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其实我在日立是一个外驻
公司的业务是越做越大，但公司面临一个问题，人员严重不足，不停的打招聘广告也很难吸引人才。于是公司的各个部门都引进了一个日本公司常用的概念——对外协作。将这个概念解释一下，就是IT企业之间的相互合作，当A企业来了一个大项目，人员严重不足的时候，就请B企业，C企业等N个企业的人来一起完成这个项目。而从客户的角度来讲，他们只会看表面上，是A企业来完成的。说白了，就是A企业为包工头，把项目的一部分包给了B企业与C企业；当然，也有这样一种情况，A企业找到了B企业，说：“这个项目请派80个人过来。费用是1.2万/人月。”其实B企业只有20个人可以派过去，B企业找到了C企业，说：“请给我派60个人过来，费用是1万/人月。”同样情况，C企业可能只有10个人，C企业找到了D企业，说：“请给我派50个人过来，费用是8000/人月。”其实这种情况似曾相识，因为在中国，基本上各个生产型工业都有这种情况存在。只不过被大家叫做另外一个很俗的词语——转包。
HTK新来了一个大项目，也要面临这种情况。侯俊杰非常担心转包后的恶劣情况就是找来的人水平和素质越来越差，项目组成员之间团队合作精神也越来越差，一个项目组有10个人，竟有三、四个公司的人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就是项目的品质很差。但是让候俊杰更郁闷的是，赵宇凡这个部长对内部事情不闻不管，她只关心项目的进度和与日本人打交道。
项目启动了，但是要加班加点的干，每一个月都是纳期——也就是每个月都要交一部分完成的项目。项目从日本拿外部设计书，HTK的SE将日本人写的论理设计书用粗糙的日语写的“详细”一点，从写详细设计开始，一直到综合测试结束。
赵宇凡好象在日本呆的太久了，找合作公司的事又成了候俊杰的事了。赵宇凡只会跟日本人打交道，然后不知道跟日本人说什么好话，然后日本人象流水一样，把项目发过来。候俊杰真想知道赵宇凡是怎么呼悠日本鬼子的，可惜他一句也听不懂。
新软很快扩张到了上千人，而且大连很多对日外包公司都采用日本这种外包模式，这样又养成活了很多小公司。这样，候俊杰又变得很有权力，很多小公司的老板纷纷找上门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候俊杰毕竟是个副的，赵宇凡才是正的，虽然很多事都由候俊杰来决定，但是最终还得要跟赵宇凡打招呼。
候俊杰总想知道赵宇凡在日本干些什么，但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得了。因为两个人还没熟到无话不说的程度。正好，两个人为这事讨论。
候俊杰：“你看看这个公司，大连奥森开发有限公司，那个日立决算的项目，他们出7个人，你看看他们的简历。我都面试过了。”
赵宇凡：“你看行就行，我也不会看人的。”
候俊杰心里想，你连人都不会面试，还当什么部长啊？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只能在心里骂骂就是了。
候俊杰：“这个公司的老板我也见过，提有意思的，这个人在日本呆了快20年了，2001年在日本开了公司叫OCC株式会社，这回又跑大连来开分公司了。”
赵宇凡：“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中国人在日本开公司多的是。我原来在日本时，就在中国人公司里工作。”
候俊杰很吃惊：“啊？你原来不是在日立工作吗？”
赵宇凡哈哈一笑：“我要是日立的正社员，还跑回来干什么啊？”
赵宇凡在日本的经历很神秘，候俊杰想知道，但是又不好意思问。
赵宇凡：“其实你应该去日本的，见识很多的。”
候俊杰：“想出去，没机会的。呆个两三年，日语很好再回来，就好了。”
赵宇凡：“出去就别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候俊杰：“那你为什么回来？”
赵宇凡鬼鬼地一笑，说：“现在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以后有机会跟你说。”
候俊杰愣了一下，赵宇凡显得更神秘了。
“我只不过在日立做了五年外驻而已。”赵宇凡翻着人员的资料，随口一句：“他们的程序员可以用，你还是少跟他们的老板接触为好。”
候俊杰：“啊？为什么？”
赵宇凡：“没什么，象他这种人，都日本化了，和日本人没什么区别，事业都在日本，在大连开公司估计都是玩玩。”
侯俊杰还是不死心，想知道赵宇凡在日本做什么：“你这么多年在日立做什么啊？”
赵宇凡看着资料不经意的随口说：“一个住宅代款项目，长期的，很大，就是VB和COBOL，托托拉拉干了好几年，现在还在干呢！”
侯俊杰没晕掉，一个女人在日本呆了七八年，人际关系不会处理不说，技术方面只懂VB和COBOL，竟然回国当了个部长！
海归海龟，海外的王八都是香的，海外的38都是金的。侯俊杰心里无奈的想着。
项目进展的很顺利，候俊杰忙的不可开交，
但是基本上都是管着几个项目的进度，具体的东西，已经模不到了。
朱智博终于出头当LEADER了，不过他和马玉树不同的是，他手下全都是外驻。而马玉树手下基本上都是自己人。
杨建国跟着马玉树混。虽然两个人一起租房子，但是杨建国却是项目组里挨骂最多的。挨不挨骂取决于自己的程序质量，因为杨建国的想法总是“能跑起来就行。”
杨建国旁边是一个小公司的外驻，没事干两个人就聊天，聊一聊才知道，那个小外驻是中专毕业的，但是工作也有两三年经历了。比杨建国还小一岁的小外驻不时的透露出羡慕的表情。
杨建国：“新软有什么好的？工资低的要死。一个月才1800”
小外驻：“好啊，大公司啊！我应聘，人家不要我。”
杨建国：“为什么啊？”
小外驻：“学历不行啊！”
杨建国倒吸一口气，不知道这学历有什么用。虽然大四时学过JAVA，简单讲一讲类、继承关系等等，但是学的和用的完全不一样，这个项目里接近上万个CLASS，这个CLASS调那个CLASS，看的杨建国直晕。反正自己分配的任务，能干出来就行了。
但是一做出来就被挨骂。
马玉树：“谁让你这么写了？这段校验处理应该写在Business层里，谁让你写在DB层里啊？”
杨建国：“执行出来不就行了呗？要求那么严格干什么？”
马玉树火了：“全组24个人，就你这么写，你好意思啊？”
杨建国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写，项目那么复杂，那么多层的。”
马玉树气的不行：“业务我不都讲了吗？5层架构，画面处里画面的，业务处理业务的，数据库处理数据库的。你当你这是在写游戏啊！游戏也没这么写的啊！”
反正杨建国是晕晕呼呼。按照马玉树的方法写，也能执行出来。也没看出效率执行有多快，也不明白这么写有什么意义。反正听话，按着写就没错。什么也学不到，自己感觉就象一个代码机器一样，要想实现这种效果，就在相应的地方，建上CLASS，从这拷贝一点代码，在那粘贴一点代码，然后再不停的改，一直改到执行出来能达到式样书的效果就行了。
偷懒的时候，杨建国就和那个小外驻聊天。
小外驻：“你们公司的小马哥真厉害啊！”
“是挺厉害的，人家是研究生啊。”杨建国也不知道马玉树厉害在哪，反正骂起他来是挺厉害的。其实骂他也是关心他，杨建国并不讨厌他，因为自己对工作还是晕晕呼呼，一点经验也没有。
小外驻：“真的，我问他什么他都知道，不象我们公司的那个领导，问什么也不知道。”
杨建国：“他工作经验多吧。”
小外驻：“我们公司的那个领导，比他工作还长呢！但是他总是振振有词地说：做日本项目，学不到什么技术的。”
杨建国：“是不是他自己花时间学的？”
小外驻：“不可能，工作忙成这样，哪有时间学啊？”
杨建国自己也觉得奇怪，天天和马玉树快10点左右的时候下班，回家时都10点半左右，基本上洗洗脸，上上网，就睡觉了。周六周日至少有一点来公司加班，剩下一天基本上都在抱头大睡。
下班的时候，杨建国和马玉树一起回家，杨建国就想好奇的问马玉树：“小马哥，你的技术都从哪学来的啊？”
马玉树：“干活学来的啊？你指望你在大学里学到什么啊。”
杨建国：“可是这个项目我什么也学不到啊？”
马玉树：“谁说学不到？能学的东西多了！”
越说杨建国越晕呼，学什么东西？学技术？难的技术人家都写好了，调一调函数用就行了。上万个类不知道从哪学起，不知道日本人当初怎么想的，上万个类怎么写出来的啊？也不知道马玉树是怎么掌握这些上万个类的，反正团队里的谁问他什么东西，他很快就能找出来，还讲的头头是道，比ECLIPSE的检索机能都快。
现在又轮到朱智博晕头转向的时候了。朱智博带的项目比较小，只有除了他，还有四个外驻PG。因为LEADER只能是自己公司的人，一直嚷嚷要到当LEADER的朱智博，就当上了这个组的LEADER。
一个小型的.NET小项目，原有的建筑管理系统追加二十几个画面。日本人把基本设计都做好了，只要用粗糙的日语写成详细设计，然后在原有的源程序上添加新的机能就可以了。
朱智博先是被候俊杰给骂了一顿，因为朱智博把这个项目的预算给做的乱七八糟。
候俊杰：“设计4个人月，开发12个人月？你这是根据什么来报的？”
朱智博：“开发时间更长嘛！”
候俊杰：“啊？！你怎么还有这想法？”
朱智博吃了一惊，自己说了外行话。设计做的不好，开发更难做。虽然说是详细设计，却要详细的把具体画面的项目数，校验项目，MESSAGE等项目都要考虑到。而且每个画面的难易程度不同，估算开发的时间都要细细考虑进去。
朱智博以为自己做的很满意的时候，又被候俊杰给骂了。“开发周期怎么这么长？测试时间这么短？能测完吗？”
“啊？！”朱智博又傻掉了，在他的印象中，测试预算基本上都是骗钱的。反正自己以前在USL的项目质量就低的不行。
做预算也是一门学问，朱智博深深感觉到这个LEADER不是那么好当的了。马玉树的项目组比他的项目组人多，工程更复杂，但是马玉树却游刃有余，而自己却焦头烂额，看样子这个东西不是学来的。
预算做的终于做完了，候俊杰也满意了，但是也快9点了。明天项目就要开始了，任务分配和进度还没有做。朱智博匆匆忙忙做完也快后半夜1点了。
早上九点一上班，朱智博便招集项目组的四个人来开会，分配任务。因为成员们都看过了基本设计，而且这几个人都是和朱智博年龄相当，工作好几年的“老手”。朱智博原以为大家做起来没什么困难，最后还是在成员面前出了丑。
成员A：“领导啊，这个画面三天干不完啊？”
朱智博：“啊？！这个画面也不难啊？怎么干不完了啊？”
成员A：“这个画面校验处理多啊！还关联很多的数据表，很复杂的！”
朱智博：“啊？！那怎么办？开发周期不能托啊！”
成员B：“领导，这个主画面用不着5天吧！这个画面内容虽多，但是都是从另的画面的东西。表面上复杂，其实没那么难的。3天就能做完。”
朱智博：“啊？！那改成3天吧！”
成员C：“领导啊，详细设计的模板呢？”
朱智博：“客户不是给了别的机能的式样书吗？照着写就行了呗！”
成员D：“这不行啊，我们自己得要有标准的啊，不然的话四个人写的都不一样，纳品的时候就麻烦了！”
…… ……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大家都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指责朱智博没有经验，都是一些正常的需求。结果朱智博象个傻子一样站在白板的前面，自己不是不知道成员在讲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一些基本的流程又不是没接触过。自己以前当组员时，LEADER给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人家怎么指示，自己就怎么做，完全都没想到这里面的门门道道。结果真到今天了，自己才发现自己象个小白一样。LEADER不是靠年头熬出来的，而是需要年头来学习经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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