映的漓江，古朴幽静的儛阳河，奔腾险峻的金沙江……
    藕池河，江汉平原上一条不知名的河流，在我眼里，它 恬静、自然、纯粹。 


    临时决定，全家出动，包车去附近的黄山头(邻近湖南常德)。出高陵不久，又见河流，之后，车很长时间行进在分洪大堤上。
    熊告诉我，高陵就是夹在两河之间，土地肥沃得益于河水泥沙的冲积，但是，老天爷的眼泪随时会带来巨大的灾难。
    熊给我讲了一个小故事：
    那是在98年，也就是特大洪水的那一年，署假，妈妈还在堤坝上轮值，熊、爸爸，妹妹在家。
    突然，有声喊：要决堤了，要决堤了！
    于是，几乎整个高陵的人，全民开始跑步，跑到前面的并拿不到奖品，跑到后面，倒是有可能被水龙王请去做客。
    洪水要来，跑往哪里？高陵没有山，甚至见不到一个土坡，答案只有一个，最近的大堤。
    熊拉起妹妹，准备开跑，但却发现，爸爸不见了，
    正慌忙间，发现爸爸从屋里出来了，怀里抱着家里的电视。@#$%(此处省去若干字)
    妹妹跑不快，被熊一路拽着，从老屋跑到大堤，当然，并没有决堤，虚惊一场。 
    熊把这个当作一个笑话在讲，但我可以想象，当时的凶险。

   因此，河堤，对于江汉平原的人来说，有特殊意义。
   每次说到水患时的抢险救堤，二老都会说：确实是解放军救了大堤，否则，高陵，早就没了。


    炮竹声中，进了伯伯家的门，虽说是农村，但交通还不错，车子可以一直开到家门口。 
    田间，见到最多的是油菜，棉花好象也开始裁种，还不到种水稻的季节。 
    老屋就在伯伯家后面，屋子里有些阴晦，穿屋到后院，见到几株桑树，雨后的桑树上，红果点点，桑果不是很甜，已找不到儿时的摘桑果的感觉。 
    挖出窖在地里的甘蔗，带回了家。之后几天，基本一坐下来，就是啃甘蔗。
    石首的甘蔗，外观很象竹子，光滑的绿，并且很甜。

    舅舅家开了个小酒厂，规模不大，只供给本镇居民。没有请工人，完全是舅舅和舅妈两人撑起，
    酒厂设在住处的底楼，听舅妈说了酿酒的过程，仓库里，我见到了成堆的高梁，有些惊讶，舅舅告诉我：在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粮食了。
    中午，喝了点舅舅家的酒，烧酒，完全有二锅头的劲道。

    在家的几天，基本天天有鱼。
    老丈人懂鱼，每次买回的都是野生品种，胡子鱼、黑鱼……。或煮、或蒸、或是汤锅，野生鱼肉嫩、不粉，味鲜、不腥。江汉平原，自然是产鱼之地，没怎么见到鱼塘，按熊的说法，到处都能抓到鱼。
    去黄山头路上，见到池塘，以为是鱼塘，到近处一看，种的却是珍珠。


    在来时的路上，当我专注于路边的风景时，熊突然问我：怎么样，这里是不是很适合长距离徒步？
    我想了想，说：还好吧，有江，河，湖泊，有绿树，田园，空气轻新，是个徒步的好地方，不过……路太平直了，会不会太单调，走起来，会不会觉得路很冗长？

    幸福，有时会给人一段冗长而恬淡的时光，就象街边的路人，用一个侧脸经过我们，谁也没有察觉。
    我想，有机会和时间的话，我会去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