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几天前，一个同学来北京了。

因为工作日，只能约在晚上吃饭，我早点下班，见上面已经7点半了。

因为他反方向坐了十多站，所以我比他早到，便拿了号，在门口等他。

夜色中，只见一个又黑又憔悴的中年人向我走来，一瘸一拐的，走近一看，竟然是他，我有些吃惊，当年生龙活虎的精壮少年已经不见了，什么样的生活把他摧残成这个样子？

“你的脚怎么啦？”

“膝盖动了个手术，韧带断了，哎，还得再动一次刀，这次差点要了命？”他笑着说道，笑得好有灵魂。

“膝盖手术还能要命？这么夸张？”

“手术后今天血栓，栓在肺部，当时就不能呼吸，导致窒息，若不是抢救及时，晚十几分钟就挂了。”

“膝盖手术怎么会栓到肺里？”

“你学过生物吧，膝盖静脉血通过血液循环进入..”

我哦的一声，假装听懂了。

要了几瓶啤酒，说了些这些年的情况，他说他加班了十年，去年因为打架的事，蹲了十几天，受了处分，然后现在情绪很低落。

他是我初中同学，因为有他，我好像只得过一次年纪第一，其他时候都是他拿第一，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

初中毕业，我们去了不同的高中，他去了省重点，我去了普通中学。

高考我们又考了同一所大学，火车上，我们第一次说普通话，然后遇到一个女孩，滔滔不绝的聊了一天一夜，他竟然还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在火车上他总是假装睡着把头往哪女孩怀里钻，那是一段荡漾的经历。

到了大学，我跟他一起绕着校园走了一圈，那情那景美如画，本想吟诗赠天下，奈何自己没文化，一句握草园好大。

大学里，我跟他合买了一台电脑，他宿舍放两月我宿舍再放两月，但我们好像一直在同时用，因为一个人打游戏的时候另一个人经常搬凳子坐在旁边看。

记得有次在学校蹦迪脚脱臼，是他送我到医院，我被晾在过道，是他过去跟医生说：“医生，帮我朋友解除一下他的痛苦吧！”

他那时候学习很好，经常拿国家奖学金，毕业去了上海，我本以为他的人生会光芒四射。

但他后来选择了考公务员，回到了家乡，回到了老婆和父母身边。

我不知道他看到我和听我说了996是什么感觉，应该也会有惊讶？曾经眼里有光的我们，都被生活磨去了棱角，曾经的意气风发都会归于人间烟火，就像最近看王小波黄金时代里写的一样，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偶尔能遇到一个有趣的人，碰上一件有意思的事，就足够幸运，而大部分时间，是重复而无趣的。

我留在大城市，日复一日的苦战，有时候加班到很晚，出地铁看到夜空的月亮，很容易陷入自我怜惜，觉得自己太不容易了。

有时候也幻想回到小城市，做点感兴趣的事，去广场跳点魔性的舞蹈，一辈子糊弄一下就过去了，但我好像还是放不下！

但愿我和我的朋友，尝过生活的苦之后，还能执着的爱着生活，依然保持那份真挚与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