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 真实的设计(Authentic Design)

原文发布于 2013 年:
http://www.smashingmagazine.com/2013/07/16/authentic-design/

最近流行的"扁平化"界面风格不仅仅是风潮. 它展示出了对于更深的真实性的渴望, 渴望抑制视觉上的过度呈现, 去掉虚假和铺张.

为了创造新的机遇, 技术的进展有时会造成一些方面的过度使用.
19 世纪, 机械化的物质生产促使装饰品被快速和廉价地印制, 造成了商品被装饰品过度装饰.
近些年相似的事情发生了, 显示和样式的技术帮助设计师创造视觉丰富的界面, 导向了拟物化(skeuomorphic)和风格过度.

在对于真实性的渴求当中, 现代设计运动阻止了 19 世纪的装饰过度, 让设计更适应物质生产.
今天, 我们看到了相同的对于真实性的渴望出现在"扁平化"的潮流当中,
拒绝拟物化和表达丰富的视觉元素, 转向更简单, 更干净, 注重内容的设计.

现代设计的产生

1908, 一个有名的澳大利亚建筑师 Adolf Loos 写了一篇标题和挑衅的文章 "Ornament and Crime"(装饰物与罪恶)
他声称:

当时的装饰家或者是"文化上落后, 或者是病态的. 他三年之后会被迫否认自己的工作"
他的产品不能被当时讲究的人容忍, 也很快会被其他人抛弃.

更大胆地, 他还断言说:

人们的标准越低, 它们的装饰就更铺张.
人性的追求是最找到形式上的美感, 而不是让通过依赖装饰物.

是什么触发了这场对于装饰的攻击?
要理解现代设计的先锋的心态, 我们需要建立一些关于 19 世纪后期设计的状态的观念.
蒸汽引擎的来临开辟了机器物质生产的时代. 艺术评论家 Frank Whitford 写道:

"蒸汽驱动的机器可以印刷, 裁剪和使用几乎所有物质, 比人手更快而且更频繁.
机械化的产品意味这更低的价格和更高的利润."

但随着生产方式从手工转变为机械, 商品的风格并不是.
几乎每一件产品, 从建筑跟家具到织物和餐具, 都用装饰物华丽的外衣装饰起来,
而这是基于文艺复兴的伟大精神之上的.

*这是 1851 年世界博览会展示的一个墨水瓶, 这是一个全世界最佳工艺品的盛典.
装饰物的使用很极端但并不是不合规则的(not atypical).

历史原因, 手工的装饰生产的代价昂贵, 是富有和奢华的符号.
随着机械化的到来, 这种受欢迎的装饰品可以廉价快速地制作出仿制品.
厂商们加入到低成本复制历史已有风格的机遇中来,
而不是停下来去思考怎样一种设计最适合物质生产.
结果是潮水般的过度装饰的低成本的产品, 就是 Adolf Loos 和其他现代设计的先驱所批判的.

在"The Decorative Art of Today"中, 著名建筑师 Le Corbusier 坦率指出, 次品才需要大量的装饰,

奢华的物品制造精良, 整洁干净, 纯净而且健康, 它的裸露展示出工艺的质量.
只有在工业当中我们有这种事态的反转: 带装饰的铸铁的炉子比普通的更加便宜
波浪状的叶子图案里面, 隐藏的瑕疵更难被发现.

一个有影响的力的评论家和记者 Montgomery Schuyler, 责备极度装饰的 19 世纪的外观:

如果你要刮去这些街上的建筑主墙的表面, 你会发现你已经去掉了整座建筑,
and that you had left the buildings as good as ever(...)

Harrods 当前在伦敦的建筑在 1905 建成, 出自建筑师 Charles William Stephens.
它的表面是典型的维多利亚时代建筑.(图片来自 Michael Greifeneder)

被称为是摩天大楼之父的建筑师 Louis Sullivan, 建议提倡约束装饰:

"如果我们认为美的商品, 能在几年能整个避免使用装饰, 那将会很好,
那么我们就也许能高度专心于建筑的生产构造得良好而且本身就很美"

下图是 Sullivan 的一栋建筑. 第一层被装饰,
但上层作为 19 世纪的设计惊人地现代, 特别是跟 Harrods 的建筑做对比

Louis Sullivan 的 Carson Pirie Scott store 本来是在 1899 为 Schlesinger & Mayer 设计的.
其中上层的简单对于 19 世纪建筑来说非常惊人.

1920 这十年间, 德国出现了一场新的运动, 被称为是 "Sachlichkeit",
这个很难翻译的词意思是"真实", "事实", "实践", "客观".
设计领域中的 Neue Sachlichkeit 运动寻找的是纯粹的实用性.
德国建筑师 Hermann Muthesius 解释了实用性的观念怎样能应用在风格上,
用来产生他所说的 Maschinenstil, 或者说"机器风格".
用他自己的话, 我们是从这样一些例子当中找到这个风格的:

"火车站, 展览大厅, 桥梁, 蒸汽船等等,
这些地方我们面对的是几乎严重和几乎科学化的 Sachlichkeit,
它们抑制着外表的装饰, 其形状完全服从它们需要满足的目的

另一些现代设计的先锋不是去攻击装饰, 而是专注在基础(pedestal)上提升功能的形态.
1934 年, 现代主义者建筑师 Philip Johnson 任馆长时, 举办了一场展览会,
这场展览在纽约的 Museum of Modern Art 举办, 标题是 Machine Art,
展览当中有各种机械化的装备的部分, 比如飞机螺旋桨和工业绝缘体,
它的意图是彰显出纯粹功能化的物体当中形式的美感
对于现代设计运动来说, 装饰并不是必需的.
美感和优雅是从内容本身的设计当中浮现出来, 而不是从外表的装饰

这个茶壶的作者是 Naum Slutzky, 一名金匠, 工业设计师, 也是魏玛包豪斯的手工艺大师.
干净, 功利的设计没有一丝装饰 -- 是对于给定的问题的一个几乎完全数学化的解决方案.

现代主义运动花了 20 世纪前半个实际很多的时间才获胜,
但最终传统的风格和技术被新的方案所超越.
在 Jonathan Woodham 的书 Twentieth-Century Design 当中现代的审美被定义为:

"干净, 几何形态, 使用现代材料比如镀铬的钢铁或者玻璃,
平整的表面通过光影抽象的操作来进行拼接.
颜色使用上经常很克制, 强调着白色, 灰白色, 灰色, 以及黑色"

现代设计已经脱掉了装饰的华丽的外衣, 找到了形态与功能上和谐融合的美感

把现代设计运动认为是反装饰那多少是错的.
新的风格来来去去, 比如受欢迎的新艺术运动( Art Nouvead)和装饰风艺术(Art Deco).
一些风格比如未来主义(Futurism), 推行夸大的科技美学,
而其他的比如风格主义(De Stijl), 寻找有限的配色和形状之间的和谐.
但是在外表风格的转变当中是渐渐对多余的装饰的背离,
转向更干净, 跟谨慎的设计形态, 其美感存在于内容本身的风格和状态, 而不是外部的装饰.

数字化的装饰

如果对比现代设计的历史和我们短暂的软件和 Web 的历史, 可以看到一条平行线.
就像机器化物质生产导致了装饰的过度使用,
显示和样式技术的进步导致了软件界面和网站中强烈使用的装饰.
Web 早期的设计师特别乐于探索这个方向,
结合动画和音效跟图片制造极度丰富甚至经常过度的体验.

早期的操作系统的图形用户界面看起来还相当地基本.
诚然, 现实世界的隐喻用在了它们需要的地方,
比如用文件夹的图片表示文件目录, 用带斜面的按钮提示用户让他们知道可以点击.
但是总体上的审美相当地扁平和拘束.
不管设计师怎么想要传达更丰富的视觉体验, 黑白屏的低分辨率限制住了他们

第一款 Mac OS 图形界面只用了两种颜色,
Apple 成功地表达了深度, 纹理, 按钮和图标, 模仿了现实的物体.
界面的外观被技术制约, 而不是被设计师制约.

随着技术演进, 设计师得到了更大的视觉自由度了设计界面.
在 Windows XP 中, 微软引入了全面的颜色风格,
提供了一套物理化的外观, 以及大量的高亮, 阴影和渐变

Apple 在 Mac OS X 的发行版走得更远, 界面风格采用了:
耀眼的塑料气泡, 亚光铝(brushed aluminum)和逼真的图标.
随着时间改变, 操作系统的视觉风格在强烈(in intensity)扩展.
微软给 Windows 做了耀眼的透明玻璃主题,
而 Apple 在其桌面和移动系统中引入了更多材质和拟物化的暗示,
比如日历应用的皮制纹理和书籍渲染中真实的翻页效果.

Windows Visita 界面使用了 Aero 主题, 呈现耀眼的, 类似玻璃的窗口边框

模仿现实生活中的物体和纹理的风格被称为"拟物化",
也就是设计元素是基于现实世界中借来的符号, 仅仅为了让界面对用户来说更亲切.
最近, 设计师开始质疑笔记应用风格酷似纸板的逻辑,
或者是在日历应用当中加入皮革或者翻页效果这类.
这些特效提供了视觉上的好处, 但同时也是旧时代的遗留,
这种遗留关联着静态的现实中的物体, 跟数字界面的流动性动态性不协调.

OS X 当前版本的日历包含装订过的皮革纹理和撕开的纸张的边缘
给人一种真实的日历的感觉

随着最新的 Windows 8 发布, 微软从这套奢侈的视觉迈开了勇敢的一步
尝试给操作系统一套完全数字化的, 或者它自己原话, "真实的"外观.
最新的界面基于微软早先发布的移动版本上开发的原则而构建,
展示给用户一种美感, 几乎完全没有纹理或者对真实物体的模仿

Windows 8 转而依靠字体, 空白和颜色给数字的画布带来规则和优雅.
现实生活的特效和过度的样式被忽略了, 所有都简单地留给了的内容本身.
很像是 Muthesius 曾经提交给火车站的 Maschinenstil 的案例,
微软的设计师指出火车站符号的例子是 Windows 界面的灵感来源, 之前称为"Metro".

Windows 8 的开始界面打破了旧的桌面设计, 通过扁平, 鲜艳的 tile 组合起来, 而不是图标.
这些 tile 并不仅是风格上的选择, 它们允许有用的信息在开始界面以 Dashboard 展示.

Web 在过去几年有相似的转变.
早期基于表格和 Flash 的设计给了开发者们像素级操作界面的能力,
所以设计师们毫不犹豫选择了给他们的内容增加丰富的容器.
随着我们开始领会新的媒介的流动性, 用 CSS 从内容中分离出表现, Web 设计变得更拘谨了.
高度装饰化的容器难以随意改变它们的宽度和位置,
因而设计师们更少使用图片, 而更多依赖 CSS 样式让他们的布局更具适应性和可维护性.

随着最近的响应式设计(让一个页面适应多种屏幕和设备的尺寸)的演进,
以及设计师中间更多会从一开始就写代码, 而不是使用 Photoshop 这类视觉工具,
让我们更深远地走向了更简单的, 注重内容的 Web 审美,
其美感来自于字体, 留白和颜色, 而不是大量使用纹理或装饰图片.

最近拟物化的领导者, Apple, 在最新发布的移动操作系统 iOS 7 中向数字的真实性迈出了第一步,
缝纫的皮革纹理和撕下的纸片边缘都不见了, 代之以极简的, 几乎扁平的界面,
以及色彩丰富的简化的图标和半透明的界面.

Apple 的 iOS7 是彻底离开拟物化. 左边是 iOS 日历应用旧的设计, iOS 7 的在右边.
带纹理和斜面的按钮, 还有耀眼的玻璃界面不见了, 代之以几乎扁平和功能化的界面.

真实的设计

对于真实性的渴求关联了现代设计先锋的时代和当前软件和 Web 设计的转变.
朝着更大的真实性的推动力, 让一百年前的设计师刮去他们作品上的装饰,
也让数字设计的今天朝着更简单更功能化的审美而发展.
然而究竟是什么让设计变得更"真实"?

真实的设计的目标是看透虚假, 去掉铺张.
真实的设计是关于使用物质, 而不是给它们覆盖假的纹理,
真实的设计要展示出自身的张力, 而不是试着隐藏自身的弱点.
真实的设计要去掉那些仅仅是让产品更熟悉和诱人而不服务于任何意图的特征.
真实的设计是将功能以其最佳的形态表现, 坚信优雅来自于高效(efficiency).
真实的设计是要丢掉外部装饰的支架, 在纯粹的内容当中找到美感.

在真实的设计当中, 风格并非不重要, 但它不是通过装饰来达成的.
而是美的形态源自内容, 风格就是一个创造性的解决方案自然的结果.
就像 Deyan Sudjic 评价标志性的 Anglepoise 台灯所说的:

"台灯的外观, 特别是其明暗(shades)的形态, 是某种事后的结果.
但那也是它吸引力. 它的朴实的外形给了他相当的天真和无辜来展示真实性,
就像早期版本的路虎(Land Rover)有种设计上的可信度,
它是基于设计上非凡的想法, 而不是需要去创造诱人的消费品."

Anglepoise 台灯的设计是个非凡的答案解决了一个真实的问题.
然而最终的形态, 是一个高效的解决方案, 也带着它自身的美的诱惑.

在数字设计中, 真实性意味着一些东西, 大致能归纳为以下几点:

• 拥抱数字化的外观
  我们不需要在电脑显示屏上模仿比如金属, 木材和皮革的纹理.
  他们不是组成数字化的界面的材料, 所以你可以认为它们没有意义.
  这也不是说设计应该只有平平的背景颜色, 而是说,
  我们不应该试着去模仿, 或者被限制在真实世界的纹理中

• 去掉拟物化
  数字化的书不需要去模拟实体的纸那样进行翻页,
  一个记事工具也不需要真的像记事本, 那种皮制的封面, 撕开的边缘和手写的字体.
  拟物化不是全部都是坏的, 但是它常常给界面带来多余的限制.
  比如说记事本是静态的和一个维度, 而数字化界面不需要这样.
  但是只有界面是在模仿记事本, 它就需要忍受真实物体这个隐喻的约素.

• 让风格聚焦于内容

专注于内容而不是其风格和装饰.
你也许认为这个观点很多余, 但是你在网站上有几次看到非定制的主题?
的主题往往是建立在假的内容上的, 所以, 从本质上说,
主题从来不它想要包含的内容展示的最佳方案.
用假的文字来创建主题导致设计师关注风格跟装饰, 而不是内容, 因为就没有内容.
只有在你基于真正的内容开始工作时你才会真的把功能转化到形式当中.

并不是极简主义

将美寄托在功能上的设计和极简主义风格并不一样.
前者来说, 设计师希望去掉铺张, 让产品更容易懂, 更好地展示, 最大限度展示其媒介.
后者是为了创造极简的美感, 给以物体一种极简和洁净的氛围.
一个是设计的基础原则, 另一个是风格上的选择.

Designmodo 创造的 Flat UI 这套主题组件, 是深层的转向真实的设计的表象.
但是作为一种风格, "扁平"只是一种选择, 而不是必需品.

严苛地使用极简主义设计美学到界面风格上是错的,
未必能达成期望中的更简洁的界面或者更数字化的"真实性".
比如粗暴地消除视觉元素比如阴影, 色彩和多样的背景风格并不一定让界面更好用.
某些情况下, 去掉这些特别的阴影和背景颜色提供的层级和焦点会导向反面.

在 * Laws of Simplicity* 中 John Maeda 设想:

"获得简洁的最简单的办法就通过深思熟虑的减法.
一旦不确定, 就去掉. 但要小心你去掉的是什么"

最后一句警告很重要. 减法能带来简洁仅仅是因为用户需要操作更少的元素.
但是移除能在心理上帮助用户处理界面视觉线索会导向反面, 导致用户想更多,
比如能将物件分组的视觉元素, 它们突出按钮和标签, 让事物更明显.
所以, 不要跟着风格做设计, 要跟着原则做设计.

为什么真实的设计很重要

Rise 这款应用是一个数字化的真实的设计的极佳的例子.
闹钟这个问题已经被解决了, 而 Simplebots 决定重新处理这个观念,
在纯粹的数字化的画布的环境当中重新思考界面.

在 Rise 这款应用中, 用户通过创造性的全屏滑动来设置时间,
背景颜色随之改变, 反应着天空的颜色.

Rise 的界面包含了一套全屏的滑动, 以及对应设置的时间的天空的背景色.
设计者丝毫不想去模仿物理的时钟或者实体的滑动, 或者真实世界的纹理.
而是充分利用了移动电话上触摸的画布,
从头设计创造了一种体验, 在其媒介上展现出最多.
这个创新的设计不仅带来优秀的用户体验, 也让应用在市场中超越同类.

Rise 这样的界面只有完全基于数字的画布的场景中处理设计问题才可能,
而不是从真实世界翻译一个解决方案.
数字想的屏幕允带到了抽象的形态, 动画, 明亮的颜色和统一的明暗(shades).
它不需要被有限的色板或者静态的表现所限制, 也不需要绑定在拟物化的形态.
通过致命怎样最好地在像素话的格子中最好地展现内容,
我们可以到达更好, 更简单的方案, 在屏幕上很自在的创新的界面, 还有设计,
给我们带来更好的用户体验, 让我们鹤立鸡群.

最近流行的"扁平化"设计也许算一个潮流, 但也是对于更真实的设计的渴求,
想要抑制过度的装饰, 把注意力集中在内容本身.
技术进程有时会导向过度, 比如 19 实际的机器物质生产让装饰被过度使用,
也像显示和造型技术在 Web 和软件设计早年发生的事情.
然而装饰过度被现代主义的先锋们阻止了, 他们在功能当中寻找美感,
目前在软件中的过度也会随着时间被内心的对设计的真实性的苛求所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