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去就是个码头

    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在酒桌上说过一句话：我坐下去就是一个码头。

    如果在乱世，我会当他是黄巢；如果是在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我会当他是杜月笙；但是在今时今日，除了是一个诗人，我只会将他认作为体育解说员。在一个帮派林立的时代，码头代表着势力划分，码头更是利益的具体所在。在我们这个时代，越来越趋向于实用主义之时，甚至连诗人都开始拉帮结派，势不两立，更遑论本身就代表着区域利益的体育解说员了。

    足球文化，历来就是城市文化的范畴。斯宾塞说过：人类的历史，就是城市的历史。其实将这句话改为：足球的历史，就是城市的历史。

    是为再恰当不过了。100多年来，足球的进程始终伴随着城市的扩张和延伸的。当今世界的足球势力划分，其实就是城市之间力量的对比。比如马德里与巴塞罗那，米兰与罗马，伦敦与曼彻斯特，北京与上海，城市之间的紧张关系具体地呈现在足球的抗争之上。所以，作为一个城市的体育评论员，他注定要打上这个城市的烙印。比如一个巴塞罗那的足球评论员，他不可能将溢美之词用在皇家马德里的球员身上，即使他再优秀，一旦他做出这样的“背叛”举动，他也只能成为一个下岗的优秀评论员，他在巴塞罗那球迷的眼里，就是类似于菲戈的犹大。

    城市文化随着城市地理的扩张在精神上却会日趋狭隘。一座城市只要足够大，它的市民就会滋生优越感和傲慢的情绪，他们对另一个相当规模城市的仇恨就好比一个人对情敌的仇恨。足球的排他性和它天生的狂热造就了球迷的偏执，对于一个足球评论员来说，重要的不是他的专业性，而是如何能最大限度地煽动起球迷的情绪，如何能在最紧张的时刻发出当地球迷的心声，如何在主队身处逆境之时既能鼓舞士气，又能打压对方的气势。所以，一个足球评论员，他必须与这个城市的气质相契合，他的立场就是代表着这个城市球迷的心声。

    我坐下去就是一个码头。这是一个足球评论员必须坚持的原则，主队的利益就是他坚守的码头。同时，这个城市的特征会在或明或暗中影响着评论员的风格。比如北京的评论员，多数时候我们能听到他们在夸夸其谈口若悬河，上海的评论员则会在优雅地抒情，成都的评论员则是激情豪放的，而在广州，足球评论员则是理性沉稳的，他会给出一个合理的预测给球迷投注作参考。足球评论员风格的分野，就是一个城市性格的分野。

    我坐下去就是一个码头。在兵荒马乱的时代，这隐喻着绿林好汉的侠气。但对于足球评论员而言，码头仅仅是他人的码头而已，英雄气短球迷情长，他所发出的声音仅仅是被城市文化阉割过的嗓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