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语和多语者如何对思维语言选择 Choosing the Language of Thought
什么叫做“用语言思维”?
语言学在“语言思维”的课题里,我们仅可以讨论“用语言做载体的思维”这一
层面,包括用默想,用语言声音思考和自言自语。因为思维本身很复杂,而且
不单纯 是“语言的思维”,有图象,符号,感觉等非语言的成分,有时没有语
言,有时还会是在“半语言状态”(quasi-language)等各种“内语” (inner
speech)状态。但使用语言的声音的思维(think out loud),不但被大家明确
意识得到,同时可以在语言交流的现象中观察到。当然,某种语言的能力不
同,使用该语言的思维程度会不同。我们前面讨论过MIF 和语言条件反射,这
两个与思维有关的问题大家可以回顾一下。其实语言的交流,就是将一个人的
思维用语言符号传递给接受者,接受者将其映入自己的思维再现发 出者的思
维,除抽象的概念的思维外,其中也经常包括比较容易观察的对所描绘图像的
再现。
举一个与MIF相关的现象的例子。比如听到“来人身高八尺,面如重枣,三绺须
髯胸前飘洒,身披金甲绿罗袍,跨下赤兔胭脂马,掌提青龙偃月刀”。说者是在
试 图传递这一具体和生动图像,而听者也在通过语言描述接受这一生动的图
像,这样的语言描述的作用是使形象具体化,有戏剧效果,也比较有故事性。
如果仅说“关 羽来了”,听者也可以接受该思维表述的含义,其实听者也知道
这个关羽的形象是红脸绿袍骑BMW拿大刀,但这时仅有一个飞快闪现的
MIF,还是关羽形象但迅 速闪过未清晰化,思维概念被接受了,形象传递了,
交流实现,只是形象并未具体化,缺乏的是些趣味性和戏剧效果。无论如何,
语言思维的一些特点可以观察到 了。老看京剧的人,听到“曹操”一词时,想必
很多人会在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白脸奸臣的形象吧。专家对此类现象的评述
是:“Linguistic forms and images are reciprocally accessible and in
interactive functioning can be mutually constitutive.”
对于“流利使用任何语言流利交流的前提是必须使用该语言进行思维”,无论
是脑神经学的发展还是教学和实践经验的证实,语言学界已经不存在太多的
争议了,而 且各种新的语言教学体系和方法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建立外语思
维”的核心理念来设计的,甚至大部分都是绝对禁止使用母语翻译和语法知识
教学的。但尽管大家承 认母语有干扰建立目标语言思维的作用,但在如何建
立目标语言思维的实现过程,何时和应该如何使用目标语言进行思维,是否应
该绝对地禁止使用母语帮助掌握外 语的问题上,还是有很多的争议和讨论
的。其实我们也完全不必绝对化,而且很多时候,条件也不允许我们在掌握外
语的过程中绝对禁止使用母语,更不可能象有些 人断言的需要“忘掉母语”。
我们关心的问题正是如何建立外语思维和如何避免母语的干扰,甚至能使母
语帮助我们掌握外语。
选择思维语言
关于二语悉得研究领域中的“如何对思维语言选择”Choosing the
Language of Thought这一题目本身有一个值得商榷的地方,即“选择”这个
词。双语人(指会用两种语言思维当然也是会用两种语言流利地交流的人)在
使用哪种语言进 行思维时,大部分人往往不是主动进行“选择”的,一般是不
自觉地根据情况适当采用某一种语言进行思维,甚至是被迫使用某一种语言
进行思维。所以语言研究时 经常被使用的Choosing一词表示主动选择并不
太准确。但非常有意思的是,当某种语言(当然是外语)思维能力还很低时,使
用者往往更主动地“选择”使 用何种语言思维。正因为“选择”一词有争议,对
把“使用何种语言思维”与“如何制定外语学习策略”相联系的研究方法曾受到
一些人的质疑。质疑者认为:既然 使用者在用哪个语言思维身不由己,如何制
定如何使用和和如何的学习策略?笔者认为这种质疑存在严重问题。因为如
果分析一下使用者“使用哪种语言思维身不由 己”的原因,就会发现这正是在
不同情况下必须使用其中某一个语言思维而无法使用另一个造成的,并是可
以随时随地任意地选择。比如在正常速度的听力和交流 时,一定要使用目标
语言思维才有可能实现正常交流。而在某些情况下又正相反。所以二语悉得专
家A.Cohen等把选择语言思维列为外语学习策略研究的一个 非常重要组成
部分显然是合理的。
在应用外语时,何时会使用母语思维?
在正常使用外语时,只有在阅读和写作时,才有可能使用两种语言中的任一种
进行思维。当然各种研究结果已经清楚显示,即使因为时间允许,在外语阅读
中可以使 用母语思维,阅读的速度也会因此而放慢,同时对外语的掌握是不
利的。有研究结果显示,用母语思维读外语,尽管存在许多“害处”(英文用的是
detrimental一词),但有可能会提高对文章的理解深度。这一点当然是不可
否认的。所以大家在实际阅读的工作应用当中,不妨使用母语思考和帮助理
解,但在掌握外语的路程上,阅读中要尽量避免使用“翻译”的过程。另外很多
的研究显示,在用外语写作时,使用母语思维不但普遍,而且对构造文章有很
大帮 助。许多人在用外语写作时,先用母语构思,然后翻译成外语。这一过程
被成为“心译”(mental translation)的过程。这一点与有的老师同学举的例
子相符合,但听说的过程中是不可以的。
尽管使用mental translation有利有弊,但这一过程也只有在阅读和写作中
才可能使用,在听和说时不但没有什么使用的价值,而且它正是听和说的重大
障碍。当然准备 演讲内容时当然可以使用“心译”mental translation甚至先
用母语起草演讲稿,因为时间允许而且提前用母语考虑内容会对有些人会更
方便快捷和更有思路,但如果无准备的即兴讲话“心译” 是基本做不到的。我
们常提到的“哑巴外语”现象,不是想使用的外语知识不具备,而是就当前掌握
的外语知识不会听说和使用。这种现象的一个原因可能是不知道 文字的“声
音”,另一个主要问题是:即使知道发音,由于“翻译”和“语法”的捣乱,跟不上
正常速度,无法直接理解,也无法说完整句子。之所以讨论何时可以 采用何种
语思维,目的也并不是为了禁止在某些场合使用母语思维,而是因为在高阶段
正常交流中,这跟本做不到。所以一些外语思维程度较低的同学,在听外语时
自觉或不自觉地使用母语思维,结果是在不断“翻译”的过程中,除了刚翻译过
来的信息外,其他语言的信息大量丢失了。在说外语时采用翻译过程,不但速
度慢到 无法正常交流,而且句子语法结构更加会混乱。
特殊情况下对语言思维的选择
实验和实际经验表明,在对某种需要特定知识的情况下,思维语言的主动选
择,往往是根据当时获得这种特殊知识时使用的是哪种语言。比如大家在数学
计算时,无 论我们的外语思维达到何种流利程度,我们基本上都是在用自己
的母语思维的。比如听到外语How much is seven times eight? 我们几乎
立即转变为母语思维进行思考,“七八-五十六”,毕竟乘法口诀表我们是用中
文背的,英文的还真不会,然后我们再用英文说答案。有个别研究者以此作 为
使用在外语交流中可以使用母语思维的证据,显然是以偏盖全了。反之,如果
某一领域知识完全是在外语流利后用外语学会的,在应用这一领域知识时,用
母语思 维反而很困难甚至不可能。我们在国外学习的许多留学生大多有同样
经历,甚至完全不知道该知识中许多概念在母语中应该是哪个中文。许多在国
外学完商科的同学 回国后都有这一体会:因为财务,金融等学科是后来在国
外学习的,所以在回国后,用母语讨论这些领域的话题时先要用英文把问题想
通,然后再需要努力把英语往 中文翻,还经常翻不出。特别是在一些投资公司
中,几个留过学的中国高管往往在一起时用英文开会讨论业务反而方便。在写
商业计划书时,也先要想英文和写英 文,然后再写中文版。倒不是因为英文水
平太高了,而是上面所说的原因。Mars China曾有一位IT经理,是刚回国的
中国同学,但因为是在国外学的计算机专业,当年出国时计算机还未普及,所
以根本不知道有关计算机的英文中任何相对 应的中文。回国工作后,平时大
家都用中文交流,但开业务会议时,大家都需要费力地使用英文交流。有一次
在试图跟大家用中文讲“计算机显示器”时说:计算机 中的放在桌子上的长得
象电视的那个东西。一时传为公司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