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几篇tDCS刺激情绪调节相关脑区的研究脑区依据及核心结果的文献

1. 右腹外侧前额叶对高抑郁水平成年人社会情绪调节的作用:一项tDCS研究*

张丹丹,刘珍莉,陈钰,买晓琴

('深圳大学心理与社会学院;2深圳市情绪与社会认知科学重点实验室,深圳518060)

(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实验室,北京100872)

《心理学报》2019

摘要:已有的经颅直流电刺激(transcranial direct curent stimulation, tDCS)研究证明,右腹外侧前额叶(right ventrolateral pefrontal cortex, RVLPFC)是社会情绪调节的重要脑区,激活RVLPFC可显著降低人们对社会性负性情绪体验的强度。社会功能受损是抑郁症患者或抑郁倾向人群的重要特征之- -。 该群体对社会排斥的敏感性高,且对负性社会情绪体验的情绪调节能力降低。在本研究中,我们采用外显的情绪调节任务,研究了高、低抑郁水平的两组成年人被试在RVLPFC接受阳性tDCS后其情绪调节能力的改变。结果表明,虽然采用tDCS激活RVLPFC可帮助被试通过情绪调节(认知重评)减弱负性情绪体验,但高抑郁水平被试的负性情绪强度下降程度明显小于低抑郁水平被试。另外本文还发现,与源于个人的负性情绪相比,tDCS 效应对源于社会的负性情绪(即社会排斥更强。本研究是采用电或磁刺激提高抑郁人群社会情绪调节能力的首次尝试。实验结果表明,高抑郁水平成年人的RVLPFC仅通过单次、短时间(34 min)的tDCS激活,其情绪调节能力并未得到显著提升。这提示对抑郁倾向群体或抑郁症患者的干预或治疗需要多次施加tDCS。

关键词:抑郁倾向; 经颅直流电刺激;右腹外侧前额叶;社会排斥;负性情绪

分类号:B845; R395

大量的元分析和神经影像学研究表明,背外侧前额叶皮层(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DLPFC)和腹外侧前额叶皮层(ventr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VLPFC)均为情绪调节的核心区域(Buhle et al, 2014; Kohn et al, 2014),尤其是在负性情绪的下调(down-regulation)方面(Zilverstand, Parvaz, &Goldstein, 2017)。在- -般情绪调节任务中(即情绪源自个人的主客观因素),抑郁症患者DLPFC和腹侧纹状体(主要是伏隔核)以及前扣带皮层激活异常(Donofry, Roecklein, Wildes, Miller, & Erickson,2016)。在下调负性情绪体验时,抑郁症患者的外侧前额叶的激活比健康对照更弱(Rive et al, 2013)。在调节社会排斥引起的负性情绪时,腹侧扣带回皮层(ventr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 VACC) 和VLPFC是最核心的两个脑区(Riva & Eck, 2016)。目前的实验研究对VACC在社会排斥情绪调节过程中的神经反应尚未得到-致的结果: - -些研究发现对社交负性情绪进行调节会伴随VACC的激活增强(Cristofori et al, 2013), 而另-一些研究则报告社会情绪调节伴随VACC激活减弱或没有变化(Somerville, Heatherton, & Kelley, 2006)。与VACC的不--致研究结果不同,目前的神经影像学证据--致性地表明,VLPFC (特别是右侧的VLPFC, 即RVLPFC)在个体体验到社会排斥后激活显著增强(Eisenberger et al, 2003; Onoda, et al, 2010)。 社会排斥情境下RVLPFC的激活程度与自我报告的疼痛强度呈负相关,提示该脑区在减少社会疼痛方面起着关键作用(Eisenberger et al, 2003; Masten et al,2009)。另外,对社会排斥反应的个体差异研究发现,对他人信任或自信程度较高的人在社会排斥任务中报告的社会疼痛体验较少,而这种负相关则是由RVLPFC的激活水平介导的(Yanagisawa et al,2011)。此外还发现,排斥敏感性较高的人在遭受社会排斥时其RVLPFC的激活水平相对于排斥敏感性较低的人更低(Kross, Egner, Ochsner, Hirsch, &Downey, 2007)。

综上所述,RVLPFC是社会情绪调节的核心脑区。基于此, Riva等人(2012, 2015a, 2015b)采用tDCS证明了RVLPFC对降低由社会排斥诱发的负性情绪反应(如社:会疼痛和社会性攻击)具有因果作用。然而Riva等人的系列研究并未要求被试完成任何情绪调节任务,即他们仅考察了RVLPFC在内隐情绪调节中的作用。作为Riva等人(2012, 2015a, 2015b)的后续研究,我们课题组的前一项实验(He et al., 2018)采用了外显性的情绪调节任务,进- -步明确了RVLPFC在情绪调节方面的作用,即激活该脑区能提高社会情绪调节的能力,降低负性情绪体验强度。由于其无创性、安全性以及高舒适性(与经颅磁刺激相比), tDCS目前被越来越多的应用于临床抑郁症患者的治疗(Sellar, Nitsche, & Colzato,2016)。作为He等人(2018)的后续实验,本研究的主要目的是探索采用tDCS激活RVLPFC是否能提高抑郁倾向个体的情绪调节能力,即考察该tDCS效应是否在高低抑郁水平被试之间存在差异。此外,本研究在社会情绪调节的基础上,还添加了“个人情绪调节”条件,即要求被试在不同的block 中分别调节源自社交的负性情绪和源自个人的负性情绪。通过比较此两种条件下的tDCS效应,本实验可以揭示RVLPFC对社会情绪调节的特异性,即社会情绪调节比“个人情绪调节”更依赖该脑区。

2方法

2.1被试

本研究的被试来自深圳大学的本科生及研究生。采用贝克抑郁问卷(Beck, Steer, & Brown, 1996)筛选被试。该问卷包括21项评估过去两周抑郁症状的项目,分数从0到63,高分表示高抑郁倾向。本研究仅邀请分数≤2(低抑郁倾向组)以及分数≥18(高抑郁倾向组)的志愿者参与实验。正式实验在贝克抑郁问卷筛查后的--周内进行。实验前所有被试填写抑郁自评量表(Sel-Rating Depression Scale, SDS; Zung, Richards, & Short, 1965)和斯皮尔伯格特质焦虑量表(The Trait form of Spielberger's State-Trait Anxiety Inventory, STAI-T;Spielberger, Gorsuch, Lushene, Vagg, & Jacobs,1983)。考虑到情绪调节能力还会受到焦虑的影响(Amstadter, 2008; Cisler & Olatunji, 2012),本研究仅选取中等特质焦虑水平的被试进行实验,以排除焦虑因素对结果的影响。根据Zung等人(1965 )提出的SDS常模,即SDS在0.5以下提示无抑郁,0.50以上提示轻、中、重度抑郁,本文按照SDS分数将被试分为两组: SDS < 0.5为低抑郁倾向组(n= 51),SDS≥0.5 为高抑郁倾向组(n = 47)。四组被试在年龄、性别和STAIT评分方面均无显著差异(表1)。经方差检验(自变量为2x2的被试间变量), SDS得分表现出了“组别”主效应,F(1, 94) = 74.13, p <0.001, n = 0.441;高抑郁倾向组的SDS得分(0.56土0.09)显著高于低抑郁倾向组(0.44土0.05)。 四组被试的年龄无显著差异, F(1, 94)= 0.02 ~ 2.01,p=0.162 ~ 0.916。控制各组被试的STAI-T得分,使之在四组之间无显著差异, F(1, 94)= 0.63~ 1.47,p=0.241 ~ 0.454。被试均无癫痫、脑外伤等病史,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所有被试均为右利手。实验中将高低抑郁倾向被试随机分配至tDCS真刺激组和伪刺激组,共有50人(高抑郁倾向组25人,低抑郁倾向组25人)接受了tDCS阳性刺激。本实验方案经深圳大学医学院伦理委员会批准。实验前被试签署了知情同意书。

2.2实验设计及材料

参考Elliott 等人(2012)的研究,本实验包含4个变量。被试内变量为“图片类型”(个体负性图片/社会排斥图片)和“任务”(被动观看/认知重评),被试间变量为“组别”(高抑郁倾向/低抑郁倾向)和“tDCS类型”(阳性刺激/伪刺激)。社会排斥图片和个体负性图片各60张(图1A)。

每张社会排斥图片包含一个被排斥者和一群排斥者(至少三人)。每张个体负性图片仅含一个人。社会排斥图片与前一项研究(He et al., 2018)相同,个体负性图片选自国际情绪图片库(Lang, Bradley, &Cuthbert, 1995)以 及中国情绪图片库(白露,马慧,黄宇霞,罗跃嘉,2005),主要反映个体的悲伤情绪。本研究中的120张图片经过了20名健康成年人的评定(1~9 点评分),评定人从深圳大学本科生及研究生中招募,不同于参加正式实验的被试。评定结果显示,个体负性图片与社会排斥图片在“情绪效价”(19)= -1.33, p= 0.215;个体= 2.76士0.81,社会= 2.53士0.72)以及“唤醒度”(t(19) =1.43,p=0.187; 个体=3.42士1.67, 社会=3.79土2.01)两个维度均不存在显著差异。实验匹配了图片的亮度和对比度,图片呈现在液晶显示器的正中,视角为3.0x3.5%。

2.3 tDCS设置参数

tDCS (Brainstim; EMS, Bologna, Italy)的设 置参数.与前项研究(He et al., 2018)保持- - 致。tDCS的电极片尺寸为5x5 cm,阳极置于F6 (Cai et al,2016;He et al, 2018; Riva, et al, 2015b),阴极电极置于Fp1 (Feeser, Prehn, K azzer, Mungee, & Bajbouj,2014; He et al, 2018; Miranda, Lomarev, & Hal lett,2006; Riva, et al, 2015b)。本研究的电流强度设置为2.5 mA (即0.1 mA/cm2),该电流强度已被证明对健康成年人无伤害(Cogiamanianet al, 2011; He, et al, 2018; Koenigs, Ukueberuwa, Campion, Grafiman,& Wassermann, 2009)。 从正式实验任务开始前4 min进行tDCS激活,其中“真刺激组"的tDCS放电持续至实验结束(共34 min), “伪刺激组”的放电时间仅为30s。30s的电流刺激会造成与“真刺激组”相似的头皮瘙痒感,但不对正式任务中的神经活动产生影响(Feeser et al, 2014; Riva et al,2015b)。参与实验的所有98名被试在刺激开始时均报告头皮瘙痒,但无其他不良反应,所有被试者认为他们在整个任务期间接受了电刺激。

2.4实验 过程

实验前被试需填写SDS和STAI-T以及知情同意书。

实验分为4个block,分别对应4个被试内条件,每个block包含30个试次。为了避免情绪调节任务对被动观看任务的影响,实验中被试先进行被动观看任务,然后再进行认知重评任务(He et al,2018)。两个任务中均包含一个“社会图片"block和一个“个体图片"block, “社会”和“个体”两个block的顺序在被试间平衡

4个block的指导语分别如下。被动观看个体负性图片:“在这部分实验中,想象你是图片里的主人公,观看图片后请对你的消极情绪程度进行评分”。被动观看社会排斥图片:“在这部分实验中,想象你是图片里的那个独处的个体,观看图片后请对你的消极情绪程度进行评分”。观看个体负性图片并进行情绪调节:“在这部分实验中,仍然想象你是图片里的主人公,请努力使自己的情绪不那么负性。例如,你可以想象,那些令你伤心的事情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糟糕,通过你的努力它们可以得到明显的改观。之后请对你的消极情绪程度进行评分”。观看社会排斥图片并进行情绪调节:“在这部分实验中,仍然想象你是图片里那个独处的个体,请努力使自己的情绪不那么负性。例如,你可以想象图片中的那群人并不是在批评你,他们或许在讨论你的优点或是一-些你不感兴趣的话题。之后请对你的消极情绪程度进行评分”。

实验的每个试次持续15s。如图1B所示,每个试次开始于2s的中央注视点,之后是8s的图片呈现,此间要求被试被动地观看或按指示通过认知重评策略来调节他们的情绪。最后,被试需对自己的消极情绪程度进行评分1~9点的评定(最长反应时5s),分数越高表示负性情绪程度越高。情绪评定通过鼠标单击数字上方的方块完成。

2.5 统计

统计分析采用SPSS Statistics 20.0 (IBM,Somers, USA)。除非有特别说明,描述性统计量表示为“均值土标准差”。对变量进行多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被试内因素为图片类型和任务,被试间因素为组别和tDCS 类型。显著性水平为p <0.05。

3 结果

5结论

本研究表明,采用tDCS激活RVLPFC可提高情绪调节能力(采用认知重评策略),减低负性情绪体验强度。一方面,此tDCS效应仅存在于低抑郁水平被试中,高抑郁水平被试的情绪调节能力改善并不明显。另一方面,tDCS激活RVLPFC脑区对提高社会情绪调节能力具有--定的特异性,即被试在社会排斥情境下的情绪改善较个体负性情境下的情绪改善更明显。我们希望上述结论能为进一步研究RVLPFC的情绪调节功能以及基于此进行的抑郁症患者治疗提供有价值的理论和临床实践帮助。

2. 基于无损脑刺激的情绪调节干预

周士人,仇秀芙,何振宏,张丹丹

(深圳大学心理学院,深圳518086) (四川师范大学脑与心理科学研究院,成都610066)

《心理科学进展》2023

摘要:既往研究积累了无损脑刺激(non-invasive brain stimulation, NIBS)技术干预情绪调节以改善负性情绪的大量证据。总结NIBS的情绪调节干预效果和适用范围对于丰富情绪调节理论、促进转化研究有重要意义。通过综述文献可发现NIBS能有效影响相关脑区(例如前额叶)的活动,从而干预外显与内隐情绪调节过程;通过改善情绪调节功能, NIBS具有改善精神障碍症状的潜在可能性。此领域尚需解决的问题如下:首先,研究间异质性太强导致结果不一;其次,情绪调节干预过程的脑神经环路机制仍不明确,情绪调节的衡量指标单。此外,以往NIBS方案存在定位精度不高、单时段效果微弱、现有方案难以满足新需要,以及具有一定的副作用等问题。据此,未来有必要全面定量总结现有文献,结合神经导航技术确定最优靶点,考察干预状态下外显/内隐情绪调节的脑神经环路改变,并从主观体验-生理指标-神经特征多层面评估NIBS干预效果。未来还可采用多靶点NIBS方案,或结合超扫描、神经反馈等技术以提高研究效度,为相关的转化研究和临床提供启示。

关键词:无损脑刺激技术, 前额叶,情绪调节,神经环路

分类号:B842; B845

1引言

情绪调节指的是人们有意或无意影响或调节情绪的产生、体验与表达的过程(Gross, 1998)。有效的情绪调节能力是衡量个体心理健康与否的重要指标(Galderisi et al., 2015)。良好的情绪调节能带来积极影响,例如总体幸福感、工作表现、社会关系的改善(Gross & John, 2003)。相反,情绪调节异常或障碍不仅容易使个体的身心健康受到不良压力源的侵害(Crowell et al., 2015), 甚至可能导致某些精神疾病,例如抑郁症、焦虑症、边缘性人格障碍的产生或复发(Aldao et al, 2010)。改善和提高情绪调节能力,有助于减轻个体在面临生活或工作压力源时的负性情绪反应,增强面对负性情境或压力时的心理韧性(resilience; Charles,2013)。这对于疫情政策放开后国民调节负性情绪,维护身心健康, 具有重大现实意义。

参与情绪调节的脑区包括前额叶皮层(prefrontal cortex, PFC)、扣带前回(εanterior r cingulate cortex,ACC)、边缘系统、顶叶,以及这些脑区周围的神经网络。其中PFC在情绪的调节与控制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Buhle et al., 2014; Morawetz et al.,2020)。研究发现,个体在进行情绪调节的时候,PFC活动增强,而当个体出现情绪失调的时候,这些脑区活动减弱(Etkin et al, 2015)或过度兴奋(Grimm et al., 2008)。通过外部手段提升PFC的激活水平可能是提高个体情绪调节能力的有效途径(Smits et al., 2020)。

无损脑刺激(non-invasive brain stimulation,NIBS)技术是一种不会对人体造成损伤的,可以靶向调控特定脑神经区域活动的神经调控技术。其工作原理是通过放置在头部的外部设备的磁场或电流来改变(增强或减弱)大脑皮层神经的兴奋性( excitability; Ziemann et al, 2008)。NIBS主要包括经颅磁刺激(transcranial magnetic stimulation,TMS)、经颅电刺激(ranscranial electrical stimulation,TES)和经颅超声刺激(transcranial ultrasound stimulation, TUS)。其中经颅电刺激又可分为:经颅直流电刺激(transcranial direct current stimulation,tDCS)、经颅交流电刺激(transcranial alternating current stimulation, tACS)、经颅随机噪声刺激(transcranial random noise stimulation)。其中,tDCS能通过电极片向头皮特定区域施加微弱的直流电流(0.5~4 mA)来调控自发的神经元网络活动(Brunoni et al, 2012; Farnad et al., 2021)。其调控效果取决于刺激极性:阳极能增强,而阴极会抑制神经元的兴奋性(Nitsche & Paulus, 2000)。目前,包括TMS和tDCS在内的NIBS技术已是被广泛用于研究大脑功能和治疗精神疾病的神经科学工具。在国家科技创新2030--“脑科学与类脑研究”重大项目实施方案中,以NIBS为代表的神经调控技术被多次提及,并被作为新型干预手段应用到脑疾病治疗、认知功能增强等多个研究领域中。例如,对与认知和情绪功能相关的脑区(例如背外侧前额叶皮层(dorsolateralPFC,dIPFC))施加rTMS可以有效改善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认知功能(Barr et al, 2013)。本文以TMS和tDCS为主要介绍对象,对NIBS在情绪调节上的研究与应用、发展动态、目前尚需解决的问题及建设性意见进行综述。

2外显/内隐情绪调节的脑机制及NIBS对情绪调节的影响

研究者们普遍把情绪调节划分为外显情绪调节(explicit emotion regulation) 和内隐情绪调节(implicit emotion regulation; Braunstein et al,2017)。外显情绪调节指在意识参与状态下,通过主观努力启动,并需要一-定水平的监控来执行的情绪调节过程;而内隐情绪调节指在没有意识参与的状态下由刺激本身自动引发和完成,且无需监控的情绪调节过程(Gyurak et al, 2011)。目前相当多的综述或元分析已总结了情绪调节的脑成像研究(Etkin et al., 2015; Morawetz et al , 2020)。其核心神经环路机制为负责认知控制功能的PFC脑区(主要包括dIPFC、腹外侧前额叶皮层(ventr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vIPFC)、顶叶、辅助运动区)对负责情绪反应功能脑区(皮层下区域包括杏仁核、腹侧纹状体和中脑中央灰质,皮层区域包括脑岛和背侧ACC)的调控。根据情绪调节目标、策略、被调节情绪效价等因素的不同,还会有负责语言、记忆,或动作控制等功能的脑区(包括扣带中回、海马旁回、角回、颞上回)参与。其中,内隐和外显情绪调节的神经环路机制稍有不同,前者主要依靠腹内侧前额叶(ventromedial PFC,vmPFC)(该脑区与腹侧ACC有重叠)和脑岛,而后者更加依靠dIPFC、vIPFC、辅助运动区和顶叶(Etkin etal, 2015)。由于PFC是外显/内隐情绪调节神经环路中的核心触发脑区,大部分基于NIBS的情绪调节干预研究,其刺激靶点都位于此。然而,研究者认为NIBS不仅改变了PFC的激活水平,还进一步调节了更深层脑区的活动,比如ACC、脑岛及杏仁核等(Feeser et al, 2014)。最近的研究发现,TMS刺激vIPFC 时会引起杏仁核活动增强。这表明以皮质-皮质下结构连接为靶点可以增强头皮TMS对皮质下神经活动的影响(Sydnor et al., 2022)。以上意味着NIBS不只是影响受刺激的靶点,还会通过影响深层脑区和不同脑区之间的协变来达到干预情绪调节和改善情绪的目的(Berboth & Morawetz, 2021)。 除了脑影像证据外,NIBS干预情绪调节过程也积累了- - 些来自脑电(electroencephalogram, EEG)研究的证据。一项TMS-EEG研究发现,在认知重评期间,左侧vIPFC上的单脉冲TMS增加了中央顶叶和右侧PFC内的脑电晚期正电位(late positive potential,LPP)幅度,这为单脉冲TMS通过积极的认知重评来调节负性情绪体验程度提供了一个神经指标(Caoetal.,2022)。目前本文未能找到采用功能近红外光谱(functional near-infrared spectroscopy,fNIRS)来证明NIBS对情绪调节有干预效果的相关研究。已有研究者探索了针对情绪障碍人群的fNRIS神经反馈训练,在该实验中,被试能根据实时fNIRS反馈信号上调他们右侧dIPFC的活动,进而显著改善了对负性情绪的调节(Yu et al, 2021)。

在PFC中,左侧PFC (包括dIPFC和vlPFC)是NIBS干预外显/内隐情绪调节的主要靶点,而内侧前额叶皮层(包括背内侧前额叶皮层(dorsomedial PFC, dmPFC)和vmPFC),则是NIBS干预内隐情绪调节的主要靶点(Etkinetal.,2015)。已有的综述文献均支持NIBS激活PFC能增强情绪调节能力的观点。例如, Mondino等人(2015)总结发现,刺激dIPFC 能够影响情绪、情绪加工,以及情绪刺激的注意加工。Plewnia 等人(2015)则发现增强或减弱PFC的激活水平能相应地增强或减弱对情绪的认知控制能力。Amidfar等人(201 9)的综述也表明对dIPFC的刺激能提高对情绪的认知控制能力。Makovac等人(2017)通过元分析发现NIBS能降低自主神经系统的反应,意味着NIBS可降低负性情绪伴随的生理指标强度。最近的一-篇元分析表明,NIBS能降低压力带来的负性情绪反应,即支持了上述观点,然而却发现单一时段(session)的NIBS效应量较低,推荐多次重复NIBS以获得理想的负性情绪下调效果(Smits et al, 2020)。既往研究积累了 NIBS 技术干预情绪调节以改善负性情绪的大量证据。但由于不同研究所用的NIBS参数,例如刺激深度、刺激强度、刺激部位和作用范围等有很大区别,因此本文将这些信息,连同实验设计、刺激材料、任务类型、情绪调节方向和策略,以及实验结果进行了梳理(见表1、表2),以下分别介绍NIBS 对外显/内隐情绪调节的影响。


 


 

在要求被试使用外显情绪调节策略(例如认知重评、表达抑制、注意分散等)以进行主动情绪调节的情况下(表1): He, Zhao等人(2020)发现在激活右侧vIPFC后,个体对社会疼痛的体验强度降低(主观情绪评分以及LPP波幅降低),情绪调节能力变强。进-一步的研究发现rTMS激活右侧vIPFC能促进对社会疼痛的调节且增强社会奖励所带来的情绪体验(Li et al., 2022)。最近研究发现,激活vIPFC显著改善了认知重评策略条件下的负性情绪,而激活dIPFC则显著改善了分心策略条件下的负性情绪,并且被试在重新评估中表现出比VLPFC激活组的分心块更小的LPP振幅(Zhao et al, 2021)。采用tDCS方案的研究发现,左侧vIPFC 在积极重评中有功能特异性(Cao et al,2021)。右侧vIPFC的激活降低了个体在社会排斥情境下的负性情绪体验强度和生理指标强度(瞳孔直径),提高其应对社会排斥时的情绪调节能力(He et al, 2018)。 激活dIPFC或vIPFC能增强情绪调节,降低负性情绪的主观体验和生理指标的强度,如皮电传导水平(skin conductance level )和心率等(Van Erp et al, 2018)。而针对NIBS干预外显情绪调节时脑功能神经环路改变的研究中,de Wit等人(2015)发现高频rTMS刺激强迫症患者的dIPFC,影响了患者额叶与边缘系统的功能性连接,从而增强了情绪调节的能力。Chrysikou 等人(2019)发现, tDCS激活左侧dIPFC期间,mPFC在情绪下调过程中被激活增强,并削弱了mPFC与双侧杏仁核之间的脑功能连接,从而影响了抑郁症患者认知重评的表现。van Dam和Chrysikou(2021)却发现,在刺激前,健康对照组的右侧杏仁核与视觉皮层在下调负性情绪时被激活,然而左侧dIPFC 接受tDCS刺激期间却未产生任何脑激活的改变。这项研究中tDCS效应微弱或缺失的原因除了样本量较小之外,还有两大原因:其一,中等强度(1.5mA)的单侧脑刺激可能难以刺激到对应或深层脑区;其二,我们推测可能跟该研究设置的刺激方案有关,即阴极电极置于右侧dIPFC(该脑区亦为情绪调节关键脑区)。因此难以排除该效应的缺失是由阴极刺激抑制了右侧dIPFC活动引起的。

4目前尚需解决的问题及建设性意见

综上所述,NIBS已被证明能有效影响情绪调节相关脑区(例如PFC)的活动,从而干预外显与内隐情绪调节过程。利用该机制的NIBS方案已在精神疾病的治疗上展现出充分的潜力。然而,此领域还有许多尚待解决的问题。例如,NIBS干预情绪调节的研究结果不一,情绪调节干预过程中神经环路的具体改变尚无定论,刺激靶点定位精度不高等问题。接下来,我们对每个问题分别介绍并给出相应的建设性意见。

4.1研究间异质性太强导致结果不一,可定量总结已有文献,通过多靶点调控技术以减少实验中额外变量的影响

目前此领域多数研究支持了NIBS的情绪调节干预效果。然而部分研究未能发现该干预效果(Mungee et al, 2016; van Dam & Chrysikou,2021)。这可能是由研究之间的异质性所致,例如被试个体差异、刺激深度、刺激参数、离线(NIBS与实验任务分开进行)与在线(NIBS与实验任务同时进行) NIBS等因素。这些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NIBS效应的普遍性与可靠性。异质性因素具体表现为: (1)被试个体差异会导致实验结果的不同。例如Hofhansel等人(2020)对罪犯和正常健康被试使用阳极tDCS刺激dIPFC,发现罪犯的脑兴奋性明显降低而不是增加,这就挑战了传统观点认为的tDCS 二分效应(dichotomous tDCS effects):即阳极具有兴奋作用,阴极具有抑制作用。此外,使用阳极tDCS刺激右侧vIPFC能有效下调低抑郁水平个体的社会疼痛,但在高抑郁水平个体中效果微弱(He, Liu et al, 2020); (2)在刺激深度上,传统的TMS (如标准“8”字形线圈)仅能刺激头骨下方约1~2 cm的浅层脑区(Deng et al,2013),这就难以保证与情绪调节相关的更深层脑区(如mPFC、杏仁核)得到刺激。因此刺激深度太浅很可能是- -些研究未能发现NIBS对情绪调节有干预效果的原因之-(Kirkovski et al, 2017)。深部TMS能深入刺激到头骨以下4 cm的更深层脑区(Tendler et al, 2016)。研究发现,采用深部TMS刺激mPFC后,被试对负性社会反馈的预期显著增强(Zhang, Ao et al, 2022); (3)刺激参数(如刺激靶点、极性)的选择也会影响情绪调节效果:在刺激靶点上,研究发现,阳极tDCS激活右侧vIPFC可加强认知重评能力从而减弱负性情绪体验(张丹丹等, 2019)。该刺激方案也能显著上调或下调对负性图片的情绪效价评估,而刺激dIPFC则不能达到预期效果(Marques et al, 2018)。在刺激极性的选择上, Abend 等人(2016)发现阳极tDCS刺激mPFC不能减少恐惧消退,甚至会诱发对中性刺激恐惧反应的泛化,但其他研究者发现阳极tDCS刺激vmPFC能够增强恐惧消退(Dittert et al.,2018; van't Wout et al, 2016)。在使用阴极tDCS的研究中也出现了矛盾结果:有研究发现阴极tDCS抑制右侧dIPFC对健康被试的恐惧消除没有效果(Mungee et al, 2016),但别的研究则显示了阳性结果(Ganho-Avila et al, 2019); (4)离线与在线NIBS也会影响情绪调节效果。研究发现,采用在线tDCS刺激左侧dIPFC未能增强对厌恶图片的情绪调节能力(Clarke et al, 2020),而离线tDCS同样是刺激左侧dIPFC却能增强调节能力,甚至能提高对正性情绪图片的感知能力(Hansenne & Weets, 2020)。

4.2情绪调节干预过程的神经环路有待进一步研究

使用NIBS技术刺激dIPFC的方案已被证明能有效调控情绪反应和认知缺陷(Kuo et al.,2014)。但是结合脑成像技术探测NIBS干预外显情绪调节的脑神经机制的变化截至目前只有3篇(Chrysikou et al, 2019; de Wit et al, 2015; van Dam& Chrysikou, 2021)。这些研究的样本量较小,且都为单时段(session)刺激,容易导致得出的研究结论效应量不足。目前尚未有研究采用特定内隐情绪调节任务(例如情绪标记任务、情绪Stroop 任务等)探讨NIBS干预过程下的脑神经环路机制。因此在个体进行外显/内隐情绪调节的过程中,PFC被NIBS技术激活的同时有哪些深层脑区同步受到影响以及PFC-深层脑区连接性会发生怎样的改变等问题,还需进--步的实证研究予以解答。

结合fMRI技术来研究NIBS干预情绪调节过程中的神经环路机制是当下的研究思路,但是其发展还受到一定程度的技术限制。例如,采用在线TMS方案结合fMRI,我们会发现TMS的电流脉冲与MRI扫描仪的磁场会相互作用,从而发出刺耳的噪声,这种噪音不仅会引起被试的不适,而且会破坏线圈的机械稳定性,存在安全隐患(Bungert, 2010)。因此大多数fMRI研究更多采用离线NIBS方案。目前在技术层面上已实现在线tDCS与fMRI的结合( Baeken et al, 2018; van Dam& Chrysikou, 2021),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作为在线TMS与fMRI的代替。然而, tDCS的刺激空间精度相较于TMS来说更低,难以达到满意的刺激效果。当前,TMS-fMRI技术正在不断发展,有研究已提出新的与fMRI兼容的TMS线圈设计方案,并有效改进了TMS的机械稳定性(Cobos Sanchez et al, 2020)。

4.5 情绪调节效果的衡量指标单一,可从多层面评估NIBS的干预效果

情绪调节效果是通过比较情绪指标在调节前后的差异来衡量的。反映情绪的指标主要包括主观体验与生理指标主观体验即个体对情绪主观感受的自评和情绪问卷的得分。当负性情绪产生时,被试主观体验的负性情绪强度分数增加,情绪问卷的得分变高(Gross & John, 2003)。生理指标主要指自主神经系统(the autonomic nervous system,ANS)的指标,包括心率、血压、瞳孔直径,以及皮电传导水平等。当负性情绪产生时, ANS迅速反应,引起心率加快、血压升高、瞳孔直径增大,以及皮电传导水平上升等反应(Levenson, 2014)。此外,负性情绪还可诱发其他脑神经特征反应,例如脑电的LPP波幅增加以及负责情绪反应功能脑区(例如杏仁核)的激活等(Hajcak et al, 2010;Kragel & LaBar, 2016)。以往研究主要通过主观体验的方法衡量情绪调节效果,然而被试受社会赞许性或从众效应的影响,容易隐瞒自己真实的主观体验强度,但生理指标强度和神经特征却确是不受干扰的真实反应(Mauss & Robinson, 2009)。因此,仅考察情绪的主观体验,不足以涵盖与揭示情绪调节发生过程的全貌,应通过主观体验、生理指标以及神经特征相结合的方式来验证情绪调节的发生及调节效果

5小结

NIBS技术因其无创、无痛、安全和灵活性等优点,已在多个学科和应用领域大量使用,且大量研究表明该技术能有效地辅助治疗抑郁症、PTSD等精神障碍疾病。近年来的研究证据表明,NIBS技术作为干预手段,能影响情绪调节并降低负性情绪,对心理健康的改善具有潜在价值,因而受到学界内外广泛关注,相关研究在迅速积累,然而,该干预过程背后的脑机制研究和相关临床研究尚存大量空白,仍需更多随机双盲对照的临床实验提供更有力的证据。我们认为未来有必要全面定量总结现有文献,结合神经导航技术来确定NIBS靶点的通用方案和个性化精准治疗方案,考察干预状态下外显/内隐情绪调节的脑神经环路改变,并从主观体验-生理指标-神经特征多层面评估NIBS干预效果。此外,我们认为多靶点NIBS方案、NIBS与神经反馈等技术的结合在提高此领域实验效度上有较大前景,有待相关研究者的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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