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人第二十章

黑色旋涡 （1）林雨薇从云南回来了。 苍苍记得那几天，夏雨频频来袭。 在带着泥土腐败的气息里，苍苍在杂志社楼下见到了淋得浑身是雨的林雨薇。她吓了一跳，慌忙带着她回宿舍。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声不吭回来了？” 苍苍一边给林雨薇熬姜汤，一边担忧地问着。 “陈警官死了。”她抬起头，眼睛里有过短暂的失神，“他的遗嘱里有提到我。” “啊？”苍苍的心一紧，抬起头看着林雨薇，不明白中间的纠结。 “我的母亲，那些弄死我母亲的人，有了眉目了。”林雨薇深深吸了口气，脸色不是很好，牙齿紧紧咬着，“他在贩毒集团当卧底遇害的。身份被揭穿以后，被他们往死里折磨，还被注射毒品。” 苍苍看着林雨薇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射出来的凌厉和怨恨，让人震惊。苍苍有些吃惊，就连林父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过，如此看来，林雨薇已经决定了。她有些无奈，如果她要这样，苍苍没有办法阻止。 “你已经决定了不是吗？”苍苍叹气，“做一个普通女人不容易。”她早就说过，对于林雨薇而言，做一个普通女人真的很难啊。 “苍苍，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做卧底，你要当心自己。”林雨薇定定地看着苍苍，“把我忘掉，所有和我有关的东西最好别出现在别人面前，你就当这个世界上林雨薇从来没有出现过。不然，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苍苍轻轻点点头，转过身看着锅里翻滚的姜汤，眼泪唰唰往下掉。是热气蒸的吗？还是被姜辣的？ 林雨薇也不说话，站起身往浴室走去，水声哗哗。 （2）苍苍随着林雨薇去过陈警官的墓地。        凄凉的夜风吹着，林雨薇坐在墓地里，低低地说着话。苍苍就在不远处站着，也不走近。那样的场景有些诡秘，苍苍看到林雨薇跪在陈警官的坟头，哝哝低语。然后她听到林雨薇趴在坟头，亲吻那些花朵。        苍苍在书房整理林雨薇的东西的时候，发现一个满是灰尘的陶罐，很古朴趣致，她拿出来，发现那上面什么装饰也没有，只有四句颜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她想着林雨薇所说的话，有些忧伤，有些震撼。陈警官比苍苍大了将近二十岁。        “母亲死的时候，我几乎要绝望了。我呆在陈警官的家里，他给我温暖，像我的叔叔。”        “我没有想过，他会对我有意思。我一直以为他爱的是我的母亲。”        “他没有娶妻，我当时就怀疑。不过我想偏了。我和他，更像忘年交。”        “母亲死的这几年，一直是他在照顾我的家庭。我经常被父亲打，他会和我父亲冲撞，然后把我接回他家住。“ “我和付宇恋爱的时候，他也总是鼓励我，我把他当我的叔叔看待。不曾想。。。。。。”        “在云南的时候，他来看过我。我以为他就是单纯来看我的，谁知道那竟是最后一面。”        苍苍看着林雨薇跪在那里，静谧安详。她的心里一定有一处是为了陈警官留着的，虽然不一定是爱情，可是却比爱情更加永恒。世界上感情形式太多.有时候,你以为那是爱情.其实不过是一根稻草。像陈警官那样的恐怕不多吧，苍苍在心里叹息，为什么爱情总是无缘？不是太早，就是太晚。        林雨薇，这样的感情也只有你才会拥有啊。你的温柔，只有他懂。可惜，爱情和忘年交，你和他都选择了后者。        林雨薇在苍苍的宿舍住了一个星期。用林雨薇的话说，是温存了一个星期。苍苍为此特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陪着林雨薇瞎逛瞎聊，淘碟在宿舍看，该笑的时候笑的肆无忌惮，该哭的时候哭得天昏地暗。苍苍明白这样的日子不多，所以她也不多说，每天苍苍做好饭菜等着林雨薇吃，林雨薇总是戏谑：“你打算在家当标准职业太太吗？这么贤惠了现在？”        苍苍也不解释，只是每次看着林雨薇吃完她才肯收拾。        一个星期后，苍苍听到楼下有车子的喇叭声。苍苍从窗口望下去，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一个男人站在车外，不停地看表。        林雨薇的脸色有些白，却什么也没有说，她看了苍苍一眼就出来门。 在林雨薇进车的那一瞬，苍苍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汹涌而下。 （3）五一的时候，苍苍回了一趟K市。        苍苍去了李海欣的花店，竟然看到了一个意外。苏木云在李海欣的花店里。        “木云，你。。。你不是在流浪吗？”苍苍震惊住了。        “我忽然不想流浪了。”对于苍苍的震惊，苏木云似乎更加平淡，“我决定要狠狠爱一次！”苏木云看着在花圃里忙碌的李海欣，眼睛里是温暖和柔情。        “你们怎么认识的？”苍苍看着苏木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的心情。爱情真是奇怪的东西啊，为什么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两个人会相遇在一起，这个世界还真不是一般的小。苏木云和李海欣，两条平行线也可以相交吗？     “还记得我第一次来K市是时候吗？我在火车站拉琴，遇到了海欣。在那个瞬间我就被她吸引了，我想这算是缘分吧。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就是她一直说的那个苍苍，还以为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呢。实在是，相差太大了。”苏木云不客气地打量她。     是啊，相差太大了。谁会料到自己的高中同学会和大学的好友在一起呢？     李海欣也没有过多地询问苍苍关于林雨薇的事情，似乎一切都在她的知晓之中。就算苏木云还是爱着柠檬不爱玫瑰，就算苏木云喜欢翻看曾经的回忆，李海欣也只是说：“若你如我，看见爱人保留着过往爱情的纪念品，请理解爱人的心。保留它，不是因为对你不忠诚，而是因为，爱是我们生命里最美好的相逢，它值得去珍藏。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希望可以认识你的那位闺蜜。” 苍苍问过苏木云，是否还爱着林雨薇，苏木云说：为什么把情路走得复杂艰辛就不能简单点？爱情来过就好。苍苍想到了自己，她是否对爱情太过于执着？她的爱情，更加像一场赌博吧？他赌她不会遇上别人,她赌他不会爱上其他女人.这是一场胜负已知的赌博.她输光了所有。     原本她还打算将林雨薇的事情告诉苏木云的，可是忽然发现那么的不合适。每个人都是远视眼.近处的东西不知道珍惜,却总看着遥远不可及的东西。如今苏木云已经找到了他该珍惜的，那么，林雨薇就应该是过去式了。 （4）林雨薇没有去当卧底。        这多少让苍苍有些惊喜，原来那么久林雨薇是在参与秘密训练，北京各分局派了代表，最后选了北分局的一个男人。苍苍感到庆幸，如果林雨薇去了，她真的难以预料将来的一切。        苍苍的书销售得越来越好，没有多少时间陪林雨薇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苍苍偶尔有时间去找林雨薇，林雨薇也总是没有空，有时候也总是欲言又止。苍苍的心里疑惑，追问的时候林雨薇却又总是避而不答。        付宇的电影又到了票房榜首。苍苍不禁叹息，凭脸蛋吃青春饭就这样风光吗？她看着新闻里付宇开着的宝马车，拥抱着其他女明星，脸上绽放的得意光彩，有些气不过。这种男人，究竟有什么好骄傲的？        男人应该要有理想，有上进心，不是靠一张脸。像。。。。。。苍苍顿住了，像杜琥珀吗？她慌乱地将遥控器按下，换了一个台。杜琥珀，还是忘了吧。        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获得的,比如爱情.爱情最让人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 当爱情遇到爱情，她选择做一个逃兵。     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5）平淡无波的生活都起波澜，是在再次遇到杜琥珀之后。     苍苍的签名售书完全的史无前例的火热，她被那些蜂拥的人流给吓了一跳。原本杂志社说要开签名售书会的时候，她是极力反对的，可是争不过社长，只好同意。她在那阵子也接了好几个关于她的书的案子，有一个大导演说要将她的《青鸟》拍成电影，又有一个编剧说要把她的新书改编成剧本。苍苍想，如果签名售书火爆的话，那样的案子，也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好法子。     在人群里，苍苍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杜琥珀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走在售书的潮流里，那个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这让苍苍不解。结婚不过几个月就换人了？这是什么意思？杜琥珀竟变成了这种败类？     她不由得狠狠瞪着杜琥珀，想看出端倪。但杜琥珀匆匆扫过她的脸，没有停留。就像是不认识她一般，这让苍苍很是着恼。倒是那个女孩，看到苍苍明显有些激动，拉着杜琥珀就往人群前头挤，大有不冲到前头不罢休的架势。苍苍看到杜琥珀紧紧拉住女孩的小手，挡住两边的人流，像护着一个瓷娃娃一般保护着那个女孩子。     杜琥珀手指上的戒指深深刺痛了苍苍，她低下头去，继续给书迷们签名。眼睛有些酸，是累了吗？     她看着杜琥珀牵着女孩来到了她的面前。女孩激动地看着她，她笑一笑，顺手在书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成名的感觉真好，就像拥有了全世界！”在苍苍将书递给小女孩的时候，杜琥珀说道。     苍苍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杜琥珀中指上闪闪亮亮的银戒指。     其实苍苍想说：“如果用全世界换取你，我一定毫不犹豫。“     杜琥珀牵着女孩离开，在转身的时候，苍苍听到女孩问：“哥哥，你认识凌苍苍吗？”苍苍听到杜琥珀淡淡的说：“不认识。你喜欢就好，我不喜欢女人写的书。“     苍苍苦笑。她忽然发觉，有没有值得爱的地方，甚至有没有成名，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场战役，她败得很惨。     为什么她迟了七年才发现呢？     就像是一支唱晚了七年的歌，心情不同了，环境也变了，再好的歌，也不免成了余音。原来自己变了,世界也就变了.阻碍绝地开花的不是其他,而是心灵的枯竭和灵魂的缺失。  没有爱情的时候,苍苍开始多吃。无论什么，来者不拒。所有的爱恨,到头来还比不过一颗热腾腾的马铃薯. 爱情除了甜蜜，还有难过，撕心裂肺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