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的关键是创造知识

企业家的关键就是创造知识。

只有这样，你才能理解企业家是怎么回事儿，政府和企业的关系应该怎样。

究竟知识是如何创造的呢？

如果说 iPhone 是乔布斯发明的，那肯定不公平，因为 iPhone 是苹果公司无数个工程师相互协作的产物…… 但工程师之所以研发 iPhone，是因为乔布斯先把它从无到有地想象出来，再提出各种要求，才塑造成这个样子的。

更重要的是，iPhone 这个产品在市场上是否真的成立，此前所有的研发是不是打了水漂，所有的代价是否值得，这其中的风险必须由乔布斯而不是任何一个工程师来承担。

如果你认同真正的知识不是教科书上那些免费的公式，而是 “这个东西必须是什么样才能在市场上行得通”，那么你就得承认，这种知识是由企业家创造的。

创造力是难以观测的，人们观测到的都是 “激励”。这个人为啥做这件事？哦，是因为这个能赚钱。所以企业家常常被视为 “套利者”：一个东西在 A 市场便宜，在 B 市场贵，这就是个套利机会，于是他出手了。人们说商人无非是唯利是图而已。

“套利” 无法解释乔布斯创造的苹果产品、马斯克创造的电动汽车和火箭，奥特曼做的 AI ，在他们出手之前，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根本就没有市场，是他们创造了市场。福特不是说了吗？汽车本来不是市场的需求：“如果你问消费者想要什么，消费者只会告诉你他们想要一匹更快的马。”

企业家做的事儿不是整天用大数据寻找机会，而是他们在创造机会。

企业家的创造并不是出于贪婪，而是出于想象。市场现有的供求关系互动解释不了企业家的创造性，创造性一定是从系统之外，由更高的认知想象出来，加给市场的。

这里面有些哲学思考。吉尔德把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计算机科学的两位祖师爷图灵和冯・诺依曼都搬出来了，论述不能说很严密但是有一定道理。

这里的核心观点是：一个系统内部的各个元素瞎折腾是折腾不出什么高级东西来的，必须是有人从系统之外给你输入一个高级思想，好东西才能发展出来。

企业家，简直就是神谕的输出者。

企业家的作用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通过套利让市场变得更有效率，而是、或者说更是，通过输出天赋创造市场上没有的东西。

马斯克做火箭之前，火箭这种东西被认为是 NASA 这样的国家机构的事情，不是私人公司应该思考的问题。是马斯克为了让人类早点上火星，非得自己造火箭，才有了从第一性原理出发重新发明火箭的事情。（第一性原理，英文 First Principle，是一个计算物理或计算化学专业名词，广义的第一性原理计算指的是一切基于量子力学原理的计算。）GPT-3 出来之前，连搞 AI 的专家都普遍不认为大语言模型是个很有前途的方向，但是山姆・奥特曼认准了，因为他必须把通用人工智能搞出来才能实现他系统性地改变世界的野心。

马克・贝尼奥夫（Marc Benioff）为啥要创办赛富时（Salesforce.com）？他是怎么想到要搞一个放在云端的客户关系管理软件的？因为他做了个梦！（赛富时是一家美国云软件公司，总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它提供专注于销售、客户服务、营销自动化、分析和应用程序开发的客户关系管理 (CRM) 软件和应用程序。2022 年 5 月 23 日，位列 2022 年《财富》美国 500 强排行榜第 136 名。）

这些现在都是传奇了。

这个精神是，企业家的最重要的决策不是基于科学和理性，不是经济学和管理学中那种决策，而是基于直觉和想象力。

张维迎在《重新理解企业家精神》这本书中讲到，有一次奇虎 360 的周鸿祎给一个年轻创业者的商业计划书点评，说你这个想法不行。张维迎一听就说，周鸿祎说不行不等于你真的不行，因为周鸿祎当初做企业的时候人家也都说他不行！周鸿祎也说：“自我创业以来，所做的每个决策都不被别人看好。”

当然，具体做事肯定需要科学和理性，而企业家的作用是从正常运作之外发起一个愿景，这恰恰就是沃尔夫勒姆说的人最高级的工作，是发现新的可能性。

这种决策是艺术而不是技术。

为什么企业家可以这么做呢？因为世界上除了一般的、已知概率大小的风险（risk），还有新事物带来的、没有经验、无法量化的 “不确定性”，也就是我们讲过的所谓 “奈特不确定性（Knightian uncertainty）”。

奈特氏不确定性（Knightian uncertainty）
在经济学，奈特氏不确定性指无法被衡量期望值、不能被计算或然率、无法被预知的风险。由经济学家法兰克·奈特提出。
在他的成名作《风险、不确定性与利润》中，他为风险与不确定性做出定义，主张风险是能被计算概率与期望值的不确定性，而不能被预先计算与评估的风险则是不确定性。他提出利润是来自不确定性的论点。因此经济学家在提到不确定性时，以他来命名。

企业家的任务不是适应风险，而是制造不确定性；不是合理评估当前局势各种可能性的大小，而是打破当前局势，引入某种未知的 X 因素。

企业家绝不是看哪里有机会就去哪里赚钱的人。如果机会可以数字化，你连 AI 都不需要，写个计算机程序都能自动发现差价。

企业家是自己制造机会的人，因为他们有渴望的愿景，他们输出的神谕是不能用什么模型预测的，也是不可约化的。

企业家的心法有三个特点 ：

（1）追求特异性，反感平庸；

（2）不能从旧的地方发现新事物，不能通过审视眼前的景象来确保未来的道路，数据和经验可能有帮助但不能给你安全；

（3）不管做多少准备，你终将有一个不管不顾先下手再说的时刻，真正的惊喜是那个时刻制造的，而那个时刻是由你自己的信念驱动。

所以企业家必须同时是梦想家和实干家。然后为了让别人跟你一起干，你还得说服别人接受你的梦想，说白了就是要会忽悠。

张维迎说：“企业家要把想象的事情变成现实，需要一种改变他人信念、说服他人做自己所希望的事情的能力。”

也就是乔布斯的 “现实扭曲力场（Reality Distortion Field）”。

现实扭曲力场（Reality Distortion Field），来自于《星际迷航》电影中，特指外星人通过精神力量建造了新世界。

“现实扭曲力场”在现实社会中第一次出现是在早期麦金塔软件工程师安迪·赫茨菲尔德的著作《苹果往事》中，安迪拿它来形容乔布斯的强大气场。

麦金塔软件工程师安迪·赫茨菲尔德拿它来形容乔布斯的强大气场： 乔布斯结合口若悬河的表述、过人的意志力、扭曲事实以达到目标的迫切愿望，从而形成视听混淆的现实扭曲力场。

苹果的工程师特里布尔说：‘现实扭曲力场’这个短语既是一种称赞，也是一种警示。陷入史蒂夫的扭曲力场中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也正是这种力场让他可以真正地改变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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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在原文中增注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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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业家的关键是创造知识 宋师傅 反常识经济 2023 年 09 月 11 日 08:20 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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