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帝国：梦中没有错与对 梦中有安也有危

（1）梦

窦唯曾经说过一句话：现实中实现不了的，让梦去实现吧。

1899年，一位精神科医生出版了一本书：梦的解析。

关于梦、关于精神，我最喜欢看老李子的两部电影：一部是关于梦的《盗梦空间》，一部是关于精神的《禁闭岛》。这两部片的主人公都是受战争精神创伤的男人，而且碰巧这两部电影都上映于2010年。

1999年，世纪之末，《黑客帝国》第一部一开头：就是尼奥作为一名长期熬夜的计算机网络黑客，趴在桌子上睡觉。

计算机屏幕上突然自己就打出了一行字。

这到底是真实，还只是尼奥在做梦？

计算机在告诉尼奥：跟着兔子。

正好叭叭叭有人敲门，惊醒了尼奥（梦中梦？），尼奥本来不想去，但是他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纹身：一只兔子。

于是尼奥决定：我去。

于是，拉开了黑客帝国的大幕。

这一幕大家熟悉不？兔子，梦。这不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么？

凑巧了，这恰恰是《黑客帝国》导演沃卓斯基兄弟两小时候最喜欢的一本童话书。

我忘了是李安还是谁说的了：每个导演其实一生都只是在拍一部影片，那就是他十七岁以前的事，只不过他拍一部觉得不满意，总觉得意犹未尽没有说透彻，于是他就拍了一部又一部。

沃卓斯基兄弟亦同。

（2）赛博朋克

沃卓斯基兄弟出生于1965年。如果论一个孩子可以看一本童话书，我们可以以4岁为开始，那么，就让我们从1969年来回顾《黑客帝国》的影子吧。

1969年是什么背景？

1962年，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争霸，爆发了古巴导弹危机，战争一触即发。美国国防部认为如果仅用一个集中的军事指挥中心，万一哪天它被苏联的核武器摧毁，那全国的军事指挥将处于瘫痪状态，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有必要设计一个分散的指挥系统，当部分指挥点被摧毁后其他点仍然能够正常工作，而这些分散的点又能通过某种形式的通讯网取得联系。这就是互联网的前身APARNet网产生的背景。而恰好，《黑客帝国》的主人公尼奥就是一个计算机互联网络的黑客。

其实1962年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1962年的诺贝尔生物奖，颁给了三个人，他们发现了DNA双螺旋结构，从此“基因重组”成为人类大胆的设想。作为赛博朋克的沃卓斯基兄弟怎能错过呢？所以，沃卓斯基兄弟变成了沃卓斯基兄弟。这才是真正的朋克行为啊。

1969年还发生了什么？

是的，那就是登月。阿波罗11号飞上月球，阿姆斯特朗走出宇航仓，说了一句：这是我的一小步，但是人类的一大步。

一部小说也同时被引爆。那就是菲利普·K·迪克在1968年出版的一本《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这本书就是后来的《银翼杀手》的灵感来源。菲利普·K·迪克也引爆了赛博朋克这个词，赛博、朋克，这两个词加在一起，太酷了。菲利普·K·迪克后来还写了《少数派报告》《全面回忆》《记忆裂痕》等作品。他的作品充满了：赛博网络空间、虚拟现实、电子游戏、黑客、人工智能、控制论、生化人、基因工程、巨型托拉斯垄断高科技工业帝国企业、资源抢夺战争、工业雾霾和酸雨、阶级般的立体城市、贫民窟...，这几乎构成了赛博朋克电影和小说的全要素。

1969年还发生了什么？

对，那就是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在1969年举办。这场混杂了在路上、波西米亚吉普赛流浪、乌托邦、无政府主义、反战、嬉皮士、迷幻大麻各种情绪的音乐节，就在1969年举办的。

所以我们在《阿甘正传》中看到了珍妮的在路上、波西米亚吉普赛流浪、乌托邦，以及丹中尉的嬉皮士装和迷幻大麻，我们也在《黑客帝国》中看到了锡安这个乌托邦、法国人的嬉皮士装扮。

1969年还发生了什么呢？

1968年对于东方的日本来说是一个值得欢呼的年份。因为在那一年，日本成为全球GDP第二的国家，日本的电子消费家用电器、机械汽车入侵美国人的生活，日本人纷纷到夏威夷度假、出手阔金抢购奢侈品，日本人大笔资本并购美国标志性企业和标志性建筑。东方日本发达的商业（标志是霓虹灯）、日本的文化（忍者/柔道、樱花/禅宗），吸引了众多的在路上的美国青年。像硅谷的计算机骇客：乔布斯、拉里埃利森，都纷纷被东方日本文化吸引。

所以我们看到了《黑客帝国》中的：柔道、禅宗、冥想、顿悟。

（3）宗教

《黑客帝国》里的宗教不仅仅体现着东方的禅宗冥想与顿悟，也体现着西方基督教的暗喻。

咱们中国人大多不信宗教，更不太了解西方基督教，所以看《黑客帝国》的时候看的晕晕乎乎的。但西方人看《黑客帝国》一眼就能看出故事发展走向。

比如三个主人公：

尼奥NEO（这是他的网上黑客名字），如果反过来组合，可以看做是ONE。因为圣经里《十诫》第一诫就是：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尼奥还有个真名，叫Thomas Anderson。耶稣的十二门徒中就有一个叫Thomas的。Thomas在希伯来语中的意思就是：双生子。所以也暗示了尼奥在现实世界叫Thomas、在互联网世界叫NEO。Anderson在希伯来语是“人之子”的意思。在圣经新约中“人之子”其实暗示就是基督耶稣。

其实双生子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起源于希腊神话的双子座。波吕克斯和卡斯托尔，同为宙斯的孪生子，但却一个天命为神之子，一个天命为人之子。在希腊神话中，卡斯托尔死后，波吕克斯非常难过，所以祈求宙斯能够让卡斯托尔复活，甚至愿意用自己的不朽神命来换取。宙斯最后答应了波吕克斯的请求，安排波吕克斯和卡斯托尔两人，一天在天上一天在冥界。

这难道不像尼奥和崔妮蒂的关系吗？崔妮蒂在第一集通过爱吻把尼奥复活，相当于尼奥真正脱胎换骨二世为人转变成“基督救世主”，第二集崔妮蒂驾驶飞船把尼奥从Matrix中带回锡安。而锡安其实指的是耶路撒冷老城南部的锡安山。在犹太教的经典里，锡安山是上帝耶和华居所之地，也是上帝耶和华立大卫为王的地方。一直以来，国破家亡的犹太人都期盼着上帝带领他们前往锡安，重建家园。第三集崔妮蒂驾驶飞船带着尼奥飞到天上，与机器大帝对话。

崔妮蒂（Trinity），在圣经中的意思是“三位一体”。三位一体就是：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本来圣经中没有关于三位一体的讨论。这是公元2-3世纪，一帮神父想把基督教传播到东罗马帝国，所以想通过希腊文化来解释基督教，这才有了三位一体的逻辑。犹太教坚信上帝只有一个位格，犹太教徒认为三位一体教义是变相的希腊罗马式“多神崇拜”。其实我个人观点，这和东方佛教所称的：佛有千万佛，全是众生相，含义一样。这就和我过去说《红楼梦》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人共用一册一样：一体两面。这就是双子座啊。

墨菲斯。墨菲斯在希腊神话中就是梦神的意思。所以也是他在尼奥做梦的时候，通过计算机屏幕引导Matrix中的尼奥醒过来。而Matrix在英语中的意思就是：母体子宫。大家看尼奥从营养液中醒过来的样子，难道不像一个胎儿刚刚从子宫中出来一样么？

墨菲斯、先知、崔妮蒂，把尼奥一步步从人成长为“神”“救世主”。这让我想起20年前我看过的痞子蔡在互联网上写的一部电子小说《檞寄生》一样：我就像檞寄生一样，吸收了他们的养料一点点长大了，而他们却都一个个离我而去。

（4）机器

我小时候看过一篇科幻小说，讲的是未来的少年，喜欢把自己的身体一块块地改造成金属机械。这个流行，和咱们现在流行纹身与整容是一样的。改造成的金属机械可以更快更强，这不同于六十年代的日本全金属外壳科幻小说：高达、机甲战士。

我这几天也在并行看两本书：一本书是詹姆斯格雷克写的《信息简史》（他还写过一本书叫《混沌：开创新科学》），《信息简史》抽象出了信息产生、信息采样、信息编码-解码、信息加密-解密、信息压缩-解压、信息度量、信息传输、信息存储、信息冗余与容错、信息复制、信息合并、信息计算、信息展示、信息检索，并把这套方法论应用于古代鼓声产生的战报信息、电报电话产生的信息、计算机产生的信息、宇宙微波辐射产生的信息、DNA产生的信息，作者用一套方法论统一了计算机、DNA、宇宙。我并行看的另一本书是凯文凯利在1994年出版的《失控》，讲的是不管是蜂群蚂蚁群鸟群鱼群，还是回收循环智能工厂、登月生存模拟环境，都有一套动态平衡的互相共生共进化的逻辑，让高度复杂看似混沌无序状态的系统变得有序。

而《黑客帝国》讲的逻辑也是这个逻辑。很多人有个误区，说经过人机核战争以后，太阳能源被核污染遮蔽，机器需要靠人类的生物电量保持生存。这个说法是完全错误的。其实沃卓斯基兄弟想表达的恰好是人机共生共进化，这才是沃卓斯基兄弟的信仰。所以在开拍《黑客帝国》的时候，沃卓斯基兄弟要求演员们必须人手一本《失控》。

所以这个哲学逻辑在《黑客帝国》中表现的淋漓尽致。有尼奥正义（职业是数字世界里的黑客）就有病毒史密斯黑暗（职业是数字世界里的警察）。这个哲学逻辑也符合宗教哲学：六翼炽天使长，也是撒旦。

矛盾与统一，才是哲学的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