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人第十八章-CSDN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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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又经年
(1)许多的人都该彻底的忘记，只留下那么几个刻骨的足矣。只留下那些难忘的点点滴滴，忘记那些薄凉的过程。往事又经年，经年又如水，总是会在寂夜时撩拨惆怅的心绪。

苍苍还是那个样子，整天忙碌着。只是却又有什么不同了。比如出版社的社长亲自找她洽谈版税问题，比如杂志社将她推上了编辑主任的宝座，比如经常有很多名人专访需要她亲自带着小学弟学妹们去访问，比如电视台也请她去做特约嘉宾，比如她成了某网的签约作者。这些，在这个半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以至于苍苍竟然什么都来不及准备，李海欣已经跑到北京来庆贺。

带着李海欣在北京瞎逛了几天，介绍这介绍那，李海欣都只是微笑。在那些美景面前，李海欣就那样看着光彩夺目的苍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半年前与自己打电话时落魄的苍苍相比，眼前自信满满的苍苍是多么的美丽动人。

临走时，李海欣告诉苍苍，过年将会有高中聚会。苍苍笑了：“有时间就一定会参加的。”心里却是一惊：“杜琥珀会去吗？”

    年终岁尾，北京的这些日子透心地冷，天寒地冻的感觉。苍苍的小说却是热火朝天，连杂志社的人都赞不绝口。
       苍苍想起半年前写小说时，正是花红柳绿的春夏之交。那时，工作上受到巨大的打击，于是，理所当然地给自己彻底放一段长假。在那些个只是不停地流汗和流泪的日子里，独自躲在小屋里，躲进自己的文字里，用这样文雅而沉静的方式释放自己的无奈与苦痛，同时用文字叙写出一个干净纯美的世界。
    有些美好，也许，我们得不到，可我们相信。
    那是一段最闲暇最自我的岁月，最炎热的时间里，坐在电脑前不停地想象和敲打，与小说中可爱的男男女女们一同欢笑悲哀。屋里，只有自己，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地对着屏幕对着那些字傻笑或心伤。
    有时，在天气清凉的上午，会手提一瓶纯净水去书店看一阵子书，漫无目的。站累了，就去街边的冷饮厅找一处临窗的位置静坐，隔着巨大的玻璃，看路人匆匆走过，或表情淡然，或眉开眼笑，或忧愁伤感，或故作深沉，总在心里跟自己做着一个游戏，猜测着那些也许永远再不会遇见的人们有些怎样的故事或状态，而他们从窗前走过时，可否知道，有一双明媚的眼睛曾经这样注视着并饶有兴趣地猜度过?
    也许，每个人的身畔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那是命运的双眼，或者，是自我审视的双眼吧。
    而她，更愿意用文字来记录这种审视。物化成一段段一篇篇淡蓝色的文章，然后，才可以心安理得地睡去。
    盛夏的傍晚，是这个城市最清凉舒适的时候，苍苍想明白了很多道理。她已经把杜琥珀放在了心里，成为了一种信仰，神圣不可侵犯。她知道，之所以可以面对着打击或失败仍然微笑前行，是因为身边有这样一份永恒而美好的爱相随，那也是她想用文字告诉大家的真理。
    爱随时都在，只要有一颗向善向美的心，有一份心存乐观的期待，就一定可以等来属于自己的爱。

既然想明白了，爱了就爱了吧。虽然有些痛苦，却同时也与欢乐并存不是吗？

年末的时候，杂志社给苍苍放了一个月的长假。这倒是没有料到的。

她在杂志社干了不到半年，就能获得社长如此大的赏识已经是很难得了。为此，她不得不感激。

回到K市，她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窝重新装修。那是二十岁时顾小雅送给她的房子，这些年在北京工作，没有时间打理，只好一直空着。她想过年的时候把凌老妇接过来过年，毕竟大江死了以后，她都没有给给与太多的帮助。帮大江尽尽孝道，这样大江也许会欣慰吧。

房子装修完了以后，她又买了很多家具。这样，房子就布置好了。她就那样躺在自己的床上，窗外繁星点点，雪光柔和洁白，风凉刺骨，可她的心却是淡淡的甜。用凉水洗了脸，然后沉沉睡去。
（2）那天，苍苍突发奇想去大江的墓地去看看，回来的时候才记起高中聚会的事情。结果到聚会的地方时，李海欣告诉她，杜琥珀已经走了。

苍苍的心里一阵失落。她早已经决定要向杜琥珀示弱了，她承认她是这场感情的弱者，她想要先低头了。那么卑微地爱着，只是想要挽回她的七年。七年后，她不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小波澜。

苍苍将李海欣给自己的地址紧紧攥在手里。她决定要去追寻一场没有落幕的梦。

K市的雪没有停止，冰冻开始，K市陷入恐慌中。那么大的雪，人们仿佛就要湮没到冬天里去了。春天在冬天里蛰伏着，每个春天，必定穿越最寒冷的季节，才能抵达世界，抵达生命的内心，就像青春，必定要经历许多难以忍受的寂寞，痛苦和忧伤的浸泡，才能达到成熟和丰盈。

只要忍耐住了这寒冬，就会见到春日的阳光。苍苍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苍苍在挣扎了几日之后，终于踏入了杜琥珀的地盘。腊月二十八那天，苍苍踏着雪到杜琥珀的家里去。在杜琥珀家的楼下，她看到了一辆新车，她猜测那是杜琥珀的车。所以也就多了一丝勇气和乐观。走上那些台阶，苍苍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上去的，如同当年在法院，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下去的。杜琥珀的表情，杜琥珀的态度，杜琥珀的心情，太久没有见面了。苍苍告诉自己，无论遇到什么，都要挺住！

站在门口，苍苍犹豫了。她抬起来按门铃的手一直悬着，如果再多等一分钟她就没有勇气了，要不是听到有脚步声向门边逼近，苍苍害怕杜琥珀突然开门看见傻乎乎的自己，那样要想悄悄离开已经是不可能。苍苍慌忙按了门铃。

门果然立马开了，却见一个女孩站在门口，望着苍苍。眼睛里满是诧异：“请问你找谁？”

苍苍一愣，刚准备回答。屋内传来了一个声音：“媳妇儿，是谁来了？”

媳妇儿？苍苍吓了一跳。难道？她的心一下子坠入了冰窟。听到女孩子在朝屋内叫了一声：“不认识。妈，可能您认识。”

苍苍感觉到里面一个妇人走了出来。苍苍来不及思考，慌忙低下了头，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我走错了。”然后顾不上面前女孩的叫喊，她匆匆离开。大雪又开始飘了起来，匆匆走到拐角处，苍苍被一个男人狠狠撞到，摔倒在了雪地里。她没有抬头，害怕自己眼睛里的泪水会决堤。狼狈地爬了起来，不管那个人问她有没有事，就跑进了冰天雪地里。

K市如同一座冰城，所有的一切都即将死亡，日子透心地冷，天寒地冻的感觉。

（3）那天是苍苍最悲伤的时刻。她回到家中，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这是七年来哭得最真实最彻底的一次，她清晰地看到她对杜琥珀的感情从来没有消逝过。可是，她千算万算，算不过命运。她以为只要她自己不改变，杜琥珀就会在远处等她。她想起秦臻对她说过的话：“你以为只要有感情就够了的吗？”果然，错过的就很难回头了。

她看着街角那盏昏黄的灯光，意兴阑珊。她坐在阳台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狼狈地咳嗽，眼泪也被呛了出来。苍苍对自己说：“等街角那盏灯灭了，就去睡觉。”可是那盏灯偏偏地老天荒地亮着。

腊月二十九，凌老妇带着凌久翎来了。苍苍将他们安顿好，就自己独自出了门。她需要一个空间发泄自己的怨恨，不是怨恨杜琥珀，而是怨恨自己的倔强。在她敲响杜琥珀家门的时候，那种想要回到杜琥珀身边的感觉是那样的强烈，在站在那个台阶上的时候，涌上苍苍心头的，就是这种期望，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上辈子的恩怨都不重要了，她统统都不顾了。可是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捉弄人？

她只是想要和杜琥珀在一起，这种想法多么卑微，又多么疯狂。她不知道，那究竟是因为她想要再杜琥珀身上寻找温暖，还是因为她不够爱她自己。在别人身上寻找温暖，注定是要失望的。
苍苍去李海欣的花店，她看着那个花圃中的女孩，眼泪就忍不住唰唰往下掉。

“我已经没有那么想念他了。”坐在花圃的茶几上，苍苍喝着李海欣煮的咖啡，突然说。

“那就好啊。”李海欣看着她，却发现苍苍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我真的不那么想他了。”她重复了一遍，泪眼更加朦胧了，那张忧郁的嘴抿成了一条线。她在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她不爱杜琥珀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她的七年，不过一个小波澜而已，没有波涛汹涌。

李海欣叹了口气，将苍苍轻轻地拥抱住。这个倔强到让人心疼的女孩，总是能轻易扰乱她的心湖。

（4）腊月三十的时候，苍苍和凌老妇去祭奠凌大江。

在上南山的时候，苍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从南山另一面下去了。苍苍在凌大江的墓地上看到了一束新放置的黄菊花。她恍然明白了，杜琥珀不爱她了，只是对凌大江愧疚而已。她是多么傻啊，竟然想要延续那早就已经翻过去的一页。她以为只要她回头，杜琥珀就会是她的。她竟然天真的以为那段初恋还能够有一个更好的完美篇。

强求完美，会遗失原本快乐的自己。

（5）苍苍和秦臻在大年初二的时候去步行街瞎逛。此时，大部分的店都没有开门，只有那些饭店照常营业。

苍苍和秦臻进了一家咖啡店，半岛咖啡。一进门就看到了杜琥珀，还有一个女孩坐在咖啡馆里。他们相视而笑，竟似没有看到自己一般。

曾经想过很多次她和杜琥珀的相逢，即便没有拥抱，没有亲吻的情景她也想过。可是这样看着他和他的老婆在一起，她的出现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

苍苍狼狈地拉住秦臻，就要往外走。秦臻奇怪地看着她，想要问什么。却听到身后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凌苍苍，怎么是你？”苍苍回身，看着面前的杜琥珀，没有惊喜，没有皱眉，有的只有错愕。就这样的一句话，让苍苍明白：如果她不去找他，她就会被他彻底遗忘，万劫不复。

苍苍看着身边的女孩看着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敢情两人是在约会呢。女孩也看着她，她认出了苍苍，有一瞬间的疑惑，想要说什么，却侧过头看了一眼杜琥珀，什么也没有说。

“不介意的话，一起吧？”杜琥珀看着苍苍和秦臻。苍苍也不客气，径直就拉着秦臻坐了下来。

“不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什么时候结婚都不通知你的老朋友，这样很没有礼貌吧？”苍苍故作漫不经心地说着。

杜琥珀身边的女孩像是要说什么，却被杜琥珀一把拉住。

“你不也是一样。这位是你家先生吧？”杜琥珀不甘示弱，随即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孩，“你去和大哥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还有事，让他先不要等咱们了。”

女孩离开，苍苍就那样倔强地等着杜琥珀，杜琥珀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两个人什么也不说，但秦臻感觉到他们之间谁也插不进去。那样的世界似乎谁都没有办法打破，就好像他们之间建筑起了一座堡垒，即使内部矛盾激化，外人也很难攻进去。

“你在北京。。。。。。”

两个人一起开口，又都闭嘴。苍苍狼狈地拿起了咖啡杯，杜琥珀则饶有兴趣地看着秦臻不悦的皱眉。三个人都想着各自的事情，什么也不说，直到那个女孩回来。

“不知你家先生在哪里高就？”杜琥珀首先打破尴尬。

苍苍也不解释，秦臻只好充当演员：“我是律师。”

杜琥珀和秦臻开始在那里闲聊。从职业到天南海北，从过去到未来，却都心照不宣的不谈感情，不说苍苍。苍苍就那样看着他们如熟悉的陌生人，中间有一个奇怪的气场，苍苍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苍苍看到那个女孩用崇拜和甜蜜的眼神望着杜琥珀，心里的酸泡泡就一个一个往上冒。虽然苍苍很努力地想倾听他们的话，但她始终茫然地想着其他的事情。

咖啡馆的音乐丝丝缕缕，是一首老歌。苍苍记得那首歌曲是写一对老情人的：在那段初恋无疾而终之后，女孩一直期盼着跟她的情人相逢。许多年后的一天，女孩到教堂去参加一个旧同学的婚礼。在那个神圣的祭坛面前，她见到了她等待了许多年的情人，他已经成了主持婚礼的神父。

在那一瞬间，一种伤感笼罩着苍苍。她曾经想过很多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可是，杜琥珀选择的路，生生断绝了她今生的幻想。这首歌，让苍苍的灵魂无奈的飘忽，什么也听不到了。

（6）很快，杜琥珀带着女孩离开。

苍苍被秦臻轻拥着，朝苍茫的暮色里走去。她却没有挣扎，确切的说，她忘记了拒绝。她满脑子都是杜琥珀的话，是他的夏日般的微笑，可是那笑不是因为她。现在她终于羞惭地意识到那个灵魂私下的微笑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的傻笑。太丢人了！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冷，这才发现自己的围巾遗留在了咖啡店的椅子上。她和秦臻连忙回去寻找。

那条围巾还挂在那里，孤零零地等着主人去认领。桌子上四只他们用过的咖啡杯还没有收拾，他的杯子里留下了咖啡的沉淀。苍苍曾经听说：咖啡沉淀可以占卦未来。苍苍望着杜琥珀的杯底出神，却始终什么也没有看出来。那一层咖啡的沉淀不像是预言，反而像是那段已逝的时光，终会了无痕迹，被时间滤洗。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7）情人节第二天，她照常去了李海欣的花店，看到一辆小货车在喷在店外停着，员工把一束束卖不出的玫瑰当做垃圾运走。

“其实，那些花还是很漂亮的。”

“没有人会把玫瑰花留到明年情人节。”李海欣说。

这句话突然穿过许多寻常日子，在苍苍的心里回响。谁会留着同样的花过新的节日？她怀里曾经绽放过的玫瑰花吗？要不是她那么畏缩和倔强，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下午两点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餐厅的角落里，点了一碗牛肉面，里面放了很多香菜。旁边坐着一对中学生，瘦小的女生把碗里的牛肉夹到了男生的碗里，自己只留下了一片。许多年前，他曾经答应过她绝对不会爱上其他的女孩子，她也答应他不会爱上其他的男孩子。那些盟誓曾经那么美好，却已经够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