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长辈的过世印象就是那种丧事现场肃穆和压抑的气氛，还有吃斋饭时父母交代要多吃白米饭，吃了长得“蛮”（强壮）。
最后就是小伙伴之间传说的人死后到了“阴间”会保佑还在阳间的亲人，然后投胎转世。
或许是父母刻意的回避，孩子们也只能从难得经历的丧事中窥探到一些“死亡”的信息，或者变成晚上睡觉时的梦魇，或是变成心中的小迷信。
而我成年后，经历的第一次死亡是同窗好友的堂妹。
她是位典型的江南女子，唇红齿白，玲珑乖巧。好友的母亲常开玩笑，责令好友让其将堂妹许配给我；每开此玩笑我和好友便轻嗔道，现已不可包办婚姻，不可再瞎说。
因为性格相投，她和我的太太也是好友，因此还做了我们婚礼的伴娘。婚礼上用的钻戒便是她保管和送上仪式的。
而噩耗传来之时，除了惋惜之外内心是莫名的恐惧。瞻仰仪容送她最后一程时，望着她冰冷的脸庞，甚至回想如果当时好友母亲玩笑时应承下来，是否她就不会为情所困决然离世，现在还能鲜活灿烂的活在我们身边。
而现在她也只能出现在我们的记忆里，而记忆这个东西会渐渐变淡的，淡的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有时候太太也会提起偶尔会想起她，岳母则教她还是少想往生者，这样两相都得平安。
年轻的我，总想着人活于世总是能通过做点什么，改变些什么，包括生死。
所以那段时间积极的学习急救的知识，想着哪天能派上用场，改变些什么。
至少能少一个像我这样的幻想，后悔当初没有如何如何的人。
而第二次经历的却让我感到深深的无力感。那是爱人的爷爷。
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外古道边，就在一个普通的清晨，一通简短的电话，知道爷爷离开了。前一天还计划下个周末再去看望爷爷。
乡风原因，爷爷的丧事操办了两天，仪式当中有个小细节，要去爷爷生前的床上坐一坐。
当时屋里只有我一人，坐在床沿，思绪万千。爷爷亲切唤我女儿乳名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得知道爷爷生病后，岳父和几个伯父尽心尽力，照顾有加。几位父辈都下有孙儿绕膝，年纪较轻还有工作在身，奔波在医院和家中琐事之前，从未怨言。
爷爷手术之后，需要定期复查；当时我时间宽裕负责接送，每次抽血完毕，儿女便从怀中掏出热腾的包子。
爷爷也顽童一般问道是菜包肉包，子女也不多说示意吃了便知，他就开心地吃起。
后来病情恶化，又各处搜罗特效药，几次病情反复，大家提心吊胆，最后都化险为夷，谁知一个普通清晨，爷爷悄然与世长辞。
而我静坐在榻前，茫然恍惚，竟忘了时间，后来妻子进屋提醒不要耽误出殡才匆匆离开。一路上想着，这生老病死，我等凡人只有被动接受，哪有什么可以改变。逝者埋于青山之中，生者苟活于世静候轮回罢了。
再后来2020 疫情爆发，年二七二八，我便在家族群中倡议春节不要再走动了；群中大伯见我不顾传统，妄加提议，盛怒，对我也颇有微词。
后来疫情严重，自然各自居家隔离。
翌年五一长假去大伯家探望，虽然听闻大伯身体有恙，但精神上尚好，见我来探望，便大声唤我进屋，热情招待。
临走时，硬是要塞两封红包给我两个女儿；在我推辞之下，大娘便说鹏飞不可计较大伯正月里对你恶语相向。
大伯听闻，辩解道，疫情之事我还是很清楚的，红包乃是我给孙女讨的彩气，妇人休得胡说。大伯已是花甲之年也甚是可爱。
而新年伊始，母亲打电话报信于我，大伯已经撒手人寰。我与爱人驱车赶回老家，上香烧纸祈求大伯一路走好；上次与大伯推辞红包也未过半载，天地不仁啊。当时大伯还手劲甚大，抓住我手腕还有些生疼；哪知病魔肆虐无情，竟然连给晚辈们静候的机会都没有。
昨日，在南京古都游玩，又是一通电话，才知外公又已与世长辞。此时我已无力去想些什么去改变些什么，这世事变化无常。生老病死实在不能改变。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们在和过去幼稚可笑的自己告别，长大成人，成家立业，而成长的代价就是和我们深爱的人和深爱我们的人猝不及防无奈的告别。
清明阴雨垒坟新
竹山翠叶垂泪清
莫问苍天何时休
苍生刍狗无人怜
179
被折叠的 条评论
为什么被折叠?
到【灌水乐园】发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