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大李:
你最喜欢什么动物啊?
文泽:
狗。虽然我小时候被狗咬过几次,但这种动物对于人的忠诚是独一无二的。
大李:
我也很喜欢狗,因为它们非常通人性。作为陪伴宠物,狗大概是最能理解人的动物了。
文泽:
人性,这可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概念。或许你所指的人性和我所理解的人性并不是同一个事物。你说的狗通人性,只得是它能理解人类的一些行为吧。
大李:
那你所谓的人性指的是什么?咱们来聊聊啊。
文泽:
我所理解的人性,指的是所有人类都具有的共性。人类身上类似事物的物理化学性质那样不由人类主观思想能够控制的性质。
大李:
额,这似乎是一个好庞大的概念。再说人总不会像石头水那样一成不变或遇到某些东西就一定产生某种变化吧。
文泽:
嗯,这个概念的确很大。虽然人类的很多行为并不像物理化学反应那样确定唯一,但很多时候人类的行为却遵循一定的规律。而我们参透了这些规律,也就参透了人性。
大李:
你这样说,感觉好玄的样子。你该不会要和我讨论玄学吧。这个我可不在行哦!
文泽:
当然不是啦,我所说的人性规律可以具体到生物学、医学、心理学、经济学、社会学、逻辑学等学科知识的。虽然涉及的学科门类很多,但是我们也可以条分缕析地进行讨论的。比如从生物学或医学来说,人是一种动物。会有新陈代谢,会感觉到冷热、光线、色彩等各种信息。任何一个人被烫到会马上缩回手,会有膝跳反应,会有生老病死。这是人的生物性规律。这些是人性的一类表现。就心理学来讲,破窗效应、霍桑工厂效应、踢猫效应、马太效应等是人的行为性规律。这也是人性的一类表现。而经济学、社会学研究了人类的群体性行为规律。经济学主要研究经济在人类社会中产生的各种效应和规律,而社会学更加全面的研究各种社会行为对人类群体行为的影响。这些理论同样反映了人类的社会性规律。这些也是人性的一类表现。而逻辑学侧重研究人类的思维规律。只有符合逻辑的思维才称得上严谨正确的思维。一个人的思维倘若没有逻辑,那么这种思维的本身就可能是错误的。逻辑学理论反映了人类思维的规律。这同样是人性的一类表现。再比如语言、历史、教育等诸多学科都包涵了对人性的研究与总结。倘若细细去讲,恐怕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大李:
你这么一说,咱们讨论的范围又显得太宽泛了。铺开来讲的话,我们的谈话就会显得漫无边际了,这样就找不到重点了。要不咱们还是讨论讨论我们一般人最在意的人性话题吧。你觉得人性是善是恶呢?
文泽:
人性是善还是恶,这个问题还有另一个说法。那就是: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先不回答这个问题吧,咱们先来就这个问题的思路来推导一下吧。如果人性是善的,那人应该一生下来就懂得为他人着想,不去给别人添麻烦。可是小宝宝总是给父母带来很多烦恼和问题。婴儿需要被照顾到三岁才能稍微自理生活。直到十八才能完全不再依赖父母。这样说来人性本善似乎是不对的。但我们要说人性本恶似乎也不太合理。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想着去伤害别人。小宝宝虽然很令人烦恼,但在他们被照顾好之后还是非常招人喜欢的。所有的孩子只要教育好,那他就会举止得体,懂得体谅他人。要说人性本恶恐怕也是不成立的。这么讲来你的问题本身就有缺陷。
大李:
我的意思是:人生下来的时候可能是善或是恶。经过后天的教育或环境影响会导致人变成好人或坏人。你觉得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呢?然后咱们又该如何去影响人去让他们变得善而不是变恶呢?
文泽:
人性其实并不分善恶的。就像青蛙吃害虫,你就说它是益虫;蝗虫吃粮食,你就说它是害虫。其实它们才不在乎被人类评说好坏呢。它们吃害虫还是吃粮食从来都不是为了取悦或伤害人类,它们的动机只是为了生存而已。这种动机无关乎善恶好坏。其实我们所说的人善或人恶完全是我们的主观臆断,是我们为了安慰自己内心所做的标签而已。真正的人性从来没有善恶之分。所有人类的善行或恶行从来都不是为了取悦或伤害他人,人类所有行为的根本动机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渴求。人性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无关乎具体社会环境而存在的人类共同属性。
大李:
照你的意思,人性既然没有善恶,那你说说你所谓的人性究竟是如何呢?假如像你所说人性无关乎善恶,那社会上的善行与恶行具体从何而来?
文泽:
看来咱们是无法脱离人性善恶这个话题了。这样吧,我们就从行善或作恶来讲讲人性吧。打个比方,现在一个老太太倒在地上,你敢毫无顾忌地去扶起她吗?
大李:
额,从内心来讲,我非常愿意去扶起她,这是一件小事。但假如她讹上我的话,对我而言就是一件大事了。或许我还是会去扶的,只是我会叫人来证明不是我撞的她。
文泽:
嗯,咱们就来聊聊这种心理吧。扶起倒地老人本来是一件善行。如果人性有善恶之分,那世界上的善人就应该毫无顾忌,奋不顾身的扶起老人。哪怕被讹的倾家荡产也应该再所不惜。因为按照人性善恶理论,人的行为动机应该只有善恶。那善人就应该坚持善,恶人就会坚持恶的。在今天,相信所有人都不敢贸然扶起一个倒地老人。因为这可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祸端。这样,我们至少可以得出结论。人们行善前是会做利弊考量的,善恶并非人的行为动机。自然,我们可以推而广之,人在所有行为之前都做了利弊权衡,而不是依照善恶去行事。
大李:或许像我这种人是属于不善不恶的人,或者属于善恶中间偏向善的那种人。或许有那种大智慧的善人,既能处理好情况又能行善呢?
文泽:
既然你对善恶如此坚持,那咱们来聊聊善恶本身吧。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你先说说你认为的善恶吧。
大李:
善恶要具体描述肯定会非常庞大了。举例来说吧,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敲诈勒索等伤害他人健康或利益的行为肯定是恶了。而救死扶伤、赈济他人、雪中送炭等帮助他人的行为当然是善了。如果要总结的话,那些为他人谋福祉、帮助他人的行为就是善行;而那些伤害他人健康或利益的行为都算得上恶吧。
文泽:
嗯,这样算具体了。那我问你为恐怖分子提供救助和支持,这算是行善还是作恶?军人上战场杀敌算作恶还是行善?医生诊治了一个逃亡杀人犯算行善还是作恶?特工接受上级命令去杀人算行善还是作恶?
大李:
额,这些······都算是特殊情况吧。咱们讨论的是平常生活中的那些善恶吧,没有牵涉到那么复杂的关联吧。
文泽:哦?那好吧,假设你扶起了一位倒地老人,结果她讹上了你。造成你和你家人的巨大麻烦和经济损失。就这一件事来说,你扶老人是行善。然而,造成了你和家人的巨大麻烦,这是作恶。这怎么解释。
大李:
额,额······好吧,或许我的理论有缺陷吧。那我洗耳恭听你的理论吧。
文泽:
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观点,人性无关乎善恶,人性是人类普遍遵循的行为规律。人有生老病死,人有七情六欲,人有喜怒哀乐,人要吃喝拉撒,人会爱与恨,人类的所有行为动机其实都是人性使然。即使人最后行善或作恶,那些都是人性的一部分。换句话说,人类的所有行为其实都是遵循人性的。是非对错,善恶好坏,都是人性使然。
        而人性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人性可以被塑造,被改变。正是这样人类社会才会有不同的文明,而不是照着一个样式去发展。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个性。一个社会或国家的制度与文化可以看成是一个群体对人性的价值选择。社会或国家肯定一部分人性,否定一部分人性。而个人的个性同样是个人对人性的价值选择。个人肯定一部分人性,否定一部分人性。但凡人类社会的所有事物莫不与人性息息相关。
大李:
这样说有点高度概括的意思了。你跟我说点具体的东西吧。
文泽:
嗯,那咱们来说说以儒家文化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吧。以我们所能理解的示例来谈谈文化和具体人性的关联吧。譬如儒家所倡导的礼教、孝悌、忠义、仁爱等,这些都是对一部分人性的肯定和推崇。再比如儒家所反对的淫乱、不孝、不忠、不仁、不义等,这些都是对一部分人性的否定和反对。但事实上就算儒家理论是正确的,要判断一个人的行为是否真的属于儒家所推崇或反对的那种定义都不容易。更何况儒家思想是否真的就是真理尚且难以定论。
大李:
嗯,我稍微明白了一些你想要表达的理论了。要不咱们就一个主题来聊聊咯。
文泽:
那咱们来说说性吧。以儒家思想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思想有一种很强的禁欲趋势。从孔子的“非礼无言、非礼勿视”,到朱程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中国古代的贞节牌坊和“夫为妻纲”的女德思想让性成为了一种难以启齿的东西。甚至谁要是胆敢公开谈性,宣扬性的合理性,都会沦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今天我们的社会对于性已经稍微有了一些科学的看待,不再像从前那样谈虎变色。但主流思想依然不能接受色情文学、艺术、电影和产业光明正大的存在。事实上色情行业、文学、艺术、电影却已然在社会中大行其道。其实性是所有人类共同的生理需求。这种需求无关乎对错,就像吃喝拉撒一样是一种正常的人性。中国传统文化所倡导的礼教、禁欲就是对性这种人性的否定和反对。同时,遵守伦理道德秩序其实人性的一种。因为像我们今天这些文明人类总是希望秩序而不是混乱。礼教反对甚至压抑性这种思想非藏契合人们对于秩序的渴求。礼教肯定并推崇人们追求秩序的这种人性。
大李:
你说得我都有些混乱了。照你的意思人性不是互相矛盾的么?人性既追求性自由也反对性自由。那礼教对性的反对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文泽:
你说的没错,人性是复杂而多变的。人性有时候会追求某些东西,但反过头来又会去反对某些东西。就像一个男人对于性这件事本身就会有前后两种矛盾的态度。在没有得到一个女孩前,男孩会极力怂恿女孩从了自己。而一旦女孩属于自己了,男人就会希望她只忠于自己,而不再被其他男人拥有。总结来说,在得到女孩之前,男人是倡导性自由的。而得到女孩之后,男人又希望女人能禁欲了。这件事本身就是互相矛盾的,人性就是这样复杂多变。这种变化本身是没有对错的,因为这就是人性。礼教所支持的就是男人在得到女孩之后的人性,同时也就否定了男人在得到女孩之前的人性。
大李:
这一点我倒是明白了。可是照你的说法,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人性的表现,那岂不是没有对错了。那样我们不是应该放任犯罪和一切伤害咯。因为这些都是人性的表现啊。而人性是没有对错的。
文泽:
咱们俩在人性这一点上已经有些共识了,可你后面的那些理解就有失偏颇了。我们应该理解并尊重一切人性,但不是放任犯罪和对他人的伤害。这么说吧,任何人都有可能买菜刀去杀人。但我们不能为了防止别人杀人而禁止买卖菜刀。回过头来,任何人用菜刀杀人都要受到法律的严惩。说的粗暴些,就是我们不可以去扼杀犯罪的可能,但是我们坚决让所有的罪犯付出代价。我们的道德、法律要对事而不是对人。而那些不伤害他人的人性都要被尊重。比如性这件事,只要不伤害他人,就应该被宽容和尊重。
大李:
嗯嗯,虽然我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你的理论,但我感觉你说的不无道理。我相信,你肯定意犹未尽。你尽管发表关于人性的长篇大论,我洗耳恭听。哈哈。
文泽:
人生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我之大幸。好吧,我就姑妄言之,你姑且听之咯。在这个世界上,很多的文化其实是打压那些正常合理而不伤害他人的人性的。就像前面所说的中国文化对性的禁锢,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比如:我们不能包容小孩的淘气,而喜欢叫小孩守规矩。这是对人类童真天性的伤害。穆斯林对女性有严格的限制,不让她们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不让她们单独接触除自己家人之外的其他男人。这是对人性的一种禁锢。这种禁锢已经不单单是对性的反对,甚至已经开始伤害人权了。再像恐怖分子,他们抱着一己偏见,将所有不信他们教的人视为异教徒,妄自伤害他们性命。让无辜者为他们所谓的正义付出鲜血和生命,这种所谓的圣战其实是对一切合理人性的反对。这是反人类的行为。很多时候,我们对于人性的包容体现了我们的文明程度。我们对人性的包容越少,我们自身就越野蛮;我们对人性包容得越多,我们就越文明。当我们反对所有合理人性的时候,我们就是恐怖分子;当我们能够包容所有人性时,我们就已经接近圣人了。
大李:
哇,你说得我都有些情绪高涨了。
文泽:
人性似水,真正的文明不是去打压人性。因为我们凭借自己的思想去干涉所有人的意志,这本身就是一件伤害人性的事。相反,我们放任那些不伤害他人的人性去发展和壮大。这会让我们的社会变得更加文明和谐,人们能够更多的获取幸福和快乐。因为他们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们的内心能够得到满足和充实。他们能尽情表达自己的人性,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呢!我们不用去鼓励行善,但所有人都会开始去行善。因为我们共同生活在一个社会中,人们的利益是相互的。自己帮了他人就能换来他人后日的帮助。但是我们要保护那些行善的人,不能让扶老人的人因为扶了老人而受到伤害。我们不用去想法设法让人无法作恶,只要严惩那些作恶的人。当人们意识到作恶会给自己带来伤害时,自然就不会作恶了。甚至我们可以设想在一个无政府和法律的社会,人们也不会去作恶。因为对别人作恶,别人也会对自己作恶。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但是伤害是所有人都不愿承受的。这样,在经历了一段混乱之后,人们就会坐下来,协商严惩所有的恶行。这样大家都不会作恶了。人性虽然复杂多变,但人性归根结底是避恶趋善的。很多时候,我们不用去担心人性,只要放宽心去相信人性就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大李:
嗯嗯,你说得很打动人。我需要回去慢慢消化下了。
文泽: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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